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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10

軍訓結束後,離九月一號正式開學的日子還有兩三天,對於時一來說宜宅在家中調養休息。

不出所料,一到家,迎來的是她爸媽毫不誇張的一句:“真是黑了一圈呢。”扳著她的身子左瞧瞧右看看。

“能不黑嗎,這大熱天的。”她提著行李往自己臥室裡走,邊走邊一件件卸下手裡的東西,“戴著帽子在樹蔭下訓練已經很知足了。”

她一個人提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擠公交到家著實不易,熬過了烈日下的軍訓,差點沒昏厥在汗臭逼人的車廂內。

當下唯一想做的就是舒舒服服地洗完澡,浸在冷氣充足的空調房內,裹著厚度適宜的空調被美美地睡上一覺。

手機擱放在枕邊,睡意朦朧中不知厭煩地震動,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大到嚇得她一個激靈,尚存的一絲清醒,竭力睜大仍帶著倦意的厚重眼皮,朝著聲源摸索而去。

螢幕光線刺痛了她,眯著眼,陌生號碼?

“喂?”時一半夢半醒,勉強地問了聲,帶著睏意,開口出聲後是略帶沙啞的音色,又認真地咳了兩下,調整著嗓音。

“你剛睡醒?”對方小心謹慎地試探,聽在時一耳中的話音一下子柔了起來。

“恩……沒,我也差不多該醒了。”是江則,她聽出來了。

當時她只記得把聯繫方式告訴對方,事後自己反而忘了存。時一條件反射性的如實回答,又善解人意的怕江則多慮以為是他吵醒了自己。

“怎麼了嗎?”

“我中午時發QQ訊息給你,見你不線上沒回,想著一會上線應該就能看見,可仍沒看到你的回覆,就想著要不打個電話試試。”

“哦,抱歉,我今天到家後就在床上昏睡過去了,帳號一直沒登入,所以暫時還沒看,我一會就上線。”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班級同學的電子檔錄入整理,我中午已經弄好一大半了,你只要檢查核實一下就好了,檔案我也發過去了。”

江則的聲線溫和舒緩,入耳是一片怡然舒心。

“恩,好的。”時一把手機拿離耳邊,放在眼前看了下顯示屏上的數字,不知不覺竟已是五點多了,夏季裡窗外的天色還很亮。

她說完後,對方沒再說話,卻也沒結束通話,她在等江則繼續交代些什麼,接下來是幾秒短暫的沉默。

蒙在空調房裡吹久了冷氣,翻身起床只覺得頭昏腦脹,一開始圖個爽快直接調低至十六攝氏度,後面睡過去了也沒再在意室內溫度,只是一次次用被子裹緊自己,縮成一團。

“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她不知如何是好,對方半天沒個響應,她只能自覺的主動開口多問些。

“你……”江則吞吞吐吐的憋出了個“你”字。

時一沒懂。

“恩?”

“你有上補習班的打算嗎?”

其實這句話說出口並沒什麼令人覺得不妥帖的地方。時一並不多心,補習班又不單是為差生開設,它自有培優、補差兩種級別,她自不用那麼敏感,對號入座。

江則話裡顯得有些不自在。

“可能……也許吧。”她也不太確定,她爸之前和她商量過,被她一口回絕了,現在反倒有點搖擺不定。

經過軍訓期間與同班同學的相短暫處,時一自覺有了壓力,聽著他們一個個談論著某某中考成績多麼多麼優異,誰誰誰還參加過市裡的知識競賽得了名次,雖然她中考成績也毫不遜色於他人,足以拿得上檯面與他人匹敵,可單憑如此,少了些錦上添花的選項,還是單調乾澀了些。不單是她,人人如此,人生總需些相得益彰的備選項才可熠熠生輝。但也只能暗自嘆著氣,這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了。

“我是真心覺得挺好的,就和你說說,如果你有這方面的打算,我們可以一起。”

時一開始回想至今與江則的交往細節,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錯,讓他透過謹言慎行的自己看到軀體下疲於上進卻被逼無奈的本質。

時一對學習的熱枕殘存些懈怠,但總還是有些無法掙脫的現實狀況在身後鼓舞著她應當如何做才能成為常人眼中的更好。

“我怕你誤會,不是自以為是的對你成績指指點點什麼,你這麼優秀,我是想著你如果有這個意願的話,我想提早先預訂下你。”江則笨拙的解釋,帶點越描越黑的趨勢?

