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兩位老爺子點餐後準備離開。
於涵趕忙湊上前搭話。
“老先生，剛才我聽您點的幾道菜，好像都不是菜譜裡有的吧？”
矮個老爺子看著於涵，認出來是剛才排在自己前面的年輕小夥子。
於是點了點頭：“嗯，都是些以前的老菜系了。”
老爺子今天到店，就是想要品嚐一下店裡的特色菜，一門心思惦記著吃兩道正宗的老味道菜餚。
更何況，身邊還陪著他關係深厚的老友呢。
他這人，頗有老北安的市井煙火味兒，特別貧，身上沒有那種老年人願意說教的派頭。
善談，爽快，但是不讓人覺得墨跡，而且跟誰都是自來熟，三句兩句就把對方繞進去了。
於是，於涵有意打聽店裡的特色經典菜餚。
老爺子就配合著介紹起了自己點的這幾道菜。
矮個老爺子問：“酒燉河鰻聽說過嗎？河鰻吃過沒？吃過嗎？烤的，煎的，沒吃過酒燉的吧？嘖嘖，吃過這個，那才叫一個三月不識魚滋味兒！”
“我告訴你啊，這吃魚，最正宗的，除了清蒸，就是酒燉！尤其是這河鰻，酒燉之後，那滋味，簡直是絕了！”
於涵聽的心動不已。
高個子老頭在旁邊搭茬兒：“沒錯，你點的那幾道，我都愛吃，尤其喜歡小米江蟹，比什麼海鮮粥有滋味多了，而且還養人！”
矮個子老頭腆出肚子，擺出內行範兒：“不過啊，酒燉河鰻還不是他們這兒最好吃的。”
高個老頭贊同道：“千里馬的發財燴鰻膠，用的可是正宗的油發鰻魚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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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涵愣神：“老先生，什麼意思啊？”
高個老頭歪頭看一眼矮個老頭，矮個老頭忽然笑了。
老爺子於是對於涵眉飛色舞的講解：“這油發鰻魚膠啊，就是用熱油泡發烹製，一般的店裡可不會這麼給你做，這熱油泡發，可考驗廚師的手法了！”
“還有這髮菜丸子，只有像那些後廚的老師傅才知道，這丸子用什麼菜，怎麼個製法。”
說起這件事情，高個老頭也忍不住插嘴道：“真說起來，這千里馬做的髮菜丸子，口味方面，也多少有點不太一樣了。記得小的時候，吃的發財燴鰻膠裡面的菜丸子，那真是上桌就被搶空了。”
“菜丸子比鰻膠還好吃，還要香！”
於涵讓兩位老爺子忽悠得滿嘴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一個勁兒問道：“老爺子，這菜真這麼好吃啊？有他們店的麻辣小龍蝦還好吃嗎？還有改良的大豐收燴菜，比這個也要好吃？”
老爺子唇邊笑意漸深，樂呵呵道：“那肯定的，我跟你說，這菜啊，到什麼時候，還得是經典老味道的才最地道，最好吃！”
兩位老爺子說完，就跟著等候多時的服務員過去了包廂。
於涵聽的心動不已，轉頭對點餐員說道：“之前點的都不要了，就按照他們剛才點的那一桌，給我也來份一樣的吧。”
點餐員已經有了心裡準備，於是趕忙查詢下單。
於涵交代完，想到什麼，又詢問道：“對了，你們後廚是不是有位姓付的廚師？”
點餐員趕忙介紹道：“對，我們後廚有位廚師姓付，叫付宇，廚藝非常精湛。”
那就對上了。
於涵特意囑咐道：“我這一單也讓付廚做，你幫我備註一下，千萬別錯了。”
點餐員點點頭：“您放心。”
隨後，將這一單直接下到了付宇的頭上。
......
