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煙？”
那人明顯一下沒有認出來，但他仍舊放下了手中的劍，整個人明顯鬆弛下來，應該是認得江嵐的聲音的。
他定定看了看江嵐，半晌方道：“小姐……你……你怎麼來了？”
江嵐似乎十分信任此人，毫無防備地走上兩步，紅著雙眼道：“趙叔叔，卞東城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爹在哪裡？將軍府為何易主了？”
她一口氣丟擲三個問題，卻絲毫沒有試探對方，而是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人抬眼警惕地看了看站在陰影中，似乎已然完全融入陰影不再存在的李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信任。
江嵐沒有隱瞞，直截了當道：“那是李玄，曾經來過卞東城的，現下是我的夫君。”
這位軍官聽到她的解釋，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卻不再那麼警惕了，反身來到營房門口，將門戶緊緊卡死，才反身回到江嵐面前，皺著眉頭道：“小姐，你走了好久。”
“是。”江嵐底下頭，想起前塵往事，不由唏噓。
那人頓了頓才道：“你走之後大概一月有餘，卞東城來了一名天使，帶著旨意，點名斥責了老將軍。”
他說道這裡，語氣有些黯然，便住了口。
江嵐知道，事情一定遠遠沒有這般簡單，追問道：“然後呢？”
那人臉上現出為難的神色，但想了想還是道：“隨後，就來了一個年輕人，自稱乃是茅廬首徒，叫做秦橫的，直接登門將軍府，將老將軍打成了廢人，囚禁起來，也沒有給出任何理由。”
他回憶起當日的事情，不由現出義憤填膺的神色，接著說道：“我們當時直接帶隊圍了將軍府，要他放人給出說法，就算是茅廬首徒，也不能這般毫沒來由地做事，然而緊接著，便有一支滬亭侯的隊伍入了卞東城，接管了將軍府和一切要害位置，那位滬亭侯，更是親自坐鎮將軍府，看押老將軍，而將我們全部制服，最主要的是，他帶著朝廷發放的任免書來的！”
聽到這裡，江嵐停止了流淚，拭去眼角淚痕，眯起眼睛問道：“我們的人，還剩多少？”
果然，她的感覺是敏銳的，聽到她這麼問，這人垂首道：“跟著老將軍的人十不存一，那天是老胡他們幾個挑的頭，當時滬亭侯的人馬進城之後，當街便將他們幾個都繳械杖斃了，屍首掛在了城門上三天三夜，震懾全城！”
江嵐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退後一步，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險些便應聲跌倒。
還是李玄，無聲來到她的身後，攬住她的腰肢，渡過去一段靈息，強行提振了一下她的精神。
感受到懷中人-身體發軟，李玄關切問道：“你怎麼樣？”
江嵐搖了搖頭，神色明顯黯淡下來，低聲道：“我沒事。”
她任由李玄支撐著她的身體，看向那位父親的老部下，淚珠忍不住撲簌簌落下來，黯然道：“竟然……竟然……這等慘烈麼？”
那位姓趙的老部下長嘆一口氣，說道：“小姐，如今已然塵埃落定，不要再為這些事傷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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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爹……他……給關在哪裡？”
江嵐還是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那人眼神微微閃爍，低頭道：“便在將軍府中。”
微微沉默了一陣，江嵐又問道：“還有誰似你這般逃過了一劫的？”
趙姓舊部稍微思索了一下，說了幾個名字，還有他們如今的職務。
聽到幾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受到冷落，也算是意料之中，江嵐沒有過多評價，只是不顧身體仍然發虛發軟，對著這位父親的老部下深深一禮道：“趙叔叔，你且好好地，萬萬不要做傻事，既然我回來了，那麼萬事有我。”
那人老臉一紅，避開不敢生受這一禮，只道：“小姐你多保重，我記得了。”
江嵐點點頭，依偎在李玄的身上，有些疲憊道：“我們先走。”
李玄沉默出手，頃刻間開啟一道虛空界門，兩人一步邁入，身形沒入其中，不見了蹤影。
等他們走後許久，那人才長出了一口氣，眼神陰鬱地望向營房外面，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床腳下，一道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無用神鋒正似一條嗜血的獵豹般，緩緩對準了自己。
李玄帶著江嵐，穿梭虛空，一步跨出，已然來到了校場之外一個隱蔽處。
他目光有些冷，看看江嵐的神色，顯然她是被這訊息衝擊得不淺，心神劇烈波動，此刻仍舊沒有緩過來。
“怎麼會這樣？”
江嵐彷彿仍舊不敢相信卞東城發生的一切，喃喃自語。
緊緊抱住她的嬌軀，李玄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心道：“無論發生何事，都還有我。”
在他身邊，江嵐終究無法壓抑心中的情緒，不禁垂淚，倚在他的懷中抽泣著，良久方緩緩停下。
“對不住，我……我……”江嵐一邊抽著鼻子，一邊有些歉然道。
李玄見她傷心模樣，不禁動情，輕輕封住她的雙唇，含糊道：“對我不必說這些。”
畢竟不是在什麼十分私密的地方，此地雖然僻靜，卻仍舊是外面，江嵐俏臉一紅，微微掙開，忍不住心跳加速，卻道：“此刻，大約那滬亭侯的人，要來找我們了吧。”
剛才在營房之中，李玄從頭至尾一語未發，但卻在靜靜觀察，那趙姓的舊部，他一早便看出了其神情有些不自然，此刻笑道：“原來你知道那人有問題，我還想提醒你來著。”
江嵐長嘆一聲道：“我身在行伍多年，什麼人什麼秉性都瞭如指掌，爹爹這些舊部中，此人一向都不是最老實的那個，此次事發有變，偏他保全了下來，我就知道可能他已經做了滬亭侯的鷹犬，但他畢竟仍舊懼怕我，在大問題上不敢騙我，那些事發的經過應該沒什麼問題，只是不知道他後來說的話又有幾分真假了。”
別看她驟然聽聞家中發生巨變，擔心父親致使心旌搖動，但依舊擁有極為出色的識人之能，對於那人不夠忠誠可靠，早就有所察覺。
“放心，滬亭侯未必知道我們回來的事！”李玄輕輕安慰了一句，江嵐聽他這麼一說，心中會意，不由神色微微一黯，嘆道：“何必你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