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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狼心

前院並不大,第一進後延伸搭了穿堂,從霍姑姑的小房間到內院的如意門,不過呂毅十幾步的進深。

所以,她穿過如意門,一眼就看到了所有人。

霍姑姑、住在寶應繡坊的三位婆子以及呂毅,都東倒西歪的在地上,雖然人都是醒著的,但是眼神和狀態明顯不對,她快步走上前,喊道:“到底怎麼回事,受傷沒有。”

“被人下藥了。”段震幫著周嫻一起將繩子解開,指了指旁邊,“我來的時候,他們都被綁在柱子上的,四周架著柴火和桐油,看樣子是準備將你們二人捉住後,一起綁著燒死!”

蘇婉如這才發現在不遠處多了個柱子,柱子的四周架著柴火,柴火發出刺鼻的桐油味。

“應該是燒死所有人,再嫁禍我和呂毅。”她覺得秦大生一定是想到了替罪羊,而最好的人選就是來路不明的她以及呂毅。

段震氣憤的想說什麼,到底忍了。

“不過,這是中毒了嗎。你可知道中的什麼毒?”蘇婉如去掐霍姑姑的人中,霍姑姑能含糊的說話和喊叫,但是手腳不能動,眼睛也沒有焦點,段震聞了聞氣味,道:“是普通的迷藥,青樓裡常用的,人聞了以後什麼都知道,可就是沒有力氣。”

“不用解藥,稍後一人喝一杯鹽水就好了。”段震說著,將大家的繩子解開。

蘇婉如松了口氣,道:“看來,秦大生是捨不得燒掉這個宅子,所以特意在院子裡架的火堆。”他這麼忙活,不就是為了宅子和寶應繡坊,如果燒了他就白忙活了。

她話落,霍姑姑瞪大了眼睛,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周嫻抱著她哭著道:“沒事的,姑姑,別怕!”

“我去衝鹽水。”蘇婉如說著跑去廚房衝了一壺鹽水來,“將姑姑扶起來。”

周嫻扶著霍姑姑坐起來,蘇婉如給她灌了一杯鹽水,又轉過來給呂毅幾個人都灌了水,再回身霍姑姑已經抓住了她的衣袖,一字一句問道:“你說是大生?”

“嗯。”蘇婉如理解霍姑姑的心情,可是這事瞞不住,而且秦大生不能再留,“就在剛才,他拿著菜刀翻進我們的院子,準備殺了我和周姐姐。”

“畜生,畜生!”霍姑姑驚呼一聲,閉上了眼睛,死死抓著蘇婉如的手,“這一次,斷不能再輕饒他。”

蘇婉如點頭,和段震道:“先帶姑姑去房裡吧,外面太冷了。”

“好。”段震應是,抱著霍姑姑回了房裡,蘇婉如轉頭問呂毅和三個婆子,“感覺怎麼樣。”

呂毅回道:“我睡著了……”他垂著眼眸,露出愧疚的樣子,蘇婉如頷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不怪你,誰也想不到他會這麼狠。”

一行人進了房裡,周嫻提了爐子進來,房間裡暖和起來。

“阿彩,還有阿彩!”霍姑姑想到了霍彩,和呂毅道:“快去後院幫我看看她。秦大生這個畜生肯定不會放過阿彩的。”

呂毅看著霍姑姑,眉頭簇了簇,隨即點頭,道:“好!”他身體好,恢復後就一點事沒有了。

“呂大。”蘇婉如喊住呂毅,“你小心點。”

呂毅頷首大步進了內院,過了一會兒就回來了,霍姑姑急著道:“怎麼樣?阿彩沒事吧。”

“她被綁在房裡了,也中了毒。”呂毅道:“我給她喂了鹽水,她應該沒事了。”

霍姑姑長長的松了口氣,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秦大生在我的院子裡。”蘇婉如道:“也應該醒了,您看,是直接報官,還是先將人帶到這裡來?”

