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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強詞奪理

羌胡,故名思義,那就是羌人和胡人呆的地方。漢人講究個故土難離,現在已經臨近歲末,誰願意背井離鄉跑到那個陌生的鬼地方去?幾位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聲。當然,他們早已不是什麼太醫,現在只是聞喜侯府的奴隸。

既然是奴隸,他們的生死就全部握在衛平手中,衛平完全可以直接指派。不過,衛平非常清楚一個道理,強扭的瓜不甜。看到曾經的太醫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衛平並沒有生氣,反而笑道:“你們只要能夠在羌胡呆滿五年,衛某就還你們自由之身!”

此言一出,眾人便發出一陣騷動。他們畢竟是郎中,而且是醫術高超的郎中,只要得了自由之身,到哪裡不能養家餬口?然而,人對未知的世界往往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對他們來說,羌胡是個完全陌生而危險的地方,想要自由,那也得有命才行。

當然,有膽小的就有膽大的。王喻第一個站了出來,躬身道:“稟老爺,奴才願往!”

在這批曾經的太醫當中,王喻算得上醫術最高明的一個,但他已經年過四旬,所以他第一個請纓倒令衛平十分意外,不由沉吟道:“羌胡不比京城,你可要想清楚了?”

王喻嘆了口氣,道:“家祖本是一代名醫,傳到奴才手中,醫術凋零,連家室都將不保,死後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不如一搏吧。”

其實衛平不知道,王喻的祖父王叔和在漢末非常有名,他有兩大貢獻可以載入中醫發展的史冊,一是整理了傷寒論,二是著作了脈經。

當然,衛平也不需要知道王喻的家史,他只需要王喻為其他人做個表率,於是當即拍板道:“那好,衛某答應你,只要你在羌胡一天,就沒有人敢當你是個下人。至於你的家人,衛某會善待他們,直到五年之後,你重返中土。”

王喻慌忙拜謝。然而,即使有了王喻做榜樣,其他人還是不願意主動站出來,畢竟他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對生命比其他人更加珍惜。衛平也不強求,揮手讓商隊出發。

商隊離開洛陽,往敕勒川進發,給獨孤部送去各種物資。當然,商隊現在已經不僅僅是輸送物資,也會帶回牛羊毛皮。一來一回,也少有賺頭。乙祿經和拓跋金朵也在隊伍當中,這還是來到京城之後,他們第一次見面,兩個人都暗吃一驚。

經過聶勝三個多月的強化訓練,乙祿經整個人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雙目如電,炯炯有神,充滿著自信,和拓跋金朵過去見到的乙祿經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乙祿經也很詫異,拓跋金朵出現在商隊,說明衛平根本沒有接受這件“禮物”。鮮卑族中多俊男美女,拓跋金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容貌並不遜於獨孤蘭,還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卻不想,她依然沒能打動衛平,這也讓乙祿經對衛平更加欽佩。

一路上,乙祿經話不多,閒下來就開始專注地練刀。他只剩一條左臂,但練起刀來依舊一絲不苟。拓跋金朵在一邊看著,突然生出一股念頭,或許乙祿經真能戰勝慕容吐延!身為慕容吐延的女人,拓跋金朵對慕容吐延的武藝非常清楚,從來不認為只剩一條胳膊的乙祿經有機會戰勝慕容吐延,但她現在動搖了。

這場戰鬥其實並不只是關係到乙祿經和慕容吐延的生死,還關係到另外兩個女人的命運。如果乙祿經輸了,阿環愧對丈夫,肯定不能獨活。而獨孤蘭只答應放慕容吐延一條生路,卻沒有答應讓拓跋金朵離開。拓跋金朵好歹也在獨孤部呆了幾天,自然聽說過乙祿經捨命替獨孤蘭擋刀的故事。一旦乙祿經死了,等待她的只有兩個結果,要麼為乙祿經陪葬,要麼被送給其他人為奴,恐怕還是前者的可能更大。

拓跋金朵突然發現自己很可悲,她需要重新界定自己跟乙祿經之間的關係。

再遠的路也有抵達終點的時候,當敕勒川草原降下第一場冬雪,衛府商隊出現在了高奴城。剛剛被俘虜的那段日子,拓跋金朵就住在高奴城中。幾個月過去,高奴城已經完全變了樣。

有了高奴城,各部落就不用再費心費力地尋找躲避風雪的山坳。城裡也貯存了大量幹牧草,足夠他們度過整個寒冬。因為大家都聚到了一起,高奴城現在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多。任何一座城市的興起都離不開眾多的人口,這個季節就是高奴城最為繁榮的時候。

