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百年之敵
崇禎一怔，心道你這是什麼話。
皺了皺眉，抬頭一看，見劉慧明捂著褲襠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訕笑道，“實在憋不住了，抱歉。”
崇禎看了看天色才發現四人已經坐了快三個時辰了，他一邊起身一邊笑道，“啊，天都快黑了。”
劉慧明和崇禎一前一後出了大殿直奔恭桶所在，看得朱慈炤和王化民面面相覷。
朱慈炤也倏地站起來，嘻嘻笑道，“啊呀，我也憋不住了。”
王化民心中暗暗叫苦，“你們都走了，留老奴一人在此，是何意思？”
他抱怨歸抱怨，卻沒劉慧明這麼大的膽子，因此，剛才劉慧明一邊口若懸河一邊喝茶的時候，他雖然羨慕得緊也只能靜靜地看著，即使口乾舌燥也不敢喝一口。
三人解決了內部問題，崇禎便吩咐傳膳。
王化民見劉慧明和崇禎對桌而食，不由得醋意大增，心道這人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連三皇子都只能站著，你一外臣憑什麼和皇帝對坐？
崇禎吃了兩筷子，見朱慈炤站著吃飯，心裡頗有些不忍，便招呼道，“炤兒，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朱慈炤忙道，“兒不敢。”
“無妨！”崇禎看了他一眼，堅定地道，“坐下。”
自從田妃時候，朱慈炤就很得崇禎偏寵，聞言也不再強求，在繡墩的一角坐下，默默地吃起來。
吃過晚飯，王化民親自收拾了食盒，又烹了一壺茶，崇禎抿了一口，笑道，“這下可以說下一回了吧？”
劉慧明笑了笑，道，“陛下，我說的都是歷史，可不是評書哦。”
崇禎哈哈大笑。
朱慈炤插話，道，“可是先生，我們都是當評書聽的。”
劉慧明學著《霧都夜話》的口吻道，“這不是故事，這是真人真事，這是……”
說道一半發現說不下去了，便嘿嘿一笑道，“這是西洋人的歷史。”
這個年代資訊很閉塞，不說普通人，就連皇帝都是坐井觀天，劉慧明今天講的一半是嚴謹的歷史，一半是地攤上的碎片化演義，兩相結合之下趣味性大大增加了，不僅小屁孩兒朱慈炤，就連崇禎都聽得津津有味。
“書接上回……”劉慧明剛起了個架勢，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擺手道，“我還是好好說吧。”
笑點很低的朱慈炤早就笑噴了，崇禎笑著道，“你還是別學那些說書人了，好好講話吧。”
劉慧明收住笑，正色道，“哥倫布這傢伙帶著人登上新大陸以後，受到了印第安人的熱烈歡迎。不過，他們本質上就是一群強盜，漂洋過海而來並不是為了行使王化、傳遞和平的，他們就是來發財的。沒多久，他們就暴露了財狼的本質，特別哥倫布這廝，作為這只船隊的統領，他每到一個地方就宣佈這個地方歸他所有，然後用各
種坑蒙拐騙、巧取豪奪甚至武力搶奪等手段搜刮當地的財寶，然後就滿載而歸了。”
崇禎聽得臉色突變，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放肆！如此強賊，怎無王法治他？”
劉慧明淡淡一笑，道，“陛下想多了，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國家都像咱們中國這樣講究的。哥倫布回去之後不僅沒有受到西班牙王室的懲處，反而成了大功臣。他按照事先和王室的約定，把搶來的財寶的九成都上交給了王室，自己還封了爵位。”
崇禎的肺都要氣炸了，緊握拳頭恨不得手撕了他。
劉慧明見狀只好住嘴不言了。
良久，朱慈炤才問，“後來呢？”
劉慧明嘆了口氣，痛心疾首地道，“後來哥倫布就成了西洋人的答應性，越來越多的人駕船到了這一片大陸，屠殺當地的土著人，搶奪他們的金銀財寶，直到現在都還在做這樣的事情。”
崇禎滿臉怒氣，惡狠狠地道，“這些無恥的強盜，定會遭到天譴的。”
王化民也跟著惡狠狠地罵道，“西洋人就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就是一群強盜！”
劉慧明點點頭，道，“西洋人的認識與我們漢人不同，他們不講究溫良恭儉讓，只講究弱肉強食。自從他們走向海洋還是，他們在墨里加屠殺印第安人、在非洲屠殺黑人，在南洋欺辱大明移民，總之只要他們足跡所致，就沒有不殺戮的。他們比蒙古人、比建虜更殘暴，倘若有一天大明衰弱了，我華夏子民一樣會被他們殺戮。”
朱慈炤聽得毛骨悚然，“西洋人這麼可恨，為何還要讓他們進入大明？”
