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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何以慰相思

吳積白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日子了。

嘖,時間差真是可怕。吳積白想著,揉揉脖子,看看身邊只有丫鬟豔秋,便笑嘻嘻問她:“問下姐姐,現在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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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秋知道他昏睡了數日,便福身回話:“吳大夫,您已經昏迷了四日了。”

四天了啊……吳積白暗算了一下,而後又問豔秋:“好姐姐,你和我說說這幾天都出了什麼事可好?”

丫鬟豔秋也很喜歡這人嬉皮笑臉的模樣,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又以袖子微微掩面回話:

“回吳大夫,這幾日倒沒什麼大事,只是您昏過去當夜,南詔使者身邊兩個漢子半夜翻牆進府要找五公子,折騰了一番,別的卻是沒什麼的。還有就是五公子他們已經收拾停當了,說著近日就打算啟程,只是看著吳大夫一直不醒,想著今日出發,等吳大夫醒來再派人送吳大夫去呢。”

吳積白還有點懵,嗯啊應了兩句,這才反應過來:“等等?他們今日就要啟程了?”

“是。”

那就不能再瞎耽誤了!萬一回頭再跟丟了藿香那個麻煩鬼,算誰的啊!吳積白趕緊撲騰著起來,飛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拎起來收拾好的一包“行李”,就追出去了。

說起來,這次劍南之行,倒是樓轅一生裡面最重要的一個轉折啊……吳積白暗想,竟然有機會見證一代戰神的成長史,難怪霍湘震那個大史宅寧可什麼都不要,專心當樓轅的“貓奴”呢。

換做他,要是能到隔海鄰國那個戰國時代,見證德川家康的一生,他也會激動的。

但不會像霍湘震這個二貨一樣。

吳積白暗自想著,匆匆跑到樓府門口,順便喊了一聲:

“等我一步!”

樓轅他們這也是剛剛準備停當,還沒起步。吳積白也算是趕得及時。見他來了,霍湘震抱臂促狹笑他:

“你個大夫也不稱職啊,一覺睡到現在。”

麻痺還不是因為你!重色輕友的玩意!吳積白在心底惡狠狠罵了霍湘震一頓。

然而實際上他又不能這麼說,只好擺擺手:“老子這是閉關修煉,你這個愚蠢的生物。”

知道他說話是漫天野地,也就沒人和他較真兒。

此時樓轅還沒上車,在和父母兄長們說著話。吳積白自覺退到一邊,站到霍湘震身後圍觀。

看了看,似乎只有小夢山要跟著樓轅去劍南,小孩正站在車邊,滿眼都是對之後旅程的期待,全然不懂這離愁別怨。看看那個八哥不在,霍湘震便給他說了一句,那玄鳳鸚鵡不知飛哪裡去了,樓轅說自然會回來。

這時,吳積白才注意到,樓轅的輪椅上,掛了一柄刀。沒有刀鞘,就是用一段紅綾纏著。

“藿香,”吳積白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霍湘震,低聲問他,“樓轅帶著的那把刀,是不是他房間裡的?”

霍湘震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麼,老實頷首:

“對,蒼狼刀。”說著唇角微微一勾,“和我的白鹿劍是一對。”

白鹿劍?!吳積白愣了,他從來沒有注意過霍湘震的佩劍,此刻急忙低頭看霍湘震腰間的三尺青鋒。

為什麼白鹿劍會是在藿香而非樓轅手裡?

吳積白第一次感覺,這個世界可能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因為樓轅今日就要離京,樓止至和樓軒也是特意向吏部告假,來送一送樓轅。樓夫人做娘的,最是捨不得孩子。此時拉著樓轅的手,細細叮嚀,比上次樓軒說得還多、還細。身後丫鬟琳玉,懷抱一隻包袱,想來上要給樓轅帶著的。

就這時間裡,竹夜清一行人馬也到了。便縱是千百的不捨,也只能放開。樓夫人輕輕拭去眼角的淚,又對霍湘震深深一禮:

“霍公子,轅兒向來體弱,勞煩你多照顧他一些吧。”

霍湘震趕忙還禮:“夫人放心,在下定然竭盡全力。”

樓轅卻是搖頭,還帶著那淺笑:“娘,放心吧,我已經弱冠了,怎麼都是能照顧好自己的。”

說著又看向樓軒、樓宇昂和樓宇寧,仍是淺笑微微:“大哥二哥四哥,我要走咯。”

樓軒正要神嘮叨,就被來送樓轅的陸六孤*白,抱著樓軒肩膀,笑得舒心:“小轅放心!陸二哥幫你盯著你哥!”

