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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話 用兵之法 ̄之一

『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

漢書.趙充國傳』

屈戎玉看到了奇蹟。

她看到曾遂汴、李九兒、石緋、藍嬌桃、白重五人盡力施為,竟擋下了十一名倭族武士,那幾乎是十一個稱霸廬山集英會的神宮寺流風啊!

豈不是奇蹟?

她看到王道的面上還有血色,隨著蒲台山叄僧輪流運功為其療傷,呼吸也逐漸粗重了。

王道受道鏡一掌而能不死,豈不是奇蹟?

她還看到,如今已堪稱天下無敵的雲夢劍派聚雲堂,上自堂主於仁在、下至二十堂眾,無一不是面如死灰。

君聆詩目視於仁在,淡然一笑。

一種清澈的笑、寬容的笑、已經看透對方的笑。

這一笑即是宣告著: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於仁在看看四周,他清楚!很清楚!

用兵之道,絕不能處於被動,被動即是捱打、捱打即無法取勝!無法取勝的仗,那是絕不能打的!身為一個兵家,怎能打必敗之仗?

又,兵以勢定,勢大者勝。便如諸葛武侯不世之才,也曾過『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以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這樣的話,便明顯的表示出:勢不如人,即不可爭也!

如今,林家堡中,聚雲堂明顯不利,便是瞎子也看出來了!

這樣的仗,能打嗎?

「黃長老!」君聆詩喚了一聲,作出了讓路的手勢,黃樓意會,立即指揮群丐,將已布成卻尚未發動的蓮花落陣開出一路,通往林家堡大門的路。

君聆詩面對聚雲堂,那是聰明人對聰明人,只需作聰明事,多言倒顯累贅。

便連景兵慶也神色黯沈。他打敗了當今天下武功第一的楚兵玄、又處處料先『當代第一兵家』屈兵專,他證明自己勝過了兩位師兄!今日過後,他將會成為『兵武第一』的雙料冠軍!

可是,他輸了,這個雙料冠軍,輸給了天賦異才!

景兵慶沈默許久,想盡了一切法子,再也找不出足以反敗為勝的一步棋。

他看看堂下弟子,這一群萬中挑一的不世之才,每一個臉色都極難看。

景兵慶終於頹然搖頭,率先行出。

聚雲堂下弟子跟著他,魚貫走出蓮花落陣、走出了林家堡大門。

於仁在滯後了,他仍看著君聆詩,那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君聆詩仍然掛著淡淡的笑容,很清澈、很寬容。

直到聚雲堂下全都穿過了包圍著林家堡的民兵與衙役,走遠之後,於仁在才開口:「這太不可思議……倭族來攻,本是無稽之談,你怎能動蘇州縣衙與民兵團動用偌多人力,前來圍剿?」

君聆詩搖頭道:「能夠調遣蘇州縣衙兵力的,並非君某。」著,朝向亭中一指。

於仁在轉首順指望去,亭**有七人。

蒲臺叄僧?不可能;阮修竹?笑吧!王道?打死都不會信!諸葛涵?也不會,蘇州人與諸葛氏毫無交情!

「玉兒……?」於仁在喃喃自語,滿是惑然不解。

但是屈戎玉聽到君聆詩的話,笑了。

她笑,因為終於有一個人,看出了計中端倪!

看出為什麼君棄劍得皇帝面授賞賜,卻放棄了一步登天、手擁兵權的機會,卻甘心當個不拉嘰的蘇州縣尉!

就是為了這一天!縣尉有實質的權力,能夠在不經縣令許可的情形下,直接調動所有隸屬該縣的公差!他們可以不信倭族軍至,卻不能不服從長官的命令!他們可以不出手作戰,卻不能不將所見到的事實傳出去!

亂世的百姓最厲害的東西,便是一張口,如此無事成、事喊大,民兵團想不動都得動!

君棄劍這是把屈戎玉用來對付朱的方法:『眾口鑠金』學來了!

故以,在延英殿上,君棄劍要求當縣尉的時候,屈戎玉才會笑得那麼開心!

在昨天夜裡,屈戎玉已假名君棄劍,在衙裡留下手書,那是一紙能夠調動全蘇州縣衙役的縣尉命令!要求不多,只讓他們今日一日,完全聽從任何一名林家堡人的命令便是。這是以防萬一的一著,防備戰火延燒到蘇州時,林家堡諸人才能夠自由遣派蘇州府兵進行反擊!

只是,一開始得回夢堂守住林家堡,形勢大好,實用不到蘇州府兵;在聚雲堂到來時,屈戎玉完全被震住了,她忘了應該立即去縣衙引兵遣將前來壓住陣腳、維持有利情勢。甚至她急怒之下想攻擊古繁,卻遭黃樓打傷、被於仁在制住。

所幸,君聆詩代她完成了這項工作。

君聆詩二十一歲離開蘇州,十六年後才又回來。他有些滄桑了,但老衙役還是認出了這位蘇州的老鄉親!君聆詩原本無權引領縣衙兵馬,卻縣尉是他養子、他也是林家堡的主人,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於是,蘇州府兵動了。

這是君棄劍布的局、屈戎玉拉的線、君聆詩下的棋。

誠如景兵慶所言,聚雲堂也注意君氏父子的動靜很久了!君棄劍於延英殿所言所行,一時轟傳朝野,聚雲堂自有所聞。幾個眨眼的時間,於仁在也想通了其中關鍵與牽連。

蘇州府兵是屈戎玉派來的,真也不虛!

