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武唐第一佞臣最新章節列表 > 婺州刺史 第五章 赴越州調研鼠災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婺州刺史 第五章 赴越州調研鼠災

永徽四年(公元653年),臘月三十,除夕。

來大唐第二個春節,比第一年更坑,美好時光消耗在路上。臘月初七,告別武家人,拜訪崔義玄。老崔殷勤接待,給賢婿講為官之道,歸納起來共兩點:謀定而後動;支援一方,打壓一方,保持隊伍不團結。

謀定而後動,不要輕易發言,言多必失;不要輕易決斷,授人以柄。只提出問題,讓部下出具解決辦法,你來拍板決定。若完美解決問題,你是首功;若一塌糊塗,你能置身事外。

保持不團結是必須,如果部下團結,就會架空你。想方設法制造矛盾,製造不同陣營,製造彼此鬥爭。無論哪個陣營,都會找你主持公道,都會以你為主心骨。

都是經驗之談,貌似有些道理,武康銘記於心。告別崔義玄,一行四十三人,快馬加鞭回婺州。途徑汴州時,忽然心血來潮,率隊進入浚儀縣(河南省開封市開封縣),按記憶找到後世家鄉,開啟尋祖之旅。

現實很殘酷,當地沒有姓武的。不死心拜訪縣令,翻找戶籍文書,整個浚儀縣,就沒武姓人家。看來自己的老祖宗,是永徽後搬入開封的,不是原居民呀。

了卻尋祖心願,日夜兼程,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過年。大年三十除夕,來到越州山陰縣(浙江省紹興市紹興縣),參觀鏡湖流域。鏡湖面積八百裡,是鑑湖的前身,出過很多名人。

高高的湖面,距堤頂不到兩丈,等三月湖水大漲,大規模鼠災已成定局。屆時,越州都督倒黴,褚遂良倒黴,越州百姓倒黴,婺州百姓可能倒黴,只有媚娘要笑出豬聲。

懷著鬱悶心情,離開鏡湖前往會稽山,站山腳仰望。光禿禿聳入雲端,與後世大相徑庭,再次鬱悶失望。

錢順提馬上前,小聲彙報:“繞過這座山,是諸暨縣地界。西南方行九十裡,是諸暨縣城;行二百裡,是婺州城。現在申時兩刻,再有兩刻不到,夜幕降臨。屬下以為,趕夜路不安全,您看...”

沒啥好看的,又得借宿農家,弟兄們樂意的很。大佬沒有回覆,依舊望山頂發呆,錢順不禁腹誹。啟程去長安,繞睦州走越州,回程時還繞睦州,是刻意避開呀。

他心知肚明,睦州坑殺戰俘三千,成為大佬的心病。從那以後,再不踏足睦州,三千冤魂啊,每念及此頭皮發麻。還是勸勸吧,硬著頭皮開口:“那件事兒...您只是執行者,不必心懷愧疚。”

見到閉嘴手勢,訕訕閉上嘴,接到大佬指示,調轉馬頭發號施令:“天黑之前趕不到縣城,到下個村莊,各找農家借宿。身上的錢夠嗎?不夠找我要。還是老規矩,不強行借宿,給夠借宿、伙食費。”

眾人整齊應諾,臉色興奮異常,馬隊再次狂奔。走出三十多裡,終於見到人煙,百十戶大村落。臨近春節年味濃,村莊張燈結綵,嫋嫋炊煙升起,孩童歡快嬉戲。

錢順一聲吆喝,眾人各自散開,尋找借宿人家。一路都是這樣,連吃帶睡四十文,比縣城客棧都貴。等隊伍散開,武康接手半吊錢,掛在左手腕兒。示意錢順離開,馭馬慢行,左顧右盼,找借宿人家。

路過籬笆院,驚擾看門狗,田園犬狂吠。前爪扒拉泥土,蓄勢待發的模樣,要不是被拴著,肯定衝出柴扉咬人。武康呵呵兩聲,既然你這麼熱情,就借宿你家吧。

翻身下馬牽韁繩,來到柴扉前,睜大眼瞪狗眼。田園犬很快慫了,突然向側方撲去,狗嘴死死咬個東西。竟然是只老鼠,足有腳掌大小,這不狗拿耗子嘛。

田園犬吐出死耗子,繼續左撲右躥。短短三分鐘,咬死八隻老鼠,成功捍衛狗盆裡,那半塊發黴的炊餅。武康笑意僵硬,心情越發沉重,真是鼠膽包天,鼠狗爭食。諸暨縣已經鼠災,與之接壤的義烏縣,現在什麼情況?

