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容清垣已經不要臉到這個地步的酈撫卿:“……”
想到容清垣還記得這個梗的姬冰玉:“……”
他說出口了!
他, 容清垣,的當著別的面,若無其事地將這個問題說出口了!
姬冰玉震撼地無以復加, 她原本以為縱容清垣和她一樣戲精, 只是面對生時才有的惡趣味,在對著自己時,總有內斂一些, 收著點脾氣。
現在看來哪裡是“內斂”,容清垣分明比她想象的不要臉才是!
與姬冰玉的震撼不, 酈撫卿倒不是不知道容清垣的脾氣。
早在當初,酈撫卿在魔界遭遇暗算,迫流落凡塵, 又再次遇見容清垣,和容清垣打了一架後, 迫成為了他的弟子。
起初, 即便是世冷暖磋磨了一番的酈撫卿,也遠不似現在這樣的好脾氣,他骨子裡魔性難馴,甚至當一念之差, 故意有將察覺到有關青玉城的訊息告訴容清垣——
自然,這也導致了如今的酈撫卿在見到沈和歌時,總是多了幾分愧疚的。
不過那時的酈撫卿可不,甚至再早個二,那時候的酈撫卿整裡都在找空子, 試圖溜走。
也是那時,容清垣展現出了他的雷霆手段。
其中心酸苦楚,酈撫卿不遠再回憶, 每每想起,都要為自己掬一把情淚。
其實也不是什大事,不過就是將他一隻兔子逼成了為“呱呱”叫的沙雕狗子罷了。
酈撫卿依稀記得,那一,在他說出“一為師終為父,你不可殺我”後,容清垣對他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開口。
“我殺了這,到還試過弒殺親子,想來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從那一刻,酈撫卿就知道,容清垣這個的思維,不能以尋常來考量。
所以在昨看到女裝版本的容清垣時,酈撫卿是一點也不奇怪……
個鬼啊!
常元嬰大能,不對,常修士,還不對——常男子!
誰特兔的會為了和一個女比,就把自己也變換成女的模樣啊!
誰!會!這!樣!啊!
酈撫卿心中在咆哮,他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容清垣,又礙於對方常累月下對他的威懾,情不自禁地挪開了目光,將視線投向了另一端的姬冰玉。
——小師妹,管管他。
容清垣也不在意酈撫卿和姬冰玉的眉眼官司,他順著酈撫卿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屋內,最後再一次落在了姬冰玉的上。
他笑得溫柔好看,像是半點不在意旁好大徒酈撫卿抽搐著的眼角,不在意姬冰玉看向他時,充滿“一言難盡”這四個字的目光。
容清垣只是勾著唇,笑得好看,卻執拗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我這個問題有這難回答嗎?”容清垣蹙眉道,“不然我再把他們兩個抓回來,讓阿玉對比一番?”
姬冰玉:“容兒,你在說氣,我不信。”
容清垣眨眨眼:“阿玉大可一試。”
姬冰玉……
姬冰玉不敢。
從某種程度來說,她甚至分不清如今容清垣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的這想的。
是為了維護修界的和諧,為了愛與義,姬冰玉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忽視容清垣為好。
於是姬冰玉果斷道:“你你!你最!”
酈撫卿:“……”
他沉思了一秒,忍不住開口:“為什我總覺得,小師妹這說得分隨便?”
無論是語氣還是內容,都透出了一股子的“行行行,好好好,”的敷衍來。
姬冰玉一聽這,瞬間大驚失色:“大師兄你不要亂說啊!挑撥離間的兔子是會做成麻辣兔頭的!”
酈撫卿瞬間選擇閉嘴,這時,反倒是一直安靜的容清垣輕笑了一聲:“我倒覺得撫卿說得錯,阿玉這句委實說得敷衍了些。”
姬冰玉翹起椅子,戰術後仰,沉聲道:“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理智和耐性。”
容清垣若有所思道:“倘若臥槽偏要?”
姬冰玉:“……那我就跪下來求你?”
酈撫卿:。
他現在分想把姬冰玉剛才的那句還給她。
——小師妹,你若是改口改的慢一秒,我還敬你是條漢子!
