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倫納德不要動，凱奧絲開啟了靈視觀察鄧恩的狀態。
——不眠者途徑的靈視非常弱，在路上倫納德自己透露了這個情報。據他所說，即使是鄧恩隊長也只能看到灰白等幾種單調的情緒顏色。
“他只是昏倒了，看起來很累，但沒有大礙。”凱奧絲得出了結論。
“哈……”倫納德鬆口氣，結果不知道扯到了哪一塊肌肉疼的叫了起來，“嘶……”
凱奧絲用無奈地目光注視了倫納德一會，善意地走近了幾步，“需要幫什麼忙嗎？”
“不，不需要。”倫納德用有些刻意的聲音回答。
凱奧絲挑了挑眉，她聽出了倫納德的言不由衷，但沒有多做什麼——這位值夜者一直對她的態度就很奇怪，凱奧絲認為自己沒有必要自找沒趣。
至少，她做的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應該做什麼？塗抹藥膏還是使用儀式魔法？”凱奧絲看了看昏迷著的鄧恩，問倫納德。
“……先把隊長搬到休息室的床上吧。”倫納德想了想，說。
凱奧絲確認了鄧恩的身體沒有骨折或明顯的外傷後，直接背起鄧恩走向休息室。
“我來幫你吧。”倫納德吃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凱奧絲身邊。
“刺客”對於力量的提升微乎其微，凱奧絲的力量主要來源於鍛鍊。搬起一個成年男人對她來說是不小的負擔。
“……不要。”凱奧絲回頭瞥了一眼倫納德，“你自己受了多重的傷自己不知道？”
這……倫納德停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看著凱奧絲一步一步地向休息室走去。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有這麼大的靈性波動？”剛從盥洗室離開的克萊恩遇上了剛剛走出門的凱奧絲。
愣著幹嘛？還不快搭把手。凱奧絲差點直接用中文說出了這段話，她用目光表達了自己的情緒。
“……我來了。”克萊恩自覺地走了過來，望了望凱奧絲身後，“為什麼倫納德沒有幫你？”
“克萊恩！”倫納德踏著小碎步走了過來，“你剛才為什麼要離開？說實話，我都有點懷疑是你搞的鬼了。”他非常實誠將自己的懷疑提了出來，這恰恰說明了倫納德對克萊恩的信任。
“我……”克萊恩停住了，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先把隊長放到床上再說。”凱奧絲看了一眼受著傷的倫納德，“而且你也需要克萊恩的儀式魔法治療。”
這就是官方非凡者的最大好處——向神明祈求的儀式魔法幾乎是萬能的。
倫納德怏怏地沒有說話。
“怎麼了？”“收屍人”弗萊走了過來，用冷漠的語氣詢問著。
“隊長受傷了！”倫納德對弗萊說。
凱奧絲扯了扯嘴角，向不知所以的克萊恩和剛剛趕來的幾位守夜的值夜者解釋了剛才的情況。
“這樣……”弗萊的話語仍然沒有太多感情色彩，“爆炸……原因稍後再探究，我去拿材料，隊長和倫納德都需要治療。”他又看了一眼克萊恩和凱奧絲，“你們看起來很累了，先去休息室喝兩杯飲料吧，隊長我們來搬。”
這傢伙……面冷心熱啊……克萊恩在心裡感嘆，坦然地走向了休息室——他確實很累。
香醇但苦澀的錫爵咖啡還是熱的，休息室裡還留著幾份報紙和撲克牌，兩人直接攤在了沙發上。
半晌，凱奧絲隨口問：“克萊恩，你……算了，懶得問了。”
克萊恩知道凱奧絲想要問什麼，那關於他為何如此幸運。凱奧絲大概是懷疑“愚者”先生降下了恩賜。
從某種意義上還真是這樣……克萊恩腹誹幾句。
“真的純粹出於運氣，或者說，是我的靈性提醒了我。”克萊恩簡短地回答，將自己埋進沙發。
話說，我怎麼對付菲尼克斯啊……這算不算欠賬啊……克萊恩有些心虛地想。
幾分鐘前的記憶開始回放。
————
克萊恩漸漸沉入夢境。
這是一個關於海納斯.凡森特的的夢。
“海納斯。”面貌模糊的人對那位最著名的占卜家說，語氣帶著緊張，“你聽說過‘真實造物主’嗎？”
看起來和現在一模一樣的海納斯.凡森特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嗯？我親愛的老夥計，你在說什麼？”
