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方長就見到了這輩子第一個野生傀儡族，也明白了為何帖竹要回來的原因。
只見兩個傀儡抬著一副巨大的藤蔓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石頭人。
石頭人自然是人形，大約丈許高，臉部線條柔和，有著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整體上有種老態龍鍾的感覺，似乎年紀很大了。
而他的身體則是一塊塊類似花崗岩的灰白色大石頭組成，上面還有不少墨綠色的青苔，很有歲月感。
不過在他胸口上破開了一個人頭大的空洞，可以透過大洞看到石頭人身下的藤蔓擔架。
按理說這樣的傷勢對於擁有修為在身的石頭人來說，並不算嚴重。
但空洞周圍還蔓延著一股難纏的力量，方長只是眼神打量過去就有種刺痛感，就像刀子一樣尖銳。
“城主大人你好，我有一個人族名字，名叫石磊。”
石頭人虛弱地和方長打著招呼。
方長微微頜首：“你好，既然是帖竹帶回來的客人，那就是我的朋友，不用與我客氣。
冒昧問你一句，你身上的力量很強大，能告訴我你如今的實力境界嗎？”
既然是帖竹帶回來的客人，方長並沒有冒昧地使用鑑定術。
這玩意不管看誰，都有種讓人有被偷窺看了底褲的感覺，一點都不隱蔽，簡直自帶嘲諷。
即便他有傀儡族之師的稱號，自帶傀儡族聲望，也不一定能夠頂得住。
石頭人點點頭道：“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按照你們人族的境界來說，我曾經有著化神巔峰的實力，如今只有化神初期的實力。
不過受制於我身上的空間毀滅之力，如今的我只是一個廢人。”
面對方長，石頭人有著天然的親近。
明明方長是個人族，可石頭人卻覺得比見到同類還親切，忍不住就對他坦誠。
同時對於方帖竹所說的方長能夠救他的話，憑空多了幾分信心。
“空間毀滅之力？”
方長想到石頭人胸口處那令他眼睛刺痛的力量。
這玩意有點太高階了，他現在還把握不住。
他不禁傳音問方帖竹：
“這個石頭人是怎麼回事？你從哪兒找到的？”
如今的天地靈氣復甦才多少年，他開著掛才突破到化神境界，而這石頭人開口就是化神巔峰，顯然不是主天地的土著生靈。
但現在的時間段，與主天地相連通的秘境小世界，最高能級也就元嬰境界。
能夠存在化神實力的小世界，如今根本過不來。
方帖竹同樣傳音回道：
“他是突然從虛空中掉到我營地的，當時傷勢很重，我見他種族奇特，覺得他可能是來自秘境小世界。
而且哥哥你交代過我，說是如果發現了秘境的線索就一定要留心。
所以我把他給留了下來。
後來他傷勢恢復了些，還認出來我的身份，我這才知道他是來自一個傀儡祖界的秘境小世界。
他說傀儡祖界是世間第一個傀儡族創造的專屬於傀儡族的世界。
不過那個小世界因為和主世界失去了聯絡，能級一直掉落，很多傀儡族的先祖為了減少對世界的消耗，不得不陷入沉睡。
而曾經被傀儡族庇護的人族則是乘勢崛起，抓住傀儡族力量空虛的時候，偷襲傀儡族祖地，奪得了傀儡一族最重要的寶物——火種。
這個石頭人是曾經傀儡族沉睡的先祖之一，因為感覺到了主世界的氣息而醒來，而後遭到了人族修士的追殺。
在逃跑過程中遇到了空間旋渦，然後就冒險進入。
因為空間旋渦承受不住他的力量，最後空間崩潰，結果就成現在這樣了。
我帶他回來，就是想要哥哥給他療傷。”
方帖竹簡單地給方長介紹了石頭人的來歷。
方長再次點頭，看向石頭人的眼神就有點奇貨可居的意思了。
這就解釋了他重傷和為何在這個時間段來到主天地的原因了。
不過也同時是給他提個醒，這個時間段即便是小世界的化神修士也是能夠真身偷渡過來的。
前提是能夠承受住空間崩潰的力量。
否則下場就是如同石頭人一樣。
由此可見，當年的星宗太上鐘山以分神偷渡，實在太過明智。
否則真讓當時的方長遇到重傷的他，分分鐘弄死他。
對於那時候的他來說，這樣的修士，只要活著就是威脅，金塔鎮壓都不一定能行。
畢竟當時他們境界相差太多。
“石磊，你的情況剛才帖竹已經大致與我說了。”
方長看著虛弱的石頭人，有些為難道：
“我的確能夠救你，但我的恢復能力只對我自己的傀儡有用，所以如果要我救你的話，你就必須成為我的傀儡。
咳咳，那個你願意嗎？”
他有些期待地看著石頭人。