木門吱呀聲打斷思緒,堂屋門站倆母女。女娃五六歲,穿單薄布衣,小臉凍的紅撲撲;婦人三十左右,穿粗布麻衣,警惕望向這邊。看到鬥驄駿馬,略微放心,牽著女娃過來。

看清紫色長袍,緊張徹底消失。幾天前去越州辦年貨,越州大都督衣袍,和眼前男人分毫不差。再看他風餐露宿模樣,大概明白意圖,臉上沁出淺淺紅暈。

武康把半吊錢掛柴扉,抱拳行禮道:“在下婺州金華人士,著急回家過年,錯過住店時間,想借宿一晚。這是銅錢五百文,是借宿費和伙食費,望娘子成全。”

糾結半分鐘,婦人輕點頭,解柴扉麻繩,迎武康進來。提著四斤銅錢,左右看看無人,急匆匆跑進堂屋。片刻響起翻箱倒櫃,應該是藏錢,半貫不是小數目,夠她們花銷一年了。

牽鬥驄馬走進牛棚,拴韁繩在牛槽後,取牆邊乾草喂馬。手忽然停住,聽窸窸窣窣,猛的蹲下推草堆,剎那目瞪口呆。受驚的老鼠群,足有幾百只,黑壓壓衝出籬笆牆,消失

濛濛霧氣裡。

我的天,現在都這麼猖狂,等三月鏡湖漲,絕對翻天啊。瞬間打定主意,回到婺州就開會,召集全體同僚,把預防鼠災提上議程。其他州不管,不能讓越州鼠患,禍極婺州境內。

喂完馬離開牛棚,婦人提著水桶,吃力往灶臺走。快步過去幫忙,把水倒進鍋裡,再去水缸舀一桶,放在灶臺上。婦人拿乾草塞灶膛,用火石、火鐮打火,啪啪的很費勁。

武康吹燃火摺子,遞到她手裡,轉身回堂屋,點燃桌上蠟燭。打量房間擺設,整個家徒四壁,傢俱稀少且破舊。正北方供桌,供著財神、觀音泥像,前邊半碗香灰。

都窮成這樣了,拜他們啥用,浪費清香錢。吐槽幾句,推開東屋門,是個儲物間,放幹材和壇罐。發現米缸有意思,缸口的圓木蓋上,壓十幾塊青磚。拿掉磚放下木蓋,見半缸灰白大米。

此刻又聽窸窣聲,登時偏過頭,與鼠眼對視。巴掌大老鼠,拖著長長尾巴,沿牆腳慢慢靠近。來到米缸旁,蹭蹭爬上缸簷,穩住身形往缸裡跳。

這是無視我啊,很囂張啊兄弟,武康氣樂了,探身哈腰伸手,拎出來拿到臉前。手心越攥越近,手背青筋崩出,老鼠劇烈掙扎。不到半分鐘,眼直腿蹬一命嗚呼。甩手摔在地上,不屑撇兩眼,敢看不起我?

然而窸窣再起,五隻老鼠結隊,奔著米缸衝鋒。武康氣樂了,橫刀登時出鞘,刀光道道閃過,老鼠身首異處。乾材堆忽然晃動,又躥出幾十只,目標還是米缸。

成精了你們,趕緊還刀入鞘,拿蓋子扣缸口,大喝一聲“滾”。還真有效果,鼠輩落荒而逃,全部鑽入柴堆。門口響起嗤笑,婦人端著大碗,眼角掩不住笑意:“這些扁毛畜生,都不通人性,貴客別和它們計較。”

這就尷尬了,不禁老臉一紅,掀開米缸蓋。婦人雙手執碗,頭插進缸口舀米,伸出雙手扒,扒出個雨布包裹。把米碗遞給武康,小心翼翼開包,露出青黑色物件,像曬乾的青花蛇。

拿一隻放碗裡,其餘包起來,重新埋進米裡。見武康疑惑,接過碗解釋:“這是越州特產青花蛇,每條賣五文,曬乾賣七文。可以熬湯喝,能清熱祛風,還能滋補壯...”

