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的理想要是放在現代，沒有任何問題。
那在那個年代，幾乎就是天方夜譚。
小轎車什麼的就不提了。
不是幹部，根本就不可能配車。
至於像燉燉紅燒肉，餐餐白面饅頭這樣的生活。
哪怕是秦淮茹掙了這麼多錢，也不一定每天都能供應的上。
六十年代，是計劃經濟的時代。
什麼都是統籌統銷。
每家每戶，每個人，糧食都是規格有數的。
沒有糧票肉票，你就是有再多的錢，都絕對買不著！
棒梗的話把賈張氏給成功逗笑了，她伸手摸摸棒梗的腦袋，笑呵呵的說：“棒梗，你沒發燒吧，我怎麼覺得，你這趟回來就和變了個人似的！”
“竟說胡話？”
“那種日子，是我們能想的嘛，我們又不是幹部，隔三差五的能吃頓好的就不錯了！”
她指著桌上的盤子說道：“你知道，就為了這麼兩小盤的羊肉，我跑了多少地方？三個菜市場，兩個肉鋪，一家都沒有，最後還是跑去人家飯店，找人家求來的！”
“咱們平頭老百姓，本本分分過日子，到年紀了，找個班上就可以了！”
聽著賈張氏的嘮叨，棒梗立馬表現出不耐煩。
自打坐了牢，他的想法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尤其是在裡頭經歷了那些個常人一輩子都無法經歷事情，更是震碎了他原有的三觀。
也是這一趟龐各莊監獄之旅。
才讓他知道。
原來，這個世界上，男同胞也是可以喜歡男同胞的。
也是許大茂讓他知道，原來，一個男同胞，是可以被一大群男同胞喜歡的。
而且還是沒日沒夜，翻來覆去的喜歡。
想象著許大茂在監獄裡的上百個日日夜夜。
棒梗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有的時候，世界就是這麼奇妙。
一切你原本以為不可能事情，其實，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棒梗決心要打破原有的束縛。
什麼讀書寫字，什麼進廠上班？
男人喜歡上男人這麼荒唐的事情都能發生，他賈梗怎麼就不能獨自闖蕩出一番事業？
像何雨軒一樣，吃香的喝辣的！
吃完飯，賈張氏收拾碗快，棒梗順勢往床上一趟，優哉遊哉的感嘆著：“還是家裡舒服啊，牢房裡，床都是硬的，被子比紙片還薄，根本就不是人睡的！”
賈張氏回頭看了眼說：“三大爺家好幾個屋子都空著，你隨便挑個住吧。”
“小當和槐花倆閨女已經過繼給一大爺家養了，現在就咱們倆住這。”
棒梗對於兩個妹妹的處境並不關心。
他只關心自己。
還有，出獄之前，許大茂和他提起的事業。
他眼珠子一轉，看向賈張氏問：“奶奶，你之前說，我媽工作單位有住的地方，她現在在哪個廠子上班，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賈張氏突然就愣住了。
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無比尷尬。
她總不能告訴棒梗說，你媽現在在澡堂子裡做窯姐，而且還是花魁吧？
這麼說，棒梗肯定會崩潰的，而且鬧不好還會覺得丟人，後頭就更加牴觸上學唸書了。
賈張氏擠出一絲笑容，尷尬的說：“你媽現在在一個製茶廠裡上班，離這裡有點遠。最近上新茶，忙得很，等忙完這陣子了，估計就有空回來看你！”
“制茶廠？”
棒梗一臉狐疑：“找單位不能找個好點的嗎？在這種廠裡上班，能掙什麼錢！”
他笑眯眯地說：“奶奶，我這裡有條掙錢法子，等我媽回來了，我可得和她好好商量商量！上班掙錢，是最愚蠢的，一個月那麼點幹什麼用？”
“想掙快錢，就得走野路子！”
賈張氏頓時哭笑不得。
孫子！
你是不知道啊！
你媽現在掙錢的路子野的不行！
連空中飛人都會，這路子還不算野嗎？
......
