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黑澤秀明幾乎沒有思考, 拎起兩顆裝在紙袋裡的草莓布蕾晃了晃,“他還會做這個,並且總有意想不到的新花樣。我還挺喜歡這種朋友的。”
馬德拉額角一抽, 深吸一口氣, 笑道:“您先回辦公室吧,我很快就來。”
微微低頭, 下顎回收, 雙眉下壓, 微笑時上排牙齒咬住下唇一腳。
這是典型強忍怒氣的隱忍表情。
黑澤秀明抱起資料,決定讓丟失愛槍的暴躁馬德拉一個人待會兒,“一會見。”
“好的, 少爺。”
離開停車場之後, 黑澤秀明立刻開始整合訊息。
根據安室透帶來的訊息判斷, 扮成松本清長潛伏在警察中間的人就是愛爾蘭。
而貝爾摩德之所以會偽裝成普通刑警潛入會議。
一是因為boss的疑心病過重,而記憶卡事關重大, 他並不相信愛爾蘭能做好這麼重要的任務,所以派貝爾摩德前來觀察, 看愛爾蘭是否真能勝任這個任務。
二則因為boss不相信琴酒, 想方設法地讓琴酒進入他的視線, 以便逼著他和琴酒做出選擇。
那麼愛爾蘭知道貝爾摩德會前來審查他的易容嗎?
不,他不知道。
貝爾摩德這個女人十分神秘,很可能和boss有著不為人知的關係。
她深受boss信任, 所以才會被派來做審查一類的工作。
愛爾蘭不笨,如果他知道貝爾摩德來, 那麼就一定能根據形勢推測出boss會派琴酒來接貝爾摩德, 又為什麼派琴酒來。
那此時的他應該會盡力配合貝爾摩德促成“讓琴酒進入黑澤秀明視線”的這件事發生。
因為boss要試探琴酒, 而他看琴酒不爽, 恨不得琴酒能早點下臺。
但愛爾蘭沒有,他選擇了炸車。
黑澤秀明輕笑一聲,這個舉動恰好讓他遠離了會議室。
愛爾蘭毀了boss的計劃。
“叮——”
電梯的移動門在面前開啟,黑澤秀明剛站上去,就聽見身後傳來的一個女聲。
“請等一下!”
她高喊一聲後,高跟快速在瓷磚上敲出噠噠聲。
黑澤秀明一手扶住電梯門的感應口,一手按住電梯的開門鍵,等這個正在奔跑的女人過來,直到她和一個長著方形臉的大塊頭走了進來才鬆開手指。
“等等等等,我們還有一位。”茱蒂眼疾手快的扶住感應門,然後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走進電梯。
“謝謝。”茱蒂對著黑澤秀明抱歉地笑了一下。
“fbi?”黑澤秀明勾起嘴角。
茱蒂的笑容僵住了,她這才注意到在電梯裡等著他們的是誰,是看他們fbi不太順眼的黑澤警官!
“咳咳!”詹姆斯重重咳嗽兩聲,“你在美國上學的時候還幫助過我們探案,那時候——”
“——別攀關係。”黑澤秀明瞥了他一眼,“我當時在美國幫你們辦案的時候是不是合法的?”
詹姆斯:“……是。”
“我有沒有登記基本資訊?包括指紋和唾液dna?”
詹姆斯:“……有。”
“那麼你們也得儘快完成。”黑澤秀明輕哼一聲,“萬一你們中間有臥底呢?”
“等一下,你怎麼——唔唔。”
茱蒂眼疾手快地捂住身邊男人的嘴,“哈哈哈,沒什麼,他就是那種反應慢半拍的性格。”
“最好只是這樣。”黑澤秀明在三樓下電梯,“反正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電梯門緩緩合上。
黑澤秀明將這段插曲拋在腦後,抱著資料向監控室走過去。
雖然剛才他和安室透在警視廳演的戲碼完美無缺,但那是演給可能在監控前面看著的臥底看的。
他要去確認一下剛才演戲的時候是誰在監控面前,究竟有沒有人看到了那一段監控。
咦?監控室的大門居然是半掩著的?
