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萬分抱歉。”阿雪第一時間就垂下頭來甚至躬下身子表達自己的悔過, “我不知道——”
只這話聽上去根本拙劣的藉口。
“讓久苑君受傷，可會給我造成困擾的。但阿雪仍然這麼做，我否可以認為……你對我有所不滿？”
不管在職場還其他的上下從屬場合, 被上級如詢問多半非常不妙的。
就差在說你不想造反。
阿雪緊張得要出下唇，搖搖頭。
“……我絕無意。”
“久苑”則目不斜視的看著阿雪誠惶誠恐的表，似乎這讓他感覺到愉快。
五條悟聽著這段耐人尋味的對話, 還未等他細想，“久苑”就目光移過來。
“抱歉, 看來我家的孩子們給你們添不少麻煩。”
“久苑”的表溫和得三月春風暖如日照，但被問話的阿雪除老老實實的垂著頭, 什麼都不敢做。他表僵硬無比, 已經沒有半點先前勝券在握的模樣，如今完全個被請家長的小生, 一舉一動都備受約束。
幕後的人突然用久苑的身降臨, 還說出這麼一番對話。
證明雪男至今為止的作為，並不完全他授意的，否則也不會發生今天這種過於逾越的行為。
五條悟想到：他們一直以來認為雪男展現出的態度就背後人的態度, 但如今看來, 雪男存在陽奉陰違的可能, 那麼先前所展現出來的態度就做不得真。
背後的人究竟怎麼想的, 就要叫他們好好思考。
“總之, 道歉我們就先收下。”五條悟大方的說道。
阿雪咬牙切齒的等他一眼：“……你這什麼口氣。”
“阿雪。”久苑警告的瞥他一眼。
阿雪不不願道：“……我失言。”
見到之前盛氣凌人的阿雪如今老老實實吃癟服從的樣子, 不只五條悟，就連在高點的夏油傑都覺得很複雜。花子在他懷中低聲笑起來——他顯然對阿雪受罰樂見其成的。
男孩幸災樂禍道：“即使家大人不對他做什麼, 他也慌恐極。對阿雪這樣的人來說，不被人需要就最大的懲罰……看到他這模樣還真解氣啊。”
夏油傑問：“……他不幕後那位人最得的下屬嗎？”
“還不算。”花子搖搖頭虛弱的解釋道：“在他上面，還有一位壓他一頭的……已經接觸到神道相關的存在。阿雪在大上上沒有任何決定權的, 他要做的只執行罷，如今家大人對他有氣，因為他的行為明顯逾越。”
“為什麼？”夏油傑問，“他這種不知輕重的格嗎？”
“想趁著人不在的期間偷偷做出點成績來，好讓自己的身價跟著水漲船高——他的這點心思人不可能不明白，只看在他不過分默許已，要我說，家大人也真壞心眼。”花子，“今天他對久苑做的過火，沒想到正好觸發地.雷……呵。”
久苑恰在這時，仰起頭看向花子這邊——
朝著他微笑之後，道：“你也下來吧，有我在這裡。”
“走吧。”花子冷冷道：“他不喜歡我們忤逆他。”
久苑仍靜立在原地，他面前最近的虛心領罰的阿雪和對一切都興致勃勃的五條悟，緊接著，夏油傑和花子也下來。七海建人就站在他背後不到五米的距離，但久苑並不在意自己背對著他。
這對自己的實有著絕對的自信嗎？七海建人心想，但臉上也沒表現出什麼。
率先發問的，知道的資訊最多的五條悟。
他雙手雖然插在口袋裡，但隨時可以應戰的姿態。
“我從裂口男口中聽說——這位不知道如何稱呼的家先生的目的，為所有像他們這樣的妖怪建立一個容身之所，為你們要在人間建立一套新的秩序，沒錯吧？”
“如你所說。”久苑淡定的點點頭，口吻變得悲憫起來：“如果我不能收留這無家可歸的孩子……還有誰能做到呢？”
“聽起來還真充滿大義啊。但，你們完全站在妖怪的視角考慮的……我想知道，在你心中，人類又扮演怎樣的角色？”
在他後面不遠的，警察的人和聞聲來的偵探社成員。
宰在發覺態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後，第一反應就仔仔細細的睜大雙眼，看著人群中唯一一個四周形成真空地帶的久苑。
方才那股突如其來的潮水一般的威壓他也感受到，和神色不虞的其他人相比，宰在吃這一波精神攻擊後，反倒更加興奮——只因為，對擁有堪稱bug能的人間失格的他來說這相當新奇的驗。
其餘人也聽到五條悟堪稱赤裸的問話後，在心中暗暗好奇久苑會如何作答，妖怪們如今表現出來的量實在過惹人注目，他們和人類的關係究竟會朝著哪方面發展，他們樣關心。
尤其警察那邊，已經有人拿起錄音裝置——一旦錄下相關音訊，就算上報去邀功也好。
“嗯……還真直白啊。”面對五條悟的提問，久苑輕輕點點頭，指出：“這就問題所在——我們在這件上有分歧，這也為什麼久苑君和花子從我身邊離開。”
夏油傑皺起眉頭，顯然他想到花子跟他說過久苑的願望。