三插科打諢,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姬冰玉倒是忘記自己的事,畢竟是她與合夥將雁家給炸了,於情於理這後續她都要負起責來。
是的,與鳳空澈之前認為的“幼稚天,全憑心意,完全不管收尾”不,其實早在一開始,姬冰玉就想過好幾種關於此事後續收尾的處理方式。
最後,還是容清垣拍板定下,讓她一切先順從心意去做,後續收尾時,自有他在。
有了這樣的底氣後,姬冰玉做事自然也無所顧忌,而她又從來不喜歡和陌生掰扯這些細枝末節,所以除去親近的那幾,鳳空澈也確實不知姬冰玉的想法。
樣的,鳳空澈也從未問過姬冰玉,他所有的判斷,全部來自於主觀臆測。
“阿容啊。”
姬冰玉發愁道:“你說讓我再等等,可是這都快三了,要是再繼續等下去,那雁文濤的墳頭草都快三丈高了。”
就在姬冰玉說時,容清垣仍倚在塌上,眼睛半眯著,神色慵懶,似乎已經要睡著了。
如今既然不需要比了,之前那一襲用來裝嗶的謫仙衣自然派不上用上了,姬冰玉也不知容清垣將它放在了何處。
今的容清垣,依舊是五彩斑斕,他穿著那一極為眼熟的深紅裡衣,配著頭蒼綠如松煙墨色的套,三千青絲不再像是之前那樣整齊地束起,而是鬆鬆垮垮地用一根深色綢帶系在腦後。
若是這姿態由旁做出,說不定姬冰玉還會挑三揀四一番,換做是容清垣,她心中就只剩下了一個字——
——!
不愧是絕世容清垣,姬冰玉心中感嘆道,如果可以用臉殺的,容清垣想必已經是赫赫有的一代殺神了。
……不過現在好像也不差???
就在姬冰玉又開始思路跑馬時,容清垣掀開眼皮,笑著對她招了招手:“過來。”
姬冰玉有拒絕,難得乖巧地走過去,順勢坐在了一旁的小板凳上,問道:“面的事的不用管嗎?”
容清垣道:“你在擔心?”
“是,有些擔心。”姬冰玉誠實道,“畢竟對於我的搜捕令已經貼滿了桃城的大街小巷,我怕再鬧下去,會影響到長清門的聲譽。”
她一本經的樣子實在可愛,容清垣看著她,有些手癢,很想揉一揉。
容清垣微微屈起手指,到底有動手,他只笑了一下,搖頭道:“不會的。”
姬冰玉好奇道:“為何不會?師父似乎極為篤定。”
除了打趣,姬冰玉也只有在刨根問底地時候,才會叫他師父了。
容清垣含笑著看了姬冰玉一眼,倒也有敷衍過去,細細分析道:“你們那一做得很好,在場賓客,只要是有腦子的,也都知道是雁文濤對不起姬重雪。”
“裡面甚至還有鳳棲閣閣主——我看見他送你的信物了。此雖然坊間傳聞頗多,其實也就是個牛脾氣,有些認死理罷了。他如今既然認為你是對的,那之後就一定會幫著你說。”
“如今散播開來,即便是雁家本家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下此時,說不準還要找你賠禮道歉,以顯示自己的深明大義。”
“即便是現在的桃城搜捕令,也無非是作秀給雁家看看罷了。阿玉仔細想想,從頭到尾,可有遇見過有挨家挨戶的搜查?”
姬冰玉搖頭。
這當然是有的。
她明了,現在這樣的“搜捕令”,無非是雁家那邊的決定還下來,如今淮州桃城的江城主只能先作秀一番,以此安撫其餘心。
說起來,這位江城主倒是的應該感謝自己,姬冰玉樂觀地想,要不是自己恐怕他這一輩子,都掌不了權。
雖然她估摸著,江城主的“城主”,也當不了多久。
姬冰玉對這其中的事情興趣缺缺,她腦子不行,不愛思考這些彎彎繞繞,只等著聽容清垣分析——連分析都不用,直接告訴她炸哪兒最好。
而這段中,還有一個讓姬冰玉提起了精神。
姬重雪,自然就是曾經那位姬家大小姐,也是原姬冰玉的母親了。
姬冰玉問道:“姬重雪是個怎樣的?”