她突然覺得貼心,江則是在照顧她的情緒。

“我知道,理解。”時一自顧自地笑出了聲,她感謝江則如此高看她,即使是形式性地誇讚一句她優秀,她心裡也覺得美滋滋的。

她又想了一遍江則剛才說的話,總覺得好像哪裡聽著怪怪的,帶點不自然。

是想提早幫我預約下課程吧。時一想。

“哪的?”她爽快的問話。

“新狀元。”

新狀元啊~新狀元啊!時一在心裡默唸了無數次這個名字,感慨了一遍又一遍。

“幫忙做推廣能撈得什麼好處啊?我偉大的班長。”時一沒有立馬答應,倒是先惡趣味的隨意探探口風,就當沒事多閒聊兩句。

“沒有。”江則說的義正言辭,又一下弱了氣勢。

這反倒讓時一來了點興致,翻著眼看著天花板思考著,今天跟她打電話的江則總覺得跟之前留給她的印象略有出入。

“什麼時候開始上課?”

“開學第二周週末開始的課程。”

“我看看吧。”時一有點猶豫,拿不定主意,她突然想到了另一個與“新狀元”掛鉤的人,“你知道陳椏楠也在那補習嗎?”

“知道,之前正好和我在同一個補習班裡授課,不過當時還不認識她,是開學後才知道她的名字。”

其實時一隻是隨口一問,也不為探聽什麼。這下時一更是覺得“新狀元”神聖不可侵犯。

“那開學見了。”江則友好地說,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急不可耐地輕快。

時一輕“恩”了一聲。

可想而知,她如果跟她爸媽商量準是毋庸置疑地慫恿她去,所以主要原因還在於她自己的意願,其實也沒所謂,就是覺得好像還沒到那時候,可如若非要說出個所以然,但凡涉及到學習,怎樣的藉口都不足以為她自己辯解。

她下樓扔垃圾的時候已是七點多,一點點濃重深沉的夜色,是她小學作文中無數次提及但無論翻倒了多少瓶墨汁,也不足以呈現的最自然真實的面貌,若隱若現的閃爍。

小區門口的那條街巷攤位都已擺好只等人來人往光顧,華燈初上,夜市喧鬧,唯一與其不搭調的是她穿著粉嫩少女心的及膝睡裙趿拉著人字拖和畫風不太對搭的兩袋垃圾。

垃圾桶安置在小區門口,她剛拍拍手準備轉身就走,原路返回竟被迎面走來的少年迎面撞了個正著。

真的,時一發誓,她只是下樓扔個垃圾,別無因此撞出個“天上掉餡餅”——緣分的他想。

明明只是幾步路的距離,卻偏巧遇見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林越。

她暗叫不妙,下意識的迅速用手理順頭髮,及肩短髮打理起來容易是她當下唯一慶幸的事,傍晚起床後只是隨意擺弄了兩下,既不會客也不出門,也沒太在意,現在是悔青了腸子。

“你家住這?”林越指了指附近的幾棟單元樓。

“額……恩。”她能怎麼辦,恨不得掘地三尺,落荒而逃。

她光著腳丫子,連腳指頭都緊張得用力縮著,下襬空蕩蕩透著風的睡裙飄來擺去地貼著肌膚怎麼穿都不自在,不停緊咬著下嘴唇上的死皮。

她發現自己總有個改不掉的壞習慣,但凡心裡緊張些,明明答案無可置疑,剛啟齒卻習慣性的卡殼了一下,說出口的話都帶著三分的猶豫不定,給人以捏造實情的假象,彷彿時刻考慮著得以使人信服的對策。

林越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她相信他信了,就衝著這身再居家不過的打扮。

時一穿著睡裙,窘態百出,對面那位還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簡直遭天殺的。

“我先回去了。”她低頭行色匆匆,所有細微的小動作都不敢大幅度地張揚開來,簡直羞愧難當。

今天宜休養,忌出門。

她得以引以自傲至今的便是她的剋制。

千帆過盡仍面如初色。

她沒心思再管林越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她所居住的小區樓下,而她今晚的穿著與平日在他人面前塑造的中規中矩形象衝突太多,時一想著,這會不會又令林越“另眼相看”。

她笑不起來,是欲哭無淚的矛盾。

開學前一晚,楚妤發來了QQ資訊。

“時一,你有何佑禹學長的QQ號嗎?”