飯口時間，後廚裡一片繁忙景象。
付宇好不容易從烤制區脫身，又被困在了紅桉區接單顛勺。
點餐員一路小跑著過來後廚送單子。
“付廚，一份老顧客點餐單！”
付宇點頭，伸手接過來：“哦，大席面小席面啊？”
點餐員趕忙說道：“小席面，顧客是生面孔，不知道是不是聽人介紹過來的，不過點的菜都是老式菜餚了，菜譜上沒有。”
說到這裡，點餐員繼續說道：“不過，聽他們說話，倒是像店裡的老顧客了，只是最近兩年沒怎麼過來。”
付宇正看著點餐單上的菜餚，點餐員忽然又說道：“對了，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聽見旁邊有顧客好像也點了同樣的席面！”
“那兩位老爺子是直接點了你的單，估計應該是有人推薦。”
畢竟老爺子親口說的，近兩年沒到店裡用過餐，而付宇的工齡也才剛一年多。
付宇點點頭，仔細看了眼點餐單上的菜餚。
酒燉河鰻、鮮孤目魚蛋、酒糟田魚、發財燴鰻膠，還有一份小米江蟹。
四菜一主食。
確實是小席面。
只不過，這菜別說菜譜上了，付宇壓根就沒聽說過。
而這幾道菜，既然能點餐，就說明確實是銷售過，只不過近兩年應該是下架了，點餐的人太少。
店裡陸續調換了兩次菜譜，這菜也就被淘汰掉了。
現在倒是被老顧客想起來，重新點餐。
付宇聽明白之後，感覺這幾道菜，和店裡現有的菜品很相似。
可是......
顧客點餐的菜名不一樣，就說明烹飪方法不同啊。
也可能現在保留的是改良創新後的菜色。
畢竟改良的菜餚口味，會更貼合現代人的用餐習慣和喜好。
張金玉跟在旁邊，忍不住伸頭看了眼點餐單，也是一愣。
這都點的什麼啊？
店裡還有這樣的菜呢？
“付廚，怎麼辦？”
年前，店裡調休，後廚人員全體排班。
因為時間緊，又臨近年關，所以休息人員的名額，是按照每天兩人串休。
付宇排在了昨天，今天則輪到了趙勐。
都知道這次排班之後，直到大年初一，都別想再有休息了，所以大夥全部翹首以盼。
付宇看著點餐單，思考片刻，將單子隨手貼在了廚壁上，決定還是先檢視了一下經典老味道食譜，確定一下這幾道菜餚的烹飪方法。
然後再給趙勐打個電話，仔細詢問一下，要是兩者稍有出入，就按照店裡的烹飪方法來。
於是對著張金玉說道：“你先把廚臺整理一下，我這邊看看聯絡一下趙廚。”
張金玉點頭，轉頭忙碌起來。
付宇拿出手機，避到一旁，暗自調出經典老味道食譜，翻查起來。
萬幸，這幾道菜都能查詢到，烹飪方法也非常齊全。
不過這酒燉，酒糟......燴鰻膠，看上去食材有些雷同，烹飪方法也不盡相似啊。
以酒制菜，付宇還真沒怎麼接觸過這方面的烹飪操作。
但是眼下卻突然接到了這份點餐單。
這代表什麼？
付宇心念電轉，想到了早上接到的每日任務。
看來這是又要傳授給他新的烹飪技能了？
付宇頓時打起精神來。
他逐一翻看過幾道菜餚的烹飪方法。
因為操作步驟詳盡，所以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難度。
這幾道菜，特別就特別在，平時很少見。
付宇接下來，開始逐一學習烹飪方法，仔細記住每一步細節操作的難點和要點。
對於他而言，現在照著菜譜烹飪，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
他所欠缺的，只是豐富的烹飪經驗，和對於各種菜餚的認識和理解。
說白了，還是接觸面太窄。
烹飪一道，五花八門，菜餚種類繁多，數不勝數。
想要全部學會，需要的還是天長日久的學習和積累。
詳盡的默背下幾道菜的所有烹飪方法，付宇感覺自己又多接觸到了一種全新的烹飪方式。
理論掌握了，現在欠缺的就是實踐。
不過，付宇沒急著回去烹飪，而是先給趙勐打了個電話。
畢竟經典老味道食譜裡菜餚的烹飪方法，誰又能保證跟千里馬的特色菜口味一致呢？
不同的廚師烹飪出來的口味，往往也是各有千秋。
趙勐那邊接到電話，卻是明顯一愣。
“這菜點的......地道啊！”
聽付宇說來的顧客是兩位老爺子，趙勐又說道：“那肯定是店裡的老客了，這菜都下架多少年了，要不是以前吃過，根本點不出來。”