“滾!”樓軒揮手攆開他。

樓宇昂則一挑眉,抱肩看著樓轅。依然是懶洋洋的模樣:“你小子,記著要全須全尾地回來,知道麼?”

樓轅可能是樓家唯一一個認可樓宇昂的,於是此時竟然認認真真地點頭:

“一定會!”

樓宇寧想了想,只是走上前去,拍拍樓轅肩膀。

向來就是話少的一個人,便不指望他說什麼。只是這一個拍肩,已經是千言萬語了。

最後才是樓止至。

一向如同槊一樣堅毅的老男人,對著這個即將離開家門的孩子,突然默然無語。

二十年前,他親手送走了剛剛出世的這個小虞淵氏。那時候他恨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小半妖是別人計劃裡面的一個工具,因為這個小半妖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女子,因為這個小半妖其實是個惡鬼轉世……

而後就是十六年的後悔。骨肉之情,終究是斷不開的。日日夜夜就等著盼著,想二十年的約定快些到,想那個孩子快些回來。不知道他多高多胖了?愛說愛笑,還是內斂穩重?白淨還是有些黑?身子是不是很硬朗?面容會不會有一些像小去還有一些像他?

四年前這個孩子回來,遍體鱗傷。他想用一切辦法去寵。想要星星不給月亮,想寵他寵得沒邊。可是這個孩子早被當年他託付的妖龍養成了一個懂事的貴公子,又被那一身傷教訓得小心翼翼。對著他們的時候,總是帶著那個疏離而又客套的淺笑。

總是藏起一切情緒,和他們所有人都隔著一層。

就好像不是一家人,只是寄居在此罷了。

整整四年,這個孩子終於融入了他們,終於安心成為了這個家裡不可分割的一個部分。然而,卻忽然被九重宮闕裡面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一紙調令送去了遙遠的南方。

而且沒有了歸期。

樓止至搖頭,暗自嘲笑自己果然是老了。為何這麼多女人般的感慨?男兒志在四方才是,這孩子原本就不該是池中之物。

於是只是對他微笑:

“孩子長大了,就該走自己的路了。”

樓轅微微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只是微微頷首。

可是以後就不知何日重逢了。

樓止至終於還是多說了一句:

“但是,別忘了回家。”

這裡是你的家。一天是,四年是,以後永遠都是。

樓轅微微怔愣,眉眼全都微微張開了。那雙清泠澄澈的眼睛裡,忽然就染著薄薄水光。

用盡全力地重重點頭。他記得這裡的人,對他那麼好。

樓軒拿來了酒。依然是他們樓家的私釀,溫過,又兌了些水,不至於傷了樓轅的脾胃。這是送行的離別酒。樓轅沒有廢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忽然想起了沈約的一首詩。

生平年少時,分手易前期。及爾同衰暮,非復別離時。

勿言一樽酒,明日難重持。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

他還年少,然而父母是老了。他的行李裡,還有請人照著繡樓裡面那副絹畫重製的生母畫像。而他房間裡的那副空無一物的白紙畫卷,還留在原地。

他知道,他走了之後,他的小院子每天都會有人打掃清理;花花草草,每天都會有人侍弄;他常坐的位置,會一直留著;到了添衣的時候,嫡母和姐姐又會給他多做一身……

這個地方,會等著他回來。

早晚有一天,他還會回來!

