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科幻 > 王后心懷蜜謀最新章節列表 > 70、番外一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70、番外一

關於團山屯軍, 歲行雲一直忘了件極其重要的事。

當初收復積玉鎮後,李恪昭、葉冉及歲行雲有感於李恪昭無自己的兵,處處受制於人, 這才集思廣益,想到要建一支能由李恪昭完全掌控的常備兵。

戰史上赫赫有名的團山軍,最初組建的緣由就是“李恪昭需有自保之力”這麼簡單。

可後世並不這樣認為。

後世學者根據七零八落的史料片段及野史傳說, 拼湊兼之推測, 以為團山軍、團山屯寨之所以出現,其最初目的是為了抵禦團山背面的遊獵異族嘉戎。

嘉戎部族無文字, 與縉言語不通, 誰也不清楚這支部族是從何時開始生活於團山那一邊的。

後世學者經許多考證與推測, 判斷嘉戎應是以遊獵為主, 兼少量放牧, 世代不事農耕。如此完全靠天吃飯, 若逢年景天候不好, 獵物及水草不豐, 他們食物短缺,就會試圖越山劫掠屏城。

後世認為“團山屯軍”是基於對嘉戎這個惡鄰的瞭解與防備而建立, 團山屯軍能做到世代守護西南邊陲, 必定是一開始就做好了萬全的應敵準備。

可事實上,“團山背面有個虎視眈眈的惡鄰”, 此事後世之人耳熟能詳,而當世根本無人知曉。

團山屯軍初次與嘉戎交手,初次知曉一山之隔有惡鄰這件事, 是李恪昭一行在遂錦城與三公子、五公子人馬殊死一搏的前兩日。

屯軍主將司金枝與坐鎮屏城軍尉府的葉冉都不知山那邊有這麼一支異族惡鄰,且葉明秀帶走一半屯軍前往遂錦助李恪昭後,司金枝手中兵力不過兩萬。對手突然有五萬人越山而來,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一仗都很懸。

好在葉冉遇事穩得住,雖不能親臨前線,卻隨時根據回傳戰報為司金枝指點迷津;團山屯軍在歲行雲部長期的擬製襲擾下也練就了非凡的應變能力,大家也學會了舉一反三、靈活機變。

