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影來來往往，少有停留下來一起趴在欄杆上的。24班的幾個男生還像暑假前一樣；在走廊的盡頭閒聊，路過的一個看到童天佑也只是問了一句“出院了”就走了過去。童天佑看著走廊另一端正在往自己的方向過來的鄺誠，聽著身邊的嘈雜，燈光晦暗，有點像……
那天晚上要是早點回去，應該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吧。本來只是跟著陸桉在書店隨便看看，直到太陽落山，從商場出來的時候，童天佑才想起來陸桉就住在縣城，自己還要想辦法回去。他揹著還算輕一點的雙肩包，站在街邊準備攔一輛計程車。路燈的暖黃色燈光打在身上，稍稍減去一點夏夜難得的涼意。
車裡的人也許是趕時間，計程車司機又想多搭一位乘客好多點賺頭，只有童天佑不得不橫穿馬路。
還好過了幾個小時之後，童天佑還是醒了過來。應該是被疼醒的。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不認識的叔叔，大概四十幾歲的樣子，臉上的焦躁和擔憂漸漸褪去，然後朝門口的什麼人喊了一聲。
童天佑艱難地弓起脖子，日光燈管的光芒晃得眼睛有些花，隱隱約約走過來一個男生，好像渾身籠罩著聖光。等他俯下身子來看自己的時候，就好像現在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後。
“喂，你看什麼呢？”
沒想到這個傢伙又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當時聽到這樣一句話的童天佑差點氣暈過去，自己是受害者，竟然還被肇事者用一種審訊的態度詢問。如果不是他的語氣裡流露出一些替自己擔心的意思，童天佑真不知道自己當時會不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氣憤和恐懼。
真的有點後怕，特別是看著鄺誠低頭露出一臉笑容的時候，那感覺就好像他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醫生說沒有太多需要特別關心的事情，病人只是需要有個人在旁邊一直看護著。童天佑只聽到那位叔叔跟那個孩子說了“既然暑假你也不想學習，那你就負責照顧傷者”之後，跟自己道了聲“抱歉”，就甩甩手走人了。那個叫鄺誠的男生竟然一點都沒有抗議，等他走了之後，他就坐在床頭抓起了童天佑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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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麼，能跟我說說嗎？”
爸媽在第二天就趕了回來，兩個滿臉油膩的中年人慌慌張張地推開病房的門，看到兩幅面孔同時盯著他們，這才下意識地抹了抹臉，撫了撫衣服的褶皺。
“你是鄺誠是嗎？”
爸媽相當剋制，第一句竟然不是問的自己。童天佑半開玩笑地抱怨：“難道我不是親生的？”
佑佑感覺到媽媽摸著自己額頭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接著瞟見爸爸的眼神有些異樣地暗淡了一下，趕緊看向別處。
鄺誠果然每天都來，他和童天佑的爸媽也日漸漸熟悉。一次出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聽到他的爸爸媽媽躲在一邊悄悄商量著什麼。鄺誠躡手躡腳靠近過去，正趕上聽到那些他們永遠也不會告訴童天佑的一些往事。
“那你在想什麼？”當時躺在雪白的床單裡忍受著肌體內部疼痛的童天佑用同一個問題問了回去。
鄺誠咧開嘴唇，用小指點了一下童天佑的鼻尖。
“我在想，怎麼偏偏這麼巧啊。”
“是啊，怎麼這麼巧……”
像在醫院裡一樣，童天佑還沒有來得及說完。這次打斷他的不是鄺誠，而是自己。
沒想到過了快兩個月，兩個又重複起了初次見面時的對話。
“你很好玩嘛。不過話說回來，我感覺你們班主任對你們還不錯，他好像對你也挺好的。”
“你這話，張登他們早就說過了。”
鄺誠靠在欄杆上，雙臂搭在外面，看著新班級裡的人忙忙碌碌的情景。身邊經過的人有知道他剛轉過來的，都頗為好奇地湊到跟前想一問究竟。童天佑只好一點點地讓開位置，趴在欄杆上默默聽著他們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