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樂呵呵地看著黃泰任。
這副表情，都知道他不會生氣了，孫紅旗開玩笑地說：“老闆，我要舉報，黃泰任假公濟私，在公司裡談物件。”
“哦，這不行，也得罰一百塊錢。”
“我罰，我罰。”黃泰任舉手說。
“漂亮麼？”
孫紅旗說：“超漂亮。”
“那得罰一千塊錢。”李默也開玩笑地說：“不過公司真不能招單身漢哪，這裡簡直是單身漢的天堂。”
孫黃二人一起大笑，不僅沒有什麼單身漢，公司還有一條規定，凡是已婚男工，與公司任何非夫妻關係的女工發生戀情，只要被發現，兩人全部會開除。
說笑一會，李默說：“開會。”
兩人表情立即嚴肅起來，這次李默過來，得處理好幾件事。
一會兒，公司各個高層一起過來，不僅是公司培養的那幾十名大學生，又從招聘的工人裡提撥了一些聰明手巧能幹的人，將他們培養成高級技工，只要是高級技工，也是公司的高層與骨幹，此外，又從魔都請了一些有技術或有管理經驗的退休工人過來。合計起來，一共有兩百餘技術骨幹與高管。但進來開會的，不是高級技工，而是六十幾名高管。李默先說兩件很重要的事……
因為宜樂公司的質量高要求，與許多下游廠家關係都很緊張，各有各的想法，宜樂公司各個高管認為給的錢不少，畢竟宜樂公司的產品在國外售價幾乎與國外產品相彷彿了，只要相彷彿，雖然絨德克會抽走許多利潤，還有巨大的利潤空間。當然，這些利潤空間不可能全部給下游廠家，宜樂公司也會繼續抽走15-20%的利潤。但給的錢依然不少，況且還是外匯，各個下游廠家能得到國家種種的外匯補貼。孫紅旗曾替他們算了一下賬，只要次品率控制在20%以下，每一個廠家都能賺到錢。雖然公司要求嚴格，終是低技術含量的東西，次品率都超過了20%，這個廠還有生存的必要嗎？
但有的下游廠家，認為宜樂公司吹毛求疵，還有的廠家確實捨不得。
這是第一個衝突點，從去年起就一直沒有解決好，現在反而越來越嚴重。
另一件事則是市面上已經出現了許多假冒宜樂公司的玩具產品，甚至黃泰任懷疑一些下游廠家也參與其中，正在派人秘密調查。
李默從另一個角度來處理這兩年事。
他首先說到在中國建公司的成本優勢，不僅僅是人力成本便宜，中國還有另一個優勢，配套齊全。
宜樂公司也不僅是一家原裝生產公司，有許多也是組裝產品，正是因為中國配套齊全，大部分可以在中國，甚至在魔都附近就可以採購，只有少量的精密零件需從外國採購，這些零件雖然價格高，但多是體積小的產品，意味著運費不高，這無形中就等於節約了許多成本。
不然放在越南，什麼都要從外國採購，不提運費吧，就是一個關稅，也等於多冒出來許多開支了。
但這個配套完善在87年還有許多問題。
首先是運輸上的亂罰款。
宜樂公司為了節約成本，多是藉助水路選擇下游廠家的，水路也有許多劣勢，一是速度慢，二同樣有許多亂罰款行為。
當然，上了岸，在公路上亂罰款現象更嚴重，運輸成本還變得非常地高。
此外，水路上的船舶，如今都是落後的船舶。岸上的各種基建仍然很落後，許多馬路坑坑窪窪。
也就是在運輸上，實際無形中替宜樂公司增加了一些成本。
還有就是這個配套，看似中國有配套完善的工業，實際多是管理落後、生產效率低下、技術更落後的國企。孫紅旗認為讓他們賺到錢了，但放在他們手中，還真沒有賺到什麼錢。
“遇到矛盾時，我時候我們得站在對方角度來思考問題。”
幾十名高管用筆記住。
不過有的高管略有些心不在焉，原來這就是我們的老闆啊？這TMD也太小了吧。甚至九成高管還以為李默是香江哪家大亨的孩子，這是提前培養他呢。
李默不顧他們的反應，這兩年事得立即解決好，否則會形成嚴重後果。
面對這種情況，李默在家便想出一個辦法。不能強行要求如何如何，得派人到各個下游廠家去視察，提出一些管理改革的建議。此外，再派一些技術人員，甚至主動從國外請一些技術人員，看他們的產生技術與機械設備。需要改進的地方，宜樂公司主動拿出一些外匯，替他們更新機械設備，甚至自己掏腰包，請一些高級技工，指導這些下游廠家生產。
當然，這會花很多錢，不過這個錢花得值得。
立馬會改善雙方惡化的關係，對方收益增加，無論工人或領導也會感謝宜樂公司，雖然宜樂公司暫時不經營國內業務，但早晚會打回國內的，這種口碑會對宜樂公司產生極大的幫助作用。