黑澤秀明抬手敲了兩下門,沒有人回應。用膝蓋頂開大門後,他看到了螢幕正中央被特意放大的畫面。
那是警局入口處攝像頭所拍攝的畫面。
剛才他和安室透就是在這個監控畫面內交流完了所有資訊。
沒等黑澤秀明細看,身後就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松本管理官,辛苦您了,我已經吃完飯了,麻煩您做這種小事實在是不好意思。”
“咦?松本管理官呢?”
推門而入的警員探頭看了看門後,“怎麼是您?天哪,我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您的樣子,您能給我籤個名嗎?”
黑澤秀明思忖片刻,隨即笑道:“可以啊,但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我一定知無不言!”警員在原地立正,就差對著黑澤秀明敬禮了。
“別這麼緊張,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黑澤秀明意圖讓這位警員放鬆一些,好套出更多話來,“你剛才說松本管理官幫你看了一會兒監控?”
“是的。”警員臉紅起來,他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後腦勺,“我實在洗手間遇見松本警官的,他親切地跟我聊了幾句。”
“本以為長著刀疤臉的男性會非常嚴肅,但沒想到他十分平易近人。”
黑澤秀明快速皺了下眉。
愛爾蘭·松本當然平易近人,他對你有所圖謀,他是想從你這裡獲取情報!
“你們聊什麼了?”
“就問了一下我是哪個部門的警員,有沒有吃午飯之類的。”
“然後你說你沒有吃午飯?”
“您怎麼知道?”警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黑澤秀明無奈地扯了下嘴角,抬高了聲音問,“然後管理官就說他來幫你看一會兒,讓你先去吃個午飯?”
警員羞澀地點了點頭,拿出紙筆,“您問完了嗎?我想要您的簽名。”
黑澤秀明深呼吸幾次。
為什麼警察局要用認知能力差成這樣的人來看監控?
這樣的人就算坐在監控前面又能看出什麼來!
他緊咬著後槽牙給人籤了名。
警員一臉欣喜,一無所覺地問,“您今天來這裡做什麼?我聽說您停在停車場的保時捷被人炸了,您是來檢視那段時間停車場監控的嗎?”
“不是。”黑澤秀明拉開正對這主螢幕的椅子坐上去,將上面已經被調出來的監控畫面時間調整到十分鐘以前。
畫面中,馬德拉開著的商務車緩緩駛入拍攝範圍。
接著,安室透走上前,他彎下腰說了點什麼,又直起腰後退一步,然後商務車駛入了警視廳。
監控中做出的那一段交流竟然不見了!
愛爾蘭直接刪除了?
不,他不會這麼好心。
黑澤秀明蹲下來看主機的u盤插口,正面的改板被掀開,本應該內建的u盤插口被暴露在外。
他直接拷走了。
黑澤秀明神色凝重地站起來。
“發生什麼了?”警員問道。
“沒什麼。”黑澤秀明安撫性地衝著他笑了一下,“只是松本管理官在你吃飯的時候拷走了一段監控而已。“
“啊?松本管理官複製監控錄影幹什麼?辦案需要?您也要那段錄影嗎?”
哪怕到了這種時候,警員也絲毫沒有想過松本管理官被人假冒的可能新。
黑澤秀明嘆息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工作,不要離開你自己的崗位,誰來都不行。”
“哦……”警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表情不怎麼好看,好像知道自己在不禁意間犯了大錯。
黑澤秀明沒時間安慰這個警員,他轉身離開監控室。
愛爾蘭會拿著這個監控給誰看?
boss還是琴酒?
應該是琴酒。
安室透在組織內奉行神秘主義並且特立獨行,看過他臉的人屈指可數,這說明boss非常看中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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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這種連boss的信任都得不到的人應該沒有看見過安室透的臉。
既然沒有看見過安室透的臉,那麼他就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加上安室透之前所說,愛爾蘭和琴酒有仇。那麼愛爾蘭有很大可能會將這段監控直接甩到琴酒臉上。
黑澤秀明抽了下嘴角。
問題是他現在不能把時間花在追逐愛爾蘭上。
如果要追逐愛爾蘭,就意味著將尋找記憶卡的主動權讓給貝爾摩德和愛爾蘭。
讓給貝爾摩德還好,但如果是愛爾蘭先一步拿到了記憶卡,那麼他們就會失去一把破開組織防禦壁壘的鑰匙!