楚妤稱呼何佑禹,叫的禮貌而親切。

“我幫你問問。”

“謝謝。”

這已經無需她隱隱揣測什麼。

正巧尤翹楚線上,她就把受人所託的原委告訴了她。

“最近總是這樣,一個兩個陌生好友跑來加我,開口就是一句請問有何佑禹學長的QQ號嗎?”尤翹楚發來的語音資訊裡帶著極度的不爽,話雖如此可事實證明她還是不假思索的把何佑禹的號碼發給了所有有求於她的人。

時一又複製給了楚妤。

“我是打算加入足球部聽說他是校隊隊長,加下問清楚些比較好。”

“恩。”她不準備多說什麼。

楚妤何必多解釋一句,平添這份多餘。

她都明白。

“謝謝。”楚妤又說了一聲。

她在日記本上重重的記了一筆:哪怕下樓倒個垃圾,也記得要打理好自己。謹記!標星號,下劃線。

時一早早上床,臨睡前還刷著空間,林越線上,沒多久頭像就暗淡了,她看到後也安心地放下手機去睡覺。

第二天她裝著一書包的空氣到班,書包內乾淨得只聽得見鉛筆盒隨著她一步步晃盪的聲音,換句話說得好聽點,她滿載期待。

卻在入座後看到陳椏楠準備就緒的桌面洩了氣,開啟的鉛筆盒、卷面清晰的演算步驟、眼花繚亂的草稿、擦拭過後的鉛筆屑散落一角。時一拉動書包拉鍊時已沒了早晨出門前一氣呵成的順暢,書包一瞬間癟了下去,不留一點可供自得其樂的空間,強制擠跑了“新鮮出爐”的期待感,就像擱置在空氣中吃剩的蘋果核一點點氧化發黃。她又壓了壓書包,好塞進書桌抽屜,然後再默默地掏出唯一的筆盒,小心翼翼不讓碼得整齊的學習工具發出不合時宜的一丁點兒聲響。

陳椏楠換了一本練習冊,微卷的頁角,已過三分之一的題量。

開學第一天早讀課的任務就是發書,按班主任的指意是,班上所有男生在江則的帶領下一同去書庫領書,一本本拎放在講臺上,堆疊在一塊,剩下女生中的班委負責按順序一本本的發放在各個同學的桌面上。

時一懷裡抱著一摞書即將走到江則和林越桌旁時,避開面上幾本略有磨損的和底部沾染了些塵土的新書,特意提早不著痕跡地從最中間抽出兩本更為嶄新的放在面上。

時一走到他們桌旁看似隨意地放了兩本新書在桌上後,江則把早早準備好的宣傳單從掛在課桌旁的書包裡拿出,越過林越遞放到她手中那些還沒發完的書本上,意味深長地笑笑。

時一沒多看,瞭然地騰出另一只手,單手折了兩折塞進校褲口袋裡,繼續往前走,發著剩下的書。

林越只覺得他們之間無聲的舉動充斥著某種別有深意,視若無睹地低頭翻看剛發到手的語文書。

過了幾分鐘,合上無趣的課本,扔回課桌抽屜裡,又從一疊書裡抽出一本數學書,繼續翻看:“你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有嗎?”江則認真地抄著黑板上宋因冉剛寫好的課程表。

沒有就沒有吧,林越暗暗地想,也不追問什麼。

而江則的言下之意卻是,我們看起來是這樣的?

時一剛發完書回到自己的座位整理好,第一節上課鈴就打響了。

進來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老師,高瘦如竹竿,腰間別著一長串叮噹作響的鑰匙串,右手拿著一本教科書,僅此而已。

陳椏楠收起了自己的練習卷。

他從門口走進來後就只是簡單地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大家今後這一年的英語科任老師,姓劉。”

“聽說是學校的副校長。”聲音不知從後頭哪個方向傳來的。

時一覺得納悶,生活中總有些無端的聲音適時地充當旁白的解說,闡明某個人的身份,貼上當事人本不願特意強調凸現的標籤。

大家坐得更端正筆直。

所有人都在等著劉副開啟教材,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讓同學們開啟今天上課內容所在的頁碼,講解新詞、語法、難句和美文,按照一切程序化的教學步驟照本宣科。

劉副沒再多說什麼就洋洋灑灑的在黑板正中央寫上一句話。

“Heisthelastman,Iwillmarry.”