她本以為會從容清垣的口中聽見類似於“魯莽蠢笨”“不堪大用”之類的,卻不料容清垣想了想,溫聲道:“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見她驚訝,容清垣微微挑起眉梢:“怎了?”
姬冰玉誠實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她。”
“倒也談不上喜歡。”容清垣道,“只是若這世家女兒都能如她一樣果決,倒是能少些悲苦。”
誰說不是呢?
姬冰玉是知道的,這位姬重雪姬大小姐,並非如今世眼中“悲慘痛苦拋棄”的模樣,相反,她雖然當時步入了雁文濤的圈套——又或者,是姬家步入了雁家針對他們而設下的圈套,是姬重雪很聰明,在發現了不對後,乾脆利落地選擇抽離去,連夜抱著女兒姬冰玉離開了雁家。
最初的時候,姬重雪也將原姬冰玉教養的很好。
雖然最後姬家仍覆滅,這本就是一場陰謀,姬重雪已經盡力做到了最好。
若這世間女兒能像姬重雪多一些,而少些那壽宴的“夫們”,誰說不會減些悲苦呢?
想起原記憶中面容已然模糊,如一團烈火般熾熱的姬重雪姬冰玉也覺得惋惜。
“不過師父你說的都是有腦子的。”姬冰玉槓了一下,“那如果腦子呢?”
“即便是有腦子的,如今冷靜下來,也知道該怎做。”
容清垣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盤點心,並著花果茶放在了小案桌上,推到了姬冰玉的手旁。
別的不說,這小案桌通體如孔雀翠羽,幾縷光線燭火隱約落在了其上,光影浮動間,似孔雀驕傲開屏,又似又暗香悄然浮動。
因著和鍾子期交好,而鍾子期的師父樂水又是一個煉器大師的緣故,姬冰玉還認識這案几的材料。
翠玉蒼藍石。
怎說呢?倘若一個劍修,能得一星半點的翠玉蒼藍石鑲嵌在劍柄出,那便會大大地提高出劍時帶來的鋒利程度。
再有錢一些的,要是直接能用翠玉蒼藍石作為劍柄——哪怕不是全部,只有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對於劍修們而言,也是足以喜極而泣的程度。
而現在。
她的師父,容清垣先生。
直接用約有小手臂長寬的翠玉蒼藍石做成了一個案几。還分自然,又極其隨意地在上面放滿了吃的。
姬冰玉盯著這個案几,她想起曾在樂水處遇見的那個抱著自己三分之一翠玉蒼藍石劍柄喜極而泣,哭喊著“不孝子終於給您換上新衣服了嗚嗚嗚嗚”的劍修,不禁陷入了沉默。
#拜入師門三後,我仍不知我的師父究竟多有錢#
見一向貪食的姬冰玉久久不動,只緊緊地看著這小小的案几,原本還躺得隨意的容清垣不由坐直了體,蹙著眉道:“怎不吃了?可是體有什不適?”
“這倒不是。”姬冰玉艱難地咽了口吐沫,“我只是在想……師父,你到底有多有錢?”
容清垣一怔,聯絡方才她看翠玉蒼藍石時的神態,不由失笑:“不過是一塊好看些的石頭罷了,阿玉若是喜歡,回去後我再為你尋來幾塊便是。”
這說得分有古代昏君為搏一笑,大興土木內味兒了。
姬冰玉立刻否認:“我倒不是喜歡,只是覺得師父厲害,居然有這多寶貝。”
容清垣端起茶杯,慢條斯理道:“這不算寶貝,阿玉若是想看寶貝,不如去看看你從雁家拿回來的東西。”
“那裡面有幾件東西,倒是能稱得上‘寶貝’二字。”
姬冰玉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可我上次在樂水處,見到有一修士,因得了不到半個拳頭大小的翠玉蒼藍石,就高興得手舞足蹈了。倘若它不算寶貝,又怎會讓痴狂至此?”
容清垣淡定地抬起眼:“阿玉口中的修士,可是劍修?”
姬冰玉:“……是?”
