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給他們倒茶。
茶葉是毛峰，來自慈光寺的雲霧毛峰，也就是最好的毛峰茶。
不僅慈光寺，黃山松谷庵、吊橋庵、雲谷寺、丞相源、慈光寺、桃花峰等地，皆能出產這種最頂級的毛峰茶。
與一般毛峰相比有三大區別，一是採摘的區別，必須在谷雨前採製，標準是一芽一葉。一般人能喝到的毛峰，一芽二葉或三葉，那就算是很好的毛峰茶葉了。
外形上的區別，與普通毛峰相比，特級毛峰芽葉肥壯勻齊，白毫多而顯露，形似雀舌；色似象牙，黃綠油潤，魚葉金黃，所以又稱金黃片。
湯色上的區別，茶味清香高爽，味鮮濃醇和，茶湯清沏，葉底勻亮成朵。
反正很貴，貴事小，沒有關係還未必能買得到。
這是上次晚省領導看到煌縣的變化後，為了感謝李默，特地帶來的幾斤特級毛峰。
但如老陳所想的，這廝對茶葉不是太懂，能有一個一二級茶葉，就能將他糊弄了。
也不是這樣，李默是知道這些茶葉很金貴的，也喝出了其清香甘美。平時要寫東西，要考慮一些事情，李默也會泡一杯茶醒醒腦子。即便沒有人送，他也會託劉嬸從市場上買來一些好茶葉，當然，從市場上是買不到這些特級茶葉了。不過讓他說出具體區別有什麼不同，他則會說不出所以然。
發小來了，李默沒有吝嗇，將這個特級毛峰拿出來，招待兩個發小。
於青梅兄妹眼界還不如他，同樣的，知道肯定是好茶葉了，但連它真正的身價都不知道。
李默對茶葉不研究，也不可能研究茶道，就直接拿起保溫瓶往茶杯裡倒開水。不過這些特級茶葉，三四水，也不會失去味道。
於青梅看的不是茶葉，而是李默的西服。
西服是愛麗絲品牌。
論品牌不及阿瑪尼、傑尼亞、卡納利等品牌，但布料上不相上下的。
但阿瑪尼這些品牌在西裝上只能算是二三級品牌，真正的特級、準特級品牌是Anderson-Sheppard、H-Huntsman、Savile Row、Rubinaci、Attolini、Borrelli這些手工作坊。
為什麼貴？
阿瑪尼這些品牌做出來了，也得到了顧客的認可，所以價格上去了。
後者品牌也做出來了，布料上也差不多，可後者全是清一色的手工作坊，於是身價進一步提高。
但這些品牌當中，真正效益做出來的只有阿瑪尼等極少數品牌。
後來阿瑪尼一年銷售額只有十四五億歐元，但將所有成本，包括廣告、人工、稅務等成本去掉，淨營運收入達到了九億歐元。
這是成功的，還有許多不成功的，包括後面這些頂級手工品牌，一件三件套西裝能要價兩千到一萬美元，高階一點能要價五萬美元，但因為銷量有限，實際公司總利潤並不是太樂觀。
所以在李默心中，依然是銷量為王。
往大裡去，就像馬上就要真正飛騰起來的中國一樣，看似一雙襪子只能賺幾分錢，但因為龐大的銷量，造成了世界工廠的地位，也造就了中國經濟高速增漲。
不過宜麗高層擁打造或擁有幾個頂尖品牌，在不影響宜麗發展的情況下，李默也默許了。
於青梅對於這些頂尖品牌，肯定瞭解得不那麼清楚，但作為一個女孩子，對服裝都有一些基礎直覺。
隱隱地，於青梅感到李默這套西裝一定很貴……應當還好吧，至少在李默心中是這樣認為的。
於青梅忽然感到一陣酸澀。
李默對他們是不錯，更沒有擺架子。
但事實上，認真的觀察，差距無處不在。
“青梅，你不舒服嗎？”李默問。
“沒有。”
女孩子心思真古怪，也別猜，李默心裡想到。
就是猜，也猜不出於青梅這一刻的想法。
於青梅認為她這一刻心情很不好，想法很不正確，於是轉移了話題：“小默，明年宜集團建房子嗎？”
“是啊。”
這批房子也算是商業房，但除了門面房留下來外，餘下的全是職工房，賣給內部職工的，不對外銷售。
“它大約要多少錢？”
“得看什麼樣的房子，按面積區分則是兩種，兩室一廳的，八十來平米，三室一廳的，一百零幾平米。”因為有公攤面積，李默又補了一句：“若是包括陽臺，與你老家的房子差不多大。”
李默所說的這些面積，是沒有半點水份的，八十來平米，能相當於其他開發商所宣稱的一百平米。
於青梅家情況有些特殊，東鎮哪邊有廠職工房，因此於得貴在老家只蓋了一個三間瓦房的新房子。面積基本上是曹鎮房屋的標準面積，每一間房屋實際面積是一丈二乘一丈八，也就是二十四平米左右。