霍姑姑垂著眼簾,捧著茶盅的手在急速的抖著,過了好一會兒,道:“先將人帶到這裡來吧。”

“好。”蘇婉如看著段震,“你和我來。”

段震和她一起出來,蘇婉如邊走邊道:“一會兒就說你是我同鄉,受我兄長所託來給我送信,別的事一概不提。”

“公主。”段震問道:“侯爺他還在院子裡?”

蘇婉如頭疼,點了點頭,道:“先不管他,他不會亂來的。”又道:“你不要和他對上,吃虧的都是我們。”

段震年紀和體力都不如沈湛,拳腳上也差了一截,動手佔不到便宜!

她現在已經不想去管沈湛到底知道多少了,只要他裝作不知道,她也不想去探究其中原因。

“是。”段震點頭,心裡隱隱猜到蘇婉如和沈湛之間的事,快到院子時他忍不住,還是勸道:“公主,國仇家恨,你……和鎮南侯註定不是同路人。”

“我知道。”蘇婉如垂了眼眸,“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我二哥,別的事我都不會去考慮。”

段震松了口氣,又覺得心疼,想了想大步進了院子,也不去看關著門的三間房,停在秦大生面前。

“你這個賤人,居然在院子裡養男人!”秦大生已經醒了,但因為失血太多,人已經很虛弱,看到蘇婉如帶了個男人來,頓時攢足了力氣破口大罵,“你不得好死,就該被浸豬籠,蕩婦。”

段震上去就是一腳,盯著秦大生道:“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否則我讓你沒有舌頭說話。”

秦大生就惡狠狠的瞪著蘇婉如,他並未分清昨晚打他的,和現在站在這裡的是不是一個人,因為昨晚沈湛來出手太快,他連人都沒看清,就被對方踩在腳底上,隨即砍斷了手腕,就暈死過去。

“帶他去前面。”蘇婉如掃了一眼關著的房門,跟著拖著秦大生的段震重新出了院子。

一進門,秦大生就喊道:“姐姐,救命啊姐姐。這群強盜砍斷了我的手!”又道:“還有,幫我請大夫。”

他的手齊腕斷了被蘇婉如用舊布捆紮了血管,乍眼一看非常的駭人,霍姑姑臉色先是一變,隨即沉著下來,冷聲道:“你說誰是強盜,我看你才是真的強盜!”

“姐姐,你什麼意思。”秦大生從一開始就想好了將所有的事,推到蘇婉如和呂毅身上。只有他們是後來的。

只要找不到人,又死無對證,沒有人會知道人是他殺的。

所以,他就是要咬死了不鬆口,“姐姐,你不要被人騙了,這些人都是同夥,你快報官,讓官府將他們抓起來。”

“是要報官。”霍姑姑靠在椅子上,聲音沙啞,“不過不是抓他們,而是將你這頭畜生抓起來!”

秦大生掙扎著,在地上翻滾著,“將我鬆開,你們聽到沒有,將我鬆開!”

沒有人理她,蘇婉如和大家打了眼色,各自都找椅子坐下來,一夜沒睡,她這會兒也昏昏沉沉的。

“大生。”霍姑姑很失望,“我只想問你,這麼多年我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秦大生嘶吼著,此刻手腕疼的他痛不欲生,可是他只能忍著,不把事情全部倒在對方身上去,他就不單只是手疼這麼簡單了。

“姐姐,你被人矇蔽了。您想想,這麼多年,我雖然渾可從來沒有害過你的性命。你現在一心認定事情是我的做,那是因為他們告訴你的,我現在明明白白告訴你,我沒有。是他們做的,他們要謀財害命,他們三個人裡應外合,姐姐,你要看清楚啊。”

霍姑姑氣極反笑,“我一無所有,你來告訴我,他們圖我什麼。難道和你一樣,圖我這小小的宅子嗎。”