然後請同學按照初步理解自行翻譯。

大家交頭接耳,窸窸窣窣的聲音,卻沒人願意主動站起來回答。

“班長是誰?”劉副翻了翻手裡的名單,又合上。

江則站了起來,眾望所託,槍打出頭鳥,江則因其身份無辜躺槍。

劉副以手示意,又讓他坐下:“叫個女生吧,女生翻譯比較合適,也更有感覺。”

全班鬨笑一片。

時一一瞬間心漏掉了一拍,咯噔了一聲,一股不詳的預感襲來。

不出所料。

“副班長呢?不會也是個男生吧。”

時一緩緩站了起來,接受大家一致齊刷刷的目光。

劉副倚靠在講臺桌旁,對照著桌上今早剛貼上去的座位名單。

“時一?”

“恩。”時一輕咽了一下口水。

“你來說說你對這句話的理解吧。”劉副特慷慨的對她說。

可她並不覺得自己像是攤上了什麼好事。

時一又極其認真地看了一遍黑板上的句子,嚴謹地在心裡揣摩,索性直譯:“在我至今所認識的男生裡,你是我最想嫁的。”

說完她自己反倒先不好意思了一下。兩隻手不安地翻動著英語書的邊角。

一片指意不明地唏噓。

過分直白的闡述卻適得其反的顯得矯情。

“非他不嫁。”時一不知哪根筋搭錯,竟覺得剛才的解釋沒翻譯出其本意達到預期的效果,又重申了一次。

這次唏噓更甚。

劉副笑的曖昧而不掩飾:“真是痴情。”

他讓時一坐下,又搖搖頭,不再賣關子:“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他也如時一一樣,先是直白地翻譯,又精煉地概括,“死也不嫁。”

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相反。

09√

校運會當天上午的專案結束後,中午她們三人結伴在學校附近的餐飲店吃飯,尤翹楚孜孜不倦的說著有趣的話題,時一配合的不時附和幾句,發表自己的看法,回應自始至終精力旺盛的尤翹楚是時一作為聽眾最得體的表現形式。可反觀廖韻之自落座後一直被低氣壓所籠罩著,勉強的簡單應答一兩聲,對著面前的食物挑挑揀揀,隨意吃了幾口飯入肚就放下碗筷,對著前不久自動重啟的手機,軟體一個個開啟又一個個劃掉,在她們看來也不知道廖韻之到底在幹什麼。

尤翹楚看不過去,覺得單單她和時一兩個兀自唱著雙簧很是沒勁,就關心的問了一句:“怎麼了,不吃飯嗎?”

“不舒服,吃不下。”廖韻之低聲底氣的說。

“好吧,那你休息會,一會再吃。”尤翹楚對著那幾乎完整的套餐覺得可惜,最值錢的那塊肉還一口都沒咬呢。

廖韻之本來胃口就小又因沒什麼食慾而吃得不多,時一隻是簡單的以為她是真的肚子不舒服吃不下,沒想太多過分在意。

而所有的異端都有其最本質的原因,只有她心知肚明。

晚上廖韻之跟時一談起這件事後她才知道,理由無他,時一隔著手機螢幕只覺得懊惱,中午怎麼就沒多問幾句,多留個心。

廖韻之因中午得知葉承彥先前發給她看的腹肌照也發給了他同班的女生,致使她的思緒紛亂繁雜,食不知味。

廖韻之說。

“心好累,總感覺他好像對我不一樣,卻總是一次次聽到他對我好像對其他人一樣。”

“繼續的話很累人,我倒羨慕你,默默喜歡,然後不會聽到太多他的緋聞。”

“班上的、隔壁班的,感覺他們總是有意無意的和我說些葉承彥什麼的之類有關的內容。”

時一終於明白這個女生想方設法的在他面前佯裝自然熱情,一點點獵取不遠不近的獵物,內心卻同樣承受著各種錯綜複雜,想過放棄,卻依舊相信奇蹟,努力遮蔽傷心的資訊,卻無法掩蓋。那種彷彿全世界都注目著他,被迫曝光在她目之所及的範圍內的現實正努力蹂躪著她搖擺的心,卻只能暗自沮喪。