依然是樓軒揹著他上馬車,陸六孤幫他拆卸輪椅。只是,大概以後都會是另一個傢伙代勞了。樓轅看了一眼站在車邊看著他的霍湘震,竟不由自主微微笑了起來。

還好。這個妖龍會和他一起,不管這一趟是不是千山萬水。也還好,這個妖龍以後也都會在,哪怕這一去就是十年八年。

不會像四年前那樣,讓他獨自跋涉,讓他孤身受苦。這一次,親人們會等他回來,喜歡的傢伙,會和他一起。

上了車,樓夫人又將琳玉手上的包袱,親自交給了樓轅。車馬將行,八哥不知從何處飛了回來,直撞進了車裡,落到樓轅懷裡才堪堪停下。樓轅給它順順毛,它便沿著樓轅的胳膊,站回了樓轅肩頭。

終於是慢慢啟程了。樓轅忍不住回頭,看府門前,沒有一個人離開……

等我回來。他想。

等我回來,那一天,一定不會太遠!

而他沒看到的是,樓止至終於忍不住,抬手拭去了眼角堪堪墜下淚水。

霍湘震本著死不要臉的精神,放著樓家給他準備的馬不騎,到了樓轅的車裡,坐在他身邊。車出了城,回眸不過只剩了高大的城牆,再看不見家人了。樓轅便是像個頹喪的小貓兒,沒精打采,半倚半趴在窗邊。霍湘震想逗逗他,東戳幾下西動幾下,然而樓轅滿心的離情,根本沒精神搭理他。

霍湘震想了想,戳戳他胳膊:“暮皓,你不看看樓夫人給你拿的包袱裡面是什麼嗎?”

樓轅這才有了點精神,點點頭,坐正身子,開啟了包袱。

入目的竟是一身嶄新的厚料衣裳。還有一副護膝,嗅得到淡淡花椒香氣。

護膝填了花椒,就能抵擋西南的潮氣。而衣裳顏色是他喜歡的稚鴉色,交領曲裾,帶著腰封腰帶。布料是三飛緞,而且居然是冠禮時樓家給霍湘震作為主賓謝禮的那一匹。樓轅摸著料子,輕,入手生暖。扭頭看霍湘震,藿香便笑的有些得意:

“我又不缺新衣裳,就把料子交給了夫人,讓她給你做一身秋冬的衣裳。正好料子是稚鴉色,我記得你很喜歡。”又努努嘴,“還有呢!你三姐也給你做了衣服的!本來打算慢慢做給你換季的夏衫,誰知道你突然就要走,你三姐可是急急忙忙和陸家七姑娘一起趕工才完成了的!”

樓轅迫不及待翻下去,那是一身略薄些的夏衫,再過幾日就能穿了。梅子色,和碧綃紗的一件外搭,一條束髮的絲帶。

樓轅的眼圈忽然就紅了。他真想回去,管他什麼聖旨不聖旨,趙宋國難還是沈鹿鳴桃花劫,他都不想理會了。他想回家。

看樓轅眼圈紅了,霍湘震趕緊伸手掏出了一塊帕子來。這才想起來,手上這塊蜜色絲帕還是兩個月前樓夫人交給他,讓他給樓轅的。

“暮皓,好好收好這個手帕。”他就這樣說了,把手帕塞進了樓轅手裡。

樓轅低頭看看,不解。

霍湘震伸手環住他肩膀:“夫人讓我轉交給你的。她說啊,這是你生母繡了一半,她幫著繡完了的。”

樓轅微微訝異,不由得牢牢握住了它。

這麼一想,自己反倒是很幸福啊。有兩個母親。都那麼寵愛他。一個可以把生命給他,一個視他如己出。

霍湘震看到小貓兒嘴角微微翹起來了,不由得心情大好,湊上去“吧唧”親了他一下,以及順便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

吳積白正心算要走多久,忽然聽到身後馬車裡傳出來驚天動地一句,還是他不久前罵過的一句話:

“霍湘震我幹你大爺!”

還沒回過味兒來,就見霍湘震從樓轅的馬車裡“飛”了出來——臉上帶著一個紅得發亮的巴掌印子……得,被一巴掌抽飛出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