“我不知道。你可審問他們啊。”秦大生說著,對三個婆子道:“你們都是蠢貨嗎,幫著外人來害我,還不快點幫我解開繩子,然後去報官。”

三個婆子站在角落裡沒有動。

“你狡辯。”周嫻氣的嘴角發抖,想到秦大生拿著菜刀站在院子裡的樣子,就心有餘悸,“根本就是你想殺我們,你居然有臉說蘇瑾和呂大,現在還想來騙姑姑,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賤人!”秦大生道:“你也不是好東西。和他們是一夥的,說,你們什麼目的。”

周嫻氣的直抖,正想說話,被蘇婉如拉了拉,她轉頭看著蘇婉如,就聽她道:“養養精神,等一會兒還有的鬧騰。”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周嫻氣的說不出來話。

霍姑姑嘆了口氣,和呂大道:“快卯時了,你去衙門請官差來吧。”

“是。”呂大應是起身,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霍彩衝了進來,喊著道:“姐姐,姐姐你沒事吧。”

霍姑姑一愣,看著霍彩,目光動了動,上下打量著她,哽咽的道:“阿彩,你……怎麼樣。”

“我沒事,姐姐。”霍彩說著,彷彿剛發現秦大生一樣,喊道:“大生……大生你怎麼了。”一下子就撲在了秦大生身上。

秦大生嚎啕大哭,指著要出門的呂毅,“攔住他!”又道:“話不說清楚,今天誰都不準去官府。”

“你給我站住。”霍彩想也不想,就上去攔住了呂毅,“大生說了,不準去衙門,你給我進來。”

呂毅不明所以的看著霍姑姑。

“阿彩!”霍姑姑道:“你再護著他,就是助紂為孽,就是害了我們大家!”

霍彩搖著頭,“姐姐,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知道大生雖不是好人,但絕非是沒有良心的,這麼多年他一直覺得虧欠我們,所以想要自己做買賣,想要照顧你。他不可能為非作歹,姐姐,你要相信他!”

霍姑姑勸道:“阿彩,我信了他這麼多年,我累了。”

“姐姐。”霍彩上去,將秦大生的繩子解開,看到了他的手腕,驚駭道:“你的手怎麼了……誰,是誰做的。”

“是他!”秦大生指著段震,又指著蘇婉如,“是這個小賤人。他還在自己房裡養男人,一定不能放過她。”

蘇婉如正在想要不要提前過去,畢竟沈湛還在房裡等她,可想了想又忍下來,又不是她讓他等的。

他想等就等,不想等就走唄。

“你好惡毒。”霍彩看著蘇婉如,又指著段震,“他什麼人,繡坊裡怎麼無緣無故多了個外男,你和他串通的是不是,我們要報官,你們等著,你們會不得好死。”

蘇婉如揉著額頭不想辯解,這裡沒有人信他們。

“夠了!”霍姑姑道:“是非黑白我有眼睛看。”

霍彩搖著頭,抱著秦大生,“姐姐,你怎麼糊塗了,大生是你的弟弟,是你的妹夫啊。你不想相信他,居然相信別人。我問你,今晚的事你親眼看見是大生做的嗎,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告訴你的,你為什麼就不相信大生說的呢。”

霍姑姑眯了眯眼睛,眼底流露出失望來。

“您看看,這些人沒有一個好人。”霍彩指著所有人,“蛇屬一窩,就是為了騙你。”

霍姑姑捂著臉,蘇婉如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能夠想象,她此刻的臉上一定佈滿了傷心和絕望……一個是收養的弟弟,一個是自己的親妹妹,居然合夥想要她的命。

“呂大。”蘇婉如敲了敲桌子,“時間不早了,去將角門開了吧,想必館裡的各位姐姐都要來上工了。”

