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問罪莫家莊
華老爺的馬隊出了靈霄山，走了不遠，就上了官道。這是個丁字路，順官道一直向北，有一百多裡，就是白昌；順官道向南二十裡，就進入靈霄山末梢的一個大川谷，華家莊就在那裡。
進入官道時，已近黃昏，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華前摸對麻三說：“咱得先找個客棧住下，明天再走。”
麻三說：“轉過前面那個山嘴，就有一家客棧，我們到那裡住下。”
轉過山嘴，遠遠地就見前面官道旁邊有個孤零零的院落，院落外的一棵柳樹上掛著一塊黃綢布，正在風雨中不停地飄搖著。待走近了才看清，黃綢布上紅字寫著“順山順客棧”五個字。
客棧的門樓很寬大，用泥土夯基而成，經風吹雨淋，已大都斑駁脫落，露出了泥筋。聽到官道上有馬的叫聲，從門樓裡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禿子，見一對人馬朝客棧而來，馬上之人衣著華麗，就知是有錢的財主，忙上前笑臉迎住：“客官辛苦辛苦。”說著就徑直走到華前摸跟前，牽住韁繩，把華老爺扶下馬來。
院落很大，客房卻不多，一溜低矮的正房北屋，東西偏房就更加低矮，也是一間一間的小客房。進入院落，禿子老闆叫過小二，吩咐把馬牽到後院，然後指著東邊的小偏房說：“客官先屋裡請！”
“把你們這裡最好的客房收拾收拾，我們老爺一路勞頓，需要好好休息一夜。”蘇三手邊踅摸著北屋的客房邊對禿子老闆說道。
“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的客房，北屋的房間稍微寬敞點，也都快住滿了，就剩下兩間了，其餘的只能住在偏房的小房間裡。”
“那能不能和客人商量一下，給調換調換，價錢好說。”麻三接話說。
“不是錢多錢少的事，都是往來跑腳的常客，不好說話。”禿子老闆難為情地答道。
華前摸說“別難為老闆了，就按老闆說的住吧。”
華老爺和少爺華豐住進了北屋客房，其他人都住東邊的小房間。飯後，大家早早地歇下了。剛躺下不久，華豐就來喊麻三，說老爺病了。
本來哮喘病就沒好利索，加上急火攻心，這幾日又鞍馬勞頓，剛剛又被雨淋了一下，華前摸發起了高燒。聽說老爺病了，大家又都起來，本來不大的客房，一下站滿了人。
這時，禿子老闆也來了。進屋後對大家說：“這裡離村莊遠，這黑燈瞎火的，又下著雨，請個大夫人家也不來，你看咋辦？”
華前摸躺在鋪上說：“不用大夫來，有藥鋪就行。”
“這裡往南十里地，有一個戚莊，那裡有個藥鋪。”禿子老闆說。
華前摸躺在鋪上報著藥名，麻三記著，開了藥方，蘇三手跟著店小二去戚莊抓藥。回來後煎了藥，服侍華老爺服下，已經是小半夜了。
第二天一早，麻三和蘇三手就來到華老爺的房裡。華前摸說：“我這病三天兩天也好不了，白昌怕是去不成了。這可咋辦？”
麻三說：“老爺，我看不如這樣，你在客棧裡歇著，我去白昌送信，叫姑爺來這裡，豈不兩頭方便。”
“麻老三這個主意好，咱就是去了白昌，還得返回來，兩頭麻煩。”蘇三手接話道。
“那你把華豐帶上，先把他交給他二姐。”華前摸躺在床上說。
於是，麻三帶著少爺華豐快馬加鞭地走了。
第二天午後，順山順客棧外的官道上，來了一對人馬。頭前馬上坐在一人，三十擦邊的年紀，方頭大耳，臉色黝黑，跳下馬來，卻是個五短身材的粗壯漢子。
五短身材的粗壯漢子在麻三的引領下，徑直進了華老爺的房間。進門後對著床上的華前摸，單腿跪地行了大禮。華前摸一看，來人正是自己的二姑爺楊武舉。
禿子老闆聽說白昌有名的武舉人駕到，不敢怠慢，急忙收拾最好的客房，把楊武舉安頓下來，又給華前摸調換了房間。
楊武舉對華前摸說：“岳父大人，這事您別著急上火，天大的事有小婿給您頂著，我這就去莫家莊問個明白。”說著就往外走。看來是個急性子。
華前摸急忙喊住楊武舉：“這事我得親自去，莫銀要不給我說個明白，我是死不瞑目。”說著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麻三趕緊叫禿子老闆找來馬車，將華老爺扶上去，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向莫家莊而去。
午後，莫家兩兄弟正在庭院的石桌上喝茶說話，呆兒子莫小小從外面進來了。高高挑挑的個兒，白白淨淨的麵皮，方方正正的臉盤，外表看不像個呆子，可一開口說話，就現出了呆樣。莫小小來到莫銀跟前，一邊撕扯莫銀的衣服一邊哭喊著要媳婦：“你賠我媳婦，你賠我媳婦。”
這時，矬子柳峰儒從外邊進來，急忙喊人把少爺拉回了房裡。
莫金對莫銀說：“出了這事，你也沒回華家莊和華前摸交代一下，保不準他會來要人。若是他真來要人，我們該咋辦？”
“他來咱也不怕。當時華家又不是沒人在場，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分明就是遭了野狼襲擊，這是不爭的事實，他還賴人不成？”莫銀滿不在乎地說。
正說著，家丁來報，說白昌的楊武舉來了，在門外等著老爺出去答話。莫家兄弟聞言大驚：白昌的楊武舉怎麼來了？
一旁的柳峰儒說：“楊武舉是華前摸的二女婿，你看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三人急忙走出門去，就見莫府的大門外，站著一對人馬。這時，華前摸被人攙扶著從馬車上下來，莫金見了，急抱拳喊了聲親家。說著就上前去攙扶，卻被在一旁的蘇三手一劍柄擋了個趔趄。
矬子柳峰儒見了，一個就地十八滾來到了蘇三手跟前，騰地彈起老高，抽劍照頭就向蘇三手劈去。
雙方還沒搭話，柳峰儒和蘇三手就打了起來。楊武舉端坐在馬上，眯縫著眼竟一動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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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就見一人忽地飄了過來，其速快如閃電，一下落在了蘇三手和矬子中間，胳膊一揚，蘇三手和柳峰儒就不見了人影。
眾人一驚，剛才還喧鬧的空場一下靜了下來。莫金抬頭一看，是個紅髮道士，再一細看，這不是十七年前，把莫留柱改名莫小小的那個紅發老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