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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白霧風過。

藥田繁盛茂密的藥材一瞬間枯死。

熙生白拂袖推開正在聽課的青蒿青黛,一步邁出,無數雪白的靈渦精靈般在他周身旋轉,湧向四面八方,小舵的護山大陣爆出明光,正擋住轟然覆下來的霧潮。

“瀛舟!”

熙生白衣袂震得翻飛,怒喝:“你發什麼瘋?!”

護山大陣之外,重重濃霧之上,緩緩浮現出一道人影。

他的臉隱沒於雲霧中,看不清五官,卻能看見修長柔和的體態,像流雲的影,春風曉月般,有一種極溫雅的多情。

“熙舵主,許多年不見。”

他笑了一笑:“怎麼脾氣還是這樣的急。”

“少來廢話!”

熙生白冷笑:“老天不開眼,叫你這禍害又活了過來,你不好好藏著,跑來這裡招搖做什麼?!”

瀛舟笑著說:“舵主這樣嫌我,叫我倒不好與你多寒暄幾句了,那好,我便直說了。”

“我睡得太久了,骨頭都軟得沒力氣了。”

瀛舟負起手,悠然說:“這次醒來,我想鬆一鬆筋骨,做一個遊戲。”

熙生白勃然變色:“你說什麼?”

“舵主沒有聽錯。”

看著他發怒,瀛舟卻仍不緊不慢,甚至娓娓解釋起來:“我要目前在小瀛洲的所有人,無論宗門弟子、名門氏族還是散修,所有人,一同入東海,過霧海,不過者退,過者入,直至有人登上霧都山,走來我面前,便是第一贏家。”

“你放屁!”

熙生白直接被氣到罵人,他怒不可遏,震袖無數白渦就如千刀萬箭向瀛舟刺去:“你算什麼東西想做什麼做什麼,狂妄如斯,真當我熙生白是死人不成?!”

瀛舟朗笑,在白渦刺來的瞬間身形化作流霧,白渦陷進霧氣中,像風中揚起的沙無聲湮沒著消融。

熙生白一躍而上,白底青紋的袖擺如簌簌青葉震起,從雲霧盡頭射來一支霧箭,細尾鋒尖,看似不堪一擊,熙生白揮起白渦化作屏障,箭尖在扎進屏障時猝然爆開,屏障炸成無數碎片,被巨大的力波反震向熙生白,尖銳的霧氣碎片瞬間劃過他臉頰,在鬢邊劃開一道細細的口,殷紅的血滲出來。

絲絲縷縷霧線貪婪地往皮肉裡鑽,恨不得沿著傷口,將裡面血肉啃噬個乾淨。

熙生白麵無表情抹過鬢角,霧氣呲呲消融,傷口癒合,只在細膩光潔的皮膚留下一道血線。

“何愁架上藥生塵,何必叫一味藥,去做打打殺殺的粗事。”

悠悠的聲音輕聲慢語:“熙舵主,你不善爭鬥,何苦與我撕打?我再不濟,這萬里海霧為我不朽不散,反而是你,若是傷了自己,這滿個小瀛洲的修士,千千萬萬的人,失了母親的小羊羔一樣,又還能靠誰庇護呢?”

熙生白臉色發沉,袖口下五指緊緊攥起,半響冷聲說:“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說了,我只想做一個遊戲。”

瀛舟輕笑:“你疑神疑鬼什麼,我又不是洪水猛獸,叫所有人去渡霧海,渡不得者,我自然將他們送回來,總不會叫他們全淹死在東海裡。”

熙生白盯著他:“我是問你,做這件事是為什麼?”

“那便今夜子時吧。”瀛舟自若罔聞:“今日記的霞光這樣好,怎麼捨得辜負好景緻。”

“就從小舵的沙角入。”

他對著熙生白莞爾:“熙舵主,待他們入東海,還得勞煩你為我封海,這樣大的時空境,我在這邊拉,你在那邊收,才可撐得起來。”

“你、究、竟、在、搞、什、麼?”

熙生白一字一句從牙縫擠出來:“我還沒有答應。”

瀛舟笑了一下,忽而拂袖而起,龐大的霧海有如海嘯朝著護山大陣沉沉壓下。

各處瞬間爆出此起彼伏駭然的尖叫,所有人都恐懼地仰起頭,隔過靈光顫顫閃爍的護山大陣,驚恐望著天空那浮在雲霧中有如神祇的人影。

“今日今夜,舵口小沙角,自子時起,丑時終,所有修士入東海。”

縹緲悠長的聲音如仙音浩蕩,清晰傳到每個人耳朵:“丑時一至,東海倒覆,所有妄圖藏匿不渡之人……”他停了一下,輕笑說:“…便化作這東海的霧水,自此與我作伴吧。”

所有人悚然汗毛倒豎。

“瀛舟!”

