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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打架

“有是有,就……就是很少。”嚴氏雖和蘇婉如接觸了好幾回,可對她還是犯怵,外界對蘇婉如的傳言很多,她實在忍不住,“在東城門外的八棵樹坡下有連著的一個山坳,裡面有十畝旱地。”

“旱地能種什麼?”蘇婉如問道。

嚴氏愣了一下,回道:“種的棗樹!”

棗樹長的再好也沒什麼收成,再說,種田的人家,還是要種水稻才行。

“是沒有水過去?才成了旱地?”蘇婉如問道。

嚴氏點了點頭,“那邊原來是荒地,後來我爹跟著村裡人一起開出來了,但沒過幾年仗就打到這裡來了,我們舉家出去避了一年多,回阿里的時候,地就沒有了。我爹和村裡人去官府說理,可是官府根本不認,說我們沒有地契。”

蘇婉如皺眉,嚴氏開啟了話匣子,接著又道:“可我們明明就有的,手裡握著官府蓋了列印的地契,可官府不認說那是以前的,不作數。”

“後來那一片上百畝的田就被……”嚴氏指了指對面,“就被他們給弄走了,我們爹氣不過,就在兩片地中間,搶了十畝旱地開出來種棗子樹。”

嚴氏說著,忽然想起來自己有些失態,忙道:“對不起,我……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沒有,我喜歡聽這些。”蘇婉如若有所思,朝對面看了看,正要說話,忽然聽到福星嗷的一聲哭了起來,她一驚低頭去看,就看到八月將福星推倒了,她問道:“八月,你做什麼呢。”

“他搶我的。”八月指了指石頭,“揍他!”

福星嗷嗷哭著,嚴氏去扶兒子起來,又不敢去說八月,只好給自己兒子擦眼淚。

“和福星道歉。”蘇婉如道:“你們是朋友,說話打鬧都是玩兒,不能動真格的。”

八月一扭頭哼了一聲,蹭的一下站起來,道:“不!他先搶我,他壞。”

說著,就邁著短腿,扭了屁股一副打算逃離現場的架勢。

“蕭八月!”蘇婉如拔高了聲音,“我數到三,你和福星道歉這事就了了,如果不道歉,你從今天開始就沒有肉吃,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給你吃肉。”

八月哼了一聲,邁著腿背對著這邊要走。

“一!”蘇婉如數道。

八月眼角餘光撇了一眼福星又看看蘇婉如,攥著自己搶來的小石子兒,嘟著嘴不高興。

“二!”蘇婉如眯著眼睛,正要喊三,嚴氏忙打岔道:“沒……沒事的,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鬧鬧是常事,真沒事。”

八月讚賞的點點頭。

“你還點頭。”蘇婉如氣的指著他,“三!”

蘇婉如的三還沒落音,八月一扭頭,衝著福星飛快的敷衍的道:“對不起。”

福星止了哭,一抽一抽的偎著自己的娘。

“過來。”蘇婉如招手,八月垂著頭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過來,垂著頭站在面前,蘇婉如問道:“為什麼說對不起,告訴娘,你錯在哪裡。”

八月瞪眼,不可思議的看著蘇婉如,“是……是你讓我說的。”他又沒覺得自己錯。

“你!”蘇婉如氣了個倒仰,“難得說一句長話,就是來頂我啊。”

八月垂著眼睛搖頭,可臉上寫著不服氣,“他先搶我,我就揍他!”

“蕭八月。”蘇婉如提著他的耳朵,“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了,到底錯在哪裡,想不清楚,不準吃飯。”

八月噙著淚花,嘴唇一抽一抽的,結結巴巴的道:“可……可……可你說,對不起……我就……我就吃肉。”

“我是這麼說了,可你態度很敷衍。”蘇婉如道:“你就說了對不起,卻不知道錯在哪裡,這樣的對不起不但沒有誠意,還是對別人的羞辱。”

“沒有。”八月袖子一抹,擦了眼淚,“我沒有錯,是你錯了。”

蘇婉如氣的松了他耳朵,哼了一聲,道:“我管不了你,等你爹回來收拾你。”說著,就和嚴氏母子打了招呼,道:“抱歉,小孩子不懂事,先帶福星回去吧,別嚇著他。”

嚴氏忙應是,抱著兒子走了。

蘇婉如也氣呼呼的轉身回了院子,八月垂著頭站在門口,眼淚憋了回去,後腦勺看著倔強的很。

“八月。”盧成蹲下來,哄著道:“先去和夫人道歉,然後我們去吃肉好不好,今天是梅叔叔燒的,比我燒的好吃多了。”

八月搖頭,手腳並用的爬上了臺階,昂首挺胸的跑自己房裡去了。

蘇婉如坐在屋簷下縫衣服,八月好些衣服沒有帶來,現在各自長的快,開春的衣服都小了,她要緊著時間做幾件出來換洗。

“幹什麼去了?”蘇婉如四周看了看,沒見著兒子,盧成就指了指房間,低聲道:“回房了。”

蘇婉如嗯了一聲,還沒說話,就看到一個八月一手拿著蕭山做的木劍,一手提著一把小弓蹬蹬的從房裡走了出來,昂首挺胸的出了門,徑直往門口走。

“你幹什麼去。”蘇婉如吼道。

八月頭也不回的道:“打仗!”

