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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木沐驚呆了

來人正是木沐。

只見他似乎蘊含著滿腔怒火,毫無保留的將水牢術施展了出來。

頓時那二十餘騎士和他自己,統統被裹覆住了。

水牢術這一道法是沒有什麼攻擊能力的,它的作用只是限制他人行動而已。

但是木沐發現,它也可以成為一項令人絕望的殺人手段。

比如封住口鼻,讓人溺水窒息而死。

只是木沐畢竟是拂曉境,而且水系的神通全都是大範圍施展的道術,他根本就沒辦法完美控制。

不過他也有他的辦法。

他……選擇了不做控制。

要淹死,那就一起淹死……

這種近乎以命換命的打法讓人後脊背都發冷。

李素瑾一直貓在樹林中觀察這一幕,待看到所有人都被浮空的水球挾裹住時,著實愣神了好久。

待到發現施術者本人都被憋得滿臉通紅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掌控本命神通不夠到位,不小心把自己給坑了。

李素瑾當即御使流光劍將他的水球劃破,將木沐救了下來。

至於邊上那二十餘騎,連帶著馬匹,統統溺斃。

木沐跌坐在地,大口的喘息起來。

然而還沒喘勻兩口氣,待看到身旁那些顯然已經不活的北遼人後,放聲大笑。

笑聲很暢快,但更多還是淒厲,然後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

慢慢的,山林中的百姓都開始走下山來。

一步一步的,格外輕緩。

似乎很生怕打擾到眼前這個看起來略顯神經質的男人。

李素瑾身後的小白狐走過來輕輕摸了摸木沐的頭,木沐身子猛的僵了一下,哭聲頓時止住了。

“別哭了,我這裡有好吃的,你要不要?”

白凌波連忙將小白狐拉到一邊,這個時候那人已經夠傷心了,你要是再掏個死耗子出來……

“多……多謝,見笑了。”

李素瑾在一旁說道:“見你這模樣,是不是幾天沒吃過東西了?這裡有些乾糧,墊墊吧。”

說完李素瑾就從背囊裡取出一張麵餅來,然後扭頭衝蘇奴兒道:“拿我的劍,去割點馬肉。”

蘇奴兒點了點頭,接過緩緩飄過來的流光劍。

這時候已經有很多百姓靠近過來,隨便尋了些鋒利的東西後,就去那些死去的戰馬身上割肉去了,就連稽仙司的幾人也不例外。

木沐抬頭看了看,本想道聲謝,但在看見李素瑾後,整個人就僵住了。

“我……我……你……你……”

李素瑾有些納悶:“怎麼了?”

木沐嘴唇顫抖,原本已經止住的情緒瞬間又繃不住了,再次痛哭起來,不停地說著“對不住”,這讓李素瑾有些莫名其妙。

他跟李素瑾,還是有過幾面之緣的。

雖然當時隔得有些遠,還沒說過話,但是能看得出來,他和安敘關係匪淺。

而自己……

卻做了對不起安敘的事情……

“我……我……總歸是我不好……”

李素瑾看著他的神情,心中登時咯噔一下,思緒往不好的方向滑落過去了。

而木沐也緩緩開口,將當日之事一點點的講述了出來。

木沐自打從保定城逃出來,已經有快十天沒吃過東西了,整個人削瘦得厲害。

倒不是不餓,純粹是吃不下,吃一點就想吐出來。

至於為何會這樣……便是因為他心中有愧。

當日身陷囹圄,自認必死無疑,可誰承想那安敘居然刻意將自己換了出去!

若是木沐實力修為夠高,勢必會想法子要將安敘救回來。

可是……木沐只是個拂曉中境。

所以木沐不停地說服自己,說去了只能是將性命百搭,這樣反而白費了安敘的苦心,不停地勸自己相信安敘的實力,相信他那巨大的手掌一定能將所有遼兵拍死。

可是……一直不停回頭望著道觀的木沐,並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場景。

相反,保定城開始燃燒起來了。

“……我……我真的回去救了,可是火太大了,那火真的太厲害了,即便我是水修都很難往深處走進……我真的不是不想救他……”

在木沐的心中,聶錚是死定了。

保定城被付之一炬,除了那些喪心病狂的遼狗,誰還能幹得出來?

“你並沒有親眼所見?”

