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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何為楚魏不同食

乾封元年(公元666年),夏六月初七,午時七刻左右。

蓬萊宮蓬萊殿,是皇后的寢殿,也是寢宮中心。主殿的院子裡,宮人手忙腳亂,宦官團團亂撞。無不行色匆匆,神情急躁恐慌,腳步凌亂無章。左右衛親勳府,北衙羽林禁軍,戒嚴宮殿諸門。

太醫署令段遣,已經年逾古稀,鬚髮蒼蒼如雪。肩上挎著藥箱,四個衛士挾持,嚇的瑟瑟發抖。進入蓬萊內殿,看見眼前畫面,臉色煞白如紙。就覺天旋地轉,雙眼陣陣發黑,差點昏厥過去。

殿中擺著宴席,附近狼藉一片,到處殘羹冷炙,無數瓷器碎片。數名宮人守護,皇后臉色鐵青,鳳眼飽含怒意,瞪向飯桌東南。兩個中年男子,身穿淺緋官袍,垂頭跪在地上,身體抖如篩糠。

他們膝蓋下邊,滲出小片黃漬,估計是嚇尿了。對面的地板上,蜷曲宮裝婦人,衣裳豪華尊貴。年歲不到二十,白眼仁往上翻,眼角滲出血絲。

硃紅的櫻桃嘴,血線源源不斷,汙染青色地板。傾國傾城的臉,此刻猙獰無比,佈滿狠戾不甘。頭上髮髻散亂,身上佈滿菜湯,造型狼狽不堪。手心攥的湯匙,此刻已經斷裂,劃破蔥白手指。

段遣得到許可,強迫內心鎮定,顫巍巍去檢查。只是例行檢查,人早就斷氣了,於是離開屍體。取藥箱銀針包,銀針插入食物,靜等兩三分鍾。抽出銀針檢視,如果針體變黑,表示食物有毒。

現場鴉雀無聲,很快結果確定,段遣強壓恐懼,小心翼翼彙報:“魏國夫人薨逝,毒藥是鶴頂紅,就在葛粉粥裡。經過老臣測試,滿桌食物菜餚,只有此粥有毒。”

跪著的兩個人,陡然間抬起頭,聲淚俱下喊冤。磕頭如同搗蒜,武懷運泣不成聲:“求皇后明鑑,臣沒有下毒。臣也不知道,進獻的葛粉裡,為何有鶴頂紅。我們是冤枉的,求皇后明鑑呀...”

媚娘面沉似水,胸脯劇烈起伏,鳳眼盯賀蘭氏。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在顫抖,胸口堵的難受。面對如此血腥,不管多麼強勢,心智多麼堅定,也會膽戰心驚。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侍衛傳報,李治大帝駕臨。又是輕微騷亂,媚娘瞬間回神,示意宮人攙扶。急匆匆去迎駕,剛剛走出門口,李治匆匆而至。竟然不假辭色,從她身邊繞過,大步流星進殿。

殿中血腥畫面,他沒半分遲疑,直奔屍體旁邊。蹲下身抱起來,火速醞釀情緒,抱著放聲大哭。哭聲撕心裂肺,邊哭邊質問著:“為什麼會這樣,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就中毒了?”

無數宮人侍衛,都在瑟瑟發抖,誰也不敢說話。媚娘緩步靠進,掃視武家兄弟,眼中閃過狠戾:“武懷運武惟良,進獻土貢葛粉,賀蘭吃了幾口,突然毒發身亡。”

李治沒有回應,還在放聲大哭,媚娘也不安慰,繼續狀告二人:“他們本是京官,因為妾身不喜,貶去外地任職。所以心生怨懟,假借進獻貢品,企圖毒殺妾身。誰知陰差陽錯,賀蘭搶食葛粥,不幸遭受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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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嚇趴窩,喊的嗓子破音,大聲喊著冤枉,否認急不可耐。德官暗使眼色,數名羽林衛士,死死將其控制,堵上他們的嘴。李治怒不可遏,不看武氏兄弟,鷹眼掃視四周。

發現武康不在,指責隨之而來:“武康為何不在,我曾派人傳制,因何不來赴宴?竟敢抗命不遵,竟敢藐視君命,他想幹什麼呀?難道就是武康,在食物中下毒,左右羽林衛士,速去緝拿到此。”

媚娘當場嚇傻,急忙解釋緣由:“康郎心憂遼東,說有軍國大事,去紫宸殿面聖。內侍李德官報告,妾身得到訊息,便吩咐開宴了。他對聖人朝廷,向來忠心耿耿,不敢抗旨不遵。其中必有誤會,妾請陛下明鑑。”

