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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禽獸

張寧軍中的物資和糧倉是參議部官署的人在管,朱恆主持統算了一遍,照目前的速度消耗、不超過四十天不僅連軍糧要告罄,府城中的百姓也要缺糧。.org<-》治下各縣的饑荒逐漸嚴重,風調雨順的年月造成這種情況完全是因為**;當然辰州這筆賬不能算到張寧的頭上,不過普通百姓或許暗地裡會期待朱雀軍儘快戰敗、官府收復失地,如此一來朝廷會下令從別的地方調糧賑濟辰州。雖然賑濟糧款是否能全數到達底層貧民手中也難說。

參議部擬定了一些法子,包括從周邊府縣走私糧食,派細作恐嚇地方官吏等手段。但這些辦法顯然是治標不治本,無法真正解決問題。朱雀軍上下文官將士一萬多人、幾千匹戰馬騾子,每天吃的就要兩三萬斤,還有城內外的大量百姓,一些偏門小道的來源只能是杯水車薪。

大夥兒所等待的便是儘快出戰,路子無非兩條,向東北方向去和官軍主力拼命;或者進攻東南面的寶慶府。現在看來似乎不再有第三條路。

何去何從眾人已經議過不止一次了,向南流竄的方略對大局不利,不到萬不得已時並非上策;而與官軍主力決戰才是張寧更看中的出路,他一開始就是這樣設想的:官軍主力南下進攻,在辰州附近的戰場上擺開野戰,速戰速決一決高下……可是目前官軍大營已經在常德府有些日子了,卻毫無動靜,似乎暫時沒有進攻的意圖。這就讓朱雀軍上下的謀士武將有些沉不住氣了,因為大家都知道被困在辰州這饑荒之地又缺錢又缺糧。

要率全軍以破釜沉舟的決心再次長途奔襲、進擊四百裡,直接攻打常德城?靈域

官軍能出戰的兵力肯定不會少於六萬人,而朱雀軍有屢試不爽的火器戰術,勝負難料。不過張寧心裡有種純粹的直覺,對於深入敵境奔襲有種不祥的預感,總是缺乏點戰勝的自信,細想又想出來確鑿的原因來。

“從高都之戰輕易擊潰成國公的步軍陣營,再到第一次攻打常德、長沙伏擊戰、嶽麓山之戰,我們雖照樣勝多敗少,但作戰也越來越艱難。官軍在從屢次失利中汲取教訓,改進戰術;此次朝廷集中了湖廣近左重鎮的兵馬、耗費巨大,肯定不會輕易讓我們的進攻得逞。”張寧私下裡對朱恆說。

朱恆表示贊同,他從一開始就認定朱雀軍各方面的總體實力完全弱於湖廣官軍,取勝機會甚小。所以他和張寧yiyang,不認為現在直接去進攻大軍雲集的常德府是什麼好事;可是他又拿不出更好的法子來解決眼前的困境。

張寧並不願意責怪朱恆,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情況已經這般模樣了,他能有什麼妙計?

張寧只得說道:“無論如何,還得等至少半個月後說,再有半個月兵器局趕製的一批小型長管炮就能實裝軍隊。到時候無論何去何從,朱雀軍得到進一步裝備增強,機會總會大一些。”

朱恆道:“湖廣官軍沒有于謙之後,薛祿實際掌握了全部兵權。薛祿這樣的武臣勳貴是很想透過戰功建功立業的,我認為他應該會來進攻,咱們再堅持等待一些日子,或許情況會有所改變。”

於是張寧在官署的日常議事上訓詞諸文武要沉住氣……

可最難沉住氣的人或許正是他,他的心理壓力非常大,關係切身利益的事到頭上實在輕鬆不起來。

瞎忙活到酉時,終於可以離開官署回家了。深秋的夕陽如同微熱的餘溫,走在路上感覺氣候倒是挺好的。

騎在漂亮的高頭大馬上,有衛隊儀仗護衛,大街上無論是誰都紛紛避讓,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張寧的人馬先走。目前他在辰州還是很光鮮的,半舊的灰色外衣棉料上等、潔白的裡襯領子,衣服洗得十分乾淨,皮革金扣佩帶加上長劍皂靴,低調樸素中又暗露層次,在這辰州城就算很有錢的富商也比不上他的一身打頭,何況能長張寧那模樣的人也不多。只不過在光鮮的外表中,他臉上的憔悴和鬱色暴露了他的處境。