況且不是宜樂公司，還有未來宜集團其他的一些產品，有的產品從開始時，就要進入國內市場了。
“不能只考慮宜樂公司的利益，得考慮未來整個宜集團的利益，宜樂公司僅是一個試水公司。”
所有高管聞之一震，這麼大的公司僅是試水公司？
李默繼續往下說：“夫子曾說，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對方生氣了，我們不能站在自己角度想，得站在對方角度考慮一下，若是我做錯了，我立即改正。可改正後，對方還繼續生氣，只好各分東西了。若是我改正了，對方還要報復我，那只好以牙還牙。以牙還牙不至於，不過呢，我們這麼做了後，對方領導不聽從，擺資格，我們只好各分東西了。相信國內各個同行，與各級領導也不會責怪我們宜樂公司冷酷無情。”
確實，眼下宜樂公司在周邊許多企業心中，就是一群冷酷無情的瘋子！
黃泰任立即帶頭鼓掌。
李默這種想法確實很超前，不要說國內，即便在國外，也罕難看到。
李默繼續說第二件事：“至於一些冒牌產品，我們確實無能為力，不要提法律，各地都有保護傘，查到了，狀告他們都沒有用，反而浪費打官司錢與大量人力與精力。”
往後去越來越好，但在這十年內，是休想打擊冒牌產品了。
“至於國外的，許多國家絨德克都註冊了專利，他們敢生產，也沒有代銷商敢引進，除非哪些經濟不發達的國家，但哪些市場暫時不在絨德克與宜樂公司考慮範疇之中。當然，國內的也不能不管，孫紅旗，你派人聯絡一下各地的報紙，然後刊登一條訊息，就說我們宜樂公司的產品暫時不在國內銷售。若有人在市場上購買到任何宜樂公司的產品，都是冒牌產品，小孩子在玩這些玩具的時候出現任何事故，與我們無關。特別是後面，最好說得恐怖一點。”
不是說玩具會爆炸，但劣制玩具會有許多危害，比如鄰笨二甲酸酯若是嚴重超標，小孩子又時常拿在手裡玩，則容易導致兒童性早熟、損害肝腎甚至致癌。
但在國內，這時候的印象，我生產的玩具不容易壞，就是合格產品了。
並不是這樣的……所以國外許多顧客看到宜樂公司的產品，與各項質量檢驗報告，越來越信任，也是這個原因，包括許多他們聽都沒有聽到的危害，宜樂公司都考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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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
大家退下。
也快到下班的時候，李默坐了一會，等到下班，李默找到他的幾個老表。
大老表奇怪地問：“小默，你與你媽，還有我大伯他們怎麼來到公司了？”
“大表哥，這家公司，我也投了一些錢，算是一個股東。”
“啊。”
“不行嗎？”
“難怪我們進了公司，不過小默，你要對公司幾個小老總說一說啊，這些小年青什麼也不懂，只知道罰款罰款，有的工人都罰哭了。”
大表嫂也在邊上嘆氣，她上個月罰掉了四十塊錢，剛剛大表哥又罰掉一百塊，罰得兩人心痛了。
李默彎下腰笑。
“小默，你笑什麼？是不是公司是這樣的，他們有意開出高工資，然後借用罰款又將工資扣回去？”
“大表哥，你多想了，明天你就知道真相。”
第二天，來了許多記者，包括魔都許多媒體記者，都知道的，瘋子公司又要放火了。
還有許多外國的記者，另外宜樂公司還刻意請了幾個攝影師來拍攝，然後將它剪輯，當成接下來的廣告，於歐美一些國家電視臺播放。
還來了一些領導，這些領導奇怪地看著宜樂公司走出來的高層，因為最前面走的是一個青少年……這位置懂的，是最重要領導的位置。
但有幾個外國記者開始瘋狂了，紛紛堵上去，將話筒遞到李默身前問：“李，你與這家公司有什麼關係？”
“李，你是魔都人嗎？”
“李，你的恐龍第二部曲什麼時候出版？”
“李，微軟升值，僅是你持有的微軟股票就達到了兩億多美元，你知道此事嗎？”
“李，你考上哪家大學？”
“李……”
也不是他們認出來了，而是李默又戴上眼鏡，因此許多記者一眼就認出了李默。其實有不少人就在猜測李默與絨德克、宜樂公司的關係。