“那便對了。”
容清垣微微抿起唇,蹙著眉似是在思考如何解釋。他沉吟了幾秒,委婉開口:“他們劍修吧……”
姬冰玉豎起小耳朵:“嗯?”
“天生就……”
姬冰玉體前傾,眨巴著眼,滿眼都寫著“快說快說”。
她這番模樣實在可愛,像極了一隻剛剛歸巢的小鳥兒,已經見識了一點世界,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伴口中聽見多關於此方天地的模樣。
容清垣實在忍住,伸手揉了揉姬冰玉的頭頂,又順手為她將耳旁的碎發攏至而後,冰涼的指尖觸及到姬冰玉的耳垂,恰如冰火燎原,紅了一片。
這番舉動太過親暱,甚至無聲地渲染出了幾分曖昧,姬冰玉心中再次產生了“生三大錯覺之他是不是喜歡我”。
於是她下意識抬起眼,就聽容清垣輕輕吐出了一個字——
“窮。”
姬冰玉:“哈?”
容清垣看著姬冰玉難得呆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收回了手,甩開廣袖復又收攏,低斂眉目,氣度高華,姿端雅,看起來倒有了幾分仙氣飄飄的味道。
顏狗如姬冰玉頓時心如擂鼓,似有小鹿輕盈跳躍。
與此相對的,是容清垣口中吐出的語——
“劍修們,都很窮。”
容清垣淡然道:“阿玉以後少與他們來往,極容易矇騙。即便阿玉聰明不矇騙,也莫要沾染了他們的窮氣。”
好嘞,簡簡單單一句,小鹿立刻從山體滑坡,緊接著就一片泥石流淹。
姬冰玉忍不住翻了個眼,吐槽道:“我聽說,您不是與玄天宗的那位顧劍尊曾一起論道三天,關係不錯嗎?”
好傢伙,這是只許容清垣放火,不許姬冰玉點燈啊!
容清垣含笑道:“你對顧清漱很有幾分興趣?”
看看,這都直呼其了!
姬冰玉承認道:“是啊,畢竟是當時劍尊,何況據說顧劍尊劍眉星目,龍章鳳姿,我為晚輩自然心生仰慕。”
容清垣輕聲道:“是啊,阿玉確實一直很喜歡習劍之呢。”
姬冰玉:“……”
這怎突然陰陽怪氣起來了?
她忍不住提醒:“容清垣——容大師,鳳空澈已經走了,不用演了。”
容清垣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姬冰玉:“還記得我方才對你說的嗎?”
見他雙眸含笑,還帶著幾分鼓勵之意,姬冰玉想了想,總結道:“劍修很窮?”
容清垣:“嗯。”
姬冰玉:“嗯???”
兩大眼瞪小眼,姬冰玉迷惑道,容清垣到底在“嗯”什?
電光火石之間,姬冰玉腦中忽然閃過了一道線索,她恍然道:“所以——”
“所以,阿玉難道以為我方才的是無的放矢嗎?”
容清垣無奈道,“自然是因為深有體會,這才對你勸阻一二。”
姬冰玉立即道:“他問你借了多少?”
好了,這下連顧劍尊都不叫了。
“也就是一個玄天山。”
姬冰玉:“……玄天山的哪裡?”
這下輪到容清垣迷惑了,他道:“玄天山就是玄天山,又有什哪裡?”
姬冰玉深吸了一口氣:“字據有嗎?”
“並無。”
“可有說歸還期限?”
“並無。”
“你就這借了?”
“顧清漱雖然為冷傲了些,開宗立派,廣收弟子,行的是好事,我為何不借?”
姬冰玉捂住胸口,倒吸一口涼氣,心痛的無法呼吸。
縱知道容清垣說得都對,也知道容清垣並不在乎這些事情,此時此刻,姬冰玉還是想說一句——
“是個敗家子。”
剛進門的酈撫卿:???
我是不是走錯了什地方???
你們兩個前幾天不是還你儂我儂、問君孰的,怎今天就突然開始倫理場了?