李治暴跳如雷,伸手指點媚娘,吼聲近乎咆哮:“我就在紫宸殿,他根本沒有來,內侍也沒彙報。事實清晰明了,他勾結武家兄弟,在貢品中下毒,意圖謀害魏國。心中早有懷疑,韓國夫人的死,他脫不了干係。”

媚娘如遭雷擊,心中只有恐懼,也顧不上禮儀,竭盡全力開脫。正在這個時候,八兩匆匆進殿,撲通跪倒在地,哇的哭出聲音:“婢子稟告聖人,左奉裕杜懷恭,說楚公中劇毒,恐怕命不久矣。”

大殿陡然安靜,媚娘兩眼發黑,身體瞬間癱倒。宦官宮人驚呼,又是雞飛狗跳,段遣立刻搶救。李治也不哭了,眼中閃過錯愕,遲疑了半分鐘。而後繼續暴走,馬上吩咐德官,傳杜懷恭覲見。

懷恭連滾帶爬,跑進殿內跪下,渾身溼漉漉的。扯著沙啞嗓門,淚流滿面稟告:臣帶隊巡宮闈,巡查紫宸門時,發現宮人驚呼,說是有人落水。臣立刻去檢視,來到花園橋上,見湖中有波紋。

當時沒有多想,直接跳湖救人,萬萬沒有想到,竟是將軍落水。將其救上岸時,已經奄奄一息,嘴角不停淌血。臣當時嚇壞了,抱著將軍離開,直接去太醫署。

醫學博士診斷,說是身中奇毒,會有生命危險。他們束手無策,微臣心急如焚,想到將軍的話。他曾掛在嘴邊,秘閣郎中李公,道法醫術高明,妙手可解百毒。

臣來不及多想,又跑到秘閣局,懇請李公施救。幸虧李公仍在,和臣趕去衛所

,此刻正在施針。將軍滴水不進,還不停的吐血,身體都僵硬了。

聽目擊宮人說,將軍去紫宸殿,走到花園橋上,突然間癲狂了。一直喊肚子疼,躺在地上翻滾,然後墜入湖中。若非搶救及時,不被毒藥毒死,也會被水淹死。

懷恭如泣如訴,總算把話說完,抿著嘴唇嗚咽。李治面沉似水,神情頗為複雜,咬牙切齒問話:“今日朝會結束,他還生龍活虎,怎麼就中毒了?”

懷恭心急如焚,根本不明所以,忽然想到什麼,於是和盤托出:左奉宸點卯時,將軍找到微臣,送了一盒吃食。說是他從父兄,從淄州帶的葛粉,讓我拿回家中,給孩子們品嚐。

等到朝會結束,將軍先回衛所,取左羽林魚符。他說有些口渴,讓我沏壺熱茶,不巧茶葉沒了。我便燒了熱水,用他送的葛粉,泡了些葛粉羹。將軍胃口很好,把葛粉吃完了,然後去羽林營...

話還沒說完,聽到哭泣聲,媚娘已經甦醒。整個跪在地上,指控武氏兄弟:“康郎吃的葛粉,也是他們進獻。昨日妾派德官,送去左奉宸衛,丘神勣代收的。”

哭的稀里嘩啦,手指都在顫抖:“他們蛇蠍心腸,早就密謀下毒,要害妾身性命。萬萬沒有想到,不僅害了賀蘭,還連累了康郎。武懷運武惟良,我們是親戚呀,為何如此歹毒?臣妾求陛下,還康郎公道。”

李治表情疾苦,過去攙扶媚娘,凝視武氏兄弟。良久後長嘆息,有些怒其不爭,有些悵然若失。吩咐羽林禁軍,羈押武氏兄弟,先行送往憲臺。然後吩咐宮人,收拾滿殿狼藉,給賀蘭氏收屍。

七月初一朔日,李治頒下詔書,其以子李旭倫,殷王改封豫王。檢校太子左中護,大司憲劉仁軌,拜為西臺右相。而在當天晚上,修真坊楚公府,武康悠悠整眼。

發現床前妻子,兩個可愛女兒,個個眼珠紅腫。眼神對視三秒,她們又哭又笑,房中又吵又鬧。武康艱難張口,問出玄學問題:我是誰啊,這是哪裡,我死了嗎?