李默做了簡短的回答：“各位，我是持有一些宜樂公司的股份，但不是我一個人的公司，也有你們美國人的股份，準確地說，這次公司是中美港合資企業。我也考上大學了，哪家大學，為了不打擾我讀書，我就不告訴大家了。恐龍第二部曲已經完稿，不久矮腳雞就會出版發行。關於微軟，你們不要問我，應當去問比爾蓋茨。至於兩部電影，你們也不要問我，而是要去問環球、派拉蒙與華納。就這樣吧，今天的主角是宜樂公司，不是我。”
因為都是用英語問答的，幾個領導聽不懂。
一人問黃泰任：“小黃，他是什麼人？”
“聽說過李木吧？”
“好熟悉的名字……哦，想起來了，那個小神童。”
“就是他，也是我們宜樂公司的股東之一。”
幾個領導立即用佩服的眼光看著李默，李默似乎也是總設計師都關注的人，不過現在不是互相寒喧的時候。至於李默幾個老表在下面也感到奇怪，這些外國記者怎麼看到小老表就像發瘋一般？
黃泰任走上主席臺，宣佈一件事，那就是股份分紅。去年太亂了，效益也差得要死，沒有執行股份分紅，只是年底給了一個大紅包。慢慢公司走上正軌，股份分紅也要執行了。
黃泰任與劉向忠還試探性地問過李默公司前景，李默也答不出來，只能說未來順利的話，它的年營收……非是年產值，這中間還有許多下游廠家的半成品、成品以及貼牌產品，它的年營收五千萬美元是比較容易突破的，若是技術條件跟上，未來一億美元的營收也能輕鬆地達到，餘下就看各種外包業務，李默有點不好說了，可能未來會達到兩億美元三億美元，甚至努力一下，四五億美元也能達到，但也有可能未來只有一兩億美元的營收。
李默又很隱晦地說了一件事，隨著進一步改革開放，競爭力會越來越強，外資越來越多，魔都的稅務優惠條件會越來越少，將來年營收會逐年增加，但利潤必然會漸漸下降，到時候拼的就是工人的積極性與生產效率了。
於是黃向二人根據李默提供的推測，根據公司的年營收與利潤，分成了十個等級分紅。眼下是最低一個等級，公司將拿出上半年的15%的利潤，其中10%分給普通工人，5%分給公司的各個高管與技術骨幹，同時拿出1%的利潤，當成獎金，發給各個表現好的工人與一些精英骨幹們。
不是少錢，看著各個安保捧著一捆捆人民幣，許多工人眼睛都綠掉了，不過幸好，第四套人民幣出來了，有了百元大鈔，否則換成原來的十元人民幣，還不知得捧多久才能捧完。
錢放在東西南北四個主席臺，人多，得分成四處發這筆錢，但在發錢之前，各個搬運工人又將更多的次品運了出來，價值整整近三百萬人民幣。黃泰任給大家算了三筆賬。
第一筆賬，若是公司明年總營收能達到五千萬美元，其淨利潤能達到一千到一千兩百萬美元，每名工人僅是股份分紅，平均能達到三千元的收入，每名骨幹則能接近萬元的收入！
有一條黃泰任沒有說，這幾年工人工資增漲得快，但宜樂公司未來則反向而行，工資儘量地不增漲，迫不得己時，才稍稍提一提，而將工人的收入大頭主要集中在股份分紅上，逼得上下所有員工與公司休慼相關。
不過就是這樣，聽到這個收入，許多魔都記者眼裡都閃過豔羨的光芒，這是一家有名的瘋子公司，但在這裡上班，收入真的高啊。
黃泰任又算了第二筆賬，這些即將燒掉的次品，價值近三百萬，它只是這四個月產生的次品，也就是一年公司將產生一千多萬的次品！
第三筆賬，若不是這些次品，公司的利潤將會又邁上一個臺階，正好達到了公司第二個分紅的等級，分紅更多，此外，每燒掉一百元的次品，也等於燒掉了十六塊五毛錢的分紅。
工人自我要求不嚴格，他們為公司帶來了損失，也為自己帶來了嚴重的損失，據初步估計，以這樣的次品率繼續下去，普通工人一年等於減少了六百元的分紅，高層平均每人減少了兩三千塊錢的分紅！
李默平靜地看著大家的表情，黃泰任故意這麼說，不僅是向工人傳遞一個重要的訊息，你們與公司休慼與共，還有，為了收入的增加，逼得工人們相互監督……哪些不用心的工人，即便公司沒有察覺出來，以後他們想在公司生存也會更困難。有點殘酷，不過李默只是將這種殘酷讓它提前到來。
火燒了起來，許多工人看著這把火，他們真的肉痛了……
一個領導低聲對黃泰任說：“小黃，十年內，宜樂公司無憂也。”
也就是這種痛與快樂並行的制度，最少能保證宜樂公司高速發展十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