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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輪迴

遠處的人影越來越近了,是一隊身穿雪地戰鬥服的士兵,共有十六人,清一色帶著護目鏡,手提微型衝鋒槍,走在最前面的兩人動作輕盈而迅捷,邊走邊不停的交換著手勢,從他們能夠迅速的找出最正確的行進方向可以看出,其中至少有一個是精於追蹤潛行的高手。

華英豪低身伏在崖頂的冰岩之下,這個角度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被人看到,除非是空中偵查那就沒辦法了。

這支雪地部隊的行動速度很快,從發現之後不到八分鍾,就已經逼近了凌小宇和華英豪所在的位置。

此時凌小宇還懸在半空之中,胖子的手指幾乎麻木了,但是他緊咬著牙關,用無比堅毅的意志,一寸一寸的向上移,每一個身體動作都很標準,根本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失誤。

很不巧,這支雪地部隊在排查了冰溪邊的腳印之後,居然迴轉到冰崖邊停駐了下來,而此時凌小宇離崖底還差八米左右的距離。

最要命的是,纜繩末端還垂在崖底,只要他們當中有任何一個人一抬頭,馬上就能發現掛在半空中胖子。

凌小宇聽到腳下傳來人聲,忍不住低頭望了一眼。這一望之下,他就再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只要有一星點的聲響,被發現的機率實在是太高了!

崖底的士兵們圍成一團,這支雪地小分隊的隊長名叫赫連義,他是赫連城的遠房堂兄弟,也是赫連城最為信得過的部下之一。這支小分隊雖然只有十六人,但是卻是赫連家在軍中挑選出的真正精英,每個人都有不俗的能耐。

赫連義朗聲說道:“目標人物的行跡已經暴露,兩名成年男子,其中一人腿上有傷,以他們的體能和裝備,不可能走遠,從現在起,大家開始進入A級戰鬥戒備,全體散開搜尋!對方是極度危險的目標人物,必要時刻,允許直接開槍擊斃!”

“明白!”一眾士兵轟然應諾,此地到處是堅硬的冰峰,積雪並不多見,所以他們並不怕大聲會引發雪崩。

從這六名士兵們的行動路線看得出來,凌小宇的渡溪之計並未完全奏效,這些軍人深知兵法詭道,並沒有真的相信兩人踏溪而去,而是分散在各個方向展開搜尋。

凌小宇掛在半空中,一來面臨力竭的危險,二來這根纜繩的末端還在下面,被發現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

華英豪急得都快崩潰了,可惜卻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也不敢有任何舉動,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只差向天禱告了。

凌小宇知道自己登上崖頂的機會並不大了。輕輕將纜繩在自己小臂了纏了幾圈,勉力伸出腳尖,試圖在光滑如鏡的冰壁上找到支撐點,又不敢太用力,只好慢慢的試探。

終於還算有點運道,凌小宇的足尖碰到了一圈微微突起的冰層,勉強踩在上前,算是穩住了身形。

背靠著堅硬冰冷的冰壁,身下是全副武裝的敵人,耳邊陣陣冷到刺骨的勁風吹過,這般感覺雖然困窘,卻也讓人的精神出人意料的格外集中。

凌小宇甚至想過直接奪舍底下某個士兵的身體,然後本體乾脆鬆手滑下去拼殺個痛快,總好過吊在半空中不死不知,但這個想法在這樣的特殊的環境之下,竟然是那麼的不現實。以凌小宇現在的視線角度,只能遠眺,根本看不到下面的人,更別說和某人四目相投了。

凌小宇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騰出的雙手,一點一點的將纜繩慢慢的抽回來。

小分隊其中三名留守士兵在崖底搭起了簡易賬篷,其餘軍人則四散開始定位搜尋。

士兵們似乎打算把冰崖下的這處避風的場所當做臨時指揮部,崖頂的華英豪又驚又怒,恨不得跳下去用自己砸死他們算了。

凌小宇一點一點的回收著下垂的纜繩,這個過程驚險無比,纜繩一寸一寸的上升,顯示出行動者無比的耐心和定力。隨著纜繩的縮短,被發現的係數也越來越低。

華英豪不顧寒冷刺骨,屏住呼吸直直趴在崖頂,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禁輕籲了一口氣,接下來最大的問題就是怎麼拉凌小宇上來,而且還要儘量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響動靜。

就在這時,凌小宇突然發現自己背靠的冰面之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這道裂痕先是如蛛絲般散佈,然後竟然朝崖頂上方迅速擴張,一直到驚魂槍插入的位置為止。

“不會吧!老天爺你不會是想在這個時候玩我吧!會要人命的哦!”凌小宇心中默唸的同時,身體自然而然的蓄力而發,準備作出及時的反應。

咔!