說完失去意識,相比上次昏迷,嘴角有了笑意。心情確實不錯,二閨女武秀娘,那憔悴的面容,讓他萬分欣慰。患難見真情嘛,原來這個女兒,心中也愛爹爹。

八月十三黃昏,武康再次甦醒,身體好受許多。不再噁心難受,呼吸也順暢了,只是肌肉僵硬。木訥的偏過頭,看著床邊妻女,擠出一絲笑容。

她們歡天喜地,圍攏在床榻前,女人喊著阿爹,媳婦聲音沙啞:“兩個月零五天,夫君終於醒了,妾身都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你若出了意外,我和兩個女兒,又該怎麼活呀...”

說完泣不成聲,鬧鬧急忙安慰,二丫端來茶水。武康心中有愧,不斷蠕動喉頭,話語蒼白無力:“夫人不要激動,一切都過去了,我向你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小晴說不出話,抓住他的雙手,不停的搖著頭。鬧鬧抹掉眼淚,接二丫捧的碗,小勺喂溫水,不停的抽泣:“爹快好起來,鬧鬧和二丫,不能沒有你。”

武康也很難受,堵的說不出話,只能微笑點頭。不知過了多久,響起了敲門聲,鬧鬧過去開門。錢順和李淳風,來到病榻之前,淳風喟然長嘆,交代小晴母女:“變之已無大礙,都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來看護。”

錢順也小聲勸,廢了老大的勁,終於勸走她們。錢順離開守門,只剩下李淳風。一番體檢之後,再度唉聲嘆氣:“老夫給你的藥,終究派上用場,終於逃過此劫。實在不敢想象,你有膽量自殘。”

武康扯出笑意,為了保住性命,自殘又算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那日明顯感覺,大禍即將臨頭,果斷選擇服毒。藥是淳風配的,密封在蠟丸裡,隨身藏在算袋。

于志寧薨逝時,留下詭異遺書,暗指殺身之禍。武康銘記在心,去拜訪李淳風,求他指點迷津。淳風又掐又算,竟然唏噓不已,最後只說一句,三天後再來吧。

如期登門拜訪,淳風給了蠟丸,以及服用說明,並這樣交代他:如果高內侍來請,代表著回天乏術,兩顆一起服下。如果李內侍來請,代表著絕處逢生,只吃一顆即可。

使用說明如下:此藥相比砒|霜,毒性毫不遜色,卻不會有痛苦。如果吞下兩顆,大羅金仙下凡,也是不能救命。如果只服一顆,兩個時辰之內,必須服下解藥,否則也會喪命。

副作用相當大,以將軍的體格,至少昏迷兩月。所謂的李內侍,是媚娘的心腹,對應的高內侍,是李治的心腹。不幸中的萬幸,李德官來邀請,所以只服一顆。

淳風坐在床邊,握著手腕把脈,完事放被子裡,煞有介事道:“再修養兩個月,血脈毒素盡除,就可恢復如初。你要感激懷恭,是他及時找我,否則回天乏術。想不想知道,那日昏迷後,發生了什麼?”

武康急忙點頭,你個老不正經,不要賣關子嘛,快點和盤托出。淳風嗤之以鼻,端坐在病榻前,開始簡短節說:蓬萊殿武氏家宴,武氏兄弟獻葛粉,尚食局熬成葛粥。

魏國夫人的粥,被下了鶴頂紅,她只喝了半碗,七竅流血而亡。內宮有了傳聞,武氏兄弟兩人,為了討好皇后,陰謀毒殺魏國。被關押在憲臺,大

司憲劉仁軌,親自負責審問。

聽完淳風敘述,武康笑而不語,李九是真的狠。賀蘭氏被毒殺,恐怕滿朝文武,都會把屎盆子,扣到我的頭上。因為誰都知道,她與李九有染,意圖取代皇后。

因為誰都知道,我武康武變之,是皇后的走狗。為了我家阿姊,可以鋌而走險,此乃作案動機。蓬萊殿的家宴,如果我也在場,那麼作案地點,作案時間都有。

所以綜上所述,這會變成鐵案,乃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罪名。後果非常嚴重,在皇宮中投毒,絕對必死無疑。腹黑大帝李九,可以堂而皇之,假惺惺的哭泣,揮淚誅殺外戚。

越想越鄙夷,殺千刀的李九,為了算計乃翁,如此的下三濫。魏國夫人賀蘭,與你同床共枕,怎能如此狠心。說犧牲就犧牲,你小子真牛啊,乃翁甘拜下風。如果有何女人,與我發生關係,就算她鬧翻天,我也不會加害。

你丫處心積慮,主要目標是我,次要目標是武家。你會趁機牽連,把武家的外戚們,統統都處理掉。武懷運武惟良,甚至豪州刺史,沒進京的元爽,也會跟著倒黴。

大概理清過程,皺眉沉吟片刻,扭頭問李淳風:“聖人想要殺我,只需一道詔書,何必如此麻煩?如此宮中設宴,還要犧牲姘頭,兜了個大圈子,脫褲子放屁嗎?”