話語戛然而止,婦人羞紅臉,轉身逃離東屋。有些莫名其妙,懶得用心去想,把米缸蓋好,重新壓上青磚。剛回到堂屋,聽外面有婦人嚷嚷,嗓門破鑼似的:“芳娘子,我家有貴客借宿,借我兩個碗唄,給你兩文錢。”

芳娘沒回話,破鑼音再響:“你家也來貴客了?那太好了!好好招待,可別怠慢了。哦對了,你家只有一張床,我家有多餘的,借你一晚吧...你給我十文。”

商業鬼才這是,武康覺的有意思,停住腳步傾聽。芳娘繼續沉默,小娘子貌似討厭破鑼,跑出門檻大喊:“俺家床大的很,能睡下三人,不用你家的,才不給你錢。”

童言無忌啊,武康瞬間決定,還是換地方吧,此地不宜留宿。芳娘輕聲訓女兒,然後回覆破鑼婦女:“謝錢娘子好意,床就不借了,太麻煩。等吃完飯,我和秀兒回孃家,床留給貴客。”

吃完晚飯,夜色漆黑一片,芳娘拉著女兒離開。武康覺的鵲巢鳩佔不好,乾咳兩聲說:“芳娘子稍等,我是婺州官員,特意來越州調研。為防鼠災禍及婺州,有問題向您請教,還請不吝賜教。”

芳娘嬌軀一顫,半晌說句“奴奴省得”,拉女兒匆匆離開。約莫半個小時,把女兒安置孃家,垂頭對面而坐。武康乾咳兩聲,斟酌片刻說道:“災情如火,本官必早做準備,請娘子據實相告。”

應諾聲如蚊吶,武康開始問話:“我在京城聽說,越州特產青花蛇,可以充當田租。請問是否屬實,捕蛇者多嗎,現在好捕嗎?”

芳娘子回答:“今年夏天,有公差進村,後來村正通知,十條青花蛇,抵田租一斗,百條抵一斛。村裡人很開心,男女老幼都抓,交給村正、理正記賬。現在不好抓了,村民跑幾十裡路,去挖青花蛇洞穴,深山老林都抓不到。”

聽這意思,青花蛇絕種了,怪不得老鼠如此猖狂。可愛的越州都督,作的一手好死,等著丟官吧。吐槽幾句繼續問:“我看你們村裡,老鼠非常猖狂,你們沒應對辦法嗎?”

芳娘抬起頭,臉色有些迷茫:“不需要應對啊,年年都一樣,越州的老鼠多。聽村裡人說,老鼠是從鏡湖來,只要鏡湖水漲,老鼠就會出來。等到四月份兒,鏡湖水落,它們就回去了。只是...今年老鼠多,比往年多的多。”

鏡湖水漲,淹沒堤岸鼠洞,老鼠出來覓食;鏡湖水落,老鼠大軍班師回巢。湖面漲的越高,大軍越龐大,往年老鼠少,是青花蛇幫忙。今年雨水足,青花友軍全部陣亡,要發生史詩級災難了。

不禁呵呵兩聲,不死心的問:“越州除了青花蛇,還有

沒有其他蛇?”

芳娘想了想,搖搖頭說:“應該很少,青花蛇兇得很,不僅吃老鼠,還吃其他蛇。”

雪上加霜啊,武康轉移話題:“你家男人呢,去外地服役了?過年也不回家。”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芳娘肩膀輕顫,平淡回答:“秀娘兩歲時,他替縣裡大戶服庸,去台州造御船...御船漏水,他被官府處死。”

武康登時懵逼,尷尬說聲抱歉。唐朝法律規定,給皇帝造的御船,如果出現漏水,所有造船工人,要全部絞死。官方給的解釋,船漏水危及皇帝生命,必須得殺。

所以百姓服徭役,如果造御船、御車的,有錢人會出大價錢,請貧困家庭代自己服役,就是為規避風險。芳娘的老公比較倒黴,武康更尷尬,借宿借到寡婦家,真是造孽啊。

看著面前女人,斟酌片刻說:“你沒了男人,八十畝口分田,要還給政府,現在你手裡,只剩二十畝永業田。每年上繳兩斛田租,生活能過去吧?”

