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抬眸。
一個頭髮青白交錯的老人,緩步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穿著考究精美的唐裝,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捏著兩個核桃,不怒自威。
老人在沙發坐下,看了地上不動的將軍一眼,沉聲問:“將軍怎麼了?”
餘雅婷彎腰倒了一杯溫水,放到老人面前,“爸爸,您喝水。”
這才擔憂地說:“不知道餘笙對它做了什麼,我下樓的時候,它已經倒地不醒,要不還是叫醫生過來看看吧?”
“畢竟餘州養了好幾年,寶貝著呢。”
老人重重一戳柺杖,“餘笙,你給我跪下!”
餘笙覺得十分可笑。
不問青紅皂白,不問是非曲直。
這些人真的是原主的家人嗎?
有這樣的家人,該有多可悲。
餘笙眸中覆上一層冷色,嗓音平靜,“我為什麼要跪?”
“在餘家,我讓你跪,還需要理由嗎?”
多年上位者的威嚴,並沒有因為年邁而銳減。
渾濁的眼珠幾乎被耷拉下來的眼皮蓋住,依舊擋不住那抹讓人心底發寒的精光。
直直射向餘笙。
餘笙坦然回視,厚重劉海遮住了瞳眸中的無邊冷意。
“因為你年紀大,因為我叫你一聲爺爺,你就可以不講道理的體罰我了嗎?”
餘笙聲線平穩,字句清晰,有理有據,“連小學生都不能隨隨便便體罰,何況我已經是成年人?”
餘雅婷和其他人紛紛震驚地愣在了原地。
餘老爺子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面色沉沉,目光來回打量餘笙。
這真是在餘家畏畏縮縮了二十多年的小丫頭嗎?
就連一向備受疼寵的餘州,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何況出言頂撞。
餘老爺子畢竟是見慣風浪的人,並沒有因為餘笙幾句擲地有聲的反駁,就把這件事輕輕揭過。
“好啊,餘笙,長大了,翅膀硬了,我們都不能教育你了是吧?”
餘笙:“值得尊敬的長輩的諄諄教誨,我自然是虛心接受。”
餘老爺子柺杖又是重重一戳,“你這是拐著彎罵我嗎?”
餘笙沉默。
誰說不是呢。
餘雅婷適時出聲:“餘笙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爺爺的話你也不聽了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啊?”
餘笙輕呲了一聲。
譏誚濃濃。
“不好意思,以前任人/凌/辱/踐/踏的餘笙已經死了。”
餘笙撥開劉海,浸滿冷意的星眸,在客廳中掃視了一圈。
凌人的氣勢幾乎讓那些曾經欺負過餘笙的傭人腿軟。
餘笙緩緩把話說完,“現在的餘笙,不會再容忍任何欺辱踐踏。”
遇鬼殺鬼,遇魔除魔。
不信走著瞧。
餘雅婷瞠目結舌,喃喃道:“不,你不是餘笙,餘笙不是這樣的,餘笙很乖……”
“小姑姑,我不是餘笙,我是鬼嗎?”
餘笙從來沒打算偽裝成原主的樣子。
她是餘笙,走到哪裡,都是那個生殺予奪、扣動扳機不眨眼的餘笙。
餘雅婷似乎被嚇到了,往後退去,一下跌坐在沙發上。
餘老爺子的臉色簡直難看出了天際,把柺杖戳的咚咚響。
“把餘必群給我叫回來,看看他養的好女兒!以為自己傍上有幾個臭錢的男人,就可以在餘家無法無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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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之怒。
一時之間,客廳裡連呼吸聲都輕了。
幾人帶狗,僵持在客廳中。
十幾分鍾後,西裝革履,年約五十多歲的餘必群帶著妻子何彩夢匆匆而來。
“爸,發生什麼事了?醫生說過,您可不能生氣啊。”餘必群直接來到餘老爺子面前,卑躬屈膝。
餘老爺子冷哼:“你養的好女兒啊,品德敗壞,目無尊長。翅膀硬了,不但敢跟我叫板,還敢欺負雅婷了!”
餘雅婷臉色發白,貝齒咬著殷紅的下唇,楚楚可憐極了。
顯然是嚇的不輕。
“大哥,我沒事,我想餘笙不是有意的……”
餘必群:“不用替她說好話,我都知道。”
餘笙:“……??”
餘必群這才正眼看向餘笙,那兇冷的眼神,彷彿要把餘笙戳個對穿。
“餘笙,過來,跪下給你爺爺認錯!”
聲音比從手機裡聽還要冷上幾分。
餘笙:“……”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奇葩都串成了一串。
餘笙還是那句話。
“我為什麼要跪?”
她的背脊挺直,嗓音清脆。
餘必群狠狠擰了眉,難怪老爺子這麼生氣。
突然被一個他說一就不敢說二的人頂嘴反嗆,心裡滋味不好受。
“你是要造反嗎??”
餘笙淡淡地說:“我對這個家裡的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
餘必群眼角狠狠一抽,來到餘笙面前,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巴掌。
暢快淋漓的一巴掌並沒有揮出去。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餘笙截住了。
餘必群不敢置信,用力抽了抽手,竟然沒有抽出來。
餘笙的雙眼,半邊被黑髮擋住,另半邊直視餘必群的眼睛。
“即使你是我的父親,你也沒有資格隨便打罵我。”
餘必群心裡一驚,臉上怒意更盛。
“反了反了,你真的是要反了,你給我鬆手,今天治不了你,我就不是你爸爸!”
餘笙忽然有個荒謬的想法——
怕真不是親爸。
孩子再不討喜,也不至於有這麼大深仇大恨。
餘笙看了看從始至終沉默的何彩夢。
難道自己是被綠的成果?
何彩夢:“……”
餘笙的眼神就讓她覺得怪怪的。
餘笙斂眸,聽話的松了手,“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學校了。”
餘必群的威壓掃地,臉色難看成了豬肝色。
餘笙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不受控制地感到悲涼。
外婆從沒跟她提過關於父母的任何事,但小孩總是善於想象的。
她想象過爸爸媽媽溫柔慈藹的樣子,那是世界上最溫暖的人。
來到另一個時空,有了所謂的爸爸媽媽。
沒想到兜頭依舊是一盆涼到骨子裡的冷水。
餘必群打了個手勢,兩個黑衣男人從外面進來,擋在門口。
“來人,把家法給我請出來。”
“我告訴你,餘笙,餘家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學,你才能長大成人!”
“只要是餘家給你的,無論好的壞的,你一概都要給我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