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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解契離籍

憤怒的寧蘑菇奪過了謝無妄手中的筆。

他勾著壞笑, 懶散倚著窗榻,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像個風華絕的矜貴公子。

好像對即將和離的事情渾然不在意。

寧青青的呼吸是微微一滯。她是一隻很敏銳的蘑菇,手指握住筆桿, 立刻便發現玉梨木筆上全無溫度。

後知後覺地想起, 方才指尖曾從他的手背上方掠過,距離極近, 像是拂過了一塊冷玉。

永遠炙熱滾燙的極火道體, 竟是冰涼的。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

笑得風輕雲淡, 臉色白如霜雪,連唇色都淡了, 淡得隱隱有些透明。

她抿住唇,低下了頭。

“在何處見到我的字?”她拖著毫無起伏的語調, 慢悠悠地問他。

謝無妄退了半步, 站在她的側後方。

“煌雲宗的戰帖、罵遍旁祖宗十八的匿名信、師姐師兄寫情書害得師姐被嫌棄……”

他慢條斯理, 一字一頓,將她從那些糗事一一道來。

寧青青握筆的手腕抖一下、再抖一下。

要了菇命了。

“你……怎麼知道?”聲音有一點點不成調。

“你的事,我都知道。”謝無妄語氣平靜,“為你的容貌, 我讓查你, 事無巨細地查。”

寧青青微微睜大了眼睛,偏頭看他。

他垂著長睫,看不清眸色:“對你上了心, 親自去青城山看你,一見鍾情。”

她狠狠一怔, 視野模糊了少許。

他蹙了下長眉,精緻的面龐上沒有絲毫表情:“你問我,當初娶你, 是不是為你生得像陰神女。這麼說不算是錯,倘若你不是這樣的容貌,我便不會查你,繼而上了心,動了情……害你難過。”

寧青青不知該說些什麼。

“寫吧,阿青。想罵我什麼,都往上面寫。”他揚了揚下頜。

她深吸一口氣,垂下頭,提起筆來,快速地寫。

謝無妄寧青青

今日和離,無怨無恨,好聚好散。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寫罷,輕輕把筆擱到了一旁,垂眸等待墨幹。

聽他那麼一說,她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字跡,的確看出了分狗刨的味道。

寧青青:“……”

她把和離書默默讀了一遍。

很溫柔,絲毫不傷。

從她便不恨謝無妄,如今同樣不恨。她是一隻恩怨分明的蘑菇,旁的好,她都會牢牢記得,並不會為受了傷痛便將那些好的一筆勾銷。

但同樣的,傷害便是傷害,不會為他對她好,便能消彌無蹤。

她與他和離,不是懲罰,不是恨,而是衷地祝願彼安好。

她相信,經歷過這些事情之後,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的夫君,和將來的妻子在一起,必會美滿幸福。

這一封和離書,是她他的溫柔和善意。

雖然字跡難看了些。

只不知為什麼,謝無妄俯身看過和離書之後,氣息明顯地凝滯了一瞬,胸膛微闔,像是心口挨了一拳似的。

寧蘑菇忘記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她躺在桂花樹下,被蚯蚓嚇了個半死的那一日,謝無妄曾冷著臉回到庭院,對她說過一句話——

“你若忘塵,倒不失為一個契機,你我算是無怨無恨,好聚好……”

那個時候,他自負至極,以為離不開、放不下的是她。

那一日,她被蚯蚓嚇壞,驚恐地撲進了他的懷裡,讓他生生把後一句話硬拗成了“好生來過”。

到了今日,他和她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已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想要用餘生來好好珍惜。

偏偏世事難料,忘了塵的她願意接受他,與他好生來過。尋回了記憶的她,是要與他好聚好散。

多麼諷刺,多麼活該。

視線往下稍移,看著“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他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一直笑,笑出了聲。

歡喜。

餘生無她,又何來的歡喜?

眸底微熱,心是透著風地涼。

寧青青擔憂地看向他。這樣笑的謝無妄,讓她感到陌生。怕倒是不怕,只是聽著他的笑聲,她漸漸難受起來。

“你別難過。”她笨拙地安慰他。

謝無妄收起了笑容。

他抬起手,探向她的臉頰。

寧青青心底輕輕一嘆,沒有躲。

但在觸碰到她的一刻,他緩緩蜷起手指,收回袖中。

“不難過。修好院子,便與你解除元契。”他笑了笑,轉身向外去。

身姿腳步倒是與往日一樣瀟灑不羈。

她跟著他出屋子,坐在正屋外斷裂的廊椅盡頭,看他修葺東面庭院。

板鴨崽沒噴過火。

整個東廂連著長廊,是謝無妄毀掉的。

他知道她在意那裡住過別,不想讓她帶著遺憾與他和離。

他待她,是用了心。

她佯裝不知,雙腳一晃一晃,拖著調子:“謝無妄——你很閒嗎?這得修多久啊?”

上次修大木臺,他可是足足做了一夜。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木材,有條不紊地開始搭建輪廓。

“做一面書牆,不費事。”

寧青青眨了眨眼:“不要廂房了麼?”