他的法力屬性源自自己的靈體能力，擁有對一切靈性傀儡的治療能力。
所以其實即便石頭人不認他為主，同樣不耽誤被治療。
但他方長哪裡會做這種虧本生意。
不認他為主，就想免費治療，怎麼可能。
想到一個化神巔峰的五階傀儡即將被他三言兩語淪為自己的打手，他當然期待。
石頭人倒是沒懷疑，一些威力強大的治療能力的確限制很多。
而且他觀看過方帖竹手下的近衛隊戰鬥，那些傀儡的確擁有死而復生的能力。
這些傀儡無一例外都打上了方長的烙印。
所以他點頭道：“來的時候帖竹已經與我說過，原本我是不願意的，只是礙不過帖竹的一片好意。
但直到剛才見到閣下，我才明白帖竹為何對閣下如此推崇。
見到閣下，我竟有種當年瞻仰遠祖遺蹟的感覺。
閣下既然能視帖竹為妹，視我傀儡族為親人，能夠成為閣下的手下，對我來說，並不是恥辱。
只是我想以我這微末之身，從閣下口中換取一個條件。”
“什麼？”方長問道。
石頭人回道：“我只求閣下未來如果有可能的話，能夠解放傀儡祖界，讓我那些可憐的族人重獲自由。”
“哦？這是怎麼回事。”
方長還真不知道，聽石頭人這意思，那群叛亂的人族修士居然沒有對傀儡族趕盡殺絕。
太不專業了，要幹就幹徹底啊。
石頭人黑色的眼睛中流露出憂傷之色，解釋起來。
原來他們傀儡一族沒有自行的繁衍能力，即便是兩個活著的傀儡族也不可能產生後代。
唯一能夠讓傀儡族穩定產生族人的寶貝就是那名為火種的鎮族之寶。
火種能夠賜予死物靈性。
當年未曾與主世界失去聯絡之時，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傀儡一族就會根據自己的需求製作許多傀儡。
然後將這些傀儡置於火種照耀之下。
久而久之，其中一些傀儡就會產生靈智，成了新的傀儡族人。
後來根據他們研究發現，如果讓這些傀儡跟著人族先行相處一段時間，那麼傀儡產生靈性的可能性遠高於直接製作的傀儡。
於是人族保姆應運而生。
一對傀儡族人相愛，又想要後代，就會先捏個自己喜歡的傀儡交由人族當做自己的夥伴培養。
傀儡祖界雖是傀儡族統治的世界，但整體而言是個人族小世界，而且大部分人以成為傀儡師為榮耀。
那些人族修士在很小的時候，就會與一具傀儡結成契約，一起成長，競爭著成為傀儡大師的榮耀。
畢竟火種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而這些曾承載著人族修士希望和理想的傀儡夥伴會在火種照耀下，比普通傀儡高出千百倍的可能生出靈性來，成為傀儡族新的族人。
百萬年以來，傀儡祖界一直以這種方式執行著。
傀儡族以人族模樣生活在其中，監控著一切。
直到後來，傀儡祖界失去主世界的供養，那些高高在上的傀儡族老祖陷入沉睡。
已經察覺到世界真相的人族修士勾結傀儡族的叛徒一同奪去了火種。
那些人族修士同樣利用火種為傀儡賦靈，但新生的傀儡族並不將自己當成傀儡族，而是將自己當成人族的夥伴，是人族的附庸。
從此老一輩的傀儡族成為異類，視為傀儡族的叛徒。
那些沉睡的傀儡族祖先，一旦被發現，就會舉世界之力消滅，潰散的靈性會被吸入火種。
於是人族越來越強大，傀儡族越來越虛弱。
到石頭人甦醒的時候，世界已經歸於人族統治，傀儡族也忘記了曾經的榮耀。
石頭人眼含熱淚道：
“我們的祖先當年是怎樣的機緣和巧合才從一介死物化靈，又是歷經怎樣的艱難才為我們傀儡族留下了火種這一鎮族之寶，讓我們一族有了存續的可能。
我們生來就是自由的，不該被那些人族當做工具，用作殺戮的武器，同族相殘。
所以我請求閣下能夠解放我那些被奴役的族人。”
聞言，方長莫名有些心虛，輕咳兩聲：
“不好意思，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不過你的要求我答應了。”
不就是解放嘛。
幹了。
至於到時候那些傀儡族只是從一個人到另一個人手下，也很正常嘛。
他可不是奴役人家，只是讓那些無業的傀儡一族為他繼續工作而已。
但是關於這點，就沒必要和這個老石頭說了，總得給人留點美好想象。
石頭人點點頭：“能夠得到閣下這個承諾，我這條性命便給了閣下又如何。”
他主動放開心神守護，就見一朵靈性之火自他身上冉冉升起。
這就相當於傀儡族一族的元神。
方長也不客氣，心神一動。
就見石頭人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一朵更小的火焰自他身體分離，而後鑽入方長的識海之中，化作一個小小的光點。