呂毅一聽點了頭,大步走了出去。

“我明白了,蘇瑾。你到寶應秀坊來,就是衝著我姐姐的繡坊吧。你是不是錦繡坊派來的,是不是想要將我們繡坊徹底擠垮。”霍彩指著蘇婉如,他懷裡的秦大生已經將近虛脫了。

“噓!”蘇婉如朝霍彩擠了擠眼睛,似笑非笑道:“小霍姑姑留點力氣,一會兒你還有件事需要出更大的力氣。”

霍彩臉色一變,道:“你什麼意思。”

“有的事霍姑姑不說也不不願意相信,是覺得你們姐妹幾十年,就算你狼心狗肺,可她也不能不管不顧著血脈。不過我是管不了這些的。”蘇婉如起身走過來,用下頜點了點秦大生的手,“他的手是我叔叔砍斷的,這事兒我認了。小霍姑姑,你敢不敢認你和秦大生串通的事呢。”

“你放屁。大生什麼都沒有做,我和他串通什麼。”霍彩罵道。

蘇婉如笑道:“你今晚中毒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若非呂大過去,你這會兒應該還沒有力氣吧。我且問你,這前院的事,誰告訴你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不是明白著的嗎,用得著有人告訴我嗎。”霍彩臉色變了變,蘇婉如搖了搖頭,“今天晚上的事可複雜了。秦大生給大家下了藥,還拿著菜刀要殺了我和周嫻……這前前後後的事,我都沒有弄清楚,你怎麼就一清二楚了。”

霍彩目光動了動。

“別急。”蘇婉如拍了拍霍彩的肩膀,“還有人和你一樣,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霍彩愣了一下,就聽到外面有跑動的腳步聲,隨即門簾子一掀,祝娟出現在門口,喊道:“這……怎麼了。”

她臉色唰的一下白了,面如土色的站在門口。

“祝姐姐。”蘇婉如道:“秦大生要殺了我們所有人,幸好你昨晚沒歇在這裡,否則你也難倖免了。”

祝娟面色變了變,看到了秦大生斷掉的手,她死死扣住門穩住情緒,從齒縫裡蹦出幾個字,“不、不會吧。”

“現在我們要將他送官。”蘇婉如壓住霍彩的話頭,提高了聲音,道:“你要不要進來和他說幾句話,畢竟等他進去了,你們就再難見面了。”

祝娟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喊道:“怎麼會這樣!”說著,衝過去一把扯開了霍彩,抱著秦大生,不管不顧的道:“大生,你說話啊,你不能進去,要你沒了我們孃兒倆怎麼過!”

她的話一出,除了兩位霍姑姑,大家都沒有驚訝。

“你說什麼。”霍彩尖叫一聲,指著祝娟,“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祝娟猛然抬頭,衝著霍彩怒罵道:“我說什麼,我說一百遍,一千遍,大生是我的,他喜歡我。要不是你橫插一腳,我們早就在一起了,他也不可能娶你。”

霍彩瞪大了眼睛,彷彿在理解祝娟話裡的意思,好一會兒,她問道:“你……你說你們早就在一起了?從什麼時候?”

“我再告訴你一次,如果不是你們姐妹橫插一腳,我和大生早就成親了。”祝娟冷笑著,“你以為這個破地方我是多留戀,要不是因為大生,我早就走了。”

霍彩沒有說話,起身走過來,照著祝娟的臉就是一巴掌,“賤人!你當著我的面,居然有臉說這樣的話,大生是你的。大生他要不是受我和姐姐的收留,他早就餓死在街頭了,是你的,你們去陰曹地府成親去吧。”

“你打我?”祝娟丟開秦大生,就站了起來,一把薅住了霍彩的頭髮,怒道:“你以為你是好東西。你姐姐含辛茹苦的將你養大,什麼好的都給你,你不但不感謝,還背地裡想要她的財產甚至害她的性命。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你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是賤人,對!我就是賤人。我當年就不該進寶應繡坊,就不該跟這個男人。當年你搶他走的時候,我就應該站出來扯住你的頭髮,扇你幾巴掌。”

“你放手,放手。”霍彩也去抓祝娟的頭髮,撓她的臉,“姐姐,快,幫我將賤人摁住。”