蘇婉如愣了一下看著盧成,盧成想笑不敢笑,嘴角抖了抖,道:“說去打仗,提著木劍呢。”

“這臭小子。”蘇婉如撫額,不知道這性子像誰,她一轉頭就去喊梅予,“梅子青,肉好了沒有,我餓了。”

梅予端著菜碗出來,笑著道:“好了,香噴噴的肉出鍋啦。”說著,和蘇婉如擠眉弄眼的弄清楚狀況,就聽蘇婉如道:“把桌子搬出來吧,今天天氣好,我們就在院子裡吃。”

“我去搬桌子。”盧成跑客廳裡將桌子搬出來,“還要搬椅子。”蘇婉如就端著針線簍子,“我送回去,順便洗手。”

梅予將一大碗肉放桌子上,“還有兩個菜,我去端出來。”

一下子院子裡沒別人,只有桌子上擺著的一碗香噴噴的肉,走到門口的八月嗅著鼻子,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一看沒人,就跟老鼠一樣,跐溜一下跑了回來,抓了一塊肉就送進嘴裡,又蹬蹬跑門口站著。

蘇婉如從房裡出來去了廚房,院子又沒了人。

八月使勁嚼,使勁嚼,咕咚一聲吞了下去,砸了砸嘴沒過癮,一看還是沒有人,就丟了左右手的東西,跑回來左手一塊塞嘴巴裡,又抓了一塊,右手不落空抓了一塊,蹬蹬跑門口站著。

吃完了還想吃,一回頭發現他娘已經坐在桌子邊,他就抬著小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很沒面子,就紅了眼睛。

“吃飯了。”蘇婉如嘆了一聲,“梅子青,你的菜燒的真好啊。”

梅予和盧成坐下來,三個人各坐一方,還空了個位置,擺了一隻小碗,梅予道:“見笑,見笑!”

“比我燒的好。”盧成真心實意的誇獎,“往後這事還得梅大夫做。”

梅予輕輕笑著。

蘇婉如低頭吃飯,一抬頭就看到八月在他位置坐下來,拿著勺子大口扒著飯,梅予咳嗽了一聲,道:“慢點吃,是不是餓了?”

“嗯。”八月道:“餓的走不動,等……等飽了……再走。”

蘇婉如想揪他耳朵,剛一動手,一隻筷子戳著一塊沾著飯米粒和口水的肉遞過來,“娘……”

“嗯。”蘇婉如道:“幹什麼。”

八月衝著他一笑,眉眼彎彎的咧著塞著肉絲兒的小牙,“我不走了。”

“為什麼不走了。”蘇婉如看著他。

八月笑著道:“我走了,娘就白生孩子了。”

“什麼歪理。”蘇婉如敲他的頭,“好好吃飯,吃完我要和你談談剛才的事。”

八月撇了撇嘴,可還是點了點頭,“哦。談吧。”

梅予沒忍住噗嗤笑了起來。

吃過飯,母子倆人在院子裡轉圈散步,蘇婉如將中午的事又說了一遍,“……你現在告訴娘,如果再遇到這種事,要怎麼處理?打人和暴力行不行?”

“不行。”八月搖頭。

蘇婉如嗯了一聲,“那應該怎麼做?”

“先……以德服人,說不通就揍他。”八月道。

蘇婉如瞪眼,合著她說了這麼多,一點用沒有啊,她蹲下來看著八月,問道:“這話,誰和你說的?”

“爹!”八月道:“祖父!”

蘇婉如哭笑不得,不但沈湛說了,蕭山還教給這話,先說,說不通就打。

行吧,這似乎也是道理。

有時候處理問題的時候,確實是這樣的。

說著話,聽到有人敲門,盧成去開門,就看到南陽知州陸大人進來,拱了拱手,道:“下官來找公主。”

“去睡覺吧,娘也去處理問題了。”蘇婉如摸了摸兒子的頭。

八月哦了一聲,回房自己睡午覺去了。

蘇婉如請了陸大人進院子,大家在院子裡坐下來,太陽暖洋洋的,陸大人從小廝手裡拿了厚厚的冊子遞過來,“……這是南陽各處田地的地契在官府備案。”

蘇婉如道了謝,隨手翻了翻,入眼都是南陽三個大氏族的姓氏,不是朱家人,就是朱家姻親,要不然就是別的兩家的姻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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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逃不開沾請帶故的關係。

“公主,這傷筋動骨的事,不好做,歷朝歷代就沒有哪個成功的。”陸大人道:“說句不得當的話,這想法是好想法,可做起來就有點……不切實際了。”

“陸大人說的沒錯。”蘇婉如道:“我也沒有想要均分田地,但總不能讓這些人逼的大部分沒有日子過。若一直如此,就算哪天後宋得了天下,還是會被層出不窮的義軍逼的垮臺。”

“公主說的是。下官膚淺了。”陸大人道:“要怎麼做,公主您儘管吩咐。”

蘇婉如拍了拍冊子,側目看著盧成,道:“上午不是問下一步要怎麼做嗎。”

盧成點頭,吳家的火挑起來並順利引到周巢身上,可接下來怎麼做,他是一點都想不到。

“讓周將軍感受一下,謠言的強大和文人的殺人不用刀。”蘇婉如低聲一笑,和陸大人還有盧成交代了幾句。

當天下午,南陽城裡許多百姓奔走相告,激動不已,“……聽說沒有,周將軍要將吳氏一族斬首,將吳家所有田地都分給沒田沒地的百姓。”

“居然有這麼好的事,那我們去的話,能得到田地嗎?”

