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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荊國光終於打了一個翻身仗

王員外被當場拿下,其他從犯被就地斬首,把在場的人嚇得瑟瑟發抖,再無一人敢藐視荊國光的權威,老荊終於打了一個翻身仗。

就在此時,一個中年老農大聲喊冤,“府君大老爺,冤枉啊!”

不等荊國光開口,張達中就厲聲道,“你有何冤情?速速說來,今日知州大老爺親自公審!”

那老農掙脫掉身上的綁縛,來到荊知州面前一丈遠的地方跪下,大哭道,“青天大老爺,小人胡三,家裡本有幾十畝薄田,前年遭了獻賊,小人躲了,去年才回到夷陵,小人來到田裡裡一看,發現小人的田地已經變成這王員外家的了,小人屢次交涉無果,還被王家的家丁打了一頓,請大老爺為小人做主!”

荊國光一聽心中大喜,如果說他勾結土人,挖朝廷的牆角還是未遂案件的話,那這一條侵吞百姓田產,以勢壓人可就是板上釘釘了。見張達中有所猶豫,就主動開口道,“胡三,你可有田契?”

胡三急切地道,“有,有!”

說罷從懷裡摸出田契來呈給張達中,“這是小人的田契,四十畝,有官府大印!”

荊知州大喜,轉身對正要被押走的王三省厲聲罵道,“好你個王三省,居然強佔民田!”

王三省支支吾吾,“你……你……我,我……”

荊知州還沒說話,一個人又站出來大聲喊冤,“青天大老爺,小人有冤情,請青天大老爺做主!”

張達中大聲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小人柳林,家住楊柳衚衕”,那人哭道,“小人開一餅攤,因小人有一手好廚藝,餅攤生意紅火,卻被這王員外家的二公子看上了,強迫小人把手藝賣給他,只給了一錢銀子,還不許小人繼續在夷陵城裡立足,小人現在無以為生,才來衝擊州衙,請大老爺為小人做主!”

張達中已經出離了憤怒,仰天罵道,“好個惡紳,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這樣的惡紳,老天何其不公也!”

又一個人出來狀告王員外,說王員外家的四公子看他女兒長得漂亮,要強搶作妾,自己不同意就被打了一頓,說罷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撈起褲腳,大哭道,“大老爺,您看看小人這腿,都是王繼勳那賊子使人打的!”

王三省面紅耳赤,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流下來,心知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自己一倒臺以前做的惡事全都被都出來了,這一次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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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知州怒極,大聲吼道,“這王家還有什麼罪行,都一一說來,本官今天要為你們做主!”

又有幾個人站出來指控王家,大部分都是強佔民田、強搶商鋪、調戲婦女等罪名,而且每人都有理有據,王三省根本無從抵賴。

荊知州氣得臉色鐵青,一個州府書吏站出來稟報,“大老爺,十二年夷陵遭了兵災,這王家哄抬糧價,百姓無法,只得拿地契換銀子買糧,王家又趁勢把地價壓得極低,巧取豪奪了六千多畝田地,導致夷陵城平白無故多出幾萬饑民。”

荊知州氣得臉色鐵青,“好你個王三省,你一邊開設粥場賺取名聲,一面卻巧取豪奪,侵吞民脂民膏!”

一個白杆士卒來報,“知州大老爺,經在下查明,這幾日王員外府裡不斷派人聯絡叛賊薛勝功,薛勝功也經常派人聯絡王員外,標下認為王員外也有通匪的嫌疑。

荊知州和張推官不由得臉色一變,通匪可是謀逆的重罪,王三省死定了。

荊知州怒道,“來人,把這不仁不義不忠之人打入大牢!馬遊擊,本府令你帶兵即刻查抄王家和薛家!”

“是,大人!”馬萬年一拱手,大聲領命,“末將謹遵府尊大人之令”。

荊知州又道,“另外,本官要調你的兵馬入城負責夷陵防守,不知馬遊擊可願意?”

馬萬年朗聲道,“下官遵命!”

說罷,領著一部兵馬迅速離場而去!

隨著一聲聲棍棒接觸皮肉的聲音傳來,慘叫聲也迅速傳來,天井裡已經成了人間煉獄,四百多鬧事的百姓每人挨了三十軍棍,很快被扔了出去。

只剩下了四十多個生員還未領刑,衙役舉著手裡的水火棍不知該怎麼辦。這些人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可是不能打屁股的。

一個生員聲厲內荏地道,“老,老父母,我等俱是有功名之人,大老爺不得對我等用刑!”

荊知州也犯了難,他今天已經賺足了面子,對這些生員也沒有了動粗的勇氣。

他看了看旁邊的劉慧明,劉慧明哼了一聲,小聲道,“革除他們的功名,就可以用刑了!”

荊知州遲疑了一下,見劉慧明根本不為所動,只好色厲內荏地下令,“請州學康學正來議事!”

不一會兒,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夫子佝僂著腰來到州衙大堂,見到荊國光鄭重地行了一禮,“下官夷陵州學正康孟見過知州大人!”

