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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路漫漫兮歌而行

聽兩個路人甲的客商爆料出趙宋政壇的風言風語,吳積白微微怔愣了片刻,就聽著一個客商繼續問道:

“他們趙宋皇上不是猜忌樓家人的麼?那為什麼還把劍南路給樓家那個么子管著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他就是打著讓樓家吃敗仗的算盤的!你想啊,這萬一打贏了,那是他皇帝慧眼識珠用人有方;萬一吃了敗仗,那死的是樓家的人,丟的也是樓家的臉啊!”

“嗬!他們趙宋皇上還真有一手,居然能這麼幹?可惜了那個劍南路的樓家么子了。誒,你說他們趙宋會不會派人去救他啊?”

“不可能不可能。那麼老遠的路程,趙宋能為了一個人一個劍南路就興師動眾麼?……”

後面的話,吳積白沒有聽清,腦子裡只剩下了“嗡嗡”的聲音。這一仗,史書上應該是有記錄的……是勝了還是敗了?!吳積白踉蹌幾步,坐到身後的椅子上,頭一次這麼恨自己沒有像霍湘震那樣認真讀過史書。

他的心裡瘋狂祈禱著,這一仗樓轅一定要勝。同時又痛恨著自己,為什麼不帶走寇白門?

——等等!

吳積白的身體猛然一震,他忽然明白了樓轅讓他和霍湘震出來送信的意義,是要支開他們!也就是說……樓轅早就知道有此一戰?!是誰告訴他的?!齊家人嗎?

他一直以為自己凌駕於這個世界之上,知道樓轅所有瞞著霍湘震的秘密。現在他才發覺,原來自己真的太自以為是。

他知道,這一仗不論勝敗,樓轅一定不會死。但是他不知道這一戰究竟會是怎樣的結局。他依稀猜測樓轅給自己的信函可能是向樓家求援,但是,樓家會出兵嗎?

夕陽殘照隱沒在重山之後,吳積白乘坐的客船,晃盪著離開了徐州渡頭。遙遠的居延海,朔雪飄零,霍湘震透過氣窗,拼命地想看到遙遠彼端的樓轅究竟在做什麼。

而樓轅,則是無眠一夜。

四月十七日。

劍南路,錦官城,節度院公堂之上。樓轅端坐著輪椅,在堂下條案前,滿面凝重深思之色。輪椅的椅背上,掛著一柄綃紗為鞘的寶刀。那是蒼狼刀,原本掛在他臥房的牆上,現在被他取了下來。

人人只當他武功盡失,取寶刀在手不過是為自保。但他知道,這一是防身,二是怕混亂之間丟失了它。

蒼狼白鹿,誓言不負。霍湘震的白鹿劍還在,他怎麼能丟了他的蒼狼刀?

“報——”突然斥候一人,從外面急忙直衝進來,單膝跪在樓轅前方,“報節度使,東城百姓已撤離完畢!”

樓轅面色微微緩和,開口問道:“李唐大軍動向如何?”

斥候不帶任何猶豫便開口,只是聲音裡有幾許憤恨:“芙蓉鎮已被攻破,距我城棧橋不足百里!”

這個結果早在樓轅意料之內,繼續問:“芙蓉鎮一戰,傷亡情形何如?”

“芙蓉鎮百姓撤離及時,百姓並無傷亡。只是……”斥候終於還是停頓了,聲音裡帶著繼續顫慄,乃是悲憤,“芙蓉鎮駐守官軍全數戰死。”

樓轅的瞳孔微縮了一下,手不由得握緊了輪椅的扶手,呼吸一停。繼而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此時劍南路下四鎮均已攻破,只剩了錦官城一地。劍南路駐軍較之李唐乃是極少,加之李唐夜襲奇攻,四月十一就已攻破一鎮。樓轅一直在撤離百姓去往南詔,他要劍南路境內只剩官軍。

戰爭是罪惡的,百姓無辜。他堅定這樣的想法。

“現在城內還有多少百姓未撤走?”樓轅繼續問。

斥候也已平靜下來——斥候一職雖小,卻比將領更需要冷靜,這樣才能清楚迅速地傳達資訊:

“尚有城西和城南千戶百姓。”

“這麼多?!”樓轅終於忍不住驚訝,眉頭緊鎖,“不是早在四日之前就已經下令撤離了麼?”

