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
整個宮內一片沉寂，地上只有承德公哭喪的跪在那裡。
就算是賈政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的情況，更沒想到這回所有讀書人這麼有血性，都把他嚇了一跳。
昨天承德公過來求情，賈政也就松了口說不會主動去追究，只要陛下那裡能鬆口就行。
原本以為這樣，陛下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稍微處罰下就好了，可等今天朝會，一切情況都變了。
等賈政他們排班站好，還沒等陛下責問，直接就是一波一波的御史站出來彈劾承德公教子無方，御家不嚴，應當嚴懲，甚至達到了抄家滅族的地步。
這還不算，就是六部的諸位大佬要麼沉默要麼就直接站出來表示贊同。
賈政一下子給驚呆了，這算什麼，他什麼時候人緣這麼好了？
皇帝也以為是他在後面挑唆，還用陰沉的眼光盯著他，直到看到賈政一直是無辜驚訝的臉色這才相信不是他起的作用。
皇帝被逼的沒有了辦法，這才把承德公叫出來假裝詢問怎麼回事。
其實昨天他就已經知道事情的所有經過，不然也不會派著裘世安和林千軍一起過去把那群人給捉拿了。
這還不算，昨天又把皇后過去一頓訓斥，大罵承德公夫人蠢不可言。
要不是皇后一直在苦苦哀求，再加上老國公的確對他有很大的幫助，估計已經在詔獄裡問責使自盡了。
今天等張威遠出來回奏的時候，也是耍了一個心眼，只說其夫人看到孩子不省人事這才怒火攻心做出蠢事，還請皇上原諒之類的。
皇帝聽這位還不算太過愚蠢這才松了口氣，最起碼先站在弱勢一方能博取同情不是。
“諸位，承德公已經說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其夫人也是處於愛子心切。
再者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就略施懲戒好了。”
皇帝聽到之後想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也沒說怎麼懲罰，只說會做出處理而已。
底下群臣立刻不答應了，有御史走出：“陛下，自古天地君親師就乃人之大倫，這不僅是聖賢孔子才有了的，就是在周公時也是不可逾越的底線。
現如今承德公之子張墨不僅囂張跋扈，霍亂書苑，其母更是為一時激怒，不分青紅皂白帶人衝擊當朝一品官員之府邸。
如果這都不加以嚴懲，如何能平復天下士子之心，如何能維護我大周尊師重道之人倫！
陛下萬不可聽其一面之詞就如此輕放，那不僅是上書房，可能天下所有人都會以同樣的理由衝擊師長，威脅其安全。
天下讀書人人人自危，還有誰願意教書育人，聖賢之道還如何傳承，難道看著天下禮崩樂壞嗎？”
說著的時候情緒很激動，彷彿承德公夫人昨天衝擊的是他們家似的。
不過這也讓皇帝和賈政明白了他們突然這麼一致的原因。
可正因為知道了，反而更加不好處理了，這一下子上升到了全天下讀書人的事情，可就不僅僅是賈政原諒可以消除影響的了。
承德公聽了大驚失色，連忙回奏：“陛下，臣全家已經知道錯了，等犬子身體稍微好點，微臣立刻讓他到賈大人的府邸負荊請罪。
不，微臣讓他從家門一路跪過去，只求先生能夠待諒！”
張威遠也是豁出去了，他現在別無所求，但求家中不死人，不被抄家滅族就每天拜佛燒香了！
賈政微微點頭，這位也算是明白人，知道現在保什麼，捨棄什麼。
“諸位以為呢？”皇帝聽到再次問大家的意見。
倒不是皇帝有多麼好說話，而是這次只要他們的要求不算過分，皇帝還真是必須的答應。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雖皇親國戚不同於他人，但畢竟也是孩童，只要能誠心悔過，都是可以原諒的。
但是，承德公夫人的行為相比於張墨更加惡劣，不嚴懲不足以平人心，必須得到相應的懲罰。”
禮部尚書一點都不含糊，也沒管這樣是不是會得罪後族，這畢竟是他的職責，要是他不站出來那還不如告老還鄉呢。
皇帝和賈政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苦笑。
這種要求······拒絕不得！
“傳旨！承德公夫人，不修德行，婦德有虧。
在其子因頑劣被師長懲戒，不思以教其子，竟喪心病狂衝擊當朝大學士府邸，其影響之惡劣，不懲不足以平民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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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立刻削去其所有誥命，圈禁在府認真悔過，無允許不得外出一步。
