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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小姑娘名喚公仲嫵, 是宜陽君公仲廉的三女兒,亦是李恪昭的表妹。

畢竟李恪昭是君王公子,小時長居遂錦, 後又往蔡國為質數年;而公仲嫵從前並未離開過宜陽府,今次還是沾著弟弟公仲茂的光,才有機會過到距宜陽不足百里的屏城來走走。

因此李恪昭與她雖是表親, 但今日才頭回相見, 生疏得與路人沒兩樣。

被撞見自己纏著妻子膩膩歪歪,李恪昭並非不尷尬的。但他素來遇事端得住, 冷臉一繃便似無事發生。

“尋公仲茂?”他面無表情地發問。

公仲嫵垂下紅臉使勁點點頭。

李恪昭道:“天樞將他送回客院了。”

公仲嫵得了弟弟去向, 心下踏實許多, 雖面紅耳赤, 卻依然有規有矩地福禮告辭。只是從始至終眼睛一直瞧著地, 不敢看人。

待她離去, 李恪昭才沒好氣地撇撇嘴, 轉身牽了歲行雲就走。

歲行雲目光斜斜睇著他:“你臉紅了。”

“既給你了, 這便是你的臉。”李恪昭輕瞪她。

兩人雙雙憋著笑,有一句沒一句地抬著槓, 便回到了主院。

讓主院侍女幫忙備了沐浴用的熱水後, 歲行雲便自行回寢房取換洗衣衫。

進房時李恪昭已換了素雅月白袍,負手立在小圓桌前望著她。

小圓桌上放著個細長的雕花楠木匣。

歲行雲上前, 好奇地將匣子開啟。是一柄五尺長刀。

端看那威儀華美的刀鞘,就能窺知其精工細作的程度絕非尋常。

當世身份貴重者多佩雙刃長劍。

《武經》言其“橫豎可傷人,擊刺能透甲, 生而為殺”;又因其在規制上兼具武將禮器之能,因此被尊為“百兵之王”。

如此相較而言,長刀在當世便不太受高位者青睞,只常見於市井武者使用,外觀大都樸拙粗糙,甚少如眼前這柄般匠心昭彰。

那年在儀梁初進西院隨葉冉習武習兵的第一日,葉冉讓歲行雲從兵器架上自選兵器時,她便毫不猶豫地選了長刀。

她可太知這玩意兒的好處了:兼備刀、槍之長,既可單打獨鬥又利於混戰橫掃;不似長劍那般易折斷,便於兇悍劈殺,對上騎兵也不怵。

“這是特地給我的?”

“嗯。無咎在苴國尋名匠打造,我畫的圖紙。”李恪昭語氣波瀾不驚,下頜卻微。

分明一副邀功請賞的模樣。

歲行雲笑得見牙不見眼,將長刀從匣中取出,拔刀出鞘端詳起各處細節,又試了試手感,歡喜之情頓時溢於言表。

她笑吟吟覷向李恪昭:“你究竟是個什麼七竅玲瓏心?”

當世長刀對歲行雲來說有一處不大講究:刀柄與刀刃的比例沒個準數,幾乎都是由匠人們隨心來。

但她是個不願給人添麻煩的性子,雖普通長刀用著稍稍不順手,但影響不大,她便也從未想過特意打一柄,更未對誰提過這小小不便。

手中這柄長刀做工極其精良,修長似苗,霜華凜凜。

但它最珍貴之處在於,規整精確實屬當世罕見,刃長近四尺,刀柄一尺略餘,此乃後世武將最順手的比例。

她又問:“我不記得曾對誰提過。你怎知這般形制是我最順手的?”

李恪昭眼神斜斜向上瞟,要笑不笑的哼哼兩聲:“這有何難?”

若目光總是追逐著一個人,將人放在心上,時間久了總會窺見許多小秘密。

歲行雲怔忪望了他片刻,忽地綻開如花笑靨:“李小六啊李小六,你是當真心愛極了我吧?”

究竟是看上她哪一點啊?她樂不可支笑出了聲。

在某些事上,李恪昭是個“許做不許說”的彆扭性子,甚少自在地將情情愛愛掛在嘴邊說穿。

五月裡追問歲行雲來路的那個夜晚,他在黑暗中坦誠自己對她的愛意,說出的那番話已是他的極限。

此刻歲行雲這般直白,讓他陡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要點臉。心愛是心愛,卻並沒有‘心愛極了’這回事,”李恪昭耳廓微紅,面無表情推著她的肩往櫃子那頭走,“取你的衣衫,沐你的浴去。”

*****

翌日丑時,李恪昭如常醒來,輕輕掀被欲起身,卻又一如既往地驚醒了歲行雲。

她昨日完成了對團山屯軍的初次稽核,算是暫忙完這陣,可在家中稍事懶怠幾日,自無需像李恪昭這般早起。

“你這就要去府衙了?”她嗓音慵懶綿軟,糖砂磨過似的。

“真難得,竟沒發脾氣。”李恪昭在她額角親了親,依依不捨地下了榻去。

歲行雲迷迷瞪瞪擁被坐起來,靠在床頭覷著他,含笑咕噥:“昨日與明秀打得累極,夜裡又……唔,沒脾氣了。”