海納斯.凡森特信仰者一位邪神……“真實造物主”，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對，值夜者的資料中提到了這位邪神，而菲尼克斯也順口提過祂……克萊恩認真地看完了接下來的好幾個夢境，對海納斯.凡森特有了更確切的瞭解。
極光會嗎……克萊恩想到了這個崇拜真實造物主的邪惡組織，嘴角微微勾起。
不需等隊長入夢，自己已經得到了謎底，這就是占卜的魅力。
夢境正在一點點變得虛幻，者象徵著占卜的結束。但突然，夢境又凝實了。
這是什麼意思……克萊恩控制住自己沒有強行中斷占卜，饒有興趣地看著。
這種情況克萊恩從未見過，但他已經猜出了這種情況對應的含義——新的秘密產生了。
會是什麼樣呢……他都昏迷了還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嗎……夢境的畫面逐漸清晰。
毫無疑問，克萊恩看到了海納斯.凡森特。
海納斯.凡森特和另外幾個人對著祭臺大呼著：
“讚美你，真實的造物主！”
“你是創造一切的主，是陰影帷幕後的主宰，是所有生靈的墮落自性……”
他們在禱告，在向那位自稱真實造物主的存在禱告！克萊恩瞬間意識到了這副畫面代表著什麼。
但更令克萊恩吃驚的事發生了，他看到這個夢境中出現了一個熟人，在這個世界裡少數他可以部分信任，放心地將逐漸的後背交給他的人。
——值夜者，鄧恩。
就在他思考自己為什麼會看見這些時，天空被陰影覆蓋。
那不是黑夜教堂裡那樣的純黑，令人安寧，這是汙穢的，骯髒的暗影。
隨後，十字架出現了，巨大的，撐滿天空的十字架。
在那十字架上，有一個倒吊的，赤裸的男人。
強大的壓抑感生在了克萊恩心頭——僅僅是看到那個“倒吊人”，他就感到了危險。
夢境中灰霧安靜地流淌，讓真實造物主帶來的壓力消散於無形。克萊恩因此得以直視祂。
這種性質……類似於菲尼克斯……果然，邪神也是神……不過好像比菲尼克斯弱很多……
正在克萊恩做出猜測的時候，他看到了鄧恩的異變。
——他的眼珠瞬間裂開，身上有黑色短粗的毛髮開始生長，指甲變得尖銳，犬齒開始突出。
克萊恩知道這一切的原因原因——真實造物主。祂也許根本沒有注意到鄧恩，但祂無意中散發出的氣息就能殺死他，就像路過的人類踩死螞蟻一樣。
這到底是什麼……是過去，現實，未來還僅僅是蜃景？克萊恩不知道，但他做了一個可能性極大的猜測。
——這是因為，鄧恩隊長正在操縱海納斯.凡森特的夢境，而海納斯.凡森特又與真實造物主相關。這一切都太巧了。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克萊恩焦急地觀看者，但沒有任何辦法。他連如何干涉自己占卜中的畫面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克萊恩心念一動，靈性告訴了他一條隱約的路。
克萊恩沒有搞懂那種方法的具體含義，也不知道這到底有沒有用，有什麼用。靈性唯一告訴他的就是這很危險，但他做了。
於是，在鄧恩的視角上，這個夢境的另一端，灰濛濛的霧氣突然飄起。
那灰霧瞬間沖淡了暗影，奇詭、神秘的氣息充斥，與那汙穢的氣息對撞。
鄧恩看不見，但他的靈感告訴他了一切。
天空的另一側，隱隱約約的宏大宮殿浮現，其中端坐在那灰霧殿堂中，環繞著灰霧模糊不清的人影沒有半點畏懼地直視著那倒吊人。
汙穢……墮落……克萊恩身上包裹著灰霧，直面著倒吊著的邪神，身體都緊張地僵直了。
——他的力量幾乎全部來源於灰霧，而即使是灰霧都無法徹底阻擋真實造物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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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造物主察覺到了“同等位格的存在”降臨了這個夢境，並且祂的力量和自己的力量發生了碰撞，真實造物主下意識地嘶吼著，吐出了一句句的囈語。
那囈語帶著魔力——聽者皆扭曲，墮落。凡是有血肉的都開始異變，凡是有靈的都開始墮落，包括被灰霧包裹著的克萊恩。
