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燳青看著他笑:“不應神的召喚, 立刻動身嗎?”
岑今眨了眨眼,避開丁燳青的視線,聽著全城廣播不斷重複的名字, 不由感到一絲窒息。
全城電裝置都在傳遞一個頻音,此刻海岸對面因好奇心驅使而前來看熱鬧的人們, 駐紮特區的軍隊、傳奇大佬,留在港城的軍人以及師長們,全都聽到神明的音以及祂呼喚的名字。
直升飛機和監控無人機在港城的上空‘特特’盤旋,機內負責收錄音的電裝置也在一陣呲呲之後,陡然變頻,重複播放毗溼奴的話並將其傳播首都。
首都特殊部門大屏幕前, 張畏塗旁人說:“我早知道這叫岑今的新生不簡單。”
旁人多掃他兩眼,忍住吐槽你丫每次說這話前都會補一句‘黃毛看上普通’。
總機構全球董事會影片房間一共格出十六個空格, 十六個面孔藏在黑暗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總機構董事會會長低沉的音響起:“‘新生藏拙’……如你所判斷, 李, 等港城災難結束再讓他測試一遍。”
左下角空格的李道一放置在桌底下的,忽然彈動食指, 顯示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碼頭北面。
被王靈仙一槍擦碎電腕錶並一膝蓋頂到下巴,打碎一口牙齒, 滿臉鮮血的樓陀羅不顧疼痛,愕然地說道:“岑今?誰是岑今……我想起來了, 是黃毛。但,毗溼奴大神見的人不應該是我嗎?我才是……我才是溼婆轉世!”
王靈仙槍上.膛, 聞言說道:“一個傻逼被忽悠瘸了。”
樓陀羅怒視王靈仙:“商摩羅不敢欺騙整個婆羅門,他肯定我就是溼婆……不然他怎麼敢欺騙我、怎麼敢欺騙整個婆羅門?你見過我展示出來的神蹟,否則你不會汙衊我被欺騙!”
王靈仙將槍.口對準樓陀羅, 指勾著扳機緩緩扣動,在樓陀羅驚慌的目光中突然大‘boom!’,嚇得樓陀羅尖叫,他才不屑地嘲諷:“溼婆要是你這德行,你們婆羅多神體還不如讓位小立本的天照大神。”
樓陀羅驚怒失落,渾身哆嗦。
王靈仙抬頭,皺著眉頭看海港軍區的方,為什麼會是黃毛?
另一邊,圖騰將天野宗彌摜出,烏藍收起刀劍,雙方在拐角處遇見,無需多言,一碰頭便尋找岑今。
五人在通往港口的大公路旁集合,看到兩輛軍用吉普和不知何時到達港城的葉勝英、小妖,正站在車門的方,前方則是準備上車的岑今。
“黃毛!”
五人迅速跑過,被士兵攔下來。
葉勝英令士兵退下,讓五人都過來,順便說道:“只是送他軍區見毗溼奴,經過分析得出85%的安全機率。”
“這資料怎麼推算出來?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點名見一個人類,如果是人類聖人還理解,關鍵黃毛只是個小人物。”王靈仙抬眼,尖銳地指出問題:“就算人類想觀察蟻窩,也只會選擇蟻后或雄蟻,因為工蟻有被研究的價值。所以生殺隨意,這道理對人類、對詭異都是如此。”
葉勝英露出不讚的表情:“夠了,我們不會害他。”
王靈仙寸步不讓:“即使神明不動黃毛,事後總機構不會懷疑?全球超凡者、各個勢力不會質疑他?你們怎麼確保一個小人物夠在各大黨伐異的鬥爭中安然無恙?你們保證,神明在接下來的談話裡,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遷怒他、殺了他?”
葉勝英動怒:“王靈仙!”
岑今也面露詫異,不太理解王靈仙此刻表出來的叛逆,令他更驚訝的是烏藍、圖騰、黃姜和於文都站在他前面,固執而堅定的面對葉勝英,面對她所代表的首都、總機構,等於面對世界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們,那是他們需要仰望的高山。
王靈仙:“我是隊長,應該保護隊員。”
圖騰等人則說:“我們有義務保護隊友,這是校訓。”
“有病吧你們!”葉勝英指著五個人說:“這時候耍什麼帥?神明降世了,不是競賽期間還會你們頒一個友誼第一的獎項!還有我說過他會被捲入各種鬥爭嗎?偌大一個國家還保護不了一個生?!大腦裡名為中二的水我晃一晃,倒出。”
她上前,一把撥開王靈仙和圖騰兩人,來到岑今面前說道:“只有85%的安全機率的確不保證你絕對安全,但是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死在你前面。”
岑今有點不太好意地撓撓脖,心裡感觸頗深,因為麻煩本來就是他主動惹來的,卻讓王靈仙他們都以為需要他承擔遠超自身力的責任。
“謝謝,但是我覺得我活到六十。”
“為什麼是六十?”