“那麼大的火,很多遼狗自己都被燒死了,他哪裡還能夠逃得出來……”

確實如此。

北遼人有手有腳都被燒死了,安敘被俘,這要是還能逃得出來,那才有鬼。

李素瑾頓時松了一口氣。

保定城被焚那一日,李素瑾確定自己是先看見的潑天大火,後收到聶錚的報平安。

雖然當時那傳聲符似乎已經要失去效力,傳出來的話語斷斷續續的,但李素瑾確定,聶錚是在報平安,不是在假裝輕鬆的安慰自己。

李素瑾又蹙眉思索了半晌,確信自己沒有記錯。

聶錚的傳聲符都有編號,每個時辰換一張,若是過了對應時辰,那麼那張符篆也就沒有用出了。

當時是李素瑾剛剛將對應時刻的符篆換上,就聽見了聶錚的聲音。

只不過現在還剩餘的一些傳聲符,都只能是廢紙了,沒有辦法證明給木沐看。

唔……

應該還是有點用處的。

李素瑾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木沐:“他……應該是沒死的。”

木沐怔了怔,神情黯然的笑了笑:“這怎麼可能。”

李素瑾直接把小白肚子裡的傳聲符取了出來,同時將身上的傳聲符也揭了下來,一起遞給了木沐。

有些事情,正好可以讓他幫忙去做。

“這是傳聲符,今天是和他分別第九天,目前是巳時,此時用的便是壬巳這一張……”

聶錚的傳聲符是按天干地支排序的,十天幹和十二地支,自己和李素瑾每人一百二十張。

對應時刻貼一張,如果離得近,那就有可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此時距離所有符篆全部用完只剩下明天最後一天了,至於李素瑾,當然非常想去尋找聶錚,可是……此時變更既定計劃,並非好事。

所以這個時候,木沐出現的卻是恰到好處。

李素瑾在絮絮叨叨的和木沐說話,有傳聲符的用法,也有自己想要木沐捎帶過去的口信。

然而木沐整個人卻有些呆滯。

大概原因……是這輩子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吧……

“這都是傳聲符?”

“……是,你別打岔,先聽我說。”

“全都是?”

“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

這東西市面上可不好買。

其地位就跟極目符相當,甚至比極目符還要高上不少。

在符篆市場上,從來都是有價無市的。

而你這一下就拿出來這麼多張……聽你剛才的說法,這還是用剩下的……

木沐著實呆了好半晌,才看了看絮絮叨叨的李素瑾,開口道:“剛才走神了,能否再說一遍……”

李素瑾有些無奈,只好又說了一遍。

這個時候的日頭有些酷烈的不正常,炙烤著百姓的同時,似乎也在預示著惡劣的天氣即將來臨。

許多逃難者擔心北遼人再次突襲,所以胡亂割了些馬肉就繼續南下了。

就連稽仙司那幾人也是如此。

當然了,還有班秋怡,一身衣衫襤褸至極,有些地方破了洞隱隱都能看見裡面的肉了。

班秋怡自然看見了自家師尊,不過不好主動相認。

畢竟蕭逐鹿的計劃就是讓班秋怡努力維持李素瑾和稽仙司之間的和平,確保在抵達京都之前,不要讓許晴鳶被李素瑾給救走了。

目前這種“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認為我不知道”的複雜局面讓班秋怡有些腦殼疼。

班秋怡非常確定自家師尊看見許晴鳶了,可……為什麼不救呢?

不過……她雖然很好奇,但更多的……還是選擇自己裝糊塗,也許師尊並沒發現,也許師尊另有深意。

班秋怡看了看正在和人說話的師尊,又看了看已經遠去的稽仙司等人,杵著一根中空藏劍的拐,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李素瑾這個時候已經把要交待的都交待完了,木沐為求自己心安,欣然接下了李素瑾的任務。

“對了,你那樣施展水牢術,是誰教你的?”

“自己瞎琢磨的。”

“以後別那樣了,遇到高境界的,你閉氣功夫不如他,你就死定了,而你死了,道法自動就破了,那時候你豈非白死了?”