“能啊,去的早的去官府登記,就能拿到田。有田我們就舉家搬到汝寧去,總比待在這裡餓死好吧。”

“你說的對,那趕緊去。”

天快黑的時候,數百人湧出了城往汝寧而去,等走了兩天到汝寧城門口時,才發現汝寧城來的不止只有他們,還有許多別的城裡的百姓。

將整個汝寧城堵的死死的,吳家門口掛著白幡布,大家站在吳家門口,不明就裡七嘴八舌的問著,“不是說砍了全族嗎,怎麼還有人進進出出呢。”

“是啊,這田什麼時候分啊。”

“你看,開大門了,這是要幹什麼?”

眾人看到吳家的大門開啟,吹吹打打一群人出來,有人喊了一聲,“是吳家老太爺出殯。”

“那是周大人吧。”有人看到周巢出來,就一窩蜂的湧了過去,“周大人,什麼時候分地啊,我們是外地來的,能分得到吧,我們能搬道汝寧來。”

“誰說分地!”周巢大怒,“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吳大爺聽著耳朵根都跳了跳,帶著人吹吹打打出城去吳家祖墳,老遠就看到許多百姓站在吳家的莊子前指指點點,在議論這田多好,如果是自己的,應該種什麼,怎麼種的話題。

“欺人太甚!”吳大爺一腳踹在土坡上,喝道:“他周巢不過朝廷的一條狗,被沈湛逼到汝寧進退不得,居然想在我吳家頭上得好處,他也不照照鏡子。”

說分田地,不就是想拉攏民心嗎。

奪天下就是奪民心,這道理誰都知道。

可週巢散吳家的財做好人,也太過分了。

“可他手裡有兵,我們真要弄,並不好補辦啊。”吳二老爺道。

吳大爺狠了心的道:“那就跟他拼了,讓他徒有兩萬人,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晚上,沈湛從外面回來,蘇婉如在門口候著他,笑著道:“兵點好了?”

“嗯,帶兩萬人。”沈湛道:“這次是攻,時間會久點。”

蘇婉如就撲過來抱著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不然你再等十天,先帶兵去幫爹的忙好了。”

“嗯?”沈湛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坐著,揚眉道:“怎麼說,你不是要鬥氏族嗎?怎麼還能不用兵刃的弄死周巢?”

蘇婉如低聲道:“吳家和周巢對上了,以為是周巢毒死了他們老太爺……如果我料的不錯,他們心裡有氣卻不會明著打,估計會動用朝廷的人脈,彈劾周巢。”

“保不齊呢,周巢一仗沒打,就被貶了。”蘇婉如輕輕一笑,道:“等他們鬥的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再出面用手段,他們就不會覺得我的手段狠了。”

這就跟打架一樣,被打一拳的時候覺得疼,那是因為,你還沒被人捅刀子。

有對比,就有輕重,輕的那個就更好接受了。

“行。”沈湛哈哈一笑,“那過三月三我們去城外踏青,讓他們鬧去,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蘇婉如抿唇輕笑。

“一身的灰,夫人幫我擦背。”沈湛抱著她起來,蘇婉如搖著頭,“不要,我剛洗過了,一弄全身都溼了。”

沈湛眉梢一揚,曖昧的看了她一眼。

“呸!”蘇婉如失笑,推著他可還是被抱緊了淨室,倒了熱水他將自己剝乾淨了,就回頭來剝蘇婉如,她笑著躲著,擺著手道:“不要,我給你擦背,我不要洗!”

“擦背不夠。”沈湛抱著他親著,壓著說著,聲音酥酥麻麻的。

蘇婉如靠在他胸口,任由他去了。

“媳婦。”沈湛給她脫外衣,“這……”他的話沒說完,就發現了有雙多餘的眼睛在看他,他一愣朝淨室門口看去,就看到簾子被掀起了一小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從縫隙裡透過來。

賊亮賊亮的。

“蕭八月!”沈湛攏好蘇婉如的衣服,抓了一件給自己遮住,唰的一下掀了簾子,就看到八月一臉無辜的站在門口看著他,“爹,你看到我娘了嗎。”

一腔的怒火被堵了一下,沈湛問道:“你沒看到你娘?”

“沒有啊。”八月眼睛閃啊閃,“我找娘,爹,你洗澡吧。”

說著,轉身一本正經的往外走,剛走了幾步,後領子被人提溜起來,他啊的一聲叫,隨即人嗖的一下被丟了出去。

“救命啊……”八月喊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