“大人,”斥候不由得苦笑,“咱們劍南路下有四鎮,除了青松鎮未來得及撤離就被攻破之外,剩餘三鎮都撤完才是咱們錦官城。咱錦官城方圓不過兩百裡,卻有兩萬戶人家。棧道本又不寬,直至昨夜才開始咱們錦官城撤離百姓……已經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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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官城地形奇特,乃是坐落一山懷中,背面以山為城牆,其餘三面均是靠棧道與外相連。李唐大軍正是從前面劍門蜀道正面攻來,而樓轅則是抓緊時間讓百姓從三面棧道撤退,去往南詔國境內避難。

想來八哥早已到了南詔,已經將自己託付百姓的手書帶到了竹夜清手裡。南詔本就是趙宋邦國,加上有樓玉清這一層關係,想來大祭司就算是想要拒絕,也會有竹夜清幫著說話。

樓轅忽然覺得,這個妹妹嫁的有些對不起她,莫名其妙就利用了她。

天地良心,他同意樓玉清和竹夜清的婚事的時候真的沒打算利用,只是偶爾地想了一下,若日後遇此困境,還可以讓百姓搭樓玉清的交情到南詔避難,誰知道這就成真了呢?

樓轅苦笑,便對斥候道:

“下去吧。”說著,自己也向外去,“我要去一趟軍營,風笑晨將軍可在校場?”

最好是在。

天遂人願,的確是在。

樓轅一向是不願意到軍中來的,總被人投以懷疑輕蔑的目光,這感覺真的很不好。只是這一次,不管有多不好,他都得到軍中。

劍南路守軍,一共就只有萬餘人。芙蓉鎮一戰,該地守軍全軍覆沒,樓轅決不願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在錦官城裡。軍中多是劍南本地的子弟,反而是只有他一個節度使是外人罷了。

校場高臺之上,風笑晨已經召來了錦官城裡五路兵馬。仍是一路為節度使近衛,兩路輕甲步兵,一路重甲步兵,一路弓箭手。三軍將士之前,樓轅膽氣亦是一壯,雖然是拄著雙柺支撐身體,說話的聲音卻是運著內勁,依舊宏亮——

“三軍將士,家中父母年過七十者,家中新婚不足兩年者,幼子不足七歲者,家無兄弟乃是獨子者,高堂過世姊妹待嫁者——出列!”

這幾問下來,五千精兵便幾乎出來一千——此時人數本也不足五千,因為所謂的節度使近衛軍已經派出了部分人馬去保護撤離百姓。

樓轅微微沉下一口氣,道出最後一句:

“凡心有牽掛,不可捨生忘死,無能以身殉國者,出列!”

竟無一人再動分毫。

這都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只可戰死,絕無投降。青史長河之間,這不過點滴細沙;然若無細沙堆成河床,又何來滾滾江水?

樓轅心中雖然動容,面上卻自然是不動聲色,只回頭看向身後風笑晨。他的目光從風笑晨臉上掃過,淡淡道:

“風將軍,傳令下去,由你帶領出列人馬,護送城中剩餘百姓到南詔,與南詔五龍壇人馬回合之後,以軍隊長駐南詔,庇護百姓,不得與南詔百姓另起禍端。”

風笑晨自然知道何謂“保命第一”,只是想了想,卻又有些不捨得城裡的兄弟。於是有些猶豫道:

“大人,末將犬子已經十八,小女已經出閣。家中高堂另有兄弟贍養,拙荊早已過世,家中更無未嫁姊妹——”

“但風將軍向來惜命不是麼?”樓轅刻薄地打斷道,“刀兵無眼,這一戰勝算微乎其微。樓暮皓不怕死,卻不能要求別人和我一樣玩命。”

風笑晨總覺得自己若真的領兵走了,興許會良心不安。可他再去想想,錦官城這不足五千的兵力能頂多久?李唐那邊是幾萬大軍壓境。這一戰不過是投降還是戰敗兩個選擇罷了。

他善於鑽營不假,但他更願意活著鑽營,而不是自尋死路。

樓轅自然知道他心裡那些彎彎繞,此時便是慢慢轉身,向高臺下去,淡淡道:

“風將軍,清點剩餘人馬之後,到節度院報給我,你就可以走了。”

說著,又一駐足,問道:

“風將軍,如果我斷了城外所有棧道,你覺得可有勝算?”

風笑晨微微一愣,這是樓轅第一次在兵法策略上問他問題。樓家的兵書策略本來就自有一套,沒理由找別人請教,所以兩年間樓轅只是看看他訓兵帶兵的方略,從沒問過什麼對敵之法。

錯愕之後很快回過神,風笑晨蹙眉道:

“大人,不是末將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實在是……咱錦官城已經失去四鎮的補給,而且……想來朝廷也不會救咱們。這一戰若是打,就只有必敗。糧倉中的餘糧,夠全軍支撐三個月,水源還有城中水井。如果斷去棧道,那也就是咱們自絕後路,三個月後,即使李唐大軍不破城,咱們也會絕糧而死——而且,連投降的機會都沒了。”

樓轅依然很冷靜,背對著他,淡淡反問道:“你這意思是,讓我最好直接投降麼?”

風笑晨微微沉默,片刻才訥訥道:

“大人,說句不好聽的,您並不是劍南本地人,聽說您也是在李唐國境裡長大的,對趙宋朝廷又有什麼可盡忠的?咱們錦官城的守軍也沒有幾個認識趙宋天子,就算是降了李唐……也沒人會有非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