霍姑姑靠在椅子上,眼睛始終未曾睜開,許多事她其實早就隱隱知道,只是不願意相信,甚至,她認為自己對妹妹還有用,兩個孩子即便因為銀子對她這個姨母敬重,她也是高興的。

可儘管如此,她依舊不敢去想,她嫡親的妹妹,親手養大的妹妹,會變成一頭餓狼,指使著別人來害她的性命。

“阿彩!”霍姑姑聲音沙啞,有氣無力的問道:“姐姐只問你一句,這麼多年,我哪裡做的不對?”

祝娟一把將霍彩推開,霍彩蹬蹬跌在地上,頭髮硬生生被祝娟薅掉了一大塊,她抬頭看著霍姑姑,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追究這個事。你快點讓人將這個賤人抓住,我今天一定要她死。”

霍姑姑重複道:“我哪裡做的不對!”

“對,對,對。你哪裡都對,行了吧。你是觀音菩薩轉世,所有認識你的人都在誇你善良能幹。而我呢,我就是你養的一條狗,是你標榜自身的一炷香火。你口口聲聲說為我好,你為我好你怎麼將所有的銀子都存著,你為我好,我想買宅子你怎麼不拿銀子出來。你一個人,死了一堆白骨,你留著銀子給誰!”

霍姑姑忽然不知道說什麼,臉上只有苦澀的笑,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面對過去自己的愚蠢。

“你看看,你看看你收養的人。你當初要不收養他,我會有今天嗎。”霍彩心如死灰,她以為她將秦大生抓在手裡了,可是祝娟的話卻給了她當頭棒喝,原來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秦大生和另外一個女人苟合了十幾年。

這口氣,她怎麼能忍。

“當初是你要嫁給秦大生的。”周嫻聽不下去,她就算後來的,她也聽說過,“你怎麼能怪姑姑。”

“是。是我要嫁的。可是她是我姐姐,她為什麼不攔著我。”霍彩怒道:“她只要攔一攔,我怎麼會有今天,我怎麼會遇到這樣的畜生。”

“秦大生!”霍彩說著來了氣,撲到秦大生身上,拼了命的打他,“你這個畜生,你給我起來,你把話說清楚。”

秦大生虛弱的醒過來,強撐著看看霍彩,又看看祝娟。

“你給我讓開。”祝娟護著秦大生,抱著他,“把你的私章給我,你給我們娘倆不是存了銀子的嗎。快,給我,給我啊!”

秦大生眼睛眯了眯,一把扣住了祝娟的手,沒有說話。

“秦大生!”祝娟搖著他,“你說話啊,私章呢,私章呢。”

“他存銀子,他連吃喝的銀子都是我的給的,哈哈!”霍彩在啪啪連著打了秦大生幾個耳光,嚇罵道:“你去死,你給我立刻去死!”

祝娟癱坐在地上。

秦大生呵呵的笑,用盡揪住霍彩的頭髮,“我死,也要拉著你這賤人墊背。”說完人又暈了過去,手卻還摳著霍彩的頭髮。

霍彩嚎啕大哭。

“呂大。”霍姑姑擺了擺手,“去報官吧,讓他們去跟官府的人說去。”

蘇婉如上前握住霍姑姑的手,正要說話,門外秦志均和秦寶兒跑著喊著進來,霍姑姑驚了一跳,道:“快……快將兩個攔住,不要讓他們看到他們孃老子的齷蹉樣。”

呂毅聽著,就朝門口一站,攔住了門外的兩個孩子。

“你走開,我要進去。”秦志均怒道:“你一個下人,憑什麼攔住我們。你再敢放肆,就立刻滾出這裡。”

霍姑姑呵斥道:“志均,你回書院去,沒有姨母的話不準回家。”

“姨母!”秦志均道:“我爹孃呢,我要見他們。”

霍彩大哭著,喊道:“志均,你爹就是個畜生,這麼多年,他揹著我們養了外室,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他還想殺了我!”