“六十就退休了。”
“……”葉勝英笑一笑,拍著岑今的肩頭說:“樂觀。”
她轉身對眾人說道:“談判團正跟毗溼奴對話,收到兩條復,雖然什麼深重意義,但是別小看這爭取來的兩句話,至少說明毗溼奴格好說話。滅世級詭異奉行弱肉強食的規則,對祂們來說,弱小者連對話資格都有。
但毗溼奴復了人類,目前看來,祂有毀滅世界的宏願,也不是特別討厭人類。
這就是為什麼安全機率高到85%的原因,任何保護措施都不及神明的態度。”
葉勝英:“好了,我們趕時間,你們有話就說。”
五人見狀倒也冷靜下來,圍到岑今身邊詢問他哪裡、什麼時候惹到神明,是不是跟詭鎮有關等等。
於文嘴快,一開口就是‘黃毛,你跟毗溼奴有染?’,被爆錘一頓。
黃毛繼續笑著,不太好答,一律含糊應:“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等會我問問。”
“別了,少說話少做事不會錯。”烏藍說。
葉勝英掐著時間說:“差不多了。上車吧,你們可以跟過,但只在軍區外面等。”
圖騰五人沉默片刻,不約而爬上車,跟著一起海港軍區,至於樓陀羅等人,暫時空理睬,被迫留在港口。
***
海港軍區。
原本駐守的軍隊和超凡者隊伍紛紛退至第三警戒線之外,只來得及運走部分運走的熱.武器和代先進戰裝置,剩下較為龐大的機器設備實在辦法,只丟棄在基地裡。
軍區幾條路都被卡莉切斷,漂浮在大海如一座孤島,此時架起三條人工橋樑,風稍微大些,鐵索譁啦啦脆響,橋樑左搖右晃而下方就是洶湧的海水。
無人機在天空盤旋,忠實監.控並遠端傳首都。
載著岑今的吉普車到達第三警戒線,葉勝英等人下車,老闆和巫雨潔過來說道:“只允許一個人進。”
岑今跳下車:“那我走著過吧。”
老闆:“可以開車。”
岑今:“駕照。”
老闆捏著岑今的肩頭,想說些什麼,難以組織語言,憋半晌才悄悄詢問:“黃毛,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人家在找上門來了?男人嘛,我懂。”他緊接著緊張兮兮地說:“老丁呢?他知道嗎?這事得小心,恐怕瞞不了多久,我只幫你打個掩護,你最好趕緊解決,不然你我都將看到一頭瘋狗。”
岑今無地看著老闆八婆的樣,撥開他搭在肩膀的,遠離他並其他人揮,然後孤身一人踏上鐵索人工橋。
天色已然大暗,雲層稀疏,無星無月,海面漆黑,軍區電力設備被破壞,此時也被黑暗覆蓋,而第三道警戒線的位置則置備發電機發電,因此訊號滿格+超強電燈,使這一地區亮如白晝。
一邊光明,一邊黑暗,彷彿預示著什麼。
黑色的海水兇狠地拍打岩石,水花飛漲六.七米,濺到岑今的胳膊,冰冰涼涼,讓人清醒。
岑今緩步前行,一開始只聽到自己的腳步,忽然就有另一道腳步跟隨他身邊,眼角餘光瞥見熟悉的西裝袖釦,一時間有些疑惑身後目送他的人都看不見丁燳青嗎?
頭頂還有兩架無人機跟隨,難道也拍攝到丁燳青?
鏡頭始終跟在岑今右後方兩米的距離,平緩穩固,有顫抖,所以螢幕前的觀眾少了一點直播時的真實感,時感到一頭霧水。
評都在問毗溼奴復活到底是演戲還是真實發生,為什麼上一秒還在復刻九十年代黑.幫武.鬥、下一秒就快進到神明復活?
而且主播所在地點不是港城嗎?為什麼會有毗溼奴大神?難道你們華夏盜竊婆羅多的毗溼奴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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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質問這句的觀眾是婆羅多人。
毗溼奴信仰者眾的婆羅多原本對暴力兔的直播間不感興趣,一聽毗溼奴大神復活並點名要見主播,當即蜂擁進來質問或怒罵主播為了紅而汙衊他們的毗溼奴大神。
當中更有一名排名第八的主播是婆羅門,也是虔誠的毗溼奴大神信仰者,當下自己的撞詭直播也不搞了,在直播間裡點名道姓地冷嘲熱諷。
“比起撞詭的驚悚和熱度,我更想知道這位主播到底擁有什麼樣的魅力,讓毗溼奴大神為他復活。”
老龐聽到好友傳達這句話的時候,特別想糾正不是為暴力兔復活,而且毗溼奴大神復活這個事到底怎麼傳出來的?