趙勐將幾道菜的烹飪方法詳細的說了一遍，隨口道：“這菜以前都是老谷那邊接單，我倒是也做過，只是次數不多，經驗肯定沒他豐富。實在不行，我跟他打聲招呼，這兩單乾脆讓給他算了。”
要是平時，付宇可能也就順口答應了，畢竟他現在也不差那一桌席面的提成錢。
但是現在，且不提這份點餐單顧客特意落在了他的頭上，單是有這每日任務跟著呢，他就不可能輕易放棄任何一份接單。
世事無常，誰知道如果拒了這一單，會不會產生什麼蝴蝶效應？
不過趙勐的建議還是非常靠譜的。
畢竟趙勐擅長的烹飪技能向來是爆炒，煎炸一類。
而像燉煮這一類的烹飪技能則是谷雲武的拿手絕活。
只是，讓單是不可能讓的，但是虛心請教還是非常可行。
付宇結束通話電話回到廚臺前，先吩咐張金玉去備菜，自己則繞過去找谷雲武求教。
“谷廚，我這兒接到了一份老顧客點餐單，您能幫我瞧瞧嗎？”
谷雲武一聽，頓時微微一愣。
他有些詫異的看向付宇，向自己求教？
要說起對付宇的觀感，谷雲武難免有些心情複雜。
人和人之間有差距這件事情，很常見。
但是差距拉的這麼大，還是比較罕見的。
付宇在烹飪一道上的進步，簡直是有目共睹。
各種烹飪技能掌握的都非常嫻熟。
往廚臺前一站，隨便亮出一手，那都不是普通的掌勺廚師能掌握的技能操作。
甚至，谷雲武偶爾無意間看到付宇烹飪時的操作，常常會發自心底的覺得，自己這位前浪早就被拍在沙灘上了。
付宇的廚藝技能很可能已經超過了自己，至於能強多少，這事......
不想也罷！
谷雲武接過點餐單，看了一眼，不由有些驚訝。
好傢伙！
這菜點的有水平啊！
這幾道菜無一不是以前的熱銷菜，曾風靡一時，正經流行過一段時間。
不過，所有事物的興衰，大體上是物極必反。
所謂流行，更是短暫。
紅火幾年之後，人們吃的膩煩了，也就沒什麼人惦記這一口了。
再加上年頭長了，知道這一口的人都老了，平時不怎麼下飯店了，於是這些老式菜餚也就慢慢被冷落下來，直到從菜譜中剔除。
谷雲武仔細看了眼點餐單。
看完之後，他微微皺眉：“這幾道菜，做起來倒是不難，不過還是比較考驗廚藝的。”
“你以前沒做過這菜，現在光聽我口述，就想直接做出來，可能有點費勁兒啊。”
付宇一聽，趕忙說道：“谷廚，您能不能稍微指導我一下？”
谷雲武聞言，不由多看了付宇一眼。
這小子，還挺有膽的！
一次都沒做過的菜，還想要接單。
罷了。
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自己言盡於此，他不願意聽，等到最後搞砸了，也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谷雲武為人處事向來圓滑。
以著付宇現在的表現，將來這小子肯定就是大廚的預備役候選人了。
無論將來是成為同事，還是成為自己的手下。
此時，既然付宇求到他頭上，斷然沒有不管的道理。
谷雲武非常好說話的笑著應道：“行啊，這有什麼，不過我現在手頭有點忙不過來，只能跟你唸叨一下烹飪操作的方法，你仔細聽著，有什麼不懂的，就問。”
付宇求之不得，趕忙點頭道謝，跟在谷雲武身邊，聽他細說這幾道菜的烹飪方法。
其實做菜的方法，萬變不離其宗，烹飪操作時，因人而異，略有差別，無非是因為個人習慣不同。
再就是對於烹飪細節的掌握和具體的領悟，深淺程度不一樣。
谷雲武口才好，能言善辯，他若是想指導一個人，可以把烹飪的細節說的非常詳盡，讓人很容易理解，一聽就懂。
畢竟是店裡的生意，大家都是後廚人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谷雲武又有意向付宇示好，於是指導的很用心。
付宇仔細記下谷雲武的話，道謝後，準備再根據趙勐之前所說，以及經典老味道食譜上的教程，三者相結合，再進行掌勺烹飪。
而這個時候，谷雲武卻突然叫住了付宇：“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