所有參與此次的承德公家家丁，著錦衣衛嚴加審訊，依律懲辦！”
皇帝也沒有再含糊，直接處理了了事，免得再為了這件事在大殿上扯皮。
這個也是眾人都能接受的結果，承德公那裡只要沒死人他就可以接受，眾大臣看到已經把當事人軟禁在了府裡基本是一輩子，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這件事也就到這裡結束了，大家又商議了一些其他事，才退朝結束。
賈政下朝的時候正準備回家，上書房有姜文達看著一下子也用不上他多少，所以就請了假。
可還沒走出去，裘世安已經悄悄的到他身邊，說皇帝叫他留一下。
“今兒怎麼回事，你怎麼這麼受歡迎？”等賈政到了養心殿，皇帝問道。
賈政苦笑：“陛下這是埋汰微臣呢，他們哪裡是在為臣伸張正義啊，者明明是在維護天下所有讀書人的利益呢。”
皇帝點點頭，關心的問：“昨天你那裡沒出什麼事吧，家裡可還好？”
“謝陛下關心，家裡還好，原本等他們衝擊臣府邸的時候是莊親王妃帶著人才算守住。”
賈政回復的很平靜，他不相信皇帝不知道，不過是想從他嘴裡聽到再攬一點人情罷了。
皇帝哈哈大笑：“讓你遣散侍衛，幸好莊親王妃帶人過去了，不然可能真的要被打殘了！”
賈政訕訕一笑：“這不是怕耽誤家裡那些侍衛們的前程，就送他們走了麼，不然也不至於這麼落魄。”
皇帝感慨了一下：“你倒是對身邊的人很好，一直在為他們的前程著想。
他們跟著你那麼久的時間也不算虧，算作是一種回報吧。”
“臣沒想著能得到什麼回報，只不過覺得他們在臣那裡浪費了點罷了。
他們都是從皇宮禁軍走出去的勁銳，要是一輩子就在臣的家裡鬱郁不得志那臣會愧疚一輩子。”
皇帝笑了笑，把話題轉了回來：“這次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還希望你能夠理解朕。”
皇帝這是在給皇后求情呢，估計他也是實在被皇后求情的給煩了，所以在朝堂上有點偏袒承德公，現在這是在給賈政說著他的難處呢。
既然已經決定放過，賈政也不會端著架子矜持什麼的，現在結果已經這樣了，要是還扭扭捏捏的就有點不識抬舉了。
“陛下嚴重了，臣也沒受到什麼大的傷害，只不過家裡人受了點驚嚇罷了。
再者承德公也是當時就過來請求臣的原諒，臣被其誠心打動也沒有什麼怨言了。”
皇帝臉色緩和，這也是他願意和賈政交流的原因，不猜測聖心但是一點就通。
“朕既然讓你做了上書房的主事，那裡的事情就是你在在全權負責。
只要能夠教育好諸位皇子，你做出一些什麼出格的事情朕也可以待諒。”
皇帝說道這裡彷佛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看著賈政神色怪異。
“陛下，您這是······”賈政被看的忐忑，不由的出聲問道。
皇帝說道：“昨天是不是你讓皇子們親自抄禮記的？”
賈政莫名其面的，點頭回道：“是啊，臣想著不再讓他們太過散漫，能慢慢養成好的習慣。
原本不好直接安排的，可昨天不是藉著張墨的事情也正好能立威嘛。”
皇帝哈哈大笑：“你是不知道，就因為你的立威，讓朕的那些孩子昨晚都哭的臉都花了，宮中妃子就像是約好了似的一個個接著到朕這裡告狀，說你太嚴厲，請求換掉呢，哈哈！”
賈政無語了，現在也流行告家長，看來這群熊孩子還是不扛造啊！
“這個，陛下。臣是不是真的太嚴厲了？”賈政裝作很忐忑的問著。
皇帝搖搖手：“沒有，朕覺得很好。
之前就是那些師傅太過於顧及他們的身份，想管又不敢管，等到了大了就一個個的成了土匪，還哪裡有一點皇家氣度。
啟蒙就應該從小教育，這樣才能樹立一個人的品行。
朕時常閒暇之餘在思考，為什麼各朝代皇子都是在自相殘殺。
除了這個位置誘人，可能更多的也和其受到的教育有關。
很多人都想著從龍之功，在皇子很小的時候就有了近臣，他們一直在皇子們耳邊說著什麼天授不取，反受其咎之類的。
等到開府建牙，更是有了自己的班底和勢力，就更加的肆無忌憚，這種情況還怎麼能不霍亂朝綱。
本朝也是吸取教訓，把所有皇子包括太子放到一起從小進學，就是為了培養他們兄弟情深。
可是這也要建立在能夠得到良好的教育，培養優良的品行等基礎上。
所以朕很支援你的做法，不要有什麼顧忌，朕會給你最大的支援。”
賈政聽著大喜，只要這句話，就在短時間內不用怕那些什麼皇妃貴妃之類的以勢壓人了。
至於之後皇帝會不會被吹耳旁風給吹軟，那就是之後的事情了。
“臣謝陛下隆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