因為有白桿兵做後盾,雖然州衙大堂殘破不堪,但荊知州今天底氣十足,見著康學正就是一頓噼裡啪啦地怒罵,“康學正,這些都是你教出來的學生嗎?居然敢衝擊州衙,殺我朝廷命官,《大誥》可曾讓他們讀過?”

《大誥》是太祖皇帝制定的,裡面收錄了各種案件,距今已經兩百多年了,早就沒人讀了。荊國光突然搬出來,是因為裡面有一章專門談及生員衝衙之事,對他極為有利,要不是黃師爺提醒他,他也早就忘了。

康學正石化了,白桿兵裝扮的衙役一起杵了一下水火棍,發出梆梆的聲音,瞬間讓他靈魂歸竅。

康學正心裡一顫,心想這昏官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他只不過是個拔貢生,和自己一樣都是舉人,來到夷陵快兩年了就像一隻鵪鶉從來沒見到他硬氣過一次,因此他雖然表面上跟他客客氣氣,心裡從未有過一絲尊重,沒想到他今天去如此霸氣側漏。

康學正被鎮住了,面帶愧色道,“大老爺恕罪,下官管教無方,下官知罪!”

荊知州心裡真是爽歪了,連素來對自己愛理不理的學正大人都被自己的官威壓下去了,今日總算揚眉吐氣了一把,“這些人去年的歲考如何?”

康學正連忙答道,“下官不敢徇私,經下官查閱他們交來的制藝,全部可列為一等和二等。”

大明的讀書人有了生員功名之後,每年都有糧米可領,但也必須交兩篇八股文用以證明他們並沒有拉下學業。這對於那些有了功名就不想更進一步的人來說可就要了親命了,因此找槍手代筆成了再普遍不過的事了。

荊知州冷笑道,“統統不作數,本官可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請人代寫的,現在都要重新考過。”

康學正連忙點頭稱是,生員們

頓時哀鴻遍野,有幾個大聲嚷嚷道,“現在還沒到歲考時機,大人不可亂了規矩。”

“本官說了要進行今年的歲考嗎?” 荊知州看著他們,冷冷地道,“本官說的是重考去年的,那些被評為二等以下的,統統革除功名!”

“是,是,下官遵命”,康學正連連點頭應命。

荊知州下令道,“那就出題吧!”

“在這裡考?”康學正疑惑地道,“現在?”

眾生員也是一陣議論紛紛。

“對,就是現在!”荊知州的語氣不容置疑,“本官要親自監考!”

康學正無奈,只得同意了。

荊知州命人搬來桌椅,又讓人弄來紙筆,康學正大聲道,“題目,雖曰為學,限一個時辰內交卷!”

這道題就是小學生級別的,只要做過八股文的人都做過,但即便如此簡單,還是讓這些生員們大為惶恐,想到這一篇制藝將會影響自己的命運,已經很久沒有制過藝的生員早就忘了怎麼寫八股文了,很多人更是連題都破不了。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四十多個生員只有幾個人完成了制藝,大部分人都沒破題。

康孟看著生員的制藝不住搖頭,最後只選出三篇文章勉強評為一等。

荊知州冷哼一聲,冷冷地看著康學正。

康學正面露愧色,指著手裡的三篇文章道,“報府君大人,只有這三篇可以評為一等,另有四篇可列二等,剩餘三十八人應全部革除功名!”

荊知州心裡咯噔一下,看著劉慧明不為所動的臉色,只得厲聲道,“來人,摘去他們的方巾瀾衫,革除功名!”

生員們早已面無人色,有的狀若瘋魔,有的大聲哭喊,請求知州大人和學正大宗師饒了自己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敢衝擊州衙了。

荊國光不動如山,對這些生員們的請求視若不見,充耳不聞。

康學正本想為生員們求情,但看到荊知州那一張果決中又夾雜著些許無奈的臉,只好放棄了。

他見他不時拿餘光瞟著劉慧明,終於明白了旁邊這個一臉漠然地喝著茶的年輕人才是其中關鍵。

劉慧明一直坐著喝茶,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康學正一眼,康學正也不好公然求情,只得眼睜睜地看著生員們被剝掉方巾瀾衫,變成了一介白丁。

荊知州厲聲道,“爾等今日衝擊州衙,按律當斬,但本官之前已說過,今日暫且饒爾等一命,且下去領三十杖責吧。”

這些生員聞言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目瞪口呆地被拖了下去,想不到啊想不到,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打我們三十板子?當初為何不讓他打?

他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先前那個強烈抗議打板子的傢伙,就是他讓自己丟了功名的,我去,跟他拼了!

看著蠢蠢欲動的新進白丁們,康學正眉眼一番,一股強大的氣流掃射而來,眾人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乖乖地出去領杖責。

荊知州又訓誡康學正道,“你身為一府學正,治下學子學業如此低劣,你居然不能嚴查,實為失職,望你引以為戒,以後定要勤於訓導,嚴謹篤學,不要再讓本官說第二次了。”

康學正臉上臊得通紅,唯唯諾諾地答應著,“下官知罪,下官知罪!知州大人的教誨,下官定當牢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