“不實用。”

她看著那些漂亮的木材一條一條齊整地鋪開,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道:“那個女子,後來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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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妄手上的動作絲毫未受影響:“犯禁,死了。”

“哦……”

他偏頭,懶懶挑眉:“帶回來氣你,是我的錯。只是,我錯的不止一件兩件,債多不愁,別與我計較了,計較不過來。”

寧青青:“……”

她慢吞吞把視線轉到另一邊,噗哧笑了下。

實和謝無妄相處,是很舒服的。

只不過那時候他們都把在一起的時間浪費在了床榻上,久而久之,便忘記了穿著衣裳該如何交往。

她託著腮,慢慢又把視線轉了回來,看道君大蓋房子。

“廂房確實用不上,可是書牆又有什麼用呢?”她奇怪地問,“你沒空在這裡看書。”

他停了動作,懸在空中默立片刻,才道:“不是我用。”

“哦。”

他重新動作起來。

“去廂取一本金冊過來。”他一邊搭建外牆,一邊極自然地她指派任務,“看看木格大小是否合適。”

蘑菇做這件事順手極了,她盪出菌絲,抽著嘴角捲來了金冊子。

說實話,刻看到這些冊子的形狀,她的腦仁依舊會一陣一陣地跳著疼。

那些枯燥至極、繁瑣至極的政務,是真的讓她很有陰影。

菌絲卷著金冊子,往格欄中一扣。

嚴絲合縫。

接下來,他和她的配合更加默契。

他做好木格,她便卷一本金冊塞進去,金冊的邊框整整齊齊地碼在玉梨木架子裡面,有一種蘑菇喜歡的規則韻律的美感。

寧青青做得如痴如醉。

就……恨不得順著山崖,把這整齊緻密的金書架一直鋪出去,讓整個山壁都變得金燦燦、齊整整。

不知何時,謝無妄站在了她的面,高大的影子籠罩著她小小的身軀。

她後知後覺抬頭:“……沒了?”

謝無妄挑眉:“嫌少?”

蘑菇傻乎乎點頭:“嗯!”

他輕笑出聲:“所以這些都記住了麼。可以考你了?”

“啊……啊?!”她睜圓了眼。

“你不會以為和離就能逃過?”謝無妄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寧青青的眼神逐漸呆滯:“……難道不是嗎?”

“呵,”他微眯了幽黑的長眸,“你答應唸書在先,我允你和離在後。寧青青,不可以出爾反爾。”

寧青青:“……”

他涼涼問她:“嫌少嗎?”

“不嫌!”她狠狠搖了下頭。

他笑著,揚袖焚去東面書牆上的木屑。極火蕩過,木色沉澱下去,書牆透出些古樸氣息,與那富貴氣十足的金色書脊可謂相得益彰。

她抿了抿唇:“可是和離之後,我住在這裡不合適。”

“寧青青,”他負手,淡聲道,“你知道自己身上背負著什麼樣的秘密麼?你確定那個邪惡的東不會找上你?”

寧青青輕輕吸了一口氣,心臟懸了起來。

“還有,”他垂眸,嘆息,“你處理過的妖丹,很值錢。你需要一個可靠的合作物件,擁有龐大的財富支援,以及良好的信譽和廣闊的銷售渠道。我,天聖宮宮主,就是你的優選擇。”

寧青青:“……”

“從今往後,你我只談公事。”他語氣平平,“玉梨苑是你的,不得你同意,我再不會踏足半步。你若不想見我,便讓浮屠子處理日常事務。”

她動了動嘴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從,你是我很重要的合作伙伴,”謝無妄微微俯身,影子落在了她的身上,“我不會干涉你的任何自,但在危及你的性命安全的事情上,你需要考慮我的意見。”

“另外,”他立直了身軀,“我允許你隨時到乾元殿找我。”

他退開兩步:“你仔細考慮,想想有沒有陷阱,或是對我有沒有他要求。一炷香之後,我回來與你解契。”

茫然的蘑菇一臉懵懂地坐在金燦燦的古樸書牆。

她發現,一通操作之後,她好像成功從謝無妄的夫,變成了……他的手下???

只是他說的那些話的確很有道理。

她現在實不夠強,她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需要很多很多的妖丹來供自己晉階,還要繼續誘騙板鴨崽,以及進一步嘗試從活的妖獸體內取出孢子……

謝無妄是好的合作物件。

方才他全然是公事公辦的態度,絲毫曖-昧沒有,很清正,很可靠。

他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

倘若她不管不顧硬要跑到外面去,遇上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又需要他來搭救……那才真是造作得無藥可治。

寧蘑菇默默抿緊了唇,心中暗暗作了一個決定。

如果謝無妄回來時二話不說,乾脆利落地與她解契,那她便信他!

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

謝無妄的身影出現在寧青青面。

他平靜地開口,語速比平日快了少許:“來,迫出元血,你我解除元契。”

寧青青:“哦!”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甚至感覺謝無妄有那麼一絲急切,像是迫不及待地要與她撇清關係。

兩滴元血匯到半空,緩緩結出一個同心契印。

他豎起手掌,輕輕一翻。

契印破碎。

寧青青的心尖像是被細小的銀針扎了一下。

順著那個小小的破口,湧出些酸澀和甜蜜。

結束了。她和他,再不是夫妻。

謝無妄背過身,大步向外去,中途咳了下,抬手掩了掩唇。

“謝無妄,”她喊他,“你既能灑脫放下,我自然可以。我會住在這裡,直到能夠自保為止。”

他頓了片刻,才淡聲回道:“好。”

聲線嘶啞得厲害。

灑脫放下?呵。他只怕動作慢上一瞬,便會做出什麼遺恨終生的事情。

掠出玉梨苑,他垂眸,瞥了眼掌心瀲灩的紅,又抬起拇指,緩緩揩掉唇角一絲殘血。

回眸,見那道小小的身影乖乖站在書牆下,他扯了扯唇,紅著眼,痛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