噫——
酈撫卿眼神複雜地看著容清垣:“師父,你玩得尺度好大哦。”
容清垣一寸一寸地轉過頭,微笑地看著他。
酈撫卿由不自知,他似乎陷入了久違的回憶之中,喃喃道:“都已經從顛倒%¥*$,到現在的%¥了,斯哈斯哈,這簡直堪比魔界當初那群……”
回過神來的姬冰玉:?
好歹也是經歷過網路轟炸時代的,姬冰玉其實倒也那脆弱,酈撫卿口中的一些遮蔽用詞,雖然和現代的用法不太一樣,姬冰玉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然而姬冰玉迷惑的是,酈撫卿好像一直對她和容清垣的關係有所誤解???
還不等姬冰玉聽個明,容清垣已用手擋住了姬冰玉的耳朵,甚至不等旁開口,下一秒,容清垣又反手摸出了鳳舌琴。
姬冰玉向酈撫卿行注目禮,緩緩目睹他在琴音中駛向了遠方。
大師兄,願我們來生,還能做門師兄妹。
……
……
鳳空澈這幾過得並不好。
他在老婦哪兒得知了許多令驚駭的訊息,若非是探到了老婦的脈搏,確定了她只是個尋常婦,鳳空澈幾乎要以為是她是姬冰玉提前安排好的奸細了。
鳳空澈知道,老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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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除了老婦之,他還看見了別。
有疲憊不堪的賣貨郎,有神色空洞、瘋瘋癲癲的貌小娘子,還有斷了一條手臂、衣衫襤褸的乞兒……他們神色不,份不——
不約而地,在路過雁宅時,他們都會狠狠地“啐”上一口,再惡狠狠地瞪著這已經破舊不堪的雁府,好似恨不得在上去親手將它毀得徹底些才好。
他們或是自己雁家害過,或是親雁家害過,甚者,甚至可以往前後追溯三代朝上,與如今相隔,幾有百。
這樣已經無法掩蓋的、刻骨銘心的、甚至是代代相傳的深仇大恨,鳳空澈從未見過。
為著這樣滔天的恨意,鳳空澈渾上下的血液都幾乎凍結了起來。
鳳空澈起先也不明,這世上為什會有這樣代代相傳的恨意?
倒是那賣貨郎嘆了口氣:“公子家中可有女眷?妹妹也好,母親也好,倘若是有朝一她們擄走,百般戲弄,全然不似對,而像是當做一個玩——”
“我看誰敢!”
鳳空澈脫口而出,如若不是出門時容清垣順手給他加了一層遮蔽,恐怕如今鳳空澈已經控制不住的靈力了。
察覺到有一道溫和的靈力護在自己周圍,鳳空澈微微怔忪,倒是平靜了許多。
饒是如此,他這樣一發怒,周圍的幾個普通也都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這少郎衣著不凡,容貌俊秀,看起來就和他們不是一路。
嘶,別是雁家派來試探的罷?
這一想,周圍瞬間如鳥獸散去,唯有鳳空澈一留在了原地,目光茫然,整個都有些惶恐。
他想。
倘若是有這樣對母親。
倘若是有這樣對妹妹。
鳳空澈攥緊了拳頭,將掌心沁出了血痕來。
那他絕不會原諒,甚至窮盡一生也要去復仇,不惜一切代價。
可為什……為何他先前竟是感覺不到呢?
鳳空澈心中一直隱隱約約有個答案,只是他不敢觸碰。
然而這一刻,那個賣貨郎簡簡單單的語,卻將他流露在軀體之上偽裝成溫和端方的君子皮囊全部撕碎,只剩下最後的卑劣來。
鳳空澈從來有將他們平等對待過。
無論是賣貨郎也好,老婦也罷,甚至是姬冰玉、鍾子期——再往前,甚至是他的妹妹鳳飛霜。
鳳空澈從來都是居高臨下的俯視。
他高高在上,自以為飽讀詩書,自以為出不凡,自以為見多識廣,自以為情練達……
鳳空澈有什時候比這一刻清晰地意識到。
自己什也不是。
在刻骨銘心的愛恨別離面前,在那些無法抹平的淒涼傷痛之中,所有的地位也好,份也罷,不過是些許空明,而他那些看似理智、看似中肯的語,對於這些受害者而言,甚至還不如一縷風,一陣雨。
至少風雨還能帶給這世間什。
而他所說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勸道”,不過是徒增了笑料罷了。
這是鳳空澈留在面的第四個晚上。
鳳空澈一邊往客棧走去,一邊想到,他要回去給姬師妹道歉,即便知道說出口的語再也無法改,只要姬師妹需要,他都可以彌補。
還有巫九冰的事。
鳳空澈的腦子分清晰,他聯想起那一“容兒”的所作所為,恍然之中,忽然大悟!