聽到這一聲響動的瞬間,凌小宇腳下一沉,剛才踏足的那條冰痕竟然下陷了一大塊,冰塊朝冰崖下方墜落的同時,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

留在崖底的士兵聞聲抬頭,只看到一大塊冰殼迎頭砸了下來,連忙用最具專業水準的姿勢抱頭滾地,躲避高空墜物的同時護住身體要害。

說時遲,那時快,凌小宇雙目之中射出奇光,義無返顧的跳入了冰壁之上憑空多出的那個大洞裡。

華英豪在上方瞧得清清楚楚,虎目含淚,幾乎是咬著牙才翻滾到一邊,他明白了凌小宇所做的這一切是什麼意圖。

當那塊墜冰落地之上,底下的士兵勢必會抬頭向上看。這個時候如果凌小宇還掛在冰壁之上,那麼等待兩人的就是一起被俘,甚至被當場射殺!

凌小宇捉住最後的時機,跳入那個奇異的洞內,順勢拔起了已經鬆動的驚魂槍和一大卷纜繩,至少在視覺上令華英豪仍處於盲點,達到保護他的作用。

華英豪正是明白了這一點,而且身體也趨於躲避危害的自然反應,才及時的向內側翻滾,躲過了底下士兵的目光。

凌小宇一跳進這個漆黑至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內,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迅速的向下滑落,要不是背後的大包裹和纜繩無意中造成了不小的阻力,恐怕摔也要摔個半死。

一直滑跌了差不多有一分鐘,大包裹裡的物品也差不多散落完了,凌小宇才咚的一聲落到了地面。

四周漆黑一團,凌小宇又不是夜視眼,說心裡完全不發毛是假的!

“這是個什麼鬼地方,好冷啊!要是有只電筒就好了!”凌小宇心中胡思亂想,腳下地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胡亂走著,還好身處在的這個古怪空間並不是太大,伸手能夠著石壁,雖然仍有些溼滑溜手,總好過什麼都撈不著。

凌小宇一路摸索,跌跌撞撞的前行了數十米,中途腳下還似乎踩到了像是動物骸骨一類的東西,他也不敢去瞎摸,只是屏著氣儘量往前走。

終於,在無終的黑暗中也不知渡過了多少時間,前方隱約出現了一絲光亮。

有了目標,心中就有了希望!

凌小宇振作了一些,奮力朝前走。

終於走到了光源的盡頭,原來這裡是一處封閉的石窟,一道清冷的月光從石窟頂部的石縫中洩透而下,其實只是一縷微光,但是凌小宇在極度黑暗的環境內呆得太久了,自然對光線格外的敏感。

光源並不等於是出路,凌小宇心中難免有些小小的遺憾。

輕籲了一口氣,沒等凌小宇發出又一聲嘆息,奇事出現了。

又一道微弱的光芒從石窟頂端傾洩而下,灑落在凌小宇的面前。

凌小宇心中一動,似乎捕捉到了一線至微至妙的玄機,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靜待眼前。

極安靜的空間當中,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就在凌小宇以為自己判斷錯誤了的時候,又一縷星光自上而下,準確的灑落了下來。

這一下光線的射入令凌小宇的心思立刻活泛起來,僅管想像中這樣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但事實勝於雄辯。

果然,在稍待了片刻之後,又一縷星光從石窟頂部射了入下來。這一次凌小宇徹底的安心了,他堅信自己可以逃出生天,因為從窟頂射入了光線,隱然在漆黑的洞穴之中印出了一個北斗七星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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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宇絕不相信這樣的異常光線是天生的,只有一種可能,這洞內有人來過,而且刻意將窟頂鑿出北斗七星的模樣,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效果。

