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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老了,也惜命了?

建炎元年正月十五,庚子

當登州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處處管絃,各種顏色形狀的燈籠裝扮大街小巷一片喜慶的景象,即將迎來元宵節的時候,遠在遼東的遼陽府,城內卻是一片縞素,到處都是悲痛的哭聲。

在城內各處渤海豪族的宅邸中,一個個回到老家的渤海人,看著空空如也,被洗劫一空的宅邸,嚎啕大哭,叫阿爹,叫阿孃,叫兄弟姐妹,叫老婆孩子的什麼都有。

遼陽城內哀嚎遍野,讓進入城內的鹹州路金兵個個眉頭皺起,偶爾有人搖頭嘆息,暗道這些遼南的賊人真他娘的兇殘。

東京留守司府衙大堂,負手立於地圖前的完顏習古乃,聽著那迴盪在耳畔,不絕於耳的淒厲哭聲,不由得的皺起眉頭。

“唉”

一聲低沉的嘆息在大堂內響起,習古乃晃了晃腦袋,以手加額。

雖然在鹹州就已經知道東京被屠的訊息,但是昨日率軍南下,渡過東梁河來到遼陽府,入城後他依然被城內的慘狀驚呆了。

這座在遼國時代曾經擁有十萬人口的遼東第一大城,在被那些賊人屠戮過後,滿目瘡痍,繁華不在。

城內的數萬百姓連帶那些渤海世家大族,也盡數被屠,雖然屍體大多已經被掩埋,但空空蕩蕩、死氣沉沉的大城,還是讓前來南下平賊的將士感到觸目驚心。

那些賊人究竟是什麼來歷,竟然如此的嗜殺,敢於幹出如此殘忍的行徑,甚至比之女真人還要兇狠!

唯一讓人聊以慰藉的,是賊人雖然屠戮全城,但卻沒有一把火燒了遼陽,將大半完好的遼陽留給了金國。

習古乃落在地圖上的目光從遼陽一直移動至南邊的曷蘇館路,心裡納悶這些人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居然敢在遼南肆虐,屠戮四方,撩大金的虎鬚。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在大堂外響起,一位全身披掛的壯漢邁步走入大堂內,朝習古乃躬身行禮,朗聲道,“拜見都統。”

“沒都魯,去南面打探的哨騎回來了嗎?”習古乃瞟了滿臉虯髯的壯漢一眼,繼續看著地圖,自顧自的說道。

此人名叫阿勒根沒都魯,乃是此次隨他出征一員猛安,算是跟他好幾年的部下。

“都統,適才哨騎回報,耀州城內未發現賊人蹤跡。”阿勒根沒都魯依然躬身低頭,又問道,“可要派哨騎繼續南下,去辰州一帶打探否?”

“耀州也沒有?怪哉。”習古乃聽聞耀州沒有賊人的蹤跡,心中起了疑心。

這些賊人劫掠過後,一路南撤,棄守海州,銅州和耀州等地,沿途僅僅是焚燬農田屋舍,卻並未破壞州縣,連水井都沒有填埋。

這就是唱的哪一出?

是這些賊人急著跑路還是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都統”習古乃沉思之際,阿勒根沒都魯忍不住開口問道,“現在軍中近日流傳賊人擅使妖術,能百步傷人,奪人性命”

“什麼?”習古乃一愣,隨即臉色一沉,冷哼道,“你速速查明是何人在故布謠言,亂我軍心,將其抓捕,斬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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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再派出哨騎去耀州南面好生打探一番。”習古乃目光落到耀州南面的辰州(蓋州),沉聲道,“讓哨騎多加小心,本帥預感賊人不遠矣。”

“俺這就去辦!”

阿勒根沒都魯應諾一聲,領命而去。

“妖術?”

