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應該去見見皇上，一來呢你逗逗他開心；二來呢，你有什麼事你問他就好了。再有就是，明日就是科舉，他這種狀態如何主持大局？身為一國之君，這是國事。”
梁雨香只知道莫靈兒告他的父親，卻不知其中有其他的牽扯。
梁雨望走到城門下，魏程已經在那裡站著了。
他只是抬起頭，一個眼神。魏程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從城樓上下來。
“雨望……”因為莫靈兒的關係，兩人似乎有些生疏了。
“莫立聽聞妹妹受了牽連，受了驚嚇，暈厥了。”
“他們從小無父無母相依為命慣了，莫立乃一介書生，手無寸鐵。都是妹妹在維持生計，他一時之間確實無法接受。”
魏程看看四下無人，兩人就站在門口，不敢走遠。
“莫立交代我，想辦法照顧他妹妹。我告訴他，我會轉達魏將軍。將軍若是不盡力，我也幫不了你許多。”
“不用你們說，我自然會關照她。天牢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保證不讓她挨餓受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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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魏將軍牽掛，那也就怪我多心了。”說著就準備告辭回去。
“你不想去見見她嗎？”
“天牢豈是我這種平民百姓能踏進的地方？不見也罷。”梁雨望就這樣拒絕了。
他心裡，其實有一種感覺。覺得魏程就是想試探他一下，想知道他是不是對莫靈兒真的沒有感覺。可梁雨望又聰慧過人，他連給魏程試探他的機會都沒有。
“雨望……”
他走出兩步，魏程又一次喊住他。
“魏將軍還有何事要交代？”梁雨望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只是給了他一個背影。
“她當日進宮獻舞，是因為我說雨望主管戲園，連想都沒想，就答應跟我進宮了。我承認我是有私心，我猜皇上一定會把她留在宮裡。那樣，她見你的機會就少了，我見她的機會就多了。你不會怪我吧？”
“我與她本無交集，何來怪你之說。緣分一切由天，就算為了我，我也為她做不了什麼。”
“她說她姓莫，她不認識梅毓慶。我問她，你想好要這麼做了嗎？她說本就無冤屈，為何要想？”
“沒個人的命裡，都活著自己不同的命運。她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別人如何能夠改變？”
梁雨望不把她放在心裡，並不是因為她不值得；而是因為，有人更懂得珍惜她。所謂的有緣無份，就是這個道理。
梁雨香跑到皇上的寢宮。看著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精神的趙禎。
“香兒姑娘，有話就快說。”萬全原本要拉住他的，可是沒想到這妮子，居然身手如此利落，他愣是沒拉住。
他跑到皇上的病榻前，萬全嚇壞了。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擾，他竟然放人進來！萬全哆哆嗦嗦的催促梁雨香，看一眼就馬上出去。
“萬公公，您出去吧，我和皇上說兩句悄悄話。”
“哎喲喂，姑娘，您可別難為老奴了。這皇上要是怪罪，那老奴可是要被殺頭的呀！”
“我就是來討皇上開心的，為皇上看病的，你在這裡不方便。”
梁雨香那靈氣的眼睛裡帶著一絲皎潔清透。
“姑娘此話當真？”
“我要是騙人，那我就是欺君的罪。”
趙禎睜開眼，就是這個今天鬧情緒的姑娘。可是趙禎特別不想睜開眼，自己最寵愛的貴妃居然如此對他！睜開眼，滿世界都是謊言，都是欺騙。
“皇上，香兒姑娘來看你了。”萬全走上前，看著趙禎。
“朕誰都不想見，可是香兒來了，朕就有精神了。”趙禎坐起來，神經依然有些恍惚。
“萬公公，我與皇上說些話，您老先去歇著吧。”
“老奴哪有心思歇著，皇上還病著呢……”
“朕沒病，就是有些疲憊。”趙禎坐起來，他臉色蒼白。
“哎！”萬全慢慢退出去，他關上房門。
“香兒想說什麼？朕還欠你一個命案沒查清楚呢。”趙禎坐起來，本來想去穿龍靴，梁雨香一把奪過去，蹲下輕輕幫他穿上。
“我給皇上講個故事。”
“你還會講故事？”趙禎突然慈祥一笑。
“皇上想聽嗎？”
“想啊。”趙禎瞞配合。
梁雨香攙扶趙禎坐下，給他倒了茶，然後輕輕咳一下，準備開始了。