而後……
嗡！
方長忽的閉上眼，滿頭長髮無風自動，氣勢蓬勃而生，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抬著擔架的兩具傀儡被這股氣勢壓得搖搖晃晃，就像醉酒一樣。
肉眼可見地方長身上的氣息比之前更加強大了。
好一會兒。
方長才意猶未盡地睜開眼來，看著石頭人的眼神，更生歡喜，心中卻是想道：
‘差點都快忘了我煉化傀儡能夠增長經驗屬性的靈體能力了。
傀儡族也是傀儡呀。
一個五階傀儡起碼增加數百億的經驗，如今我離化神中期真正只差臨門一腳了。
還有四維屬性的增加，雖然在資料上沒有顯露，但起碼讓我增加了半成左右。
要是再來十個八個的，我化神境界的修行又能一路躺著過去了。’
方長不由地咂摸了下嘴，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感覺自己化神境界的修行比他在元嬰境界的時候還要簡單。
他回來才多長時間，自己就快突破化神中期了。
但是當他就看到了自己福緣九的資料，頓時釋然了，所以這就是天意垂青，天之驕子的待遇嘛。
看似普普通通的生活，實則暗藏機緣。
人在家中坐，緣從天邊來。
以前他想搞個稍微強力一點的手下，都得靠自己偷摸拐騙，各種威脅強迫。
現在好嘛，化神巔峰的打手直接送上門，還附送一整個小世界的盲盒大禮包。
如果自己煉化了那個小世界中的所有高階傀儡，是不是就能迅速完成在化神境界的積累？
“哥，你怎麼了？”
方帖竹看著方長突然露出傻笑，很是擔心。
難道石頭人身上的力量如此厲害，他哥也被連累，傷到腦子了？
這麼一想，她看著石頭人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危險。
雖然這石頭教了她不少東西，但敢害她哥，那只能是死路一條。
方長連連擺手，笑呵呵道：
“沒事沒事，我突然想到一點開心的事情。”
“那個啥，現在開始給你治傷。”
方長的法力激發，將石頭人完全包裹。
這一治療，方長就感覺到了那空間毀滅之力的難纏之處，幾乎在他法力觸碰的瞬間，就將他的法力湮滅。
好在他的法力早已近乎無窮無盡，而且主要與那空間毀滅之力對抗的是石頭人。
石頭人不愧是曾經的五階巔峰傀儡，差點領悟法則之力的存在。
原本他就與空間毀滅之力僵持，如今得到方長的法力助力，立即就有了對抗的底氣。
石頭人頓時理解了方長為何一定要他認主的原因，方長的法力居然能與他完美融合在一起。
而且方長的法力中還蘊含著一股對於傀儡來說格外友好的生機之力。
他的身體隨著方長法力的流動，那些被空間毀滅之力引起的傷勢竟全都不藥而癒。
要知道他們傀儡族與人族的體質到底是不同的，一些對於人族來說的療傷聖藥，對於他們來說，可能根本不起作用。
這下子石頭人有了底氣。
在方長不限量的法力供養下，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體的損傷，全力以赴一點點消磨起胸口上的空間毀滅之力。
日升月落。
這一場療傷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也多虧方長身居生生不息的化神神意，才能供應起如此巨量的消耗。
但即便如此，方長還是感覺到了一股難言的疲憊。
他這才知道，自己神意名為生生不息，但也是有極限的。
若是再繼續一兩個月，說不定他就不行了。
隨著法力流轉，就見石頭人胸口的大洞漸漸彌補，直到最後一絲縫隙填滿。
“吼！”
他發出興奮的聲音，身軀急劇變大。
原本丈許的身高一升再升，最後竟有千丈之高，連雲朵都在他胸前環繞。青霄城在他腳下，就像一個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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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單膝跪了下來，朝著城中的方長宣誓道：
“偉大的城主大人，在天地的見證下，我將是你永遠的僕人。”
聲震如雷，傳播百里，眾人為之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