校運會結束後過不久是葉承彥的生日,“愚蠢”的廖韻之緊張到不行,一次次反反覆覆問時一的意見,一次次的精心改進方案。挖空心思的想要弄得盡善盡美又富有別緻,澎湃的心想變得與眾不同。

“隔天一早就在想今天是你過生日,我要做什麼。不想在凌晨打電話怕吵到你,中午又怕打了聊不久,特意選在晚上想打給你,還沒到五點就開始想是要七點給你打電話,還是八點打給你,你比較有空,好不容易熬到了八點你卻關機了。之前想好的所有話題一下子都沒用了,我在想你應該是去慶祝生日了晚點回來再打。結果你回來後卻不怎麼理睬。本想問你,你難道不奇怪我最近為什麼沒找你嗎?可能你是無所謂吧。運動會那天我聽說你把你的照片發給了你班上的一個女生,你說過你的照片只發給幾個好朋友的,我那兩天真的很不開心,不開心我有什麼辦法嗎,我就不理你,甚至後來還躲著你,我生氣,氣你,也氣我自己怎麼那麼爛。但是有什麼辦法,說好不要理你,可是週五在年級走廊裡你一打招呼我又很LOW地理你了,當初信誓旦旦地說不理你的話全都拋在了腦後。拜託你,如果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的話那我就不要你的好了,今晚我真的很討厭你一句我去睡覺了就可以忽視我的感情,忽視我的存在,如果你都是這樣那我也承認,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每次想要放棄是你又總是讓我感覺我不一樣,天蠍座性格造就了我的敏感,我也討厭愛胡思亂想的我,現在只求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以後見面不要打招呼了吧。”

以上是她碼給那位心如止水的當事人最真摯無奈的告白,心懷僥倖的期許他會有所挽留。可隔天葉承彥只是回了個再簡單不過的字眼:“恩。”

廖韻之卻因他的肯定回答而擊碎了心,自此杳無音訊,學會了不驚不擾。

廖韻之曾愚蠢的把葉承彥的聯繫方式遮蔽、拉黑、刪除,過後又很沒骨氣的加了回來,她唯一的傲氣就是自此以後再也不跟個傻逼似的主動找他聊天,盡扯些天南地北沒用的話題,冷場又尷尬,還要極力想著如何圓回來。

“最好笑的哪是我努力挖掘研究出的笑話,分明是我自己好嗎!”廖韻之坐在震耳欲聾的KTV包廂內,一聲聲地哭訴,哭累了,唱歌,唱到盡情。那天時一和尤翹楚誰也沒敢和她搶麥。

在她的身上時一彷彿遇見了另一個自己,見證了所有因為愛情而努力付出的少女心思,小心翼翼的設想考慮又心存私慾的計劃方案,會貪戀多聊一會兒天的感覺,會生氣自己的情緒被牽著鼻子走,會因為自己與他人別無二致而失望……於此種種的巧合都透著股蓄意。

“時一,你說,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該不該繼續放縱自己的情感喜歡他?”廖韻之唱到情深處,拿著麥克風對著時一一遍遍的質問。

時一答不上來,半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感情的事太勞神傷精,傾注太多心血,最後卻毫無所獲,這筆買賣划不來。不過她並沒資格講這句話,以前,在她對廖韻之喜歡葉承彥這件事並不知情前,她總覺得欣慰,欣慰自己的好友都不至於淪落到苦心暗戀他人這般的如此困境,需要她這麼安慰。

廖韻之努力剋制著情緒,趴在時一肩上啜泣,哽咽地說著:“時一我真羨慕那些人。旁人的愛情簡單概括起來便是,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可為什麼輪到自己則是,我喜歡他,他卻不得而知。”

時一知道廖韻之口中的旁人並不包括她,她和廖韻之也不過都是相差無幾的境遇。

然後廖韻之又突然從時一肩窩處抬起頭,熱淚盈眶地直視時一的眼睛:“不對,不得而知還能自欺欺人,可是他拒絕了我。”說到最後廖韻之掩面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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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翹楚一次次用手順著廖韻之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多說無益,時一自己都無法自我安慰,讓她以什麼理由來說服廖韻之放棄。

