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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馬謖抱著肩膀站在牢門之外,微笑著說:“咱們直接一點,你想死還是想活?”

費曜小心的問:“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

“想死簡單,車裂、腰斬、凌遲、幽死,君可擇一而就。”

費曜臉色狂變:“想活又如何?”

馬謖一字一頓說:“如郭淮一般,棄魏投漢。”

郭淮投蜀漢了?

郭淮可是太原名門郭氏之後,又是魏國重臣,他怎麼可能會轉投蜀漢?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費曜瞪大眼睛,回憶起那日金城被攻破的過程,以及自己與郭淮長期共事期間的點點滴滴,迅速意識到郭淮投蜀很可能不是自願……不,肯定不是自願。

費曜立即表態:“將軍,在下願降!”

“好,非常好!”馬謖哈哈一笑:“來人,開啟牢門!”

牢卒迅速推開牢門,開啟費曜身上的枷鎖,恭敬地候在一旁。

這就把我給放了?

也不再審審我是不是真心投蜀嗎?

費曜大感疑惑,揉著手腕走出來,面露愧色拱手道:“曜曾於日前置將軍十日限時不顧,不想將軍還如此豁達,如此信得過在下,實令人慚愧萬分啊。但不知郭淮將軍今在何處?”

馬謖抬手隨意指向隔壁的牢房:“那裡。”

費曜連忙定睛看去。

然後倒吸一口涼氣。

嘶~

真是郭淮!

費曜沒想到,自己在大牢裡住了三天,愣是沒發現郭淮居然就住在隔壁。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郭淮怎麼會被關起來,他不是投蜀了嗎?

視線所及之處,郭淮正直挺挺躺在牢房裡稻草鋪上,披頭散髮、神色木然,對兩人的對話置若罔聞。

“君侯,這……?”

“不必理會他,走吧。”

兩人前後腳出了監牢,立足城內。

馬謖側目望著費曜:“郭淮日前降而復叛,意欲偷逃,被士兵拿住,故而暫時關押在此。”

“本將軍深愛其才,欲納歸季漢所用,還望費將軍能助我一臂之力。”

費曜連忙拱手:“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很好,你抽空去勸勸他,倘若能說其真心來降,便為大功一件。”

“謝將軍!”

……

牢房裡。

馬謖和費曜離去後,郭淮坐了起來,靠在牆角嘆氣。

到了他這個年紀,早已看透了人生的真諦。

年少時鮮衣怒馬,仗三尺劍平定天下的宏偉志向已經消散一空。當他置身於這座監牢之中時,心裡最牽掛的不再是家國天下,而是家庭美滿,子孫平安。

作為魏國政界為數不多的地方大員,皇帝曹叡親信的重臣,他怎麼可能會投蜀?

當日數萬蜀軍兵臨城下,金城瞬間被攻破。即使他有再優秀的軍事才能,僅靠千餘士兵,也不可能擋得住馬謖。

在不投降就是死的選項下,他只能選擇投降,留住有用之身,而後再想辦法逃回魏國。

但是沒想到,秘密籌劃籌劃了三個多月,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天知道他剛喬裝改扮走到城門口,就被馬謖笑吟吟堵住時,有多震驚!

郭淮始終想不通,馬謖怎麼可以料到他何時出逃?

這個人莫非是能掐會算的神仙不成?!

眼下,躺在這座監牢裡,無論他的向魏之心多麼強烈,無論他的軍事能力多麼卓越,也無法穿越鐵牢逃出生天。

他的結局可以預見,不是被公開處死,以儆效尤;就是被幽禁終生,不見天日。

郭淮保持著斜臥的姿勢想了很久,很久,越想越絕望,並感覺到腦袋裡逐漸混沌一片,索性扶著牆,站起來思考。

他實在不甘心就這樣束手就擒。

一定會有辦法逃出去的。

之前,郭淮不是沒看到費曜也被關了進來,但他卻不想搭理後者。

這倒不是因為他出身太原豪門郭家,費曜只是草莽將軍,階級不同,不相為謀。而是他深知費曜秉性,見風使舵,極其沒有原則。

不出他所料,馬謖只隨便說了兩句威嚇的話,費曜那家夥就嚇了個半死,毫無節操地投降了。

與這樣的人,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郭淮扶著牆,緩緩直起身體,忽覺眼前一黑,險些站立不住,晃了晃腦袋,感覺重愈千斤。