習古乃坐回正位,執起桌案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雙眼微眯,蒼老的臉龐噙有幾分茫然地疑惑。

根據完顏賽裡的親兵和遼南僥倖逃脫的百姓,潰兵的描述,這些賊人有一種造型奇特的物什,能發光發響,在七八十步的距離上洞穿甲冑,殺傷士卒。

當日賊人圍觀遼陽府,就是用這種物什壓制了城頭守軍,連完顏賽裡都是被那物什打傷,最後不治身亡,轟動了上京朝堂。

前日就有士卒在城牆下撿拾到不少變形鉛丸,習古乃也懷疑是那些造型奇特,如鐵筒子一樣的物什射出來。

還有一種物什,據逃回鎮海府的士兵描述,曷蘇館軍帥當日在鎮東關討賊,就是被這些賊人用此物擊敗,此物聲如雷震,人皆碎進無跡,甲鐵皆透。

賊人在遼南攻城拔寨,常用此物輕易破開城門。

當日遼陽城就是這麼淪陷的。

完顏習古乃一開始也雲裡霧裡,以為還真是什麼妖術,在盧彥倫一番點撥後,方才意識到這不是妖術,很可能是一種運用了火藥的武器。

火藥這玩意兒,不但宋國有,遼國也掌握了製作技術,遼道宗就曾經檢閱遼國“火炮”,還令人去南邊的榷場私下購買硫磺焰硝,引起宋國的警惕,宋神宗還為此下詔邊關嚴格審查出入境人員所攜帶之物。

金國滅遼後,俘虜了製作火藥的工匠,掌握火藥製作技術,不過這個年代火藥礙於配方,威力實在不咋滴,想要炸死人還真的是難於上青天。

習古乃跟著太祖起兵伐遼,自然也見識過火藥,對於這玩意兒是嗤之以鼻。

就一大炮仗,用聲響嚇嚇戰馬,再用黑煙燻人還湊合,還不如直接操刀子上。

不過前日視察顯德門的爆炸現場,眼前城門處的一片狼藉和地上破開的黝黑大坑,還是讓習古乃感到頭皮發麻。

這威力太恐怖了,就算是身披重鎧的硬軍被炸到了,估計也是生死難料。

到現在都沒有發現賊人的蹤跡,習古乃總覺得自己面對的敵人實在琢磨不透,不明白這些賊人究竟要幹嘛。

特別是他們手中古怪的武器,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透過描述和觀察爆炸現場,習古乃就心裡沒來由的發麻。

若是這些賊人據城死守,憑藉這些威力巨大的古怪武器,自己估計也討不了好。

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習古乃拿起酒盅,一仰頭將酒水送入嘴中,一飲而盡。

放下酒盅,習古乃用袖袍擦拭嘴角,就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喧譁聲。

一名親兵走了進來,朝習古乃稟報,“都統,銅州猛安張玄素求見。”

“讓他進來吧。”習古乃招了招手,隨口道。

親兵領命退下,隨即一道渾身縞素的身影走入的大堂裡,來到習古乃面前躬身行禮。

“張計司,汝家人後事可已料理否?”習古乃看著面前雙眼通紅,年約三旬的文士,詢問道。

“多謝都統好意,家人後事皆已料理完畢。”

這文人面色沉重,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悲愴,略顯平靜的聲音中帶著悲愴。

“汝父兄一心為國,卻為賊人所害,教俺好生心痛,你切莫傷悲……”

“敢問都統何時發兵,南下討賊?”

就在習古乃假惺惺安撫人的時候,卻被一道淡漠聲音打斷了。

習古乃一愣,有些不悅道,“張計司,出兵事宜茲事體大,本帥不可貿然發兵。”

面前的文士名喚張玄素,他家就是當日朱霖屠滅滿門的張玄徵一家。

當年高永昌佔據遼陽稱帝的時候,他也投靠了高永昌,後來完顏斡魯兵臨城下,他很識時務的開門出降,故而在投降後受到重用,不但被授世襲銅州猛安,位列渤海八猛安之一,還入朝為官,歷任西上閣門使、客省使、東宮計司。

在原時空,張玄素也是官運亨通,得到金世宗的賞識,坐上戶部尚書的位子,成為金國中央的骨幹。

因為在上京會寧府供職,張玄素僥倖逃過一劫,在得知遼陽之變,留在遼陽的父兄和其他族人,慘遭屠戮,全家無一活口,張玄素萬分悲痛之下,和同樣被滅門的張覺等人主動向吳乞買請纓,南下跟隨習古乃討賊。

“都統,某此行不求功勳,只為家仇!”