“娘!”秦志均急的去推呂毅,秦寶兒也在外面哭,呂毅站的跟座山一樣,怎麼也推不動,霍姑姑指著霍彩,“你……你這個蠢貨!”

這種事,怎麼能和孩子說。

難怪兩個孩子被她養成了這樣,霍姑姑無言以對,蘇婉如咳嗽了一聲,和呂毅道:“讓他們進來吧。”

呂毅讓開,秦志均和秦寶兒撲了進來。

“姑姑!”蘇婉如道:“將秦大生送去衙門吧,至於小霍姑姑……我看你還是讓你帶著兩個孩子離開比較好。自此以後老死不往來,也算全了你們姐妹一場,對得起你們父母的在天之靈了。”

“蘇瑾!”霍姑姑確實下不了這個狠心,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好,就聽你的。”

蘇婉如頷首,和呂毅道:“將人送衙門去,告秦大生的狀紙你當堂寫了呈交上去。”秦大生這樣也活不了多久,想咬霍彩,他也沒這個力氣。

“是!”呂毅上前,一把將秦大生拖起來,就朝外面走,霍彩抱著兩個孩子心灰意冷,根本不想管秦大生的死活,反倒是祝娟跟著追上去,喊著道:“大生,大生你醒醒。”

“你走吧。”霍姑姑道:“這兒多年,若你有點成算,手裡至少也有萬兒八千的存銀,這些錢夠你們孃兒三過十幾年了,至於以後怎麼樣,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霍姑姑說著撇過頭不再說話。

“讓我走!”霍彩忽然停下來不哭了,看著霍姑姑,“你憑什麼讓我走,這房子,這裡所有的一切也有我的一份,我不會走。”

霍姑姑指著霍彩,說不出來話。

“小霍姑姑。”蘇婉如看著她,“這房間市價賣出去,頂多三千兩吧,你可知道霍姑姑和我借了多少銀子,要是算這筆賬,怕是你要幫霍姑姑還錢了。”

“這借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去打官司,我有霍姑姑壓了手印的欠條,官府也是要判著還的。”蘇婉如又道:“現在姑姑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不追究你合謀害命的事,你還有臉在這裡要房子。我要是你,就立刻回去收拾包袱逃命!”

“娘。”秦志均拉著霍彩,“走!快走。”他很清楚,蘇婉如說的不管真假,現在他們不佔理。

說著,將霍彩往外拖,霍彩回頭看著霍姑姑,道:“好!從今天開始我們姐妹情,恩斷義絕!”說著就出了門。

蘇婉如和幾個婆子打了眼色,讓她們去跟著。

“你怎麼讓她走了。”周嫻扯了扯蘇婉如的衣袖,“她是最壞的人。”

蘇婉如搖頭,低聲道:“你讓他們夫妻一起去死,剩下兩個你幫著養?”那兩個孩子被養歪了,霍彩真正的苦頭還在後頭。

周嫻一愣,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那兩個孩子和他爹孃一樣,要是留下來,以後還是要害姑姑。”她說著,蹲在霍姑姑身邊,哽咽的道:“姑姑別傷心,您還有我們呢。如果真有那麼一日,我給您披麻戴孝摔喪捧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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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霍姑姑摸了摸周嫻的頭,道:“姑姑的心早就傷透,現在一點都不傷心。”

周嫻點頭,“好!”

