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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可否讓我送你出嫁

順勢,秦烈也看到了躺在她懷中的人,不是他又是誰。

這個他銀髮枯槁、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透著濃郁的死氣,嘴唇抖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皮還艱難的支撐起一條縫,宛若死潭的瞳孔只剩對眼前人的深情和眷戀,但他似乎太累了,最終還是合上了眼。

宇文筠然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的落在這張沉睡的臉上,嗚咽由無聲轉有聲,哭得肝腸寸斷。

秦烈的心好似掉進滾燙的油鍋裡,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宇文筠然哭得這般傷心,明知身處幻境,可他的腳卻似生根般挪不動分毫,因為他很清楚,這一幕,十年後真的可能會發生。

司空淼是在借用幻陣讓他更真實的面對這殘酷的未來。

幻陣外,眾人只看到秦烈跨過慈寧宮的門檻後向前快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只能看到背影的秦硯等人忌憚的看向司空淼。

司空淼也順勢給了他們一顆定心丸:“諸位放心,就是個簡單的幻陣,傷不到你家陛下的。”

幻境中,宇文筠然哭了多久,秦烈就站了多久,站到後來,他甚至已經忘了自己身處幻陣,上前將宇文筠然虛攬入懷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消失,眼淚也終於止住了,或者說語文筠然已經哭幹了身體內的所有水分,已經發不出聲音。

等達奚豐贍帶人闖進來時,她整個人彷彿失了魂似的,一雙清眸痴痴的看著懷中沉睡的人兒,任誰跟她說話她都毫無反應,卻在有人要動她懷中人時,厲眼怒瞪,無聲的喝道:“滾!”

這樣的宇文筠然讓秦烈感動卻更恐慌,就算十年後真的有這麼一天,他也不願看到這一幕。

司空淼出手,銀針入穴,看到宇文筠然昏睡過去,秦烈這才松了口氣,他前所未有的慶幸,宇文筠然身邊還有達奚豐贍、司空淼這麼一群人在,就算有一天他真的離開,她也不會是孤單一個人。

這也是司空淼想透過幻陣告訴他的事情吧,還不等秦烈仔細揣摩,眼前畫面一轉,他便置身於漆黑的夜色中。

“嗖!”

一道身影自他眼前一閃而過,雖然轉瞬即逝,但他還是認出了南宮蕭然,更緊要的是,他背上揹著宇文筠然。

司空淼這幻陣裡人還真是齊全,也真會給他添賭,既然進來了也阻止不了,那他便只能跟上去看看了。

此時的幻境依舊在雲蒼國,他一路跟來,很快就發現南宮蕭然前行的方向是帝陵。

他心裡突的一緊,一種不好的直覺湧上心頭,然後彷彿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幻境再次切換,他已身處墓陵中,而且一眼就認出,這處墓陵的主人就是他自己,因為這座墓陵正是他登基後為自己修建的,墓室石壁上的畫是他親手雕刻上去的,記錄了他和宇文筠然相識後的點點滴滴,而墓室中央停放的棺柩也是他命人專門打造的雙人棺。

此時,那棺已被開啟,而在宇文筠然懷中嚥氣的那個他就躺在裡面。

在棺邊的宇文筠然淺笑的看著他,對守在她身後的南宮蕭然道:“我想單獨和他呆一會兒。”

南宮蕭然似有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只是在走出墓室時再次提醒道,“記得你答應我的,見完他這一面就跟我回去乖乖配合治療。”

宇文筠然終於將目光從棺柩中秦烈的身上移開,對著南宮蕭然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終於有了生氣。

南宮蕭然這才轉過身,但也沒有走遠,就站在墓室外,只要一個轉身,便能看到宇文筠然。

但不知為何,秦烈的心卻很是不安,然後他便看到宇文筠然輕手輕腳的爬進了棺柩,在他身邊躺下後,將手伸向一處。

那是……

秦烈大驚,撲上前阻止,卻觸控不到任何東西。

這個棺柩是他命人特質的,裡面有什麼玄機他最是清楚不過,只要宇文筠然按下那個機關,棺柩便會從內鎖死,整個棺柩合為一體,除非從裡面觸動機關,否則任何外力都無法將其開啟。

此時此刻,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宇文筠然要做什麼了,她怎麼可以這麼做,秦烈的心彷彿撕裂一般,明知無用,他卻還是大聲喊了出來,“南宮蕭然!”

