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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家教

光緒六年秋,為了儘快的促成北洋水師的成軍,李鴻章幾乎將幕府中所有的人才都調任到了軍事系統中。巨大的人員調整,讓李府中的幕僚們都在走門路,希望能夠外調任職,或者在府內升遷。在人心惶惶的時候,袁世凱卻依然選擇了低調對待,不過他這種低調與一直以來的中立形象被李經方的一番“美意”給徹底打亂了。

這天,袁世凱正在翻譯一份德語檔案,李經方進屋說道:“慰亭,為兄給你帶來個好消息!”

袁世凱放下手中工作問道:“什麼事情讓伯行兄如此開心?”

“哈哈,老師已經遠赴歐洲,監督鎮遠、定遠兩艘戰艦的建造,他臨走的時候與我聯名推薦你接任他的職務!”

畢德路和李經方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既然袁世凱遲遲不表明態度,那麼他們就要逼著袁世凱選擇。他們這樣一推薦,傻子都知道袁世凱的後臺是誰了,而且要是袁世凱能夠得到這個職務,他能不承情嗎?這樣袁世凱除了投靠畢德路一派,無處可去!何況畢德路要遠赴歐洲,這李府之內不可能不留下一個人“主持大局”,袁世凱無疑是最好的人選。袁世凱有些恍惚的答道:“是麼?那感情好,只是我怕……”

“誒~你怕什麼?以你的才學擔此職務還不是手到擒來?”

袁世凱嘆道:“咳~只怕幕友們不服啊?”

袁世凱的話讓李經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擔心,他說道:“慰亭你勿要多慮,既然家父已經答應了,就不會更改。而且這段時間家父對你可是讚賞有嘉,你就好好幹吧!”

雖然李經方是這麼說,但是袁世凱心裡能不多慮嗎?他只得無奈的答道:“那就先謝謝伯行兄了!”

果然不出袁世凱所料,事情還是沒有按照李經方所希望的方向展。當袁世凱將翻譯好的資料送到李鴻章的書房門口之時,正巧碰到張佩綸帶著秦明離開,他連忙行禮道:“給張大人請安!”

張佩綸的眼中此刻明顯多了幾分戒備,他淡淡的回道:“慰亭,千里馬再好,也需要伯樂。以你的才學,要是有合適的‘職務’必定大放異彩,可惜啊……”

袁世凱自然知道他話裡的意思,連忙答道:“多謝侍講大人教誨,下官一定緊記。”

可惜張佩綸已經不想知道他是否記得自己一番“美意”了,袁世凱話音未落,他就帶著秦明匆匆離開。看著張佩綸對自己的態度,袁世凱只得搖搖頭走進書房中。

行禮之後,袁世凱雙手將檔案呈上道:“給中堂大人請安,這是上午來的檔案,下官已經譯好。”

李鴻章接過檔案後說道:“恩,你來得正好。畢德路已經遠赴歐洲公幹,他臨走時曾經推薦你來填補空缺,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李鴻章的話讓袁世凱想起了方才離開的張、秦二人,看來這個職務已經被張佩綸看上了!袁世凱連忙施禮道:“畢大人的職務關係重大,要是下官接任恐怕分身乏術,而且下官在中堂大人的身邊時日尚短,恐難當此任。這個職務翻譯科秦明定可勝任!”

聽了袁世凱的話,李鴻章明顯感到有些失望,不過他不想放棄這個提拔給袁世凱的機會。老頭微一轉念說道:“恩,也是,如今你要負責書房的文件翻譯,的確夠忙的。這樣吧,畢德路身兼兩職,將其一分為二,看看你選哪個?”

畢德路的職務是李鴻章的貼身英文秘書兼家庭教師,既然一分為二,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哪個更好。關鍵是,如果選好的,一定會得罪張佩綸!袁世凱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答道:“中堂大人常常會見外賓,外交事大,下官不通禮儀恐難當此任,那就讓卑職去府內學堂教英文吧!”

畢德路只是暫時離開,而他的職務也是短期內找人擔任,不過李鴻章內務英文秘書可是個好差事,不僅為李鴻章處理文案,而且常常隨李鴻章出行。因此張佩綸才如此看重這個職務,力求讓秦明來接任。至於畢德路另外一個職務——李家英文學堂的教師,誰會在意?以袁世凱外語、造船上的造詣,李鴻章本想將他派到歐洲去,不料畢德路和李經方的推薦,讓張佩綸以為袁世凱已經倒向畢德路一派。為了打壓畢德路,在李鴻章提拔袁世凱之前,張佩綸便捷足先登。他以白身入府的理由,在李鴻章面前面前大大的貶低了一番袁世凱。李鴻章現在面臨兩難的選擇:張佩綸一定要招攬,不能不滿足他的要求,而袁世凱這麼好一個人才不提拔又著實可惜。左右為難之下李鴻章才想起這麼個計策——分權。見袁世凱選擇了後者,老頭說道:“恩,也好,你去過國外,而且我聽伯行說你見識廣博,這段時間你就在學堂兼任英語講師,順便講授一些美利堅之見聞。”

“多謝中堂大人!”

雖然袁世凱選擇去李家學堂教書,但這也不見得是個不好的差事,畢竟那裡是李家幾個公子小姐的學習之地。封建社會學生對老師的尊敬那可不是一點點,強調的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要是能夠跟他們相處好,將來可也是潛力無窮的政治資源啊!

接任的第二天,袁世凱便按照上課的時間來到了李家學堂。這裡雖然是李鴻章的私人學堂,不過學生中除了李鴻章的孩子以外,還有不少他的親戚、親信的公子、小姐。袁世凱看著十來個端坐整齊的孩子,當下有些頭大——自己竟然當起了孩子頭。走上講壇,袁世凱開啟他連夜準備好的講義,開始教這些孩子們一些常用單詞以及語法。雖然沒當過老師,但這些孩子學習的簡單英語,袁世凱還是能夠勉強應付的。即便如此,這節課袁世凱感到無比的漫長,生怕出現什麼什麼錯誤,好容易熬到了下課時間袁世凱才松了一口氣。

正在袁世凱準備宣佈下課的時候,坐在最後一排“旁聽”的李經突然問道:“先生,為何今日不講國外趣聞?畢先生可是每天都給我們講的。”

按道理,李經作為一個女子不能出現在這個學堂之內,但是由於李經方受到西方文化的薰陶,他曾經向自己的父親強烈建議過讓李經參加西學。雖然李鴻章表面上沒有同意,但是也默許了李經的行為,何況李鴻章常常不在家,這使得李經竟敢公然到學堂來旁聽。袁世凱聽到李經的提問,當下問道:“畢大人每次都會講國外趣聞?”

“是啊!人家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的,你怎麼不講啊……”

李經的話讓下面的孩子們一下有了意見,紛紛說道:“就是,畢先生都給我們講,你為什麼不講啊?難道你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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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紛紛吵鬧的學生們,袁世凱徹底投降道:“好、好,給你們講,不知道你們喜歡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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