而李恪昭留遂錦後,衛令悅以“衛朔望夫人”的名義暫代屏城郡府事務,在此戰中也積極調動人手、籌措糧草,並穩住屏城民心,為山上的司金枝提供了強而有力的後方保障。

三人各司其職、默契配合,成功扛住了對方來勢洶洶的前期攻勢,將之拖進了長達一季的消耗戰。

五月初,衛朔望與葉明秀率大軍趕回團山增援,在當月底之前結束了這場戰事。

團山上經歷整整三個月的鏖戰,入侵之敵被盡數殲滅,屏城民生卻未受太大波及。

葉冉、衛令悅各有不願出風頭的理由,主動要求略去了各自在此戰中的貢獻,戰報陳述上只以衛朔望、司金枝、葉明秀及團山屯軍為主。

當戰報傳遍朝野,不但縉國臣民震驚,在遂錦的各國探子對此役也不敢輕視,迅速將訊息回報各自君主。

毫無防備之下遭逢對手全力偷襲,以兩萬兵力倉促迎戰五萬入侵之敵,卻能在兵力劣勢下將對手拖進僵持,最終在援軍到來後將敵軍全殲,一個活口也沒留。

此等驚世之功背後蘊含的心狠手辣,使“殺神司金枝”的諢號傳遍各諸侯國。

*****

做為掌半枚璽印的王后,歲行雲本該與李恪昭並列王座。

只是她既然無意也不懂國政朝務,加之有孕不適,登基大典之後便躲在內城寢殿內休養,不曾臨朝。

此時她的肚子已圓溜溜,好在她身骨強健,捱過最初三四個月睏倦、孕吐的艱難後,便沒那麼難受。

但行動稍有不便,她便愈發懶怠動彈,每日最喜歡讓人搬一座美人榻到外,歪著曬太陽“聽書”。

為她“唸書”的中宮女官通常是小表妹公仲嫵。

這差事是公仲嫵自己找歲行雲討的。小姑娘有心自食其力,也藉此躲避家中為她安排婚事的打算,歲行雲對此自然樂見其成。

李恪昭這日散朝早,索性命隨身近侍們捧了待批閱的奏摺、簡牘,直接來到王后的中宮寢殿。

進了垂花拱門就見歲行雲在美人榻上,公仲嫵在旁執一冊《禮記》柔聲念著,歲行雲聽得昏昏欲睡。

見李恪昭到來,公仲嫵及小侍女們紛紛跪了一地。李恪昭擺擺手,示意她們各自退下,不必出聲。

公仲嫵懂事,帶著小侍女們遠遠退到廊下,低眉垂首,眼觀鼻鼻觀心,半點不打擾。

偏那隨行近侍沒眼色,輕咳兩下想要提醒王后起身見禮,毫無意外得了李恪昭一道冷眼,立時噤若寒蟬。

可歲行雲還是被驚醒了。

她有些尷尬地笑笑,想要下榻,李恪昭卻大步迎上來,側身虛虛坐在美人榻邊沿,擋住了她的動作。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既君上大度,那我就不客氣了。”歲行雲笑吟吟抬手掩了個呵欠。

李恪昭眼底噙著縱容,沒好氣地淡聲道:“何必與自己較勁?”

近來宮人們都在講,王后果真不同凡響,不但能舞刀弄槍,還能讀書識字,只需有人在旁念著,她閉著眼睛都能學,絕不是在睡覺。

李恪昭聽得只想發笑。這位王后閉著眼可沒在學,哪次都是當真睡著了的。

聽出他的嘲笑之意,歲行雲懶洋洋嗔他一眼:“太醫說,我這陣子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看些書,也算是為禿小子做個言傳身教的好榜樣。絕對是禿小子自己不爭氣,這幾個月我一聽人唸書就困,從前不這樣的。”

她從最開始就有種古怪預感,總覺肚子裡這個就是當初夢裡那扁嘴無牙的胖乎乎禿小子。

“別總叫他禿小子,叫得多了,不禿也禿。”李恪昭說著,將左手覆在她的肚上。

九重宮門惡戰那夜,李恪昭為了護住歲行雲,徒手握住了偷襲她後背的那把劍,左手傷得不輕,半年過去尚未能完全恢復握力。

歲行雲心疼地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撇撇嘴:“命裡要禿終會禿。你別不信邪,我就覺著他真沒頭髮。不信咱倆打賭,到時生下來,他若真沒頭髮,你嚶嚶嚶給我聽。”

李恪昭抿唇,白她一眼,沒接話。

堂堂縉王李恪昭,嚶嚶嚶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

況且,如果生下來真是個小禿子,他怕是都痛哭流涕都來不及,嚶什麼嚶。

歲行雲也不與他強爭,雙手捂臉又打了個呵欠:“今日朝會有大事麼?”

“關於司金枝及團山屯軍的功過,有爭議。”

如今李恪昭事務繁多,他並不是個剛愎獨斷的君主,每日在群臣面前總要費許多唇舌,私底下便愈發寡言。

既歲行雲問起,他便讓近侍從帶來的簡牘中挑出一卷交給她,之後又命侍者抬來小桌案擺在美人榻旁,自己挨著歲行雲坐在榻沿,安靜地批閱起來奏報來。

*****

歲行雲看的那冊正是團山戰報,看完便明白司金枝“殺神”之名的由來。

“小金姐這老實人發起威來,可真是叫人甘拜下風。”她嘖嘖感慨著,心情複雜。

五萬人全滅,拒絕受降,一個活口都不留,這是下了死手。

當世各國在征戰殺伐之時,都習慣給自己披個“仁義之師”的名聲,“拒絕受降、盡數全殲”這種事,換各國哪位名將都未必有司金枝這份膽氣。

此役過後,司金枝必受天下詬病,名聲譭譽參半在所難免。

歲行雲畢竟是有經驗的將領,有些事戰報上不寫,她也能從蛛絲馬跡裡看出端倪。

“小金姐不接受敵方投降,堅決將之一個不留盡數全殲,衛朔望與明秀趕到增援後,也未反對她這道命令,定然是有不便聲張的切齒之恨吧?”她以足尖輕踢李恪昭尾椎部。

李恪昭耳廓一紅,倏地回首瞪她:“嗯。”