只要不是天然的絕地,出現一線生機的可能性就會增大很多。

當第六道光線射入洞窟之中,凌小宇忽然發現洞內不知不覺變得亮堂了許多,每道光線雖然微弱,照射的範圍有限,但是六道光線齊射之下,已將整個洞窟內的環境隱隱顯現了出來。

手中的驚魂槍突然發出了嗡嗡的聲響,起初凌小宇以為是自己在這個至靜環境下所產生的幻聽,後來感覺到手掌位置傳來強烈的震盪,他才明白真的是驚魂槍在自鳴。

凌小宇驚訝之下,並沒有運用法門鎮壓,而是任憑這根大槍指引,也許會出現生機也說不定!

驚魂槍唰的一聲,大半截槍身脫手而出,猶如活物一般,像是有某種力道在前端牽引。若是在以前,遇到這等詭異莫名的事凌小宇估計會嚇個半死,但是現在他卻只是稍顯意外的緊握槍尾,大步追上。

當第七道光線從石窟頂上照射下來的時候,北斗七星陣圖完成,石窟內的四壁陡然亮了起來,初看上去像是刷了某種反光塗料,仔細看過之後才發現其實是一些會自行發光的古怪特殊苔蘚。

眼前出現一道石門,凌小宇手中的驚魂槍迫不及待的鑽門而入。

凌小宇連忙拖住槍尾,自己也追了進去。

一進入石門之後,眼前立刻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古怪的波紋,明明看到一個盤坐在石床上的身影,卻給人有種捉莫不定的距離感。

這時,凌小宇手中的驚魂槍如同有靈性般猛然發力一掙,脫手而出,直直朝著那個盤坐的人影狠扎了過去。

這一下變化來得太過突然,凌小宇心中後悔不已,也不知那東西是人是鬼,說不定就是逃出此地的關鍵,偏偏這個時候那根爛槍不聽使喚,發出了惡意的一擊。

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慢了下來,驚魂槍很詭異的停留在空中,槍尖直指盤坐著的那人眉心,卻好像遇到了極大的阻力,無論如何都難以再作寸進。

凌小宇終看清了盤坐在石床上的那人模樣。

那是一個童顏鶴髮的老者,雖然面容乾枯至了極點,一雙眼眸卻依然深遂如許,透射出某種智慧的力量。

槍身的顫動越來越弱,凌小宇看出來了,驚魂槍八成在與這古怪老者角力的過程中沒能佔到上風,變得後繼無力。

“大悲天龍,諸佛慈悲!菩提樹下,寄魂轉世。快放本佛爺進去!”整條驚魂槍突然間發出更劇烈的顫抖,一個令凌小宇記憶深刻的聲音突然自槍身中傳了出來。

凌小宇心中驀然一驚,是那個大日上人,難道他還沒死?

轉念之間,驚魂槍通體散發出耀目的黃色光芒,一尊似有若無的佛座出現在槍尖頂端,那尊佛的面目猙獰,殺氣畢露。

盤腿坐在石床上的老者似乎感受到佛力的侵犯,竟然猛一睜眼,一道青色的細弱閃電自老者雙目之中發出,噝啦一聲劈在了佛座身上。

啪!虛影化成的佛座從中間裂開,一分為二。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本佛爺我不甘心啊!奪舍輪迴,佛本是道!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當虛影化為的佛座徹底消失,驚魂槍也彷彿失去了支援,鐺的一聲落到了地面。

這一幕讓凌小宇瞧得心驚肉跳,雖然不是特別明白,但是也隱約猜到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那位大日上人老喇嘛並沒有真的死去,而是以靈體的形式寄身在驚魂槍內。從他之前的隻字片語間透露出,他似乎明白了轉世奧義,就是用奪舍之類的方法。

然後就遇到了坐在石床上的這個古怪老者,或許大日上人認為這老頭是一個容易奪舍轉世的物件,悍然出手,當然結果是被人家轟至連渣都不剩。

如此看來,自己想要逃出生天,還要看這位老人家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