木沐聞言有些呆滯,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李素瑾幾眼。

境界……看不出來,但她剛才飛劍救我,確實是個修士,但你……應該是淬體境吧……

你一個小小淬體境過來指點我這些……

不過……淬體境就能御劍了,也確實有些本事。

念及此處,木沐抱了抱拳,口中稱謝,不去削李素瑾的面子。

想來這都是安仙師教給她的道理了。

一個弱女子,還要帶著這麼幾個小鬼頭混跡在難民隊伍裡,著實不容易。

木沐看了看她身旁幾個正在胡鬧的小家夥,此時那蘇奴兒正在把一塊馬肉遞給白凌波,而白凌波臉色瞬間變了,扭頭就狂吐起來。

然而吐出來的……全都是些斷裂的草屑和爛葉。

“這個小法寶送給你們,這個叫鏡玉琉璃,裡面會凝結空氣中的水分,若是找不到水源,這是個好東西,至於食物方面……我是有些愛莫能助了,但是草根樹皮這種東西……還是別吃了,會脹死人的。”

李素瑾錯愕的回頭看了看拿著馬肉追逐白凌波的蘇奴兒,嘴角抽搐。

整個難民隊伍,也就李素瑾這裡最不像難民了,反而像出來度假的。

這裡外表看起來最為老成的,還是那小白狐,但是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直接穿幫。

李素瑾有些頭痛的搖了搖頭。

“還是麻煩木公子了,安敘他們應該就在太行山脈中某處落腳,具體在哪當時我也沒能聽得清楚。”

木沐點了點頭,正待說話,北面不遠處突然有大批人馬湧了過來。

頓時還在原地割馬肉,或者說開始搶馬肉的些許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後退,甚至開始往山林中躲去。

然而眾人定睛一瞧,就紛紛駐足了。

是裴朝良等人。

裴朝良原本的隊伍人數就不少,大約有四五十人,這個時候烏泱泱的看起來大概有百餘人,大大小小的拿著各種物資行囊,看起來頗為狼狽。

這百餘人中,不是原本的差役,就是昨夜投靠他們的那一些,至於普通百姓……卻是一個都沒見到。

有些百姓開始上前見禮,也有些人去打聽出了何事。

李素瑾不打算理會他們,和木沐又說了幾句話後,就準備帶著幾個小家夥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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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個時候……裴朝良卻說話了。

“鄉親們快些逃命,遼狗追來了!”一邊說,他卻一邊用手指向了李素瑾,“他是仙家修士,快些幫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擋一擋。”

裴朝良說完,提著八荒刀,就開始繼續往南奔去了。

他的身後,是那些拎著大包小包的差役。

有些跑的急,懷中東西掉了出來,不小心摔開了包袱,裡面都是糧食。

正是昨夜和今早收繳過來的糧食。

這時候,許多百姓都看到了這一幕,但他們並沒有多想什麼,他們腦子裡還是剛才裴朝良說的那句話。

百姓有時候的思維很奇怪,比如說某個有權威的人指出一根救命稻草的時候,他們就忘記了原本的自救方式。

這個時候,早早往山林裡一貓,什麼事都不會有。

但他們偏偏將李素瑾圍了起來,懇請她,或者說……勒令她幫忙攔住那些遼狗。

“你能打得過遼狗的對不對!”

“昨夜我看見了,你一下就把人弄飛出去了。”

“幫我們攔一下吧,你是修士,你本就該這樣做的!”

“盧大帥有說過,強者本就該保護弱者……”

我弱我有理的話開始一句接著一句的灌進了李素瑾的耳中。

李素瑾皺了皺眉,開口說了幾次讓他們趕緊上山逃命,但是都被圍住她的那些聲音淹沒過去了。

甚至……他們這次連大地震顫都沒能感覺到。

“趕緊滾——”

木沐並不是戍邊軍中人,他隨著連渤四處在北遼那邊搞事情,也只是因為遼狗濫殺無辜,自己心中有些意難平而已。

所以他對這些纏人的百姓沒有絲毫好感。

不過……他的喝罵已經不及時了,那些北遼人已經趕到了。

又是二十餘騎,和之前的規模一樣。

當屠刀揮下來的時候,這些人終於知道害怕了,開始尖叫著四散奔逃。

這個時候的木沐心中直罵娘。

眼前的李素瑾是淬體境,自己是拂曉境,只能是自己來收拾這些人了。

“你們快走,我的水牢術會困住你們的!”

然而木沐話音剛落,道訣剛剛捏起,就看到了令自己吃驚萬分的一幕。

只見蘇奴兒手中的劍彷彿受到了某種感召一般,“漱”的一下猛然脫手,接著這柄劍頓時幻化做一道溢彩流光,在空中宛若蛟龍一般上下飛舞。

酷烈的太陽光被劍身反射,光芒奪人雙目。

只見這二十餘騎的身子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僵了那麼一僵,各自擺著拉韁繩或者揮刀的姿勢。

定格了大概一秒後,齊齊墜地。

“咚咚咚咚咚——”

與此同時,木沐的下巴也同樣墜到了地上。

我尼瑪……

我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