“您去休息一會兒,我估計中午時衙門會來人核實,到時候又要耽誤工夫。”蘇婉如低聲道:“還好損失並不大,您也想開點。”

霍姑姑點了點頭,和她道:“幸虧有你在。”又想到段震,便看向他問道:“……這位是……”

“是我同鄉的叔叔,受我兄長所託給我帶信來。”蘇婉如回道:“我兄長本來早就要到了,現在路上出了點意外耽誤了功夫,所以讓段叔叔來和我說一聲。”

“原來如此。”霍姑姑也不問為什麼會半夜來送信,蘇婉如的身份她其實也覺得有疑問,可是卻知道,蘇婉如是真心想留在寶應繡坊,也對她沒有任何惡意,她便不會問。

每個人都有秘密和不可對人言的事,沒有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段叔叔你回去吧。”蘇婉如道:“耽誤了你一個晚上時間,剩下的事情我會去處理,你不用擔心。”

段震頷首,和眾人抱拳告辭,蘇婉如回頭和周嫻吩咐道:“你照顧姑姑,我送完段叔叔回院子裡看看,秦大生的一截手臂還在院子裡。”

“好!”周嫻點著頭,現在蘇婉如說什麼她都沒有任何異議,“你去吧,姑姑這裡有我呢。要是累了就去歇一歇。”

蘇婉如和她笑笑,“姐姐們都在外頭,你和她們說一下情況,讓大家定一定心。”她說著,就和段震一起出了門。

“公主,侯爺那邊……”段震面露擔憂,蘇婉如噓了一聲,道:“不用擔心,我在應天時已經和他來往很久了,雖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知道該怎麼應付。”蘇婉如推著段震,“走吧,一會兒要是衙門的人來了,就說不清楚了。”

段震點頭,大步而去。

蘇婉如深吸了口氣,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秦大生的手還在地上,她咳嗽了一聲去敲門,“喂!”

她喊了一聲,裡面沒人應,不禁愣了一下,又喊道:“沈湛。”推開了門。

房間裡有股黴味,四周空空的沒有人。

“走了?”她頓時松了口氣,實在是累的很,不想再和他吵架了,“走了也好。”

她話落,忽然身後有人出聲道:“你當爺和你一樣不守信用。”

“你嚇我一跳。”蘇婉如捂著胸口轉身過來,就看到他手裡提著個食盒,像是剛從外面回來,“你幹什麼去了。”

沈湛亮了亮手裡的食盒,道:“餓了,買了點吃的回來。”說著,指了指房裡,“去吃飯。”

說著,熟門熟路的率先進了房間,蘇婉如不得不跟著他進去,開了後面的窗戶,房間裡幾把椅子是乾淨的,她又找了塊布將桌子擦乾淨,和沈湛對面而坐。

“你都沒事做嗎。”蘇婉如看著他將三碗菜四個饅頭端出來,一雙筷子往桌子上一擺,一個人慢悠悠的吃著,不由氣怒,可又不好說他什麼,道:“你有什麼話說的沒有,沒有吃完就趕緊走。”

沈湛白了她一眼,挑眉道:“這話應該是爺問你,你就沒有要解釋的。”

“沒有!”蘇婉如瞪他,“我和你沒什麼可說的。”

沈湛這一回出奇的平靜,朝著她擺了擺手,“等爺吃飽了再和你理論!”隨著,埋頭吃飯,真就不理她了。

蘇婉如白了他一眼,盯著他手裡的饅頭,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以前吃過我做的饅頭?”

“吃過,爺早和你說了。”沈湛撇她一眼,說了一半,“你坐馬車上發饅頭,爺吃了兩個,就惦記你了。怎麼,不和爺裝傻了?”避開她的身份沒說。

果然是這樣。

蘇婉如敲著桌子,冷笑了一下,“那很抱歉,你認錯人了!我沒有賑災,更沒有送過饅頭。”她說著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沈湛,“我……不是你惦記的那個人,記住沒有。”

話落,推開椅子,心裡不忿走過去,照著沈湛的腿就踢了一腳,又指著他的鼻子,“以後不準再來找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說著,就氣沖沖的要走。

沈湛第一次目瞪口呆,生氣不該是他嗎。怎麼就顛倒過來,變成她了。

什麼叫他惦記的人不是她……他自己媳婦兒還能認錯嗎,就是這張臉,連性子都一模一樣。

蘇婉如剛要開門,忽然衣領子被人一提,腳就離了地,沈湛提溜著她反手一抱,啪的一聲打在她屁股上,喝道:“你回回都想先發制人,爺都沒說話,你有什麼資格說話。”

“沈湛!”蘇婉如氣的不得了,“你今天給我的羞辱,我早晚要你的命還!”