她忙了將近三個月,前些日子又宿在營地未回來,昨夜李恪昭是真叫她透徹明白了什麼叫“小別勝新婚”。

“你接著睡,”李恪昭唇角輕揚,“對了,公仲茂姐弟倆隨無咎過來,會在客院住上幾日,你不必特地管他們。無咎走時會一併帶走的。”

他從床前架上取過衣衫,口中又道:“若那小子惹人厭,你打他一頓就老實了。”

歲行雲沒好氣地輕嗤一聲,眯著睏倦的眼直發笑:“就那小蘿卜丁似的身板兒,我一巴掌下去他就得成蘿蔔糕。到時你舅父不同我拼命才怪了。”

“打死算我的。”李恪昭一邊著衫,語帶慫恿地給她壯膽撐腰,彷彿當真很想看公仲茂被打成蘿蔔糕。

“沒見過你這樣的表兄!”歲行雲想了想,又笑道,“你不喜歡小娃娃?”

李恪昭回眸:“又不是我生的,憑什麼喜歡他?”

“那也要你生得出啊,”歲行雲以指壓住眼角笑淚,“他怎麼得罪你了?”

“他碰了我給你的長刀,見血了。”李恪昭有些惱。

新刀見血,物件並非祭祀活物,也不是敵人,而是自家人。

歲行雲愣了片刻,輕笑道:“百事不忌,大吉大利。他傷得不重吧?”

昨日光看到那小孩兒哭,倒沒留心他是否受傷。不過看起來活跳跳的,想來不會太嚴重。

李恪昭道:“就幾根手指劃破一點,最多三五日就好。”

*****

歲行雲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見飄著小雨,便不打算出門了。

懶搭搭吃過早飯後,她想了想,還是讓人備了糕點,往客院去看看公仲家那兩姐弟。

畢竟來者是客,小孩兒昨日還受傷,她若不稍盡主家之誼去探望,總歸不大合適。

公仲嫵得了通秉,趕忙親自出來迎。

“六表嫂安好。”她斯斯文文福禮後,接過歲行雲帶來的糕點,讓侍女拿去盛盤。

歲行雲還禮後,笑道:“你喚我行雲吧,稱表嫂總覺年歲很大似的。”

公仲嫵性子柔斂,對她這不合常理的要求並不多言,只是抿笑領她入內。

“聽無咎說,如今屏城女子可任意出門,是真的麼?”她好奇地問。

“真金不怕火煉的真,”歲行雲笑望她,“你想出去走走?”

公仲嫵抿了抿唇:“想是想,可又有些怕。”

“怕什麼?”

“孃親說過,小姑娘與男兒郎不同,與已婚婦人也不同,輕易出門會遭人恥笑不端莊。”公仲嫵道。

歲行雲嗤之以鼻,卻也不好交淺言深,只能無語笑笑。

一路無話地行到院中,遠遠就見公仲茂正在天井處。那裡有個將近與他齊高的石缸前,他正踮著腳看缸中浮蓮下的彩尾魚。

“聽說他昨日手上受傷了?”歲行雲問公仲嫵。

公仲嫵忙道:“他不懂事,稀裡糊塗就去碰了那刀,我代他……”

“無妨的,”歲行雲語帶寬慰地笑笑,“沒那麼多忌諱。”

想是公仲嫵昨日因此對小家夥說了重話教訓,難怪小家夥要與她斷絕姐弟關係呢。

為公仲茂撐傘的侍女瞧見歲行雲進來了,便低聲提醒他。

小家夥回頭一看是歲行雲,立刻拔腿就跑。

飄了一早上細雨,地上的雕花石板被浸潤得有些滑溜,他衝了沒幾步就踉蹌打跌,眼看就要正面撲地。

歲行雲眼疾身快,平地一個掠身,撲過去以單臂撈住他的腹肚處,穩穩摟進懷裡。

兩姐弟連同侍女看她的眼神全都發直,半晌沒人說話。

“怎麼見我就跑?”歲行雲笑笑,抱著他踏進廊下。

公仲茂這才緩過神,眼裡撲閃著亮晶晶的小星星:“你與無咎,誰更厲害?”

他這年歲的孩子大都慕強。歲行雲方才驚人迅捷的身手足以讓他心生親近,此時說氣話來語氣都熱絡熟稔了。

歲行雲並未見識過無咎的身手,無從回答小孩兒這個問題,只能笑:“沒同他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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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公仲茂放下地站好,小孩兒立刻揪住她的衣襬:“你低下頭,我與你說個悄悄話。”

歲行雲疑惑挑眉,依言彎腰,低頭將耳朵湊過去。

“莫告訴別人我昨日哭過,求求你了。”他壓著嗓子,說話時還賊眼溜溜四下看看。

小兄弟,你昨日哭得兩眼通紅,是個人都看得出你哭過,還用得著我說?

歲行雲忍笑,點頭:“好。我給你帶了綠豆桂花糕,還是熱的。要吃麼?”

“好哇!”

