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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為所欲為

離開天聖宮時,寧青青的心情比想象中要輕快一些。

她太久沒有御劍,搖搖晃晃有些站立不穩,愁得浮屠子在她身旁飄來飄去。

浮屠子奇胖,這般小心翼翼地攤開雙手,防著她摔下去的樣子,就像一隻巨大的、帶著兩條短觸手的魚膘泡。

寧青青看了他兩眼,忍不住抿著唇輕笑了一下。

浮屠子吊起了一對綠豆三角眼,聲線緊張得像一條繃住的鐵弦:“夫夫夫人,你沒事吧?你還好吧?你怎麼樣?”

別是失心瘋了罷?

寧青青呼吸微滯,斂去了笑容。

人在這種時候,最怕的,便是關心。

聖山的影子飛快地向身後退去,她終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森嚴殿宇等級分明,那座山,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權勢,統御萬萬裡江山。

她的目光並沒有在那些殿宇上停留半瞬,而是徑直落向山崖後那一團暖黃。

那是她的家……曾是。

夜色下,玉梨苑看起來仍舊那麼溫馨,令人忍不住想要駐足停留。對於她來說,那間院子早已融為生活的一部分,每一塊木頭都與她相熟,無論躺在哪一個角落,都是那麼愜意安心。

她在家裡甚至可以不用睜眼走路。有時候睡得迷迷糊糊,閉著眼睛便從床榻上遊蕩下來,摸到側室靈池泡個澡,再閉眼摸回正屋,將先前弄亂的物什一樣一樣歸復原位,熟悉得就像左手摸著右手。

走廊的長木椅,每一段她都趴過、躺過。

還有她最喜歡的大木臺,看著日影和雲影在上面緩緩流動,時間總是變得特別快。

那是她閉著眼睛,都能在腦海中一點一點刻畫出來的家。

離開之後她一定會不習慣,就不知沒了她,那座院子會不會習慣?

“右前使,”看著那一團暖光漸漸遠離,她哽咽開口,“我沒有捨不得謝無妄,只是捨不得我的房子。”

浮屠子勸道:“夫人切莫多思自苦,不出三五日,道君必定把人趕走,接回夫人。”

寧青青怔怔看了他一下,喃喃問:“右前使也認為,我只是在鬧脾氣要脅他,等他回心轉意,我便會飛奔回去對嗎?”

“不不,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寧青青打斷了他的解釋:“每個人都知道,於謝無妄而言,我是一個聽話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他是這樣想的,世人也都是這樣想的。右前使,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夫人想岔了!”紫胖子轟隆隆擋到了她的面前,一雙綠豆眼吊成了兩個豎三角,“夫、夫人,請聽屬下一言!道君不形於色,其實待夫人一片真心。”

寧青青輕輕一哂:“不必安慰我了。”

“道君是在意夫人的。”浮屠子道,“上回夫人受傷的時候,不是給道君傳音麼?”

寧青青不禁有些恍惚。這些日子她與謝無妄種種不快,若是尋根溯源的話,的確是源起於那一次傳音。

為何浮屠子竟會知道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浮屠子頗為感慨地道:“那日道君接到傳音,當即變了臉色,扔下剛攻破的南疆魔屍城便走了,留下胖子我獨自對付魔屍王,真是生生刮了我三層肉哇。我跟了道君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看到道君流露出毛頭小夥的情態。”

寧青青失笑:“要論自欺欺人,我一定比右前使更加擅長。如今連我都騙不了自己了,右前使也不必奮力在黃連裡面挑蜜糖。我只問右前使,他回覆我隻言片語了麼?他歸來之後,看望過我一眼麼?我只知,那一日他許了章天寶江都靈山,今日便如願迎回了合心的美人。”

浮屠子笑容訕訕,也不知該如何替謝無妄解釋。他自是知道,謝無妄那日火急火燎返回聖山,卻沒有去玉梨苑守著寧青青,而是沉了冷臉在乾元殿獨坐了大半日,隨後便召見了那個在山下候了數月的章天寶。

君心難測啊!