沈湛啪啪又打了兩下,喝道:“你也給爺等著,你早晚是爺媳婦!”

“不可能。”蘇婉如氣的紅了眼睛,頭一回咬著唇不說話也不罵他了,沈湛等了一會兒見她不鬧騰了,就將她抱起來坐自己腿上,盯著她道:“心裡愧疚了,無言以對?”

蘇婉如撇過臉去,道:“是和你沒話說。”

“那爺來說,你聽著。”沈湛道:“你兩回丟了爺一個人跑了,爺都大度原諒你了,你就沒一點感動。”他說著戳了戳她的胸口,“你就算是塊石頭,爺捂著這麼久,也得熱乎點了吧。”

“你!”蘇婉如氣的發抖,他方才戳她的胸口,這個流氓,“你……”她說不出話來,照著他的頭臉胸口,沒頭沒腦的打,“你就是混蛋,臭流氓!”

沈湛不知道她怎麼翻臉了,讓著任她打了十幾下,見她累了停下來,才揉著她的手,又放在唇邊親了親道:“就知道跟爺橫,手疼了沒有。”

蘇婉如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你知道我躲著你,你還找來做什麼。你沒有自尊嗎,我都告訴你我不想見到你了,你都不傷自尊的嗎。”

沈湛蹙眉,道:“爺想看到你就成了。”話落,盯著她的劉海,一把將頭髮撩起來,“怎麼還弄了這麼個玩意,醜死了。”

蘇婉如心想,得虧他沒看到自己將臉抹黑了,又吊了眼尾,要不然還不知道說什麼難聽的話。

“我自己的頭髮,要你多管閒事。”蘇婉如拍開他的手,沈湛見她語氣好了一點,就笑了起來,抱著她道:“行了,好好說話,爺也不生氣了。”

蘇婉如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不來找我,就算知道我在這裡,你也當做不知道行不行。”

“不行!”沈湛眯了眯眼睛,“你見過誰將自己媳婦兒丟外頭不管的。”

蘇婉如咬牙切齒的,不說話。

“京城有許多好玩的,有意思的。”沈湛湊過來,哄著她,“帶你去吃吃玩玩?”

看他這樣,蘇婉如氣不受控制的消了不少,可一想到她不是她,她心口就不舒服,敷衍的道:“我沒空。我剛得了五皇子府的繡活,要忙著做事。”

沈湛簇了簇眉,想說你做什麼事,爺養你就成了。想了想還是忍了,“那還是老規矩,爺晚上來找你。”

“我說我沒空。”蘇婉如推他,哪裡都不想去,想了想又道:“你不是生病了嗎,怎麼不在家裡養病的。”

沈湛就笑了起來,他就知道這小丫頭心裡是有他的,便道:“你不知道,爺真是大病了一場,渾身都疼,心肝脾肺疼的直不起腰來。爺回京都是坐的馬車。”

她看到他坐馬車了,咕噥了一句活該,可還是沒好氣的問道:“吃藥了嗎,哪有人心肝脾肺腎一起疼的。”

“爺沒臉啊!”沈湛哼了一聲,道:“朱正言都和別人說了,爺要帶媳婦回來,我現在一個人多沒面子!”他到家,聖上說來探病,實際上還是來瞧他媳婦的。

蘇婉如啞口無言,“你……這事你和別人說什麼。”

“怎麼不能說。又不是偷偷摸摸的事。”沈湛親了親她,言辭間都是得意。

蘇婉如嗤之以鼻,“活該你丟臉。”

“還不是拜你所賜。”他哼了一聲,“這仇,爺記著,等成了親好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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