芳娘怯懦點頭,下意識縮肩膀,武康當即說:“臘月天寒地凍的,堂屋確實冷,咱屋裡說吧。關於青花蛇和鏡湖漲落,還有些問題請教...”

翌日清晨,容光煥發,掀被子下床,揉揉痠痛的腰。堂屋傳來香味兒,還是青花蛇熬米粥,味道確實不錯。舒服伸個懶腰,拿起桌上木梳,笨拙梳理頭髮。

臥室門開啟,武康懶得回頭,把木梳遞到身後。梳理完頭髮,起身平伸雙臂。衣服穿好,腰帶扣好,取錢袋丟桌上,轉身離開臥室。剛走到門口,婦人怯懦開口,帶著緊張和顫抖:“如果有了...怎麼辦?”

這是個問題,武康有些頭疼,斟酌片刻到木桌前。拿起木梳把玩,雙手使力咯嘣一聲,把桃木梳掰為兩段。原本緊張的女人,嚇的驚叫出聲,頭垂的更低。

走到芳娘身邊,伸手幫她抬頭,靜靜注視著。幾分鐘後,半截木梳塞自己懷裡,另外半截遞她手裡,淡淡說道:“如果你有了,帶著這半截木梳,去婺州刺史府找我。”

說罷轉身離開,堂屋餐桌上,有熱騰騰米粥。順便喝兩口,把橫刀掛腰帶上,大踏步出門。眾保安等候多時,武康眉頭微皺,向錢順比劃“銅錢”手勢。

重新回到堂屋,錢順很快來到,武康倒出錢袋,足有四兩白銀,全部放餐桌上。看了眼微開的臥室門,淡淡說道:“這些錢夠你用幾年,我走了。”

馬隊絕塵而去,婦人匆匆跑到院外,駐足眺望遠方。直到影子消失,才收回不捨目光,低頭凝視木梳。突聽有人說話,驚慌轉身,把木梳藏身後。

衣衫襤褸的乞丐,鬚髮蒼蒼,手拿青色竹竿,腰掛鼓囊囊布袋。看向芳娘,操著沙啞聲音:“叫花子兩天沒吃東西,心善的娘子,能給口吃的嗎?要是沒吃的,給碗水也行,小老兒感激不盡。”

看清老乞丐的臉,差點驚叫出聲,趕緊跑進屋裡,捧熱騰騰粥出來。乞丐連聲道謝,不接筷子仰頭就喝,三下五除二熱粥下肚,舒服打個飽嗝。把碗遞過去,片刻後問道:“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芳娘搖頭,乞丐也搖頭,緩緩說道:“他姓武名康字變之,新任婺州刺史,朝廷四品命官。他坑殺三千俘虜,揹負三千罪孽,佛祖會懲罰他的。把木梳丟了吧,他會給你帶來災禍。”

女人大驚失色,滿臉不可置信,木梳攥的更緊。半晌搖搖頭,底氣不足道:“奴奴只是婦人,不懂老丈說的。他是個好人,給奴奴很多錢,如果沒有孩子...我不會去找他。”

老乞丐不置可否,開啟腰間布袋,手探進去摸索,遞給她一粒米說:“人生最難知足,你有這個想法,真的很好。這粒米你留著,如果真有了,拿著米找他,他會安排好你。”

芳娘遲疑片刻,接過那粒米,匆匆回到房間。從櫃裡翻出荷包,把米粒、木梳放進去,搬出所有破衣服,把荷包壓箱底。見老乞丐還在,端起自己那碗粥。

老乞丐沒接粥,提竹竿離開,自言自語道:“我已經吃飽,今天不餓肚子,已經知足了。那個人貪得無厭,不知道滿足,佛祖才會怪罪...”

聲音越來越小,老乞丐漸漸消失,芳娘久久不能回神。老丈和武刺史長的很像,特別是那雙眼睛,簡直一模一樣的。他們什麼關係?是父子嗎?

很快自我否定,暗笑自己傻,不可能是父子。他是婺州的刺史,很大很大的官,怎麼可能讓大人乞討?

乞丐走出很遠,向著西方虔誠行禮:“他給那婦人很多錢,是做好事嗎,能抵消一份罪孽吧?”

祈禱很久,彷彿聽到佛祖原諒,再次解開布袋,拿出一粒米,放進嘴裡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