即便未來這個小區的面積沒有半點水份，牆壁面積、走道面積、電梯面積、陽臺面積，合在一起，也要佔據二十多平米。所以得包括陽臺面積，才能與於得貴家的三間瓦房面積相彷彿。
但放在城裡，特別是這時候，每一間房間都算是很大的房間。
李默也沒有多解釋，繼續說：“按照裝修分，一是毛坯房，二是精裝房，毛坯房只有水電與煤氣管用，以及廁所，窗戶玻璃，其他的就沒有了。精裝房則由公司統一採購材料，對所有房間進行了裝璜，同時還裝備了傢俱。只有電器這塊，公司沒有插手。”
姐弟兩還沒有聽明白。
李默又簡易地解釋一下：“公司是不會從員工手中賺錢的，統一精裝，會減少員工的麻煩，更不需要擔心裝修工偷工減料，因為大規模的採購，成本上也會更便宜，說不定每平米能省上兩百多塊錢。不過有的員工家庭情況可能好一點，希望裝修得更好些，或者對公司設計的一些裝璜不滿意，或者因為經濟原因，也可以讓他們購買毛坯房。毛坯房每平米大約在三百來塊錢，精裝房每平米大約在七百塊錢左右。”
就是這個價格，還是李默對建設質量要求很高的，否則還要便宜。
“那也要不少錢吧。”於青泉心中算了一下說。
三室一廳的他沒有想了，但就是兩室一廳，毛坯房也要兩萬多，精裝房則需要五六萬塊錢。
這兩年他家經濟情況也好轉起來，不過他家可不是他一個孩子，上面還有兩個姐姐未出嫁，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也不可能一把頭能拿出幾萬塊錢。
“青泉，以宜集團的發展速度，一旦宜集團有心想替員工蓋房子，未來它必然成為一個小城，那麼再過十幾年，它的房價將會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而且公司也考慮到員工的經濟壓力，因此派人與銀行談好了，進行按揭支付。若是購買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首付大約八千塊錢就解決問題了，精裝的也不超過兩萬塊錢。以你的工資，省一省，兩年就省出來一個毛坯房的首付，精裝房的首付可能需要好幾年，但宜美未來工資還會節節上漲的。”
“餘下的錢怎麼辦？”
“月供了，毛坯房月供不過一百三十塊錢，精裝房月供不過三百多點，以你的工資，眼下就能擔負得起。關鍵未來物價肯定會上漲，同樣的各公司的員工工資也必然上漲。不用多，頂多四五年，你每月收入可能就會上漲到七百塊錢。”
這段歷史李默還有一些印象，到了94、95年全國平均工資就接近四百塊錢了，效益好的企業工資特別是外企，已經達到了近七百塊錢，但錢也不當錢用了。
四五年後，於青泉也到了快成家立業的時候，手中有了房子，公司裡又有許多女工，那麼找對象與結婚，於青泉將會沒有半點壓力，他的命運同樣的，也不會象李默前世那麼坎坷。
而且越往後，錢越不當錢用，工資同樣漲得快，到了新世紀後，若是夫妻兩婚姻正常，這點月供等於是毛毛雨。
李默一是勸，二是聊天。
於青梅又問：“小默，你說幾年後大學生不稀罕了？”
“大體上是如此，不過除了三流大學外，稍好一點的大學的學生，在這十年內依然還是很吃香的。但反過來說，好的公司也漸漸有了能挑選大學生的資格。所以我讓你參加學校的一些團體，跟隨教授後進行實習，假期也儘量地不回去，自己進行實習，至於在學校裡，同樣不能放鬆，努力吸收著各種知識。這才是根本所在，一旦畢業，能迅速與公司、社會接軌，也能迅速得到公司重用，迅速上位。達字是怎麼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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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達？”
“通達彼岸的達。”
“走之旁一個大字，幹嗎問它？”
“你看，走之旁是不是像一條蛇在遊動？”
簡化版的走之旁不算了。
“還真是哎。”