高奴城的人口,除了結束遊牧的牧民,還有不少常住人口,這些人主要是各種工匠和商人。當然,更多的商人則來自四面八方。他們當中有漢人,有鮮卑人,有來自呂梁山以東的匈奴人,甚至還有來自西域的胡人。

拓跋金朵沒有心思關注街上的商賈,她正為幾天後的那場決鬥而深深擔憂。

同樣擔憂的還有阿環,她愛自己的丈夫,但也無法阻止她對慕容吐延的崇拜,無論誰在決鬥中喪生,她都難以接受。最讓她難堪的是,她竟然懷了慕容吐延的孩子。其實早在她被解救的時候,她就有所懷疑,只是不敢承認罷了。或許正是因為肚子裡的小生命,她才會對慕容吐延產生某種別樣的情愫。

隨著乙祿經回到高奴城,阿環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無法掩飾,她甚至想過一死了之。

不過,再次回到阿環身邊之後,乙祿經的反應卻讓她頗感意外。乙祿經只說了一句話:“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但我一定會殺了慕容吐延!”

決鬥如期舉行,對於崇拜英雄的鮮卑人,這是一次盛會。

慕容吐延經過救治已經完全復原,吃的喝的一件都不少,只是沒有自由罷了,所以他的身體狀態非常好。而且正是這種失去自由的困境,讓慕容吐延的脾氣變得異常暴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好鬥。

面對困獸一般的慕容吐延,乙祿經幾乎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在開始前朝阿環看了一眼,說道:“你如果真的在乎她,我可以去求阿蘭公主,放你們走。”

這和乙祿經前幾天的態度截然不同,但阿環從乙祿經眼中看不到半點懼怕。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悄悄握住短刀,但這把刀究竟要刺向自己還是要刺向別人,她也不清楚。

慕容吐延卻放肆在大笑起來:“你個廢人,怕死的話就跪地求饒吧!”

乙祿經沒有再說話,單手提著彎刀走進場中,朝慕容吐延做了個手勢。慕容吐延發出一聲怪嚎,也揮刀迎了上前。刀光閃爍,兩個人戰在一處。

這是一場惡鬥,兩個人刀來刀往,戰了三十多個回合不分勝負。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他們以為這本該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畢竟慕容吐延的勇名眾所皆知,而乙祿經不過是個殘廢。唯有拓跋金朵清楚,這場決鬥恐怕會是另外一個結局。

忽然,“當”的一聲響,火星四濺,兩口刀狠狠地撞在一起,斷成四截。惡鬥中的二人並沒有受到影響,扔掉斷刀,繼續拳腳相加。乙祿經少了一條胳膊,比拼拳腳自然落了下風。慕容吐延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連連揮拳,打得乙祿經節節敗退。

見此情景,阿環臉色蒼白,手心裡全是冷汗。直到此時,她才確信自己喜歡的還是乙祿經。可是她的男人眼看著就將倒在慕容吐延的拳下,她甚至來不及說聲抱歉。

就在所有人以為勝負已分的時候,忽聽慕容吐延一聲慘叫,橫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時竟掙扎不起。

乙祿經搶步上前,斷臂處的衣袖凌風飄動,有如一根長鞭,擦著慕容吐延的身子狠狠地抽在地上。原本堅硬的石子地愣是被抽出一道深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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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變的形勢令場間一片沉寂,乙祿經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只是冷冷看著躺在地上的慕容吐延。

慕容吐延雙目通紅,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的袖子有鬼!”

乙祿經也不答話,抓住自己斷臂處的衣袖用力一扯,只聽裂帛聲起,衣袖斷開,飄飄蕩蕩落在慕容吐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就是一條極其普通的粗布衣袖,並沒有任何機關。

慕容吐延依舊滿臉不服,大吼道:“若是我寶刀在手,早就將你碎屍萬段了!”

願賭服輸,有死而已,方為真英雄。慕容吐延手腳健全,面對乙祿經本就佔據上風,現在輸了,卻搬出刀不趁手的由頭,分明就是強詞奪理,頓時惹來全場一片噓聲。

乙祿經扭頭道:“拿刀來!”

早有勇士捧過兩把彎刀。乙祿經抽出其中一把,寒光閃閃,刀柄上更鑲滿了幾十顆五顏六色的寶石,正是慕容吐延被俘時所佩戴的寶刀。

乙祿經舉起那口寶刀,輕輕一揚手,場邊的一塊大石便一分為二,切口齊整,果然好刀。

只是眾人再看慕容吐延,爬都爬不起來,難道還有力再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