張玄素說到‘家仇’,雙眼透出刻骨的恨意,雙拳緊攥,手腕青筋閃現。

回到遼陽府的張玄素,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張家宅邸,悲痛之餘卻發現自己連收斂死去家人遺骸都辦不到。

因為死的人實在太多了,為了防止出現瘟疫,從沈洲而來的金兵只得焚燒屍體。

在知道城內的渤海豪族的屍體因為大多被割掉首級,身上的衣服也被拔掉,故而無法辨認,張玄素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爹孃,兄長,妻兒子女還有其他族人都沒了,張家僅存的血脈寥寥無幾。

張玄素已是心如死灰,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就是復仇!

“張計司,本帥知道你報仇心切,可是……”習古乃知道張玄素的來意,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遼南被賊人屠戮,一片荒蕪,糧秣運送不便,本帥不能倉促發兵。”

頓了頓,習古乃又安撫道,“張計司莫要心急,適時定教你報仇雪恨,手刃賊寇。”

張玄素卻是不為所動,平靜道,“某雖不知兵,卻也知兵貴神速的道理,都統可曾記得當年斡魯郎君奔襲數百裡,一戰平定遼東否?”

一聽張玄素提起自己的前任完顏斡魯,習古乃不樂意了,那家夥一介莽夫,縱然打仗有幾分悍勇,但是治理地方的能力簡直讓人無語,若非他是老國相撒改的弟弟,根本坐不上都統的位子。

強壓下心中的不快,習古乃耐著性子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日有高楨言高永昌軍中虛實,方才能一戰敗之。可你知道那些賊人,所過之處,剽掠一空,各處州縣村寨皆空無一人,難尋賊人虛實,故不可貿然出兵。”

張玄素冷冷的注視著習古乃,大聲道,“都統可曾記得‘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我大金如日中天,吞遼滅宋,威震四海。區區賊人,有什麼可怕的?”

習古乃聽張玄素在教育自己,頓時臉一黑,提醒道,“張計司,這話恐有些不妥。”

張玄素迎著習古乃警告的目光,突然冷笑不止,“敢問都統可是人老了,也惜命了?”

砰!

寬厚的手掌拍在桌案上,將桌上的酒盅都震得顫了三顫,拍案而起的習古乃,怒不可遏,指著張玄素呵斥道,“好大膽子,你一介猛安,竟敢對本帥出言不遜!”

張玄素全然無懼,依然冷笑不已,“都統莫非畏懼賊人妖術,方才藉口糧秣不足,在遼陽止步不前。”

“住口,本帥十數年來跟著太祖東征西討,大小數十戰,身上大小傷痕數十處,豈是那貪生怕死之輩?”

習古乃勃然大怒,發須皆張,大聲訓斥,若非顧忌張玄素渤海豪族的身份,還是一個世襲猛安,他的手掌已經落到刀柄上。

“某雖不才,他日討賊,願為先鋒!”

張玄素面不改色,朝習古乃叉手作揖,語氣風輕雲淡,彷彿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習古乃強抑內心的怒火,朝門外大喊道,“來人,送客。”

兩個親兵急急忙忙的跑進來,見習古乃老臉漲紅,衝著張玄素吹胡子瞪眼,趕緊過來請張玄素出門了。

張玄素緩緩齊聲,朝著習古乃躬身行禮,輕聲道,“還請都統三思,若都統躊躇不前的訊息傳到朝堂,郎主也會臉上無光。”

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只留下大發雷霆,眼中冒出怒火的習古乃。

渤海狗,你算什麼東西!

若非俺們女真部族人丁稀少,太祖又怎會想方設法去拉攏這些渤海豪族,你張玄素又有什麼資格入朝為官,還坐在老子面前出言嘲諷。

“都統”阿勒根沒都魯走入屋內,看著習古乃滿臉怒容,他早已透過門外親兵知曉緣由,不忿道,“俺現在就去狠狠教訓那廝一頓。”

“算了”喝了口酒的習古乃冷靜下來後,叫住了走到門口的阿勒根沒都魯,“此事便權且放下,莫要再提。”

“都統,張玄素那廝好生無禮,豈能……”

“若你全家被殺,還能坐得住否?”

阿勒根沒都魯微微一怔,默然不語。

“那張玄素既然一心報仇,就讓他麾下的士卒充當哨騎,去遼南打探。”習古乃起身負手走到門外,望著白茫茫一片的天空,嘴裡喃喃道,“俺們女真兒郎的性命金貴,莫要白白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