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快停！”
寧蘑菇裝模作樣拽住板鴨崽的脖皮, 將它猛力向後扯。
板鴨崽全力配合她，為難地“掙扎不休”。
“別、別攔俺……俺、俺殺謝老狗……”
蘑菇生無可戀：“我也攔不動啊！”
它在是太胖太重，向前俯衝的慣性極大, 她這只細胳膊細腿的蘑菇根本拽不住。
倒黴板鴨崽騎虎難下, 滑翔，落到了謝無妄百丈之內。
它炸起了所剩不多毛, 發出威脅低吼。
寧蘑菇幽幽嘆了一口氣, 從板鴨崽的胖脖頸上跳下來, 站到它面前，張開雙臂攔住謝無妄。
“崽子快走！我替你擋著謝老狗！”蘑菇正氣凜然。
謝無妄：“……”
“快走啊！別管我！”寧青青閉著眼睛大吼, “是萬妖之王，有自己重要責任, 不要為了我而……”
一隻大手拍了拍她的肩。
她收聲, 睜眼一看, 只見謝無妄已似笑非笑站在她面前。
他抬手指了指她的身後。
寧青青回過頭，見那胖子已經逃得沒了影子，只留一串揚起煙塵。
蘑菇：“……”
她若無其事地轉回頭，衝著謝無妄眨了眨眼, 再眨了眨眼。
“它為什麼可以離開大封印？”她微偏了臉, 一臉嚴肅地與他探討學術問題。
“說呢？”謝無妄手並沒有離開她的肩頭。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抬起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在她肩上盪出圈圈漣漪——不是旖-旎的那種, 而是帶不祥的凶氣。
“我覺得，”蘑菇一本正經地說, “肯定是我功勞。謝無妄，與我立大功相比，一個小小的口誤, 自然應該忽略不計。”
都怪板鴨崽，老在她面前唸叨謝老狗謝老狗，害她禿嚕了嘴。
他不置可否，只道：“當年靈獸墮妖，被逐入萬妖坑，永不得出。”
“嗯？”寧青青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話一出口，她便知道哪裡不對了。
這麼多年來，竟無人深想過這件事情背後的含意。
墮妖靈獸被逐入萬妖坑便再也出不來，這是否意味著，在靈獸墮妖之前，萬妖坑地界便已經存在著大封印？
謝無妄觀她神色，便知她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他：“當時指引間修士將妖獸逐向萬妖坑，正是第一代西陰神女。”
寧青青點頭：“這個我知……”
話至一半，忽覺毛骨悚然。
在靈獸墮妖之前，大封印它封印著什麼東西呢？西陰神女是否知道內情？
蘑菇眨眨眼睛，給自己壓了個驚，然後說：“板鴨崽得到了血脈中傳承的記憶，它說它祖先曾與我祖先並肩而戰，我祖先在它血脈中留了烙印，這才使它免受邪惡孢子之害。莫非……第一代西陰神女正是我祖先？”
她與西陰神女肖似的相貌彷彿是個有力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
是她心中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經過這麼多事情以後，“西陰神女”這個東西讓她覺得八字不合，天然地反感。
她定了定神，眼當：“板鴨崽可以離開大封印，是否意味著，封印只鎮壓體內有邪惡孢子妖獸？”
“一試便知。”謝無妄揚起了負在身後的那隻手。
寧青青眼前一花，見他手中竟是抓一隻五彩斑斕漂亮鸚鵡。
蘑菇：“！”
謝無妄：“方才抓，料喜歡。”
“花裡胡哨。”她嘴上嫌棄，雙手卻非常自覺地狂擼鸚鵡頸背那塊最軟絨毛。
眼睛眯得沒了縫。
半晌，她記起正事，探出菌絲替鸚鵡處理了孢子。
這是一隻煉虛六階的妖。
祛除孢子之後，鸚鵡看起來更加乖順，連毛毛都軟了許多。
“我可以養著它嗎？”她彎眼睛問。
“嘎！嘎嘎嘎！”鸚鵡激動地拍翅膀，“哇啦嘎！”
蘑菇：“……算了。”
一開口，毀所有。這可真是鳥類的通病啊！
她幽幽睨了睨謝無妄，然後捉鸚鵡來到大封印邊上，帶著它跳進去、跳出來，再跳進去、再跳出來。消滅掉孢子之後，大封印無視了這只妖獸。
她拍拍手，放了鸚鵡。
這確定了，果然是邪惡孢子作祟。
她退到了謝無妄身旁，屏住呼吸，仰首緩緩眺望這個跨越方圓九千里巨型封印。
陽光之，它若有似無地反射少許微光。
不起眼，卻渡蒼生於水火。
“我想，那一定是個非常波瀾壯闊故事。”她喃喃自語，心中激盪不已。
“是啊。”謝無妄，“力量，令人心嚮往之。”
寧青青：“……”
和直男聊天，在是傷不起。
“昨日不是說，有重要事情需要我做嗎？”蘑菇偏頭問道。
謝無妄頷首：“寄如雪元神重修成功，人在崑崙。”
寧青青挑高了眉梢：“哦？！”
謝無妄輕嘖一聲：“此子放言，我若踏入崑崙一步，他即刻自爆元神而亡。”
寧青青：“……”
“他與玉瑤做了多年夫妻，知道內情。”謝無妄，“阿青可有興趣？若無興趣，我便攜手上崑崙，觀自爆煙火。”
寧青青覷他一眼，拖聲線：“我去與他談。出發。”
謝無妄卻不動。
“嗯？”她轉了轉眼珠，心虛地微微縮起肩膀。
似乎，好像，大概，有筆帳，未算清？
“謝老狗？”果然見他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頓。
寧青青深吸一口氣：“那個……”
謝無妄輕輕一哂，帶著寵溺道：“傻子！”
寧蘑菇：“？”
茫然的蘑菇被謝無妄捉起來，拎上半空。
北境距離崑崙近萬里，謝無妄悠然而行，在懶洋洋午後抵達崑崙地界。
崑崙仙山，名不虛傳。
只見仙霧環高聳入雲七座劍峰，鍾靈俊秀宛若仙境。
再近，便聽得一座座山峰上淨是交疊劍鳴聲，匯成錚錚嚶嚶一股劍浪。仙雲之上，密佈縱橫交錯切割痕跡，舊痕未消，新痕又至。
遙遙路過，就知道這裡又是個劍修的老巢。
寄懷舟早已袖手在山門處。多日未見，這位劍仙倒是容光更甚，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寧青青目光落向他腰際，果然看見雪星換上了靈力四溢的新劍鞘。
劍修的心思，總是一眼就能看穿。
“君勿怪，寄如雪前輩轉生不久，稚子心性，脾氣任性了……”寄懷舟苦笑拱手上前。
謝無妄淡笑不語。
“煩寄掌門引我拜見前輩。”寧青青正色上前，施了個一本正經的修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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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懷舟見謝無妄頷首，便引寧青青進入山中。
一路無話。
穿過層層被割得七零八落的仙霧，寄懷舟引寧青青，到了一處雪廬前。
甫一落足，她便聽到廬中傳出一個十分任性的少年音——
“讓我見謝無妄那個狗日的？呵，想都別想！”
寧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