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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後悔之藥

寧青青的腦海一片空白,那道劈進她腦海的落雷從天靈蓋沉到了足底,周身上下,說不清是麻、是癢、還是痛。

她的視線收縮成了一小束,牢牢禁-錮在謝無妄腰間的束帶上。

這條束帶是她親手織的,用的是南瞻洲天山產的冰蠶絲。她操縱著靈力,一絲一絲為他織的,上面的祥雲圖案是她用取巧的手法編織出來的,沒有用顏彩染過,卻會隨著光線變幻色澤。

她緊緊盯著一朵祥雲,不讓餘光晃動分毫。

一眼也不去看那個比她更像西陰神女的女子,是她僅存的最後尊嚴。

祥雲動了。

“整理一間廂房。”謝無妄的聲音從身前傳來。

他忽然靠近了她,右邊廣袖微微揚起,一隻大手環向她,準備扶住她的腰身。

“呵……”她輕聲失笑。

原來他知道的,他知道她會痛、她會摔。

她才不!

微有踉蹌的腳步穩穩站定,她一揮袖,盪開了他。

“客人要住在這裡嗎?”她依舊盯著他腰間的祥雲,問。

“是。”

“東廂吧。”她轉過身,往側廊走去,“方才我已收拾過了。”

走出兩步,她有些奇怪地抬手撫了撫心口。

怎麼回事,居然是不痛的嗎?

麻木、空洞。

原來她已經想開、放下了嗎?比想象中……似乎容易得多。

她並不知道,許多動物在落入天敵口中、再難逃脫命運的那一瞬間,身體會自行激發保護機制,令自己徹底麻痺,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傷害,哪怕被尖牙撕裂皮肉,哪怕喉管被咬穿,哪怕被吞入一片窒息的黑暗……都是沒有感覺的。

“東廂可否?”她聽到謝無妄用溫和的聲音詢問那名女子。

她恰好抬足踏上木廊,腳下一絆。

她扶了下廊柱,站穩身體,一步一步,平穩地走到雕花排門前,推開。

陽光下,有細小的微塵在飛舞。

女子發出了低吟遲疑的鼻音,似乎並不是非常滿意。

寧青青回眸笑:“久不住人,有一點灰塵。不如住正屋如何?我去簡單收拾一下便會很乾淨。”

真好,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具木頭殼子,一絲一毫都不會痛呢。

謝無妄冷冷瞥來,一字一頓:“就東廂。”

她笑著點了下頭,僵硬地走進廂房看了一圈,然後示意謝無妄已經收拾妥當。

她順著木廊向正屋走去。

眼睛裡又幹又空,並不想哭。

劍是懸在頭上更好,還是落下來更好?寧青青也不知道答案。

她輕飄飄地走回屋中,走到窗榻下,緩緩落坐。手一摸,摸到方才為師父準備的一壺濃茶。

她給自己沏了淺淺一杯,放到唇邊。

牙磕在了茶盞上,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和嘴唇都在顫抖。

她用彆扭的姿勢銜住杯沿,一飲而盡。

奇的是,她的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個破了洞的木桶。茶從嘴裡飲下,竟從眼睛裡面跑了出來。

她有些驚奇地抬手摸摸臉上那兩行溼漉,有些不信地又飲了一杯。

還是從眼眶裡跑出來了。

她愣愣地笑了笑,好像孩子找到了新奇的玩具,舉杯飲、再飲。

它沒叫她失望,每次都從眼睛裡面流出來,都把她的衣襟給弄溼了。

她機械麻木地飲著。

大約飲了七八杯之後,手腕忽然被人強硬地擒住。

“鐺。”

指間的茶盞落到了茶盤上,滾了兩下,杯底殘餘的茶液緩緩流出來。

謝無妄把她扯起來,冷冷逼視。

“你在做什麼?”他問。

“喝茶啊。”她怔怔回道。

她抽了抽手腕,發現抽不回來。他把她鉗得有些痛,她不由得蹙了眉看他,觸到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臉,埋在死灰中的心臟微微一掙,一縷痠麻的液體緩緩浸了進去。

“不要想太多。”他的臉上沒有表情。

“我什麼也沒想。”她衝他露出笑容,“真沒。”

他臉色更沉,聲音冷清:“懂事些,不要鬧。”

一隻很熱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極慢極重地擦掉她臉上的淚漬。

“我沒鬧啊。”她低低地應,“你讓我安排廂房,我便安排了。”

謝無妄嘲諷地勾唇,黑眸居高臨下睨著她,盛滿譏誚。

“哦……你指的是吃醋嗎。”她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東廂,平鋪直敘地問,“是我想的那樣嗎?旁人依著你的心意,給你蒐羅來的美人兒?”

他那形狀完美的薄唇動了動,好看的喉結也滾了一圈,彷彿要說些什麼,最終只是淡淡吐出一個字:“是。”

寧青青點點頭。

這一刻,她無比感激這些日子他帶給她的那些傷害。若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捅這麼一刀,她必是撐不住的。不過此刻她已有了防備,她的心已經碎成了一堆鬆散的灰燼,刀捅上去,不算疼。

她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問他:“你知道我底線,為何還要這麼做?”