“也不僅是像蛇遊動，這是古人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這世界就沒有一條是直線的道路，不管每一個人，他的人生道路總會有一些崎嶇坎坷，潮起潮落。然而想要通達彼岸，不僅要適宜這種潮起潮落的道路，還要走一條大道。何謂大道，肯吃苦，用腦子。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不但適用於學習，也適用於人生的道路。”
於青梅姐弟兩也不覺得李默是在說大道理。
李默小時候就喜歡對他們說一些道理，只是他們沒有聽進去。
李默有說道理的資格，而且李默本身確實很能吃苦。
於青梅心想，他們的差距就是這兩個區別吧，腦子不及李默的腦子，吃苦不如李默能吃苦。
她還沒有完全聽懂。
李默所說的，是用腦子，大腦再聰明，不開動起來還是等於零。
於青泉嘆道：“小栓子去了京都，不知道他混得如何？”
李默也聽說了，小栓子是九月去的京都。
才開始他混得還是不錯的，然後又談了一個女朋友。
但是結婚後，與一些不好的人混在一起，開始染上許多壞習慣，一是喝酒，李默喝醉了酒酒風有點不大好，小栓子酒風更糟糕。
這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小栓子還爛賭，可以這麼說，李默若是有心想贏他的錢，能在半年內讓小栓子輸得連褲子都沒得穿。當然，這樣的人生軌跡同樣是灰暗無比。
即便他扶助也沒有用，一個不懂得剋制的人，同樣休想有出息了。想到這裡，李默嘆了一口氣。
…………
李默一一替眾人做了介紹。
李默派的代表與曹達旺商議了一個來月，終於搭成併購協議。隨後李默又調來一百三十多人，塞到福耀公司裡。
雖然塞了不少人，但八成都是技術人才，這是必須的，福耀公司眼下各個技術人才精通的也只是汽車玻璃，經過併購後，那就不是汽車玻璃了。正好這一年多時間以來，數家高校在李默資助下，正在研發或吸納從東德弄來的相關玻璃技術，於是李默從中間抽調了一些研究人員，並且有的還是李默從國外請來的人才，讓他們充入福耀公司。具體的策略與中電坊一樣，各個高校未來能拿到一些股份分紅，但必須繼續配合福耀公司研發，不過福耀公司自己也會成立一家大型的試驗研發中心。
另外還有十幾名銷售人才，多與國內沒有多大關係，而是他們在國外有著一段銷售的經歷，對國外的情況比較熟悉。
這兩年，李默陸續從國外挖回來了許多留學生。
但這些留學生不是留學畢業，李默就會給予重用的。所挖的人才不僅是留學畢業了，還有一段在國外就業，並且表現出色的經歷，再由獵頭公司將他們的履歷交給郝立克的團隊審議，審議合格後，才會讓獵頭公司代表李默與他們談判。
所以這些銷售人才也是福耀公司所需要的。
真正的高管只有九人。
聽著李默的介紹，曹達旺臉色才變得緩和。
李默感到好笑，說：“曹總，我說過，我併購福耀主要原因是看中了曹總，不可能會干涉你的管理。”
曹達旺說：“小李，你能管得過來嗎？”
在場的人臉上表情都有了一些小變化。
李默先是一愣，隨後笑了一笑，曹達旺這麼說，等於是開了一個小笑話，用來掩飾他的尷尬，但這個小李……未必是拽資格，也能當成一種試探。
但李默真的無所謂。
之所以進軍玻璃行業，是未來手裡必須得掌握一些特種玻璃，不受人節制。
可是做企業最終目標，還是為了賺錢的。
無論想做好技術，還是想賺錢，曹達旺無疑是最好的領軍人物。換李默自己來做，也不如曹達旺。
曹達旺本身也有著一定的能力與自信，他的背景也不小。
想併購後，讓曹達旺俯首聽令，那也是不可能的。
未併購前的李董，僅是一個禮貌性稱呼。併購後的小李，意味很有些複雜，能看成自傲，掩飾，也能看成一種親近。
李默回饋了一句：“老曹，那也未必哦。”
一個稱呼，裡面有許多含義，能簡單地想，能複雜的想，兩人相視一笑。福耀玻璃併購的成功，也意味著90年的各項任務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李默眼看著西方，接下來就到了看熱鬧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