熙生白忍無可忍一掌向瀛舟拍去,瀛舟卻不接他這一招,大笑著後退,身形再次化為流霧,大片大片海霧如同退潮的水反洩回東海,轉瞬間重新露出晴朗的天空與燦爛瑰麗的霞光。

“我名瀛舟,以霧都為號,霧都山上,誰第一走來我面前,我贈他無上天機,一場潑天機緣!”

“此一言,天地為證。”

所有人呼吸一緊,倉惶與恐懼如煙消散,不知多少人瞬間亮了眼睛。

“望諸君喜訊。”

那聲音如是笑道:“我在霧都山上,恭候佳音。”

——

熙生白坐在廳堂裡,緊緊望著手中的信。

“……珠珠叫我們看到東海生變,就把這封信送來慈舵。”

陸知州與裴周站在廳堂裡,陸知州低落說:“她當時說了許多聽不明白的話,說完就跑了,我們追出去,卻怎麼也追不上,到底被她甩開了,之後也再找不見她,我們不知如何是好,本還想再等等她回來,就突然看見東海霧水滾過來,將天空都覆住,不敢再耽誤,趕緊將信送過來。”

熙生白沉著臉,一個字一個字地盯著看過,他的手臂繃得很緊,信紙後面,手背上青筋根根繃起,他用盡所有力氣地剋制,好半響,手指壓住信紙中間的摺痕將它緩緩折起來,確定不會有任何人透過縫隙看見哪怕一個字跡。

他才抬頭,看向陸知州裴周:“你們不曾拆開?”

陸知州搖頭:“珠珠再三叮囑絕不許我們拆開。”

熙生白稍微松一口氣,垂著眼,指腹壓著信紙的邊側無意識劃弄。

瀛舟,瀛舟。

這是要發什麼樣的瘋?!

“舵主。”裴周忍不住上前一步:“信裡可說珠珠去了哪裡?”

站在旁邊的侯曼娥無比好奇,那信裡到底寫了什麼?

瀛舟那個神經病,好不容易活過來,不殺人放火報復社會,第一件事居然是抓白珠珠一個小女孩?

要不是林然,她之前真都沒聽說過白珠珠這個名字,這女孩也不是楚如瑤那樣的主角,瀛舟抓她做什麼?甚至聽那意思,這傻姑娘居然還是自己主動跑過去的。

熙舵主一時沒有解釋信的意思,她忍不住看向晏凌,晏凌默然不語,她又看向元景爍,記元景爍扶著刀柄,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

……都夠沉得住氣的。

侯曼娥磨了磨後牙,重新看向熙生白。

所有人都看著熙生白,等著他開口。

熙生白沉默了很久,看了一眼裴周,啞聲說:“她沒事,至少現在,瀛舟絕不敢動她。”

“還有雍州的蔚繡瑩。”楚如瑤補充:“有弟子看見,她也被瀛舟抓走了。”

熙生白在腦中回憶了一下,才想起那個據明鏡說可能來歷特殊的小姑娘,煩躁地點了點頭。

他想了很多,在混亂的腦海中竭力去思考、去權衡利弊,這迷霧中愈發晦澀可怖的未來,彷彿終於露出崢嶸的一角……

良久,他抬起頭,目光緩緩劃過廳堂裡的眾人,三山九門的首徒都靜立在旁邊,他的弟子青蒿青黛,劍閣的晏凌、楚如瑤,玄天宗的元景爍、黃淮,法宗的侯曼娥、高遠……

“我決定答應霧都君。”

好半響,他沉聲說:“今夜,小瀛洲所有修士入東海。”

廳堂裡有瞬間加重的呼吸,沒有人說話。

也許一瞬,也許很久。

晏凌從側面走出來,正對著熙生白,神色平靜,抬起雙手交拱:“晚輩願為先。”

元景爍垂眸,鬆開刀柄,一步邁出來,也拱手:“玄天宗願往。”

侯曼娥深吸一口氣,快步出來:“法宗願往。”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只一個接一個沉默著走到廳堂中央,向著熙生白深深拱手,緘默中蘊著蓬勃的力量。

竟無一人異議。

熙生白望著他們,那一張張年輕的臉,恍惚竟已看不出多少青澀,只覺出一種昭昭勃發的悍然勁氣。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瀛舟敢做這樣的瘋事。