浮屠子嘆息著,掂了掂手:“夫人,常人只見道君位高權重,卻不知他背負著天下蒼生,那是何等重量!道君身在高位,註定無法像平常人一般輕易洩露心緒,少不得要我們多揣摩體諒啊!”

她垂下眼眸,望著薄雲下方急速後退的大地,輕聲道:“我知道我與他雲泥有別。是我痴心妄想了,跟了這樣的夫君,卻妄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在他眼中是個笑話,在世人眼中,我亦是個笑話。”

“夫人這便是想左了。”浮屠子搖頭不迭,“這世間,絕對無人會笑話夫人,因為那是道君啊!道君是何人,論修為,論權勢,論威望,那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在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能與道君比肩之人,說句不好聽的,這天下所有的人,在道君眼中哪個不是廢物?有什麼區別嗎?”

寧青青:“……”

聊不下去了。

她遙望東南,加快了御劍的速度。

從天聖宮到青城山有七千多裡,她御劍能夠日行八百裡,不眠不休也要走上好些日子。她沒讓浮屠子帶著她趕路。

若是浮屠子帶著她瞬移的話,只消半日便能到了。若是謝無妄,一刻鍾足矣。

這麼一想,墜在胸口下方的心臟又傳來些悶痛。

他那樣的人,本就不該與她有什麼交集。

寧青青行了九日路,在午時抵達青城山。

九日,玉梨苑若要發生些什麼,早已發生了。

她忽略心底淡淡的悲傷,將平靜的視線投向那座翠綠的山。

青城山一看便知道是劍修喜歡的地方,整座山體的形狀,就像一柄直指蒼穹的劍。

寧青青謝過浮屠子,與他道了別,然後落到山道上,看著翠木掩映的山門,踟躕著不敢往前踏。

近鄉情怯便是這樣。

她望向山下,老對手煌雲宗所在的位置。

煌雲宗修得像座佔地廣闊的廟,從山上望去,整個平面一覽無遺。

寧青青吃驚地發現,煌雲宗內掛滿了白幡,像是在辦一場重大的喪事。

難不成是宗主駕崩了?她怔怔地想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遲疑的嗓音:“……請問你是?”

寧青青回過頭,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站在不遠處,正微偏著頭打量自己。

少女生得嬌俏可愛,臉龐圓圓,一雙杏眼微微發紅,眼眶有些腫,頭髮盤成個丸子,懷中還抱著一柄大得很奇怪的劍。

“我……”

寧青青剛要開口回答,忽然聽到山門方向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小師妹,你還知道回來。”

聲線溫潤雋雅,是青城劍派的大師兄,席君儒。

寧青青心頭一跳,眼眶立刻便溼了。

她委委屈屈地回過頭,望向山門。

忽然便是一怔。

大師兄依舊是那副羽扇綸巾的儒雅劍客模樣,斯文溫和。他的視線並沒有落在寧青青的身上,而是看著山道上這位抱著奇怪大劍的圓臉少女。

“大師兄!”少女像一陣風,刮過寧青青身邊,撲到了席君儒的面前,“我查到了!三狗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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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躁。”席君儒豎起手,打斷少女說話。

寧青青呆呆地看著這一高一矮兩個人,嘴唇微動,心中百感交織。

這一幕彷彿舊日重現,只不過,青城山的調皮小師妹早就已經不是自己了。

席君儒繞過少女身邊,緩緩抬眸望向二十級山道下方的寧青青,很有風度地開口:“這位道……嗝兒!”

山道上刮過一陣風。

青衫席捲而下,席君儒一張放大的臉撞進寧青青視野。

“小青兒?!”