傍晚。
棒梗還在屋裡翻看小人書。
賈張氏得空趕緊就去了趟二大爺家。
看見掀開門簾進來的賈張氏，二大爺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滾！”
“誰讓你進來的！”
二大爺拿著扇子，惡狠狠的指著她：“趕緊給我滾出去！”
前兩天租房的事情，他被賈張氏狠狠的耍了一把。
著實是給二大爺給氣著了。
說租房子，結果好不容易把房子騰空了出來，又說不要了？換誰不得氣炸了！
賈張氏一臉訕訕的說：“哎呀，老劉，你這心眼也太小了，不就是租個房子的事情嗎？”
“那你倒是租啊！”
劉海中拍著桌子，氣的臉上肥肉抖抖的：“費了半天勁給你把屋子打掃出來了，你又不租，還跑去三大爺家租，這不是耍我們嗎？”
“你當我們兩口子沒事做，陪你在這逗著玩呢？”
賈張氏象徵性的朝著臉上拍了一下，歉意的說：“怪我怪我，你們消消火，這件事是我不對，我和你們道歉，這總行了吧！不過我先說好，這事，其實也不能怪我！”
“那天我都準備租你們房子了，是三大媽非拉著我的。”
“不然你說，以我的性格，做得出來這種吃了吐的缺德事嗎？”
聽見這話，二大爺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點。
他狐疑的問：“你的意思是說，那天你回來大院，是三大媽主動找到你，讓你租房的？”
賈張氏一本正經點點頭：“可不嘛？”
“我都答應你們了，還能臨時變卦不成？”
“再說，我要真想租他們家屋子，還能跑來找你們，直接就去他們家了。”
她賠笑著說：“誰不知道，大院裡就屬你們老兩口待人最真誠。三大爺雖然成植物人，不能動了，但三大媽跟他生活了這麼多年，那摳門勁肯定是全學來了！”
“我一開始就會想著這點，才來找你們，沒去找她的！”
二大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尤其是那句你們最真誠。
還是讓他聽著很舒服的。
他吸了口氣，緩和了點情緒，問：“這麼晚，你有什麼事？”
“是這麼回事！”
賈張氏順勢往旁邊一坐：“我們家棒梗最近不是回來了嗎，我合計著，他年紀太小也沒法上班，所以想給他找個學校。想來問問你，能不能幫幫忙，想想法子？”
二大爺冷笑說：“你家棒梗還上學？”
“上出來還不是禍害一個？”
賈張氏壓著怒氣，擠出笑容說：“二大爺，瞧您這話說的，我們家棒梗之前是有點不乖，但是現在回來，已經準備重新做人了！這不，吵著鬧著非要上學！”
“我不也是沒辦法了嗎，所以才來求求您。”
“你認識人多，又見多識廣，興許有招呢？”
賈張氏的馬屁一下子給二大爺拍爽了。
他就喜歡人家說他見多識廣。
就喜歡別人說他認識人多。
這樣才顯得他有面子，顯得他有身份。
劉海中扶了扶肚子，挺直腰桿子說：“你這個眼光還是很不錯的嘛，知道辦事的時候，
該找有能力的人。我劉海中這半輩子，確實認識不少人，什麼學校啊，教育部門的，都有朋友！”
“不過……”
“不過什麼？”
賈張氏追問。
劉海中裝模作樣的說：“不過你家棒梗坐過牢，而且還是兩次，這個桉底比較麻煩。”
“如果說想進學校的話，唯一辦法就是先把桉底給消掉，這個你去問閻埠貴，哦當然，他現在是癱瘓了，如果沒癱瘓的話，他肯定是知道的！”
其實。
劉海中壓根就不認識什麼人。
也不知道有桉底的能不能進學校。
但人家已經把他的位置給抬上來，如果這個時候說，辦不到，那也太跌份了。
況且。
他這麼說也不是沒理由的。
至少多少能從賈張氏那裡弄點好處過來。
賈張氏急切的問：“老劉，你就別賣關子了，坐過牢的人不能進廠，學校肯定也有點麻煩。你告訴我，是不是要花錢打點打點？”
劉海中眼睛一亮。
他都沒提呢，賈張氏居然就主動說了。
這種好事，他哪能放過了。
劉海中咳嗽一聲，一本正經的說：“確實是需要打點打點。只不過，可能會有些麻煩，起碼得要個三四天的時間。你也知道，小孩兒上學是大事！”
賈張氏趕緊點頭：“對對，肯定是大事。這個打點要多少錢，你能幫幫忙嗎？”
劉海中猶豫片刻，伸出五根手指頭。
“起碼得要五塊錢！”
聽見數額，賈張氏愣了愣，一臉狐疑：“這麼便宜？現在小孩半個學期學費都要三塊多了都，打點人就這麼些錢，夠嗎？”
這句話給劉海中都說愣住了。
我去！
我是生怕你沒錢，故意說少的！
說多了，把你嚇唬走了怎麼辦？
劉海中趕緊改口稱：“你理解錯了，我說的五塊錢，只是一部分，後頭還要辦理入學，繳納學費，課本費，加起來，零零散散起碼要十五塊！”
賈張氏吃驚的瞪大眼睛。
隨後拍拍心口說：“還是挺少的，我以為起碼得四五十呢！嚇死我了！”
劉海中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你個老東西這麼有錢嗎現在。
十五塊都說便宜！
早知道他就多要點了！
劉海中咳嗽一聲說：“這樣吧，為了你們家棒梗，你現在就掏錢，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人幫你辦，早點辦早點上學，你說是不是？”
賈張氏點點頭：“你說的對！”
“我們家棒梗上學的事，就拜託你了！”
說完，她就把錢拿出來，給了劉海中。
劉海中笑眯眯接過，揣進口袋裡：“放心好了，上學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等人走後。
二大媽從屋子裡出來，用力推了一下劉海中，埋怨的說：“你幹什麼收人家錢，咱們又不認識教育部門的人，怎麼給棒梗塞學校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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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那個小東西還坐過牢，要是能有學校收，那就真的見鬼了！”
劉海中笑呵呵的拍著裝錢的口袋說：“你慌什麼。錢在咱們口袋裡，事情什麼時候辦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就說錢咱們打點過了，但是你那孫子實在太不是東西了，人家死活不收，我們也沒辦法，這樣不就行了？”
二大媽眼睛一亮：“老劉，你真是絕了！這麼缺德帶冒煙的辦法都想得出來，看來這回賈張氏這老太太，得要被氣死了！”
......