南宮蕭然聽不到他的聲音,但聽到了合棺的聲音,雖然相隔不過十丈的距離,儘管他武藝非凡,但他依舊什麼也改變不了。

只來得及聽到宇文筠然透過最後一絲縫隙傳出來的聲音,“南宮,對不起,沒有他的世界我真的活不下去。”

然後心已碎的面目全非的秦烈便透過棺蓋看到,宇文筠然拔下了頭上的紫玉簪,他認得這正是她及笄那日他送她的那支,含笑刺入她的心臟。

不!

秦烈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幻境彷彿泡沫一樣破碎,目光所及,一身大紅色喜服的新娘子在眾人的簇擁和攙扶下站在廊下。

撕碎的心一片一片歸位,他萬分慶幸,這只是一個幻陣。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秦烈大步上前,直接將宇文筠然攬入懷中,他發誓,他絕不會讓幻陣成真,絕對不會!

宇文筠然沒有掙扎,在場除了司空淼和秦烈,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幻境針對的是什麼,這本就是她的主意,有些話她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她想透過這個幻境讓秦烈明白她的心意,但此時此刻清晰的感受到秦烈的反應後,她後悔了。

她不由自主的抬手輕輕回抱秦烈。

眾人都不是傻子,雖不知道秦烈在幻境中經歷了什麼,但多少猜也能猜出一兩分,他們走到今天何其不易,沒有人想去打擾他們。

眼看著要耽誤吉時了,太皇太后這才欣慰的抹去眼角的淚水,道:“你這孩子都要娶媳婦了怎麼還是這麼個急性子,誤了吉時,往後日子不順遂,可別來找哀家哭。”

經歷了剛剛那麼一遭,秦烈對這些字眼格外的敏感,他鬆開環抱宇文筠然的雙臂自然的握住她的手,神色肅然的對太皇太后行禮道:“請皇奶奶進殿。”

他倒是一點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思,在場的眾人看著這雙璧人,欣慰有之,豔羨有之。

慈寧宮拜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親自給宇文筠然蓋上紅紗蓋頭,不捨的握著宇文筠然的手,叮囑道:“丫頭,你和烈兒往後一定要好好的,記住,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宇文筠然紅了眼眶,強忍著眼淚用力的點頭,收到禮官的提醒,將太皇太后的手交到蔣紫凝手裡,“照顧好皇奶奶。”

無需所言,蔣紫凝知道她話裡的意思。

一直站在一旁的蔣凌宏突然攔下走上前的陶知棟,看著宇文筠然道:“今日可否讓我送你出嫁?”

此言一出,滿場譁然,還不等他們說什麼,宇文筠然已點頭應允。

司空淼幸災樂禍的朝著秦烈眨了眨眼,防到最後還不是沒防住,活該!

秦烈也沒想到他剛放鬆了警惕就來了這麼一出,繃著臉看著已在宇文筠然身前半蹲下的蔣凌宏,冷聲警告道:“僅此一次!”

宇文筠然隔著紅紗無奈的看了秦烈一眼,俯身趴在蔣凌宏背上,輕聲道:“多謝!”

一直到送她登上登上婚攆,蔣凌宏這才轉身對秦烈道:“我把她交給你了,其它的交給我,你放心,今日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秦烈幽眸如墨,拱手翻身上馬道:“我等你來喝喜酒。”

儀仗剛剛駛出宮門,迎接他們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歡呼聲,婚攆所經之處,喜錢飛灑,好不熱鬧。

宇文筠然隔著紗蓋透過晃動的珠簾,看著前方駿馬上秦烈的背影,她的唇畔漾起一抹笑,此時此刻才切身的感受到,原來嫁人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然而,等待她的幸福還遠遠不止於此,等她邁入婚殿看到坐在義父身側的母皇以及站在身後的司空叔叔後,心中僅有的一點遺憾也消失了。

母女隔紗相望,淚眼婆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禮畢,秦烈剛欲去握宇文筠然的手,就被司空淼等人強架著往外走,陶行知也一改往日作風,嚷嚷道:“還不把準備好的酒抬出來,今晚一起上,我倒要看看這小子酒量有多大。”

這顯然是還記著被秦烈灌醉騙婚書的仇。

宇文筠然心繫秦烈的身體,剛想出聲制止,便被走上前的母皇攔下,打趣道:“這剛拜完天地就知道護著夫君了。”

“母皇,”宇文筠然被點破心思不好意思的否認道:“我哪有。”

這嬌嗔的語氣才是女兒家該有的樣子,宇文凌舞欣慰的道:“你此時若開口,就真的是火上澆油了,大喜的日子,便由著他們吧,母皇送你回房,你好好陪母皇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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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宇文筠然剛剛也是關心則亂,有司空叔叔在,秦烈怎麼可能會有事。

但宇文筠然還是低估了秦烈往日結下的樑子,足足三個時辰,眾人方才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