淳風嗤之以鼻,陰陽怪氣教訓:“左奉宸大將軍,左羽林大將軍,左戎衛大將軍,不是只小臭蟲。數年戎馬生涯,立下戰功無數,豈能輕易誅殺?沒有相應罪名,罪名不能服眾,滿朝文武百官,都會感到寒心。”

貌似有些道理,武康受寵若驚,同時暗中吐槽。李九擺下此局,自認天衣無縫,結果貽笑大方。燕國公于志寧,廣平郡公劉祥道,早就洞察先機。

他們甚至知道,你的全盤計劃,楚魏不可同食,就是完美詮釋。他們倆提醒我,無論何時何地,不與賀蘭同席。可我做的更絕,苦肉計吞毒藥,直接變受害人,徹底置身事外。

李九啊李九,錯過這次機會,別想故技重施。李淳風說的對,名正言順的殺我,除非是謀反大罪,我不會給你機會。與你勾心鬥角,雖然險象環生,卻也其樂無窮。

只是連累妻女,估計這兩個月,都以淚洗面吧。以小晴的執著,我若先去報道,她會鬱鬱而終。還有我的二丫,已經失去母親,如果再失父親,她該怎麼活呀?

不禁悲從心來,收斂紛雜思緒。再次看向淳風,陳懇的道謝著:“先生長久以來,關愛無微不至,數次救我性命。武康很感覺,也很想請教,為什麼幫我?”

淳風沉默了,良久後回答:“恩師曾經批言,永徽三年七月,我的壽元耗盡。若太白星晝現,就會武代李興,可多活十八年。因為欠下恩情,所以竭力還債,此乃天經地義。”

武康瞠目結舌,永徽三年七月,魂穿大唐之時。這話玄之又玄,我有那麼牛嗎,能夠武代李興?多活十八年,按他的意思,公元六七零年,就是他的死期?

感覺有些沉重,武康強顏歡笑:“你不欠我什麼,我卻欠你很多,請先生放心吧,人情債我必還。咱先不說這個,武氏兄弟被押,由劉仁軌主審。上官儀稱其君子,先生認為劉仁軌,會如何處理此案?”

淳風冷笑更甚,算袋拿出銀針,刺他臉上穴道。很快紮成刺蝟,大概兩刻鐘後,再一根根拔出。收起銀針囊,陰陽怪氣道:“變之是真小人,仁軌是偽君子,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很快講完,老神棍的評價,可謂一針見血。上個月的朔日,仁軌升任右相,中書省的長官。昔日他落難時,逼他自殺的人,監察御史袁異式,聽從武康安排。託關系找門路,想離開憲臺,去別處為官。

經過一番運作,司列少常伯李安期,授其為端尹丞,只待皇帝批准。端尹是東宮官,原為太子詹事,改名太子端尹。東宮最高長官,統領三寺十率,職位相當重要。武康的右崇掖衛,也歸端尹管轄。

所謂的端尹丞,是端尹的三把手,官級是正六品。就是打醬油的,無論職權地位,都沒御史顯赫。輿情甚囂塵上,群眾不明真相,都嘲諷劉仁軌,說他排擠異式,說他公報私仇。

劉仁軌不樂意,為了保住名聲,果斷上書朝廷。舉薦袁異式為,中臺司元大夫,就是戶部郎中。官級從五品上,用後世的話說,財政部會計司長。相比端尹丞,不僅地位高,職權也很大。

得到朝廷批准,異式走馬上任,吃瓜群眾高潮。都誇讚劉仁軌,外舉不避仇,以德報怨真君子。但也有明白人,監察御史杜易簡,對許敬宗說:劉仁軌此舉,矯枉過正矣。

彎的東西扳正,又歪到另一邊,就是矯枉過正。比喻糾正錯誤,超過應有限度。武康深以為然,此乃政治作秀,也不覺的驚訝,仁軌就是政客。以他的精明,這起投毒案,不會仔細調查。

李治的意思,藉著這件事,打掉諸外戚。仁軌心知肚明,肯定坐實罪名,拍皇帝的馬屁。武康暗叫可惜,懷運兄惟良兄,你們哥倆倒黴。若狄仁傑主審,興許會有變數,若劉仁軌主審,你們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