他不得不扶著牆壁,慢慢地躺了回去,腦袋上沉重的感覺頓時稍微輕了一些,但他又開始劇烈的咳咳起來。

“大概是在這寒冷的監牢中染上了風寒吧。”

郭淮自嘲地想著,

一個被關入監牢,即將被處死的人還得了風寒,這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囚犯在牢房裡死亡的時候,沒有一個獄卒是無辜的。

如此寒冷的冬天,整個牢房裡居然只有一捆稻草,連條破麻被都不給一條。

這該死的囚徒待遇。

太惡劣了!

胡亂想著,郭淮緊緊蜷縮成一團,把稻草覆蓋在自己身體表面,還是覺得寒冷刺骨。

很快,到了晚上。

郭淮感覺到,開始只是有些沉重的腦袋,這會越來越不適了。全身發冷,不住地打著寒顫,心裡冷得要死,體表溫度卻在不斷上升,摸起來燙手。

牢卒來巡察監牢時,看到他滿面赤紅,弓著腰,正裹著稻草在篩糠。

這種異狀立即引起了牢卒的注意,出於謹慎,他並沒有急於開啟牢門,而是拿長棍,隔著牢欄捅了捅郭淮,喊了一聲。

“喂,你死了沒有?”

郭淮勉強抑制住體內強烈的不適,抬起上身,朝牢卒無力地揮舞了一下手,然後又重重躺回到稻草鋪上,劇烈咳嗽起來。

牢卒見狀大駭,連忙去稟報牢獄長。

因為馬謖交待過他們,此人對蜀漢有大用,需要善待。

於是,他們給了郭淮兩倍的稻草。

要知道,這個牢房裡別的犯人,都只有一小撮稻草。

沒想到給了這傢伙這麼多稻草,他還是被凍壞了。

這種情況,牢卒見多了。

肯定是得了風寒。

這個病死亡率很高,還會傳染。

所以,即使他手裡有鑰匙,也沒敢親自入內檢視,而是選擇去報告上級。

聽說郭淮突患重病,牢獄長哪敢怠慢,著急忙慌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趕到牢房。

郭淮是馬謖看重的犯人,出了狀況誰也擔待不起。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名臨時召來的隨軍醫工。

很快,另外一個獄卒也提著一個食盒和一桶水趕到,遞了進去。

郭淮掙扎著爬起,先喝了一碗稀粥,又用涼水洗了把臉。感覺腦袋清爽了一些,又捧起了一碗稀粥,咕冬咕冬喝了下去。

頓時感覺好受多了。

牢獄長在欄杆外觀察了一會,感覺郭淮不像是在裝病,這才叫人將牢門開啟,讓醫工進去給郭淮看病。

醫工給郭淮把過脈,又察看了一下他的氣色,忽然臉色大變,快步退出了牢房。

見醫工神色異常,牢獄長登時心下一沉:“先生,他這病……”

“不是風寒,是瘟疫,會傳染的!”醫工快速洗了洗手,心有餘季地說:“此人不可留,快快處理了吧。”

彷佛在驗證醫工說的話,郭淮咳咳的更厲害了。

剛喝進去不久的稀粥,也“哇”的一下吐了出來,稀粥混雜著不明液體,吐得到處都是,白花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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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靠近那些白粥、不要靠近此人,這個病老夫見過,會透過呼吸傳染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慌了。

大家都是從瘟疫中長大的,知道瘟疫有多可怕!

自靈帝年間(172年)至今,六十年間,波及一個州乃至數州那麼大範圍的瘟疫,一共發生了五次,每次都持續數月乃至數年;只波及幾個縣幾個郡範圍的瘟疫,發生了不下百次。

死於瘟疫者不計其數。

所以,一聽說郭淮得了瘟疫,監牢長腿肚子都在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