當時數不勝數的電裝置的確齊齊刷屏某句話,點名某個人……話說來,那個頻繁刷屏的名字是什麼來著?
老龐搖搖頭,想不起來直播裡的電裝置播放出來的名字,聽到的時候感覺音訊被一股神秘力量扭曲,聽不清、也記不太清,好像是難記住的字吧。
不管了,名字不重要,反正之後多久評就開始刷‘神明復活,想見主播’等,傳到外面其他網站就變成毗溼奴大神為黃毛復活,過於扯淡導致大神主播也被吸引過來。
老龐欲言止,在好友示意下,選擇不澄清。
誤會如雪球越滾越大,熱度就會爆.炸式增長,如今湧入他和好友直播間的人數都已經超過千萬,可以躋身全網熱度前百排行榜,連撞詭官方都無法暗箱操。
官方反應快,意識到這直播帶來的熱度將使他們這場賽事封神,迅速解鎖暴力兔直播間並為其安排首頁推薦榜,流量爆炸增長。
鏡頭裡,地面狼藉,建築物損壞嚴重,阿修羅眾的屍體遍佈各個角落,觀眾評想看仔細點,好分辨是不是真屍體、真詭異,但鏡頭毫不留戀地掠過,彷彿那個人類與詭異剛爆發過激烈鬥爭的戰場無足輕重。
好友吐槽:“老龐,你關注的這位黑馬主播的攝影師似乎搞不清主次,鏡頭一直是主播的背影,就算打鬥切換近距離鏡頭,也只專注他一個,還是只有背影,最多就是露小半邊側臉。
我和多數觀眾到在對他的印象就是黃毛成精,他頭髮要再長點,估計以為是拖把成精了。”
老龐對直播間是有些敬畏心理在的,聽到吐槽只應:“怎麼做肯定有他們的道理,安靜地看吧。”
如果真的夠拍攝到神明,誰還會在乎黃毛的相貌和名字?
他們只會知道有一個人類得到神明的青睞,如此幸運,獨一無二。
老龐目光閃爍,定定望著黃毛的背影,音輕微顫抖:“……我也想知道,我們不見證神明從人類虛無荒誕的五千年幻想中走出來,重新定義這個操蛋的真實世界。”
萬眾矚目光環籠罩之下的岑今,一把推開軍區後方資訊大樓的大門,耀眼的光芒自裡面傾瀉而出,刺得岑今睜不開眼。光芒模糊鏡頭,一道五六米高的身影於光中閃過,三面四臂,分別握著圓輪、法螺貝、神錘和弓,面相秀美、氣質溫和慈悲。
雖然閃不到一秒的時間,但是所有看見這一幕的人都無比確信祂就是毗溼奴。
不需竭力證明身份,當神降臨,人們的大腦就會自動浮一個認知:這就是神明。
見之即真理,無需辯證。
“……”
大門緊閉,黃毛的身影被光芒吞,鏡頭嚓地一下再度莫名黑屏,但是這觀眾們有騷.動,他們因震撼而陷入長久的沉默。
咕咚。
老龐吞嚥口水,雙顫抖,表情激動,頭對著直播間裡的觀眾說道:“觀眾朋友們,毫無疑問,今晚的我們見證了奇蹟。
但是新來的朋友們恐怕還有見過今天下午4點到6點的暴力兔直播,我錄屏了,而且我認為全網應該只有我有資源。
接下來,老龐將為你們全方位分析一個全球超級新星的崛起以及諸位此刻心中的疑問——
憑什麼黃毛夠得到神明的青睞。”
話音一落,網路出短暫的卡頓,下一刻鋪天蓋地的資訊浪潮迎面湧過來。
***
訊號被遮蔽。
丁燳青若有所思,抬眼看大廳中間如臨深淵的毗溼奴,對方在恐怖和遍入天兩相之間苦苦維持平衡。
丁燳青不由露出溫和虛假的笑容,退到岑今身側表明他的無害。
毗溼奴卻不敢放鬆,其中兩個頭顱瞬間露出恐怖相,死死盯著丁燳青,一旦發他有異動,便立刻反擊。
祂看不出丁燳青的深淺,卻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恐怖威脅。
岑今開門見山:“您為什麼認識我?”
毗溼奴中間的頭顱面相溫柔和藹,看著岑今,其他兩個頭顱卻怒目圓睜、獠牙猙獰,警惕著不遠處的丁燳青,因而呈出古怪割裂的畫風。
“長生漿液刻有兩個通靈新咒,一個標記其主人名字,另一個標記等價交換。”毗溼奴問:“你不知道?”