儀仗行至府邸大門口,侍衛們把帶回來的燈籠直接插在門廳內的燈座上,準備收拾東西。這時張寧又想起了董氏,便不進大門,帶著幾個隨從徑直從府前的街面上繞向東邊去了。

府邸後門那邊有所別院,便是辟邪教暫時用作關押要犯的地方,於謙和董氏都住在那兒,只不過出於某些考慮、未經允許他們不能見面。

官署的侍衛留在外面,辟邪教的人便帶著張寧去見董氏。見了面張寧只覺得她氣色還不錯,這娘們倒是好吃好喝在這呆著,根本沒吃什麼苦頭。

張寧想起和週二娘說的話,又不是老子的女人,我幹嘛對她那麼客氣?正這麼想,董氏便得體地款款行禮:“妾身見過湘王。”動作和說話的聲音都柔柔弱弱的,一點都不俗氣。

他沉默了一會兒。董氏好像也發覺了這回他的態度不太對,便抬頭悄悄看了他一眼。

果然張寧便一句客氣話都沒有,開門見山地說道:“於夫人一定是知道點官軍方略的,未免傷了和氣,你最好還是把所知道的說出來罷。”

董氏很快就不動聲色地答道:“妾身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公事,真不知道……況且湘王在書信裡說的好好的話,而今又如何能傷了和氣?”

張寧一下子還真被這娘們給說住了,不知道怎麼搭話才好。要他當面表現出無恥來,好像有點不習慣,畢竟大家都是讀書識字的人,不是那市井潑皮;但他沒覺得自己一定要講信用,本來當初把董氏誘到辰州來就沒起好心,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

當然像張寧這般,既不會說自己是好人、也不會說自己不是好人……那些在漂亮婦人面前說自己不是好人的,大多只是在裝筆,結果也沒做什麼對不起女人的事來。靈域

冷場了稍許,張寧很快就想到辦法,站起身來說道:“那只好交給教內的人來問了,我只需要一句話,讓他們得到結果便行。”

董氏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或許張寧還可以和她有道理可講,底下的人得到了允許之後,會對她怎樣?

她急道:“你要是真那么对我,我便只有死了。你说的,人一心求死谁也拦不住!”

你和我有多少关系,是死是活关我多大的事?张宁心里莫名生起一股火来,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耐心的,最近的心境确实不太好。

他停下来,回头见今日当值的人是春梅,便临时下令道:“把她给我绑起来,省得寻死觅活。”

护教春梅自不含糊,当即就下令手下去找来绳索,冲上去就要绑董氏。董氏大急,矜持也不顾了,一边挣扎一边道:“休得无理!”不一会儿那几个妇人真把她的手脚都绑起来了,她便开始求道:“王爷,我真不知道你要问的事,你还不如直接去问夫君好了。”

张宁冷道:“不必我说,夫人也清楚:我是拷打你容易招供些,还是对付于谦容易?前阵子我还想到一个问题,我要是用当着他的面侮辱你这样的手段,他是不是就能退让招供?”

“你……”董氏的脸顿时红了。

张宁的表情复杂道:“夫人,你觉得那样的话,他会招供吗?”

一旁的春梅反倒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道:“要不咱们把于谦押过来,试试?”

“不要!”董氏大急。她这幅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春梅一脸期待的样子,继续添油加醋道:“王爷你不用担心她会受不了的,咱们有人瞧着,想死还真不容易。于夫人,要不您试试咬舌自尽能不能成?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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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宁没有同意,他觉得这样做一点用都没有,连董氏都知道于谦不会因此就范的。既然毫无作用,于谦好歹也是个英雄人物、不是常人,张宁觉得就算杀了他,也应该给予起码的尊严。

董氏骂道:“你们简直是禽兽!”

她不骂还好,一骂让张宁的情绪更加不平静。他恼怒道:“这妇人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头。你们这就给我拷打,让她马上招供!”

春梅道:“王爷放心,这么一个妇人我都对付不了的话,就甭在教主跟前进出了。您想要供词,早该如此,之前我们不是怕对她不客气,王爷不高兴么?”

她说罢便上前几步,忽然一把抓住董氏的衣领一撕,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可惜她穿的是绸缎韧性十足没撕开。张宁只觉得眼前白花花微微一闪,其衣领受力被往下一拉,脖子锁骨下面的肌肤是走光了的。

春梅却依然一副善解人意般的笑意看了张宁一眼,轻轻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拷打男子和妇人是不同的。要是男的,拿把刀放在他下面,一问就啥都招了;妇人的话,特别是这种有夫有子的良家妇人,只要让她明白要被当众辱其清白就够了,不然以后她还有脸为人妻为人母?”

张宁听罢心道:太史公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外。

她说罢回头看了一眼董氏,恍然道:“您瞧,刚才她没哭呢,现在眼泪哗哗的,见效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