黑澤秀明緩緩吐出一口氣。
算了,以哥哥對他的瞭解,一定能看出監控上的都是演出來的。
就算琴酒看到監控,頂多也就是知道安室透是臥底而已。
gin現在看到臥底只會高興,如果沒有boss的直接命令,他甚至都不會處理這些臥底。
現在還是找記憶卡比較重要。
黑澤秀明登上頂樓,推開大門的時候兜裡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這通電話。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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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米花大黑大廈雞尾酒酒吧,琴酒接起一通電話。
“gin,好久不見。”愛爾蘭道。
“哼,有話就說。”琴酒將面前特調的雞尾酒一口喝完,“我沒時間和你虛與委蛇。”
愛爾蘭停頓幾秒,“我拿到了一段監控,關於黑澤秀明的,你難道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琴酒立刻道。
他不知道愛爾蘭那邊有沒有錄音,但一切必須以愛爾蘭會錄音的標準應對。
按照秀明的暗示,他們現在最好是要撇清關係,但過於激烈的情感用在這裡並不合適。
所以……
“如果你對他感興趣,殺了他這件事可以交給你。”琴酒看似毫不在意的開口,“聽說你擅自炸了他的車?你這個舉動破壞了boss的計劃,他很生氣,別做多餘的事情。”
“吱——”愛爾蘭狠狠磨了磨牙,“我早知道你除了地位什麼都不在乎,但這東西我一定要給你看一眼,看看跟你留著同樣血液的弟弟是個怎樣的人,你們可真是一樣……”
愛爾蘭沒繼續說下去,但琴酒知道那是一句罵人的話。
“做好你該做的事,組織不養閒人。”琴酒掐斷電話。
很快,手機收到了一封帶附件的郵件。發件人顯示愛爾蘭。
既然是有關秀明,那還是要點開看看的。
琴酒點開郵件,立刻看到黑澤秀明將頭探出車窗,對著站在車窗邊的青年笑起來。
看嘴型,他是在說:“你想我了,所以藉著送布蕾的名義來看我?”
這張臉化成灰他都認得,波本!
琴酒將香菸含在雙唇中間,緊盯住畫面。
波本將手伸進車窗,抓住了什麼還收緊手指捏了一下,“我等下……所以想多看你幾眼。”
咔——
“大、大哥?酒杯?”伏特加戰戰兢兢看著爬滿裂縫的玻璃杯,“那個……要換一個嗎?”
琴酒將喝空的酒杯推遠,沒接伏特加的話。
秀明突然伸手抓住了波本的領帶,將他拉進了車窗內。
這個姿勢,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1、2……’
琴酒在心裡默唸。
‘……45秒。’
波本微微往後退了一點,看上去是想要結束這個……吻,但一隻手從車窗裡伸出來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了回去。
琴酒深吸了一口氣,混合著渾濁的煙霧緩緩吐出來。
‘59、60、61、62’
波本被狠狠推開,接著黑澤秀明從車窗裡探出頭,用手背蹭了一下唇角。
琴酒按下暫停,放大畫面去看秀明的臉。
沒有出汗,甚至沒有臉紅,僅僅是下唇腫了些。
但將畫面調整到波本那邊,則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幅度雖然被盡力控制,但鬢角的碎發貼在臉側。
他出汗了。
很好,這證明秀明根本沒動心。
他們要麼是在演戲實際上是在交流信息。
要麼……親愛的弟弟在玩弄波本的感情,利用他調查組織。
第二種基本不可能,波本不是秀明喜歡的型別。
他們在交流情報,波本不是什麼雙面間諜,他就是個公安派進組織的臥底。
哈,臥底。
真是優秀的臥底。
他本來應該高興的,畢竟他就等著組織內部起內訌,臥底越多他越開心。
琴酒刪除錄影,將手機揣進兜,將聚集了長長菸灰的菸嘴扔進菸灰缸。
“大哥?”伏特加不太確定地喊了一聲,“我們接下來是什麼安排?要去繼續追記憶卡嗎?”
“你們先去追記憶卡,我要去查一件事。”
“什麼事?”
琴酒冷笑一聲,抽出已經上膛的伯-萊-塔抵在伏特加的帽簷前段。
“什麼事?什麼時候你的問題這麼多了?vodka。”
琴酒念出伏特加名字的時候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清的情緒。
他頓了頓,收回伯-萊-塔,掃過伏特加流汗的鬢角,“選好你效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