岑今反射頭看丁燳青,後者臉上溫和的笑容不及眼底。
“我知道,我以為只有一個。”岑今含糊其詞,掌心不自覺出汗,有些黏膩,無端心慌,澄清似的、乾巴巴說道:“我還實驗過,還以為不成功。”
毗溼奴:“標記名字的長生漿液屬於你,我知道你的名字。第二個通靈新咒是強制等價交換,我不太清楚你是從哪裡來的通靈新咒。”頓了頓,祂像是想起不太愉快的記憶,面色冷淡:“它是我一位故交所創,量巨大,一旦成咒,連我也必須履行。”
岑今的心擦著褲腿,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嘴唇緊抿,唇色蒼白,大腦止不住多想,心裡的慌亂更甚,有一種天塌地陷般的恐慌。
“那麼,”毗溼奴問:“你希望選擇什麼樣的等價交換?”
岑今眨眼睛,汗水自鬢角滑落,掛在白皙的下巴處,鎖骨溼漉漉的,忽然一隻拿著帕伸過來幫他擦掉汗珠,嚇得黃毛一個激靈連連後退。
抬眼看著丁燳青,後者唇邊的笑自進入軍區就下過,只是眼裡毫無波動,冷冰冰像看著什麼死物一樣。
“心慌了?”
岑今瞪大眼,呼吸稍微急促了些:“你知道……你知道我在長生漿液的水滴瓶身刻了通靈新咒?標記我名字的通靈新咒,是你弄的?”
丁燳青:“你是我的顧客啊,怎麼不為你排憂解難?”
岑今緊緊攥住褲,柔軟的布料吸走心黏膩的汗水,大腦飛快地運轉,猜測丁燳青的目的、後招,是否這一刻行走的一步還在他的劇本裡?
他到底算計到哪一步?
通靈新咒無處不在,詭鎮到處都是通靈新咒,岑今也對此心生好奇,從石膏室裡拍攝下來的密集的通靈新咒開始,從丁燳青不斷遊說長生漿液的珍貴,讓他以貨換貨開始,他心中就產生一個計劃雛形。
得到長生漿液,利用它做一筆交易,保險起見,他要在這份交易的基礎上新增防盜保險措施。
岑今認為什麼保險措施比通靈新咒更合適,無是新咒符文格式、樣本,還是精通新咒的百目女、曹文寧以及其他詭鎮詭異,都可以他快速掌握通靈新咒。
通靈新咒的基礎完整,只需要新增一些裝飾物就變成他理想中的咒術,並為他所用。
珍貴的貨物在,下一步就是尋找合物件,毗溼奴在名單裡、深海沉睡的那條大蛇也在名單裡,但是岑今還在考慮,他並有十成的把握,確保讓神明們如他所願的自相殘殺。
猿飛日月砸碎長生漿液,陰差陽錯復活毗溼奴,不在岑今的計劃裡,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也協助了他的計劃。
只是他想到長生漿液還有一個通靈新咒,不是他弄的,只是丁燳青。
丁燳青在長生漿液上標記他的名字,不可猜不出他的目的。
毗溼奴詢問:“你想要什麼?”
“說啊,以物換物,你想要什麼?”丁燳青在他身後催促,像毒蛇芯舔.舐他的脖。
岑今嘴唇嚅動,微不可察地說:“驅逐。”
毗溼奴:“什麼?”
“把他——”岑今轉身指著丁燳青,冷漠堅定地說:“驅逐出我的世界,讓我永遠都見不到他。”
毗溼奴聞言臉色大變,第三個頭顱差點變成恐怖相,眉頭緊皺,為難不已,祂摸不透丁燳青的實力,猜測只高不低,如果站在岑今這邊執意驅逐就是與丁燳青為敵。
可祂不得不接受岑今的交換,除非吐出長生漿液,重死亡之軀。
如此一來,祂和丁燳青互相牽制,既奈何不了對方,不因此遷怒人類,因為會被人類中的頂尖超凡者圍攻從而實力下降,繼而被趁虛而入,為此不得不老實地維持三方平衡。
毗溼奴思索之際,丁燳青:“不是吧顧客,我盡心盡力提高服務質量,努力幫你揚名,你就這麼對我?驅逐我、流放我,永不見我?”
岑今偏著頭看他,輕說:“你知道原因。”
丁燳青:“我害過你。”
岑今:“諸神不可信。”
丁燳青忽地發出短促的笑,下一刻迅速收斂,繃著表情,臉色淡漠,實在演不出溫和的模樣。
“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