席君儒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上上下下把寧青青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寧青青瘦了太多,他方才餘光瞥見她,卻沒能認得出來。

寧青青扯出個笑容:“大師兄,我回來了。”

謝無妄已經給她打上了難以磨滅的烙印。若是從前那個任性的寧青青,此刻一定已經委屈得哭鼻子了,而今,她卻是在笑。

席君儒沉下臉,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認真地問道:“道君駕崩了?”

寧青青:“……”不愧是大師兄。

她弱弱回了句:“沒有。我不要他了。”

席君儒點頭,也不多問,只道:“要喝酒隨時找我。”

寧青青隨口回道:“你出酒錢。”

席君儒溫潤地笑了下,然後正色道:“不可能。我只出人。”

大師兄果然還是那個大師兄。

“走吧,先回去。”席君儒淡淡瞟了眼山道下,“小青兒你回得可真是時候——近來不太平。”

寧青青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圓臉少女的話,眉心輕輕一跳:“小師妹方才說,三狗的死?莫不是煌雲三狗?”

煌雲三狗,指的是煌雲宗的宗主、宗主夫人和他們那個少宗主兒子。

陳年冤家,彼此都有愛稱。煌雲宗的人都管寧天璽叫寧老蛇,管陰險狡詐、最愛搗亂的寧青青叫竹葉青。

寧青青猶記得,在她剛出嫁那會兒,有一次大師兄曾傳音提到過小狗,也就是那少宗主。說是他和小狗拼了場酒,殺翻了那小狗子,小狗忽然便哭起來,說他就想親手捉一回竹葉青,把她按到樹上親,奈何竹葉青實在是過分奸滑……當時給大師兄樂壞了,趁小狗醉著,真逮了條竹葉青撥了毒牙摁他嘴上親,小狗酒醒之後,把隔夜飯都嘔了。

寧青青當時聽得哭笑不得,她是真沒看出來那小狗子居然偷偷喜歡過她,畢竟她曾騎在他的腦袋上,往他嘴裡糊泥巴。

沒想到,再次聽到這個人的訊息,竟已是陰陽兩隔。

大師兄席君儒點了點頭,謹慎地道:“意外身亡,宗主走火入魔,殺了妻兒然後自殺。幾日前,淮陰山派人來談,想逼我們遷宗,讓出附近這幾條靈脈。煌雲宗拒絕得最是強硬,哪知一轉眼主事的人全沒了,黃家就剩下一個撐不起場面的孤女,如今淮陰山的人已經成功拿下煌雲宗的地。”

未免也太巧!

淮陰山是一個主修道法的大宗門,勢力一半分佈在江都地帶,一半盤踞在江都以南的南疆山脈。論實力,與崑崙不分伯仲。

圓臉小師妹急急湊上前來,通紅的眼眶裡盛了兩包淚:“大師兄!我打了個地洞,鑽到出事房間的床底下看了,結果,在床腳裡側發現一個用血寫下來的字,章!”

小師妹有些壓不住哭腔了。少女心事一目瞭然,一望便知道,她其實偷偷喜歡著受害者。

席君儒神色凝重:“哦?血字,章?”

自道君謝無妄掌權以來,天下平定,道律森嚴,秩序井然,至少在明面上,絕不會出現殺人奪寶這樣的惡劣事件。至於私底下或是秘境中……那便各憑本事。斷案,終究看的是證據。

“淮陰山派來談判的那個娘娘腔,不就叫章天寶嗎?就是他幹的!”小師妹咬緊了牙,恨聲道,“他害完三狗,下一個要害的不就是咱師父!”

“住口。”席君儒冷下臉,“一個血字而已,不是什麼確鑿的證據,千萬莫在外面胡說!走,先去見師父——嗯?小青兒?”

只見寧青青站在山道上一動也不動。

她面色慘白,雙眼閃爍著兩小簇火焰,一字一頓:“章天寶。”

章天寶……他以為給謝無妄送了美人,便可以為所欲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