“瞪什麼瞪?嗯什麼嗯?你個蚌殼精。”歲行雲給他瞪回去。

李恪昭緩了緩,這才解釋道:“戰事最初,對方先頭部隊曾詐降,司金枝部負責看守降兵的五十人小隊全數殉國。”

更為殘酷的是,詐降的那隊嘉戎士兵在反殺得手後,帶走了三名女戰士的屍身。

在下一次與團山屯軍佈陣對壘時,他們竟公然在陣前侮辱女戰士遺體,向團山軍發出極其惡劣的挑釁。

既領軍籍,便有了守土之責,戰士的生死已然許國,戰場上你死我活本是常事。

但歷來各諸侯國交戰都有不成文的默契:雖大家各為其主,但死者為大,對陣亡對手的屍身應有起碼尊重,絕不能進行二次屠戮或侮辱。

可惜嘉戎乃蠻荒異族,與縉又言語不通,自不理會這種基本的為人之道。

團山屯軍女戰士佔一半,這種事誰忍得了?老實人司金枝氣成怒目金剛,當場下令:這支敵軍全都得死,一個也不能活著離開團山!

“那確實該死。”歲行雲咬牙切齒,眼尾氤氳起凌厲淡紅。

陣亡同袍的屍身被敵方侮辱,此仇不共戴天。司金枝身為屯軍主將之一,不顧自己名聲為陣亡同袍討這公道,在歲行雲看來是理所應當的本分。

李恪昭擱筆,輕嘆一聲,又取了幾冊奏報給歲行雲看。

原來,群臣對此戰如何定論、對司金枝等人該當何等封賞等事宜,至今尚未達成一致意見。

文臣武將中都不乏對司金枝此戰手段不認可的人,但他們的質疑主要集中在“戰術手段過於兇殘”、“未留一個活口”這些事,倒不是要抹殺司金枝等人的戰功。

以諫議大夫邴席谷為主的文臣們認為:團山一役手段過於血腥駭人,對司金枝、葉明秀及其部屬團山屯軍可論功行賞,但不宜大肆表彰,否則訊息傳諸各國,縉國仁義之名將不復存。

而以王叔李晏清為首的部分武將認為:爭霸亂世本無義戰,迂腐抱守虛名不過是自欺欺人。但衛朔望、司金枝、葉明秀在此戰後期拒絕對手投降,最終一個活口也不留,此舉有“嗜殺”之嫌,著實不該表彰提倡,更不能將戰報錄入戰史,以免對後來的年輕將領造成誤導。

兵家有云,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打仗是為了讓更多人更好地活,殺戮絕不是目的,為將者應當有所剋制與底線。

總之,朝中兩派有異議的文臣武將,看法上雖稍有分歧,但最終的著眼點都殊途同歸,認為衛朔望、司金枝、葉明秀及其所部團山屯軍該得論功行賞,但不宜對外宣揚此戰詳情。

李恪昭畢竟是王而非將,許多事上必須權衡通盤利弊,不能像歲行雲這般只站在一位將領的角度定論事情對錯。

很顯然,站在他的立場,衛朔望、司金枝與葉明秀有功該賞,群臣們的顧慮擔憂卻也無不道理。

於是這賞賜就有些為難人了。要怎麼賞,才能賞得既讓有功將士不心寒,又能平復群臣異議?這很考驗李恪昭這位新君的本事。

歲行雲看他犯難,便歪頭替他出了個瞎主意:“君上金口玉言,有些話不便從你口中說出來。若不,將大家以私人身份召來遂錦小聚,我在內城單獨見他們,與他們講清楚這中間的為難之處,再讓他們自己提想要怎樣的封賞。”