灰霧的力量似乎在隨著克萊恩的強大而強大，比如克萊恩成為非凡者後那灰霧就明顯靈動了一些。但灰霧的力量——至少是現在的灰霧的力量是有極限的。菲尼克斯輕易地達到了這個極限，而現在真實造物主的囈語也達到了這個極限。
克萊恩感到自己的血肉在融化。這是極致的痛苦，並非凡人能承受。即使是飽受囈語折磨的克萊恩也完全無法承受，他想要慘叫，但他的嗓子已經接近焦黑。
怎麼辦……克萊恩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想要思考，但沒有精力做那些。即使灰霧保護住了他的清醒，這除了折磨外似乎沒有更多用處了。
克萊恩的靈性再次給予了克萊恩一個答案。克萊恩沒有思考任何多餘的事，他僅僅是按照腦海中湧現出的想法，將“設想”轉為了“現實”。
念頭一動，那條放在青銅殿堂角落的“時之蟲”出現在了克萊恩的手中。克萊恩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它，將其輕輕舉起——
無盡的灰霧湧入了這條有著十二個半透明環節的蟲子，這一刻，不僅僅是灰霧，那片在克萊恩身後的，灰霧之上神秘空間的力量也被撬動。那吸收了無數力量的蟲子變得詭異了起來，那十二道半透明環節上閃爍著詭秘的光，讓看到的人無法移開視線。
時間。克萊恩心中有了明悟，這條“時之蟲”現在正如它的名字，具有時間的力量。
克萊恩鬆手，沒有刻意引導——他也不會引導，那條“時之蟲”爆裂了，詭秘無形的波動從它周圍綻放出。
“時間”被偷走了。“真實造物主”出現，汙染夢境的時間被偷走了。準確地說，這個夢境變成了另一個場景，應該是鄧恩引導的這個夢境的時間被偷走了，一切回到了鄧恩還沒有看到海納斯.凡森特祭祀邪神的時間。同樣的，鄧恩隊長也回到了沒有失控的那個時間的狀態——有些疲憊，但不健康，安全。
太好了……雖然沒有徹底搞懂發生了什麼，克萊恩還是本能地為現在的場面感到高興。這看起來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下一刻，刀刻蟲噬般的痛苦在克萊恩身上出現，克萊恩瞭解它——靈性耗盡。但現在克萊恩的靈性明明是滿的。
克萊恩的身體不自主的抽搐了起來，就像風中的敗柳。他痛苦地低吼著，但聲音沒有被灰霧漏在外邊。
克萊恩注意到隊長似乎正在看著自己，但他沒有力氣做任何多餘的事。
然後，他看到隊長向女神祈求，並且得到了回應。
我要跑我要跑我要跑！克萊恩的第一反應就是迴避，但莫名疲倦。懈怠的身體不支援他做出任何動作，他只能呆滯地望著這個夢境的邊緣。
完了……作為一個值夜者，我竟然要被女神殺死了……克萊恩努力著，想要回到灰霧之上。
這個夢境裡似乎又發生了些什麼，女神的力量似乎沒有顧及到他。克萊恩很快離開了這個夢境。
灰霧仍然安靜地在青銅大殿中流淌，亙古如斯。
重新坐在青銅靠背椅上，克萊恩松了一口氣。
剛才的經歷雖然短暫，但實在是太刺激了。
他真的沒有想到藉助灰霧的自己竟然可以直面邪神——雖然大概只是邪神的部分力量或者說“化身”，畢竟“殘缺，是個死人，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菲尼克斯體現出的力量都遠遠強於這位真實造物主，而菲尼克斯還曾經在某種意義上承認了真實造物主在神明中也絕對說不上弱。
隊長那邊也應該完事了……我應該回去了。克萊恩想，離開了灰霧之上。
————
那條時之蟲……菲尼克斯不會揍我吧……看祂喜怒無常的樣子，只要打不死我的事應該都會做……克萊恩注意到了幾分鐘前被忽視的事，擔憂了起來。
“咳咳，我休息的差不多了，現在去為隊長和倫納德舉行治療的儀式。”克萊恩站了起來，完全不帶心虛地說。
——事實上，他現在暫時想離凱奧絲遠一點——當然，這主要是未來防止菲尼克斯突然“上號”。
等我想到合適的藉口在說吧。凱奧絲微微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著克萊恩走出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