“看來故事挺長，茶水都倒上了。”趙禎半開玩笑，可是仍然掩飾不住他憔悴的模樣。
“皇上您認真點，我真的開始了。”
“洗耳恭聽！”
“大海邊上，有一條快死的魚，她不想死了之後被海里的其他大魚吃掉，於是掙扎著上了岸，最後乾涸而死。這時候，從她旁邊過了一個人，看她死的可憐，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裹上，免被海龜等物吃掉。然後又過來第二個人，看了一眼，用草蓆將她包裹，放到礁石上，想讓天收了她，也算是留了全屍，返璞歸真。最後又來一個人，擔心她被動物吃，擔心她被曬的只剩下魚翅，於是徒手挖了坑，就用旁邊的沙子將她掩埋。”
“沒了？”趙禎仰著臉等著繼續說。可是她的故事就這麼長。
“香兒問皇上，這條魚遇見了幾個人？”
“三個，一個給了她衣服的人，一個用草蓆將她包住的，還有一個將她掩埋的。”
看到趙禎如此配合，她也就開心了。
“那就好比皇上是那條魚，這輩子就是來報恩的。皇后也許就是那個親手掩埋了皇上的人，張貴妃就好比是脫了衣服給你的人。每個人的緣分都是天註定的，也許張貴妃就是來討債的。或者，皇上上輩子欠她的恩情，已經還清了。皇上想想，一個人一輩子會遇見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有些人就是匆匆過客，真正為皇上著想的人，都希望皇上的國家能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香兒如今不容小覻。朕突然覺的眼前一片明朗，心裡沒那麼難受了。”
趙禎果然臉色就泛紅了，他沉思了許久，仔細想想，也都在理。緣分果然是一件奇妙的東西。
“皇上仔細再想想，明日就是科舉考試，今日亂了心，明日該如何主持大局？無論什麼事情都比不得國事為重。”
“朕覺得你現在都可以做官了。”趙禎滿意的笑笑。
梁雨香看他笑了也就放心了，今天皇后交於她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那皇上還是吃點喝點，然後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日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大家面前，大家也都才放心嘛！”
“朕一國之君，現在都被你擺佈了。你能讓人不開心，也能讓朕開心，朕賞你點什麼好？”
“賞賜就免了，皇上只要龍體安康，國家風調雨順，我就做什麼都值得。”她說的一點都不大氣凜然，但是說的卻極其自然，假如需要她做什麼，她一定會做。
“好，朕出去走走，一會回來休息，香兒陪朕走走吧。”
梁雨香攙扶了他，就在御書房的門口，有一片花園和涼亭。
“香兒你可願意留在宮裡？”
“我已經在宮裡啦！”她不懂趙禎的意思。
趙禎不敢在往下問，怕這丫頭突然就翻臉。
“朕的意思是……算了。還是問點其他的吧。你青梅竹馬的子良……”
“那自然是不用說，子良青年才俊，我們般配著呢！”
她如此不羞不臊的說出這句話，趙禎竟說出下一句。他原本是想問問她，可願意定居在皇宮之中。看來不用說了，她回答的很明確了。
“若是以後子良給不了你榮華富貴的生活呢！”
“我要的不是榮華富貴，一個女子有個相依為命的男子，他在哪，家在哪，心安。”
“心安？”
趙禎有些錯愕，這女子不求榮華富貴，不求錦衣玉食，最後只求一個心安。人世間那麼多的女子，為了衣食而奔波，為了富貴而謀生。而十六歲多些的她，只求心安。趙禎想著，興許是她年齡尚小，還不懂生計。等到她有朝一日吃苦受累時，也許就能明白，有一個無上的依靠，是多麼重要。
“對，我兄長說的，做人一定要跟著心走。否則一輩子心裡的苦，誰也替代不了。”
趙禎突然好佩服這個少年，一個只求心安的少年。她這兄長，終究不是個一般人。
晚上的天牢只有昏暗的幾展蠟燭，密不透風。
獄卒進來送飯時，天牢裡騷動了一下。
“開飯了！”
隨即傳來一陣鐵鏈聲。罪犯拖著腳上厚重的鐵鏈往前挪一步。
張股份的首飾已經全部被摘下，她一頭青絲凌亂。白天那濃厚的裝束，最後只剩下絕望的眼睛。
飯菜送到她面前時，她連頭都沒抬。緊閉著雙眼，一點都不想看見這裡的骯髒！
“娘娘，明日科舉。皇上顧不得來看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恩？”張貴妃覺的聲音如此熟悉，她睜開眼，看見常青。
她心裡突然驚濤駭浪，就算不報仇，也有逃生的希望了。
“放下吧。”張貴妃竊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