「那麼……民兵團呢?」於仁在又問。

這時,阮修竹忽然指著大門口的一位民兵,叫道:「你!我認得你!你不就是買了宇文離那把九環刀的老魏!」

被指的一人搖動手中鋼刀,九環在刀背互擊,噹噹作響。

阮修竹又指他旁邊一人,再叫:「我也認得你!你是買了王道那把劍的……的……」

「我姓呂!」那人大聲應道,同時雙手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寬刃重劍,一把又鏽又鈍、卻花了他四千兩才買到手,曾經制服赤心的『誅邪劍』!

這兩個人,便是所謂的『民兵團長』了!

黃樓走近於仁在幾步,嘿嘿笑道:「民是不錯,兵卻未必!這幾百人,其實只不過是咱蘇州的鄉親父老罷了!」

於仁在聞言一怔 ̄這些人,是民,不是兵?

「無憂前輩乃林家堡遺孤,這是多大的一塊招牌!」亭中屈戎玉朗聲道。

老魏應聲:「不錯!咱們身為蘇州人,怎能不賣林家堡的面子?」

於是,一陣轟起,蘇州人的聲音!

保鄉衛土、震耳欲聾的聲音!

於仁在無心去聽!他只知道,輸了!完全輸了!自詡知兵的聚雲堂上下,全給君聆詩唬住了!

但是,就算知道又怎樣?就算叫回聚雲堂又怎樣?難道能在蘇州父老面前毀林家堡、殺黃樓、誅君聆詩?

於仁在也走了,灰溜溜的走了。

一支,鬥敗的公雞。

忽然一聲驚天大吼!

這只是單純的嘶吼,十一名倭族武士忽然瘋了,一個一個直向他們的對手撲去!

白重一呆,立即用盡所剩不多的力氣蕩起一劍,砍去了撲上前來的武士一臂,那武士卻似不知痛,又踮一步衝上,憑著身體的重量把白重壓倒在地!

白重已無力揮劍,他失血太多了!這原是取他性命的好機會,但原先合攻他的兩名武士另一人卻衝向林家堡大門,雙手亂舞、雙腳亂踢,急得藍嬌桃回頭大叫:「避開!快避開!絕不能讓他碰到!!!」

這名武士是放掉了白重,反攻藍嬌桃,且非攻人,乃攻杖上之蛇。攻蛇又非攻蛇,只是刻意近身去自遭蛇吻!他讓赤冠鱗虺咬過一口,便轉身向大門衝去,撲向圍在門口的衙役、蘇州父老、與蘇杭叄幫的漢子!

藍嬌桃不能不急!赤冠鱗虺之毒何其厲害,就連只是碰觸中毒之人,也會沾染毒性,那是無藥可救的!

門口眾人一聽藍嬌桃驚慌之聲,即知非同可,推推擠擠總算讓出一個圈子,衝向門口的武士一撲了空,便倒在地上亂叫亂滾亂抓,衣衫愈來愈是破落、聲音愈來愈是淒厲、皮肉也漸漸被腐蝕了!有人注意到,他在身上亂抓的手指已非手指,只是指骨而已!

剩下的幾名武士,幾乎也是一般,有個被李九兒一鞭扯掉了一塊臂肉,仍死抓軟鞭不放;有個全身上下已中曾遂汴二叄十鏢,成了短針刺蝟,照樣死追著曾遂汴不放;還有個被石緋一棍子打中腦門,明明該已倒地斷氣,雙手卻如同蟹鉗一般夾住了石緋的齊眉棍,以石緋的力氣,也抽不出來!

另外還剩六人,四個衝進了乞丐圈裡,將手上的倭刀亂揮亂舞,狀似瘋癲;又兩個一左一右緊緊抱住了元仁右不放,縱使他們身上早就出現了兩叄個透明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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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個,中了赤冠鱗虺噴氣之毒,無力站起的一個,跪在地上大叫大嚷,沒人聽懂他在吼什麼,只知那聲音是鬼哭、是狼嚎!

這些倭族武士或許都只是一介武夫,但武夫絕不等於白痴!他們都很清楚眼前的情勢怎樣,他們都知道,在敵人重重包圍之下,他們是絕無生望了!他們的武藝,是道鏡教的;他們的生命,也幾乎都是道鏡給的!他們是道鏡的死士!如果自己已無生天,那也要死得有價值,至少要讓道鏡能夠脫逃!

這是他們最後的辦法,大門群眾被驅趕開了、主要的敵人被纏住了、丐幫幫眾也被打散了!他們成功的鋪出了一條路!

一條屍路、血路!

以忠誠之心,為道鏡鋪出的復仇之路!

道鏡痛哭,但沒有猶豫,他揹著骨灰罈,楊玉環的骨灰罈,使盡僅餘的力氣,衝出林家堡。

黃樓追不上他,君聆詩根本沒有去追。

眼見道鏡已走,一眾倭族武士們接連呼了口大氣。

然後,一個一個的,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