衛朔望、司金枝、葉明秀,甚至為團山一戰提供後方保障的葉冉、衛令悅,都是“自己人”。歲行雲相信,只要將其中利弊與他們開誠佈公講明白,他們不至於斤斤計較。

反正往後立功機會多了去了,司金枝、葉明秀威震後世戰史也不是單靠這一戰來的。

李恪昭唇角輕揚:“正有此意。”

歲行雲狐疑覷他片刻,恍然大悟,忿忿嚷道:“你倒是會引我入套!專程帶著這些奏報、簡牘來,就是想讓我主動開口攬下這樁事!你無聊不無聊?堂堂一個王,有什麼事需我做的,直接開口吩咐不行麼?鬼鬼祟祟耍這番心機,王者威儀何在?!”

李恪昭面無表情側睨她,眼神卻有點淡淡無辜:“你方才不是罵我蚌殼精?”蚌殼精哪來的王者威儀?沒聽說過。

“我那叫罵?那只是陳述事實。你自己算算,這幾個月除了政務,你與我說過幾句話?”歲行雲嘟囔抱怨一句後,意欲翻身背對他。

自有孕後,她脾氣顯然沒往常好了,往往因一些細微小事就心思起伏,喜怒說來就來,很難剋制。

李恪昭怕她毛躁躁傷到自己,忙不迭托住她些:“別亂動。”

歲行雲一把拍開他的手:“我沒亂……啊!”

話沒說完,她脫口低呼,目瞪口呆地垂眸瞪著自己的肚子。

李恪昭驚得額角沁出冷汗,趕忙以臂圈住她,回頭對近侍道:“傳太醫!”

“不、不用,”歲行雲咽了咽口水,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緩緩露出個有點傻氣的笑來,“禿小子好像踢了我一腳。”

她一直懷疑自己少了幾分為母本心,對肚裡這疑似禿小子的傢伙始終有點說不出來的恍惚。

可方才那輕微的動靜卻在她心中攪起驚濤駭浪,有一種溫柔而暖融的熱流湧向四肢百骸,總算有了將為人母的實感。

要是個嬌嬌美美的小姑娘那固然更好,可若真是夢裡那個禿小子……那似乎也不壞。

在歲行雲展開美好遐想時,李恪昭虔誠地將手放在她肚上,眼神裡飽含歆羨與期待。

可惜他等啊等啊,等到太陽都被雲擋住,還是沒等到第二次動靜。

李恪昭嚴肅蹙眉:“‘他’怎麼回事?”

“他大概也不喜歡蚌殼精吧。”歲行雲嘚嘚瑟瑟靠著椅背,眯著眼望天說風涼話。

李恪昭瞪著她圓滾滾的肚子,從牙縫中迸出五個字:“禿小子欠揍。”

語畢,也不再批閱奏摺了,抱起歲行雲就往寢殿內去。

歲行雲揪著他的衣襟,哈哈笑:“你不是常告誡我,別叫他禿小子,越叫越禿麼?”

“他最好禿到一根頭髮也沒有。”李恪昭耿耿於懷地冷笑。

“別這麼小氣。他不喜歡蚌殼精,也不算什麼罪過吧?”

見他慪得很,歲行雲毫不同情,反而樂不可支:“一天天的,活像多說兩個字你舌頭會累瘸,簡直人嫌狗憎,不怪禿小子不願搭理你。”

李恪昭繃著臉哼了又哼,最終將歲行雲抱回寢殿帳中,於光天化日之下,證明了“蚌殼精說多話或許會累瘸了舌頭,親吻卻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前幾個月身體高負荷運轉,才一休假就什麼毛病都來,狀態不是很好。番外會更得比較慢,但說好會更的番外都會寫的,請大家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