劉慧明想了想，道，“這些鬼佬雖然很可恨，但他們並不傻。他們不像普通的強盜那樣不事生產，為了保持強大的軍力，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因此他們特別注重算學、天文學、物理學的發展，對造船航海技術、火器的追求更是孜孜不倦。俗話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他們既然在這方面下了苦功夫，自然會取得很多成就。”
崇禎和朱慈炤聽得毛骨悚然，特別是崇禎，此刻已經陷入了沉思之中。
劉慧明接著道，“不僅如此，他們還很會偽裝，為了達到攫取財富的目的，他們一般都把自己偽裝成傳教士、和平使者等高大上的身份，表面上裝出一副仁慈、友好、愛好和平的樣子，背地裡幹的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劉慧明掰著手指道，“我記得萬曆年間南京就爆發過一起教案，其根源就在於這些傳教士經過幾十年的努力，終於積累了一定的實力，不想再偽裝下去了。幸好這事是發生在大明，要是發生在其他地方，西洋的炮船早就打上門來了。”
朱慈炤看著崇禎，憤然道，“父皇，這些西洋人如此不堪，為何不將其全部驅逐出去呢？”
崇禎搖搖頭，示意劉慧明給個合理的解釋。
劉慧明道，“這些傳教士到咱們大明來傳教同時也
帶來了他們最新的技術，比如他們的曆法、航海技術、火器技術、以及醫學、算學等知識技術，這些東西正是我們大明缺乏的。我們要是把他們全部趕走了，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再說了，咱們所處的東亞並非鐵板一塊，我們驅逐了他們，難道他們就會乖乖地回到西洋去嗎？他們就不會跑到清朝或者日本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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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炤吐了吐舌頭，低下頭不說話了。
“還有一個原因！”劉慧明頓了頓，接著道，“西洋有很多國家，相互之間戰鬥不斷，為了取得勝利，他們都在努力地提高自己。到現在為止他們的算學、醫學、火器、航海、天文、物理學、化學、曆法都已超過咱們大明了，這些都是十分有用的學問，如果咱們把他們趕走了，不再與他們接觸了，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那我們就不知道他們以後的發展水平了，要是隔了十年、百年不與他們接觸，到時候他們已經變得很強大了，咱們的國門還守得住嗎？”
崇禎頷首道，“不錯，先生說得有理，大明不能閉門造車。”
劉慧明心中一喜，讚道，“陛下聖明。”
互相吹捧了幾句，崇禎又嚴肅地道，“聽了你今日一席話，朕總算了先生說的大明五年之內的敵人在中原，十年之內的敵人在東北，十年以後的敵人在西洋的含義了。”
王化民也道，“近年來西洋人屢屢犯我海疆，虜殺沿海百姓，倘若不是鄭芝龍料羅灣一戰大破紅毛鬼，大明海疆永無寧日也。”
劉慧明搖頭說，“鄭總兵這一戰雖然贏得漂亮，最多也不過保大明二十年海疆的安寧。這種和平維持不了多久的，假以時日，西洋人必定會捲土重來，他們有先進的航海技術、鍊鐵技術和火器技術，為人又十分殘忍好殺、唯利是圖，到時候什麼樣的下作手段都用得出來，大明不可不防啊。”
崇禎聽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朕當下令鄭芝龍嚴守海防，務必要將西洋人擋在國門之外。”
劉慧明搖頭，道，“陛下，最好的防守是進攻，要徹底解決西洋人的禍患，只有在海上與之較量，大明要比他們更善於航海、鍊鐵、打製火器才行。”
劉慧明指了指亞非拉美廣闊地方，又道，“還有這些地方，現在都是無主的領土。這裡有參天的巨木、有大量的白銀、有廣闊的土地，我們漢人不去搶就全被西洋人搶光了。等西洋人靠這些搶劫所得積累了強大的實力再來進攻大明就晚了。”
崇禎遲疑道，“你的意思是開海禁？”
劉慧明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道，“大明就像一個大財主，住在一個大宅院裡，可是強盜已經逼到我們的院牆上了，我們就算把牆修得再高大堅固都沒用，因為強盜一直在院牆外徘徊呢，只有整軍備武，然後衝出院牆把強盜打敗殺光才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王化民突然開口讚道，“好，劉侍當真英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