從出門的語,到方才溫和的、護住他的靈力屏障,再到之前的所言所行——
那“容兒”根本不是什依附於姬師妹的小臉,他就是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大能!之前也不是什故意捉弄,而是在點醒他!
想想看!那“容兒”對他的所作所為,與巫九冰之前試圖對姬師妹所做的何其相似?!雖然“容兒”似乎氣也嫻熟一些,咳……
這不重要!
鳳空澈捏緊了拳頭,下定決心要回去認證道歉,爭取得到兩的原諒。
雁流蘇遠遠的,就看見那個站在燈火之下、著色衣衫的少郎。
芝蘭玉樹,容貌俊秀,形如修竹,可比青玉。
雁流蘇心中微微一動。
她知道他的份。
——鳳家少家主,鳳空澈。
即便鳳空澈並不常出面,雁流蘇是誰?她最喜歡做的,就是研究各個世家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再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拼了命的上去攀附。
鳳空澈嘛,份太高,家中也管得嚴,又不常出來活動,故而雁流蘇只與鳳飛霜交好,並有找到對鳳空澈下手的機會。
即便是曾經試圖在新秀比武中暗害鳳飛霜,從而以此為跳板與鳳家進一步接觸——終究姬冰玉破壞了。
想起姬冰玉,雁流蘇的表情一陣扭曲。
她花費了幾秒平復了心情,臉上又重新颳起了笑。
雖然如此,這鳳空澈的性格,雁流蘇可謂是瞭解的一清二楚。
看似溫和,其實最是驕傲,耳根子又軟,這樣的最容易偏聽偏信,也最好攻略。
雁流蘇勾起唇角。
女子的淚水從來都是一樣絕妙的武器,只可惜很多不懂這點,而不懂這點的,最終都會拜在她的手下。
頃刻間,淚水蓄滿了雁流蘇的眼眶,她控制住自己的神情,讓原本溫婉端莊的表情多了幾分柔弱可憐,顯得楚楚動。
往裡表現得堅不可摧的女子一旦示弱,才最是惹心動。
雁流蘇堅信著這一點。
畢竟那巫九冰都差點成功,難道自己還不行嗎?
雁流蘇信心滿滿。
直至此刻,雁流蘇仍不知道鳳家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戲,也早就對她有了防備。
雁流蘇終究是將自己看得太聰明,又將他看得太蠢笨。
她擺好了表情,甚至拿捏好了月色與紅燈籠落在自己臉頰上的角度,這才在鳳空澈低著頭走近時,小聲呼喚道:“鳳哥哥——”
聽見這,鳳空澈猛地一抬頭!
月色朦朧,將的五官模糊了些許,又或者是她們本就有幾分相似,總而言之,鳳空澈只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進化版的巫九冰!
而他的耳邊,是將“鳳哥哥”自動進化成了姬冰玉嘎嘎笑著說的“鳳giegie”,時不時還夾雜著幾句奇怪的。
諸如什——
“鳳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鳳公子就當個右夫好了。”
“鳳公子當心大,不像我,我從來顧不得旁,我只關心阿肆。”
……
無數魔音在耳旁環繞,鳳空澈瞳孔地震,幾近窒息。雁流蘇看他不應,還以為是認出自己,忍不住上前走了幾步,再一次道:“鳳家哥哥,我——”
“閉嘴!”
鳳空澈驚恐萬分,他甚至顧不得雁流蘇驚愕不已的目光,面容比她還要悲傷,眼神比她還要悽婉——
“快給我滾開!”
鳳空澈頓了頓,悽楚道:“不要逼我求你,嚶。”
突然搶了戲份的雁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