這些的年輕人,明亮如斯。

他們的生機、他們的熱血,他們骨血裡澎湃的倔強與驕傲,便是賭能刺破那一擊的最鋒利的武器。

熙生白攥緊信紙,忽然把它扔進旁邊燒著的火盆裡,任它捲曲著燒為灰燼。

“去吧。”

熙生白說:“你們都去。”

他張了張嘴,想囑咐很多,可到最後,只吐出一句話。

“活著回來。”他緩緩說:“你們,都活著回來。”

——

深夜,亥時將過,臨近子時。

沒有人敢懷疑霧都君的話,沒有人敢懷疑霧都君是否真的會淹沒小瀛洲。

命是自己的,可沒有賭第二次的機會。

更何況,霧都君親口承諾,誰第一個渡過了海,上了霧都山,就有一場天大的機緣。

在最初的恐懼過去,所有人都反而興奮起來:

——眾所周知,霧都君的承諾,從不作假!

霧都君是此界至尊,修為臻至化境,便是什麼神器、至寶,與他也並非遙不可及的東西,那得是什麼樣的機緣,才配得上他一句“潑天的機緣”?!

只要想到這裡,沒有人能不激動不亢奮。

渡海有什麼難的?慈舵都說了不會死,渡不過就會把他們記送回來,那不就是一場無本的買賣!傻子才不來!!

所以城池早早空了,仍停留在小瀛洲的所有修士蜂擁聚集海邊,凡人則被統一接到小舵裡,又是興奮又是遺憾地聚在一起,望著遠處海灘黑壓壓的人潮,發出各種議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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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站在亭子裡,海風吹起她袖擺。

作為洛河神書的宿主,熙生白允許誰進東海都不會準她進的,她就成了唯一得以留在這裡的修士。

“大家不會有事的,對嗎。”

林然側了側頭,看見梓素咬著唇,蒼白的臉上充滿擔憂。

她也是凡人,也一起留在慈舵。

梓素低低說:“我聽人說過,霧都君,雖然性情古怪,卻不會胡亂殺人……所以,不會有事的,對嗎?”

什麼叫胡亂殺人呢?

只要是殺人,就沒有胡亂不胡亂一說。

瀛舟從不以殺人為目的,但在達到他目的的這條路上,如果需要血、需要屍骨,那麼死多少人,死任何人,他是從不在意的。

林然望著海灘,望著晏凌、侯曼娥、元景爍……望著許多熟悉或不那麼熟悉的臉。

“嗯。”她溫和地嗯一聲:“不會有事的。”

她總還在呢。

已經是子時了,但燦爛的霞光仍高高掛在天上,至少略微變得昏暗,籠罩在海面,將海霧暈染成更深沉的瑰色。

晏凌、元景爍、侯曼娥、青黛青蒿幾個首徒帶著一眾三山九門站在最前面,所有人望向海面。

林然聽見一聲沉沉的鐘響自身後響起,餘波浩浩,綿長地漫過四方。

子時到了。

海灘傳出譁然的躁動聲,又很快平息下來。

所有人緊緊望著海面。

一息,兩息。

海霧忽然變暗了。

那種變化很難用語言形容,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籠罩住天空的霞光,又或者濃重的墨汁潑灑進海面,幾乎是瞬間,浩大的瑰色的海霧變得昏暗、更暗,不過十幾個呼吸的功夫,竟已經變成近乎墨色濃稠的深黑。

“這是怎麼了?”

“怎麼突然變黑了?”

眾人驚疑不定,對著海面指指點點,發出竊竊嘈雜的議論聲。

晏凌站在最前面,望著這一幕,沉了沉眸。

“火把。”

他往回說:“找一支火把。”

侯曼娥往左右看了看,吐槽道:“一時哪去找火把,誰能想到這麼亮的天,海還能變成黑色啊。”

晏凌皺了皺眉,忽然眼角被金光照亮。

元景爍抽出金刀單手拎著,把燃燒著的刀鞘扔給他:“用這個。”

晏凌接住刀鞘,望著他一會兒,轉過身去,重新望回海面。

黑線纏繞住刀鞘,刀鞘上的火瞬間爆出更灼眼的光,晏凌後退兩步,猛地將刀鞘向著海面擲出。

刀鞘像一把燃燒的利箭劃過天空,旋轉的火光終於照亮海霧。

一切嘈雜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呆呆望著海面。

數不清的小舟,浮在海霧上,徐徐向這裡駛來。

浩大的海面,霧色幽暗,空蕩蕩的小舟,在這樣冰冷的夜,靜靜地浮來。

安靜的,無聲的,整齊的

——像是數不清的亡靈,自輪迴的彼岸,渡過傳說中上古忘川的河,緩緩駛來

接他們,去那一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