“所謂的分歧，指的對待人類的態度上嗎？”
久苑這一方，明顯親近人類一點的。
久苑揚起手來，蔥白的手指點著自己心臟跳動的位置，耐心的說道：
“這孩子人類，自然對人類的考慮會比較多的。”
“久苑君對我說：‘想要人類和妖怪和平相處的時代來臨，並不妖怪內部處好秩序問題就能解決的，人類和妖怪存在諸多差異和無法解的地方，必須在建立新秩序的過程中，雙方不斷接觸，建立信賴關係，矛盾反饋給對方，才能在未來迎來真正的和平時代。’”
離得比較近的谷崎聽到後，小聲嘟囔道：“我覺得久苑他說的沒錯……”
想要兩方建交，當然要共努才行。
就在所有人冒出“好像說的挺有道”的念頭時，少年話鋒一轉——
“但我本人認為，這不過妖怪們的家務，還斷不到需要和人類商量的地步。”
其高傲和對人類的態度，在這句話中可見一斑。
“我算明白為什麼雪男這個態度。”畢竟人都這個樣子，五條悟心中暗想，但他繼續試探道：“不過我聽裂口男說過——你們不打算和人類搞好關系嗎？”
久苑輕柔一笑。
“這並不矛盾，我的確認為我們該對人類友善一。但家務家務，妖怪內部的沒必要向你們交代，也不應該讓人類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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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清楚，旁邊的夏油傑心想。
花子和久苑因為和這位幕後人的念不合於逃走，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妖怪和人類之間的。
接著，這位幕後人就派雪男出來尋找他們。
“但已經鬧到這個地步，知者只會越來越多。還不如順著久苑君他們的想法繼續下去如何？”夏油傑嘗試著提議道。
花子略有驚訝的看他一眼。
“想都別想。”阿雪冷哼一聲，迅速的反駁。
反倒花子先站出來，他說：“家大人，我有個提議您願意聽聽嗎？”
“……哦？”少年頗有興致的看向花子。
“不如分成兩組，如何？久苑和我為一組，我們會貫徹久苑的想法來進行接下來的活動，阿雪則作為您的想法的擁護者，按照您的意志進行活動——”
“我們來看看，哪邊先達到目的。”
夏油傑看向旁邊對花子敵意滿滿的阿雪，他心想花子篤定阿雪不會拒絕這個提議才開口的，因為阿雪明白這給他打翻身仗的好機會。
“嗎？”久苑竟然沒說什麼，他問題推給阿雪，表現出十分民的樣子：“……你覺得呢？”
阿雪抿唇微笑，這次的笑容包含誠意。
“我認為非常好……我已經迫不及待，家大人。”
誰都看得出來阿雪躍躍欲試的想要證明自己，即使明知道花子用的陽謀，他也會選擇應下。
“……嗎。”
久苑無奈的微笑著，看起來就像個對自己的孩子無比縱容的家長——但經過方才那一出，已經不會有人有這種天真的想法。
因著用的久苑的表，所以這位神秘的人氣場都被柔和幾分，可他先前那副不怎麼把人類放在心上的態度，讓不少人都在心裡暗暗記下。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點頭答應。
“那就按照你說的做吧——我很期待。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他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安心下來。
因為……比起阿雪對人類的態度，當然選擇久苑君的更好啊。
且那孩子還正兒八經的人類，肯定會更向著人類陣營一點的！
在眾人高懸的心落下時，久苑像想起什麼，又添一句——
“對，八尺的禁閉時間結束，他大概也會來找你們。”
……八尺？
又新的妖怪嗎？
且之前還被關禁閉，聽起來好像個很不妙的妖怪啊！
“至於他會加入你們之中的哪一方……”久苑輕聲笑道，“看他如何選擇吧。”
“再會——期望你們下次喚醒我時，會給我帶來一有趣的驚喜。”
少年的雙目重新闔上，方才那逼人的氣場已經盡數消失。他先一個趔趄，隨後身子歪軟，眼看著就要徹底倒下。卻被快步上前的夏油傑給扶住。
看著面前進入徹底的放鬆，似乎失去意識的久苑，他感受著少年雖然虛弱但平穩的呼吸。
夏油傑不由得想到——一切都沒有不可挽回。
這一次，他好好的接住。
還活著，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