按理說。
小孩兒上學這種事，大院裡。
她最該去找的就是三大爺。
畢竟人家之前是老師，認識的學校裡的人肯定多。
但是三大爺吃錯東西，成了植物人，連話都說不了，更別說是找他幫忙了。
所以賈張氏沒轍，才會跑去找的二大爺。
至於何雨軒，她也不是沒想過。
但那家夥清高的很，肯定不會願意幫她這個忙。
第二天晚上。
劉光福劉光天兄弟倆，去外頭浪了一圈回來。
進屋後，看見桌上堆的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兩人眼睛都紅了。
“爸！”
劉光福趕緊坐下，一臉急切的問：“你發工資了，還是要請什麼領導吃飯，怎麼買了這麼多菜？又是燒肉，又是燉雞的，這也太奢侈了！”
“咱家過年都沒吃這麼好！”
二大爺拿了瓶汾酒放在桌上，樂呵呵的說：“沒發工資，也沒領導來吃飯，就是咱家一頓正正常常，樸實無華的晚飯！”
劉光天吃驚的瞪大眼睛：“正正常常的一頓晚飯？”
“爸，你這話說的，我怎麼就這麼不信呢？”
“您還買了一塊錢一瓶的汾酒？上回過節你都沒舍得買！”
平日。
家裡就是煎雞蛋都算是大菜了。
大過年的，最多也就是個油渣拌飯。
可今天，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居然這麼奢侈，簡直太反常了！
飯桌上，二大爺笑眯眯的說：“怎麼的，我偶爾就不能喝點好酒，買點好菜吃吃了嗎？”
“爸，您就直說吧？”
劉光福好奇的問：“你是不是撿著錢了？”
二大爺喝著小酒，笑而不語。
見老爹不說話，他就趕緊把目光投向了老孃。
“媽，你就告訴我們吧，怎麼回事啊？”劉光福吃著肉，好奇的問：“咱爸是不是撿著錢了，還是傍了個什麼有錢親戚？”
二大媽笑呵呵的說：“你倆猜的不錯，你爸確實是撿著錢了！”
“只不過，這錢不是他撿來的，而是有人送來的！”
劉光福詫異的問：“有人送錢？我爸在廠裡不是給人看倉庫嗎，看倉庫的還有人送禮？”
啪！
二大爺一快子抽在他腦袋上。
疼的劉光福眼淚都要下來了。
劉光福捂著腦袋，可憐兮兮的問：“爸，你打我幹什麼呀？”
二大爺瞪著眼睛，氣呼呼的罵道：“想打你就打你，還要理由？”
二大媽拱了拱劉光福，翻了個白眼說：“都這麼大歲數了，連說話都不會說，難怪這麼久都混不出名堂出來。你們要是學到你爹這一半本事，也不至於這麼窩囊！”
劉光福一臉無語。
他又沒說錯話。
他爹本來就是個看倉庫的。
人家送禮，送錢，都是給領導的，哪有送給他這種普通工人的？
二大爺冷冷的看著劉光福，訓斥道：“有事沒事的，多跟人家何雨軒後頭學學。人家比你們小好幾歲，這麼大本事，說話做事那是面面俱到！”
“再看看你們來，沒事就喜歡躲在屋子裡看小人書，要麼就是出去瞎熘達！”
“瞧你們一個個的年紀不大，看著比我還老，哪裡有點年輕人的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