謝無妄用一種她完全看不懂的眼神盯了她一會兒,玩味地、琢磨地道:“底、線?”

他微垂下頭,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與她對視。

冰冷的威壓令她呼吸困難。

心跳漸疾,她察覺到,他正在把她從麻痺中喚醒。他,不會允許一個人在面對他的時候心不在焉。

她漸漸便有些承受不住,視線閃爍,他那俊美的臉在面前明明滅滅,陣陣刺痛隨著呼吸回到了她的胸膛。

“想多了。”他的黑眸中浮起一抹涼薄的認真,“在我面前,任何人,沒有資格談底線。”

她的唇瓣愣愣地分開。

呆滯片刻,她又問:“兩百年前,你送走雲水淼,難道不是為了我嗎?”

謝無妄笑了。他沒回答,但他的笑容已道破一切。

半晌,他垂眸,道:“只寵著你一個,是因為我喜歡,我願意,而不是受了你的要脅。”

那些被麻痺的知覺徹底回到了她的身體裡面。

心臟彷彿被一隻隻手撕來扯去,空氣冰冷如刀,刮進肺腑,又澀又疼。不過還好,近來疼得多了,習慣了,還能扛得住。

“所以……”她發出了虛弱的聲音,“你會要她嗎?”

她不想抖,但雙肩還是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顫抖著蜷縮起來。

他低低地笑了笑:“說不好,看情況。或許,你再虛與委蛇哄我試試?能把人送走一次,興許便有兩次、三次、百次。不過別像上次那般光說不練,要哭就好好哭。”

她腦袋一懵,身體先於思緒一步,揚手扇向他的臉。

手腕不出意外地被他鉗住。道君謝無妄,怎麼可能被人扇到耳光呢?

他使了些力氣,讓她疼。

越疼越清醒。

她錯了,錯得離譜。

“解契離籍,”她微微喘息著,盯住他的眼睛,“你我,再不相干!”

謝無妄輕笑出聲。

他隨手將她的手扔向一旁。

“阿青,你還不懂?無我護你,你這般姿色早晚會引來章天寶之流。你以為青城山誰能保得住你?”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踏前一步,一隻大手撫上她的臉頰。

他溫存道:“明明是個聰明人,為什麼非要我把話說透。你我是有情份的,沒人能取代你,不必患得患失。簡簡單單跟著我,別多想,不好麼?”

她顫著聲線:“所以,你不放我。”

他笑得好聽極了:“是阻止你犯傻。阿青,世上沒有後悔藥。”

唇角挑著笑,漸冷的眸光卻在昭示他已耐心告罄。

寧青青知道,他又準備丟著她、冷著她,讓她自己嚥下苦果,自行消化。

她不能再被他關起來了。

衣袖中的五指攥緊,刺甲深深刺入掌心,制止身體和聲音顫抖。

“好。且不提離籍。”她咬著唇道,“那你答應讓我回青城山的事情,還作不作數?”

他盯著她,目光沉沉。

“也許時間能令我釋然,想通,願意和別人共侍一夫。”說出這句話,胸腔中的劇痛不亞於萬刃誅心,她的肩膀難以抑制地抖動起來,一字一頓,“可是現在,不行。我做不到。”

他微挑了下眉,等她繼續。

她吸了口氣:“讓我留在這裡面對你和別人,這太殘忍了,我只會怨恨、崩潰。你若還想我好,便讓我離開這裡,冷靜想通。”

每吐出一個字,都有一股泛著腥甜的氣流從胸腔中伴出,讓她的聲音變得一字一頓,字字帶著些氣腔。

他的語氣慵懶了些,半真半假地道:“夫人不在這裡盯著,萬一我真動了旁人怎麼辦。”

“那便是我自找的。”她咬牙。

“呵。”他輕笑一聲,拇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半晌,應道,“可。”

他應了。

她的心狠狠一痛,痛到了極致之後,輕飄飄地浮起來。

她抿了抿唇,道:“我想通了自會回來。你不要來接我,以免我還在氣頭上,與你吵鬧。”

他溫柔地笑,目光瞭然:“……別等。”

她靜靜凝視他薄情的面容,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了淡而澀的痴笑。這是她放在心頭,深愛了三百多年的人啊。

她感激他的坦蕩,將什麼都說得明明白白,不給她留半點念想。

這樣她才放得了手。

不離籍無所謂,她這一生,也不可能再嫁旁人。

淚水湧出之前,她及時別開了頭:“我走了。”

“浮屠子會送你。”

她點點頭,走到窗下,去拿她的蘑菇。

謝無妄掠上來,輕輕摁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怎麼,每月圓夜,夫人要我前往青城山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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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青青臉色微變,收回了手。

罷了,這蘑菇也是他送她的,何必帶走。

她連他都不要了,還要蘑菇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