公仲茂正是個半大不小的年歲,大人隨意拋個新話題,他立刻就被牽著鼻子走。

於是兩姐弟與歲行雲一道進了客院的廳中,圍坐在八仙桌旁喝茶吃糕點。

公仲茂手上的傷口細細淺淺,倒無大礙。不過畢竟是宜陽君的幼子,一向養得嬌貴,今日依舊被鄭重其事地塗了藥膏。

“幸虧左手沒有藥膏,我不愛讓人喂的。”公仲茂笑嘻嘻地拿起一塊綠豆桂花糕,滿臉寫著慶幸。

公仲嫵看看沒心沒肺吃糕點的弟弟,對歲行雲歉意抿笑:“他也不知怎想的,趁誰都沒留意,竟偷偷往那刀刃上摸了一把。”

她與歲行雲不相熟,加之昨日又撞見李恪昭與歲行雲親暱,多少有幾分尷尬。還好有自家弟弟這個由頭能說兩句,否則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歲行雲聽樂了,伸出手指在公仲茂軟乎乎的下頜肉上輕撓:“你怎麼回事?若是瞧著新鮮,只摸摸刀鞘不行麼?”

公仲茂嚥下口中的點心,扁扁嘴答道:“無咎說,那刀很鋒利。”

“都告訴你很鋒利了,你還去碰刀刃?想什麼呢。”歲行雲哭笑不得,難以理解這小孩兒的想法。

“我疑心無咎是唬人的,就試了試,”他喪氣地看了看還塗著藥膏的右手,“果然很鋒利。”

歲行雲笑到拍桌。這小孩兒可真有意思。

*****

吃喝閒聊一番後,歲行雲與公仲茂說好,若明日天氣放晴,便領他與姐姐在屏城逛逛。

小孩兒心滿意足地與她拉了勾,便又跑去看魚去了。

公仲嫵送歲行雲出客院,走到廊盡頭時,屏退侍女,單獨與歲行雲面向而立。

她低頭看著鞋尖上綴著的小珍珠,囁嚅道:“你,不問我為何來的嗎?”

“不是陪你弟弟麼?”歲行雲淡淡挑眉,聽出點不對。

她搖搖頭,片刻後卻又點頭,最終什麼也沒說。

見她欲言又止,歲行雲倒也不問,笑笑辭禮後便回了主院。

在歲行雲的觀念中,無論親人還是朋友,正常往來是不必刻意避諱男女的。所以她之前並覺公仲嫵到屏城來做客是件多奇怪的事。

可經過公仲嫵那古怪一問再欲言又止後,她再大而化之也能明白是與李恪昭有關了。

*****

李恪昭在屏城主政已一年有餘,許多舉措都是毫無先例的開創之舉。摸著石頭過河難免有對有錯,只能在一次次或成或敗中總結經驗教訓,慢慢去蕪存菁。

雖時不時出些偏差錯漏,但他總能及時察覺問題,並快速找到症結所在去修正,因此屏城民生局面總體是蓬勃大好。

他年歲尚輕,又是首次主政一方,能做到這般地步已是出類拔萃。再加上年初收復積玉鎮之功,他在歸縉不到兩年內就做到了“文治武功皆有建樹”。

如此這般,他雖人不在王都,在朝中聲望卻水漲船高。

隨著太子病情日漸加重,繼任儲君之位的爭奪已成暗流湧動之勢。

縉王後宮龐大,子嗣卻並不昌盛。如今已成年的諸位公子中,能擔事的無非就三公子李恪彰、五公子李恪揚,以及六公子李恪昭。

三公子、五公子的舅族立場偏向都很明確,但李恪昭的舅父,宜陽君公仲廉卻始終不置一詞,這使本就不太受縉王偏愛的李恪昭愈發勢單力薄,又少了幾分勝算。

公仲嫵的到來,會是因為這個緣故麼?歲行雲揉著額角,極力平復著心頭翻湧的異樣滋味。

公仲嫵長相貞靜甜美,性子綿軟懵懂,言行教養也得體。這樣的小姑娘雖很難成為歲行雲交心的朋友,但也絕不會輕易惹她反感,和氣相處是毫無問題的。

前提是兩人中間不會有牽扯歲行雲底線之事。

之前歲行雲忙了幾個月,白日裡在府中的時候很少,已許久未同李恪昭一道用午飯。

今日難得她留在家中閒散休息,李恪昭自是早早就回來了。

進了飯廳,見歲行雲託腮望著自己恍神,李恪昭眉心微蹙。

“怎麼了?”

待他落座後,歲行雲懶聲笑笑:“我在想,不知公子今後會坐擁多少如花美眷。”

李恪昭先是愣怔,旋即恍然大悟:“去客院了?”

“我猜對了?”歲行雲輕夾眼尾,衝他飛了個眼兒。

李恪昭還她一對沒好氣的冰冷大白眼:“對個鬼。當我和你一樣?”

他又不喜歡嬌軟甜的嚶嚶嚶。

作者有話要說:  李恪昭:我又不喜歡嬌軟甜的嚶嚶嚶

歲行雲:因為你自己就是?

李恪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