在擦乾眼淚看清現實後,體育課,操場上,廖韻之會故意轉身躲避由此經過的葉承彥。

“其實每次我都不想怎樣,但是他又總是像昨天體育課那樣,故意呆在那,好像想讓我看到過去找他一樣,這樣又讓我想歪,他是不是想怎樣。”

旁觀者永遠也無法料想到一個平日舉止幼稚無聊的女生會因為一個已不相干的男生而一個晚上頻繁更改簽名四次。

接連幾日為了避而不見,沉澱心境,以身體不舒服為由課間操向班長請假,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空蕩的教室內。

因為葉承彥的狠心打破了廖韻之所有的美好幻想。而對方渾然不覺、無動於衷。

後來廖韻之告訴時一,其實葉承彥的生日當晚她收到了同班生的告白。起先她一面等著葉承彥回覆資訊,一面陪著那名同學閒聊只當是打發時間熬過這不知所措的分秒。

廖韻之一開始是真的全然不知後續的發展會演變成如此,不然她定會扼殺這個開始,不留給尷尬任何一絲滋生的境地。她自認為只是純粹的與好友裡的同學聊天,時間倒也過得極快。

她聊了一整晚,卻也等了一整晚。

對方告白時,她愕然了,也拒絕了。

所有的故事反轉都發生在了那天生日當晚——雨夜中。廖韻之終於明白“無巧不成書”的現實含義,她在等葉承彥的時候,越至深夜越覺心冷,玻璃心一截截的破碎,葉承彥的形象也轟然坍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用她的話說“我都感覺今夜凌晨的雨都是為我下的”。而與此同時卻是始料未及的告白,她突然間覺得所有的戲劇性都發生在了她身上。最後因沒心情下線了。

“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你會選擇誰”這是她漫長的追逐過程中累積的傷心、失望後,拖著疲憊的心問出最為現實卻始終沒有準確答案的情感問題。

時一不知如何是好。

“我說多可笑,心剛碎了,就有另一個人來補,可惜他不是我愛的人。”

“其實我也想了下,我一直在追逐我喜歡的人,如果我回頭看,也許不會那麼累。”

“時一,我終於體會到他對我說出口的決絕,不帶一分情感。原來拒絕別人如此輕而易舉、毫無波瀾。我自己都如此,又怎能奢望他對我有所念想,怪他不懂我。”

留戀是滋養犯賤的搖籃。

時一以第三者的立場靜觀著一位青春期少女的小心思因某個魂牽夢繞的男生而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各色的生活細節揉雜成一團,最終形成一段捋不直,道不完的青澀回憶,這份無果的追逐終將轉化為一場漫長的道別。

尤翹楚對廖韻之說:“他沒有,從來都沒有想過,你做了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等廖韻之情緒終有好轉,安定了心緒後,一次交談中她和她們說:“想和男朋友去打第一個耳洞。”彼時仍舊單身的她又自嘲的笑笑,“但可能有點久了,要等到我結婚了。”

她哪是她自認為的差勁女生,只要她願意,談場戀愛根本不在話下。

只要……她願意。

她是在等一個她作為葉承彥女朋友的時機款款向他走去。

尤翹楚向來交際圈廣泛,她生性放蕩愛自由,此前分分合合的談過幾個,好在都好聚好散,不至於像時一和廖韻之現如今仍在一棵樹上吊死。

經歷這段挫折後,唯一讓時一和尤翹楚略感欣慰的是,廖韻之知輕重,雖在中考前的幾次市質檢中水平發揮略有不當,成績忽起忽落,但好在梳理好情感後,在最後的衝刺階段卯足了勁,取得了理想的成績。

這之間的那段日子裡,她無數次蠢蠢欲動的起過聯絡葉承彥的念頭,但一想到中考在即,就按壓了下去,硬生生的斬斷了不切實際的痴心妄想。

中考結束的那天晚上,她“不知廉恥”地打了葉承彥的手機號碼,時一可以想象出電話接通前廖韻之隨著手機聽筒中冗長的“嘟嘟”聲,心率極其不平穩的感覺,一顆心臟險些跳出胸腔,她是在給自己最後一次“不要臉”的機會。

意料之內,葉承彥再次拒絕了她。這次她真切地聽清楚了葉承彥隔著手機字句清晰的從嘴裡吐納出:“抱歉。”

毫無波瀾的歉意。

結束通話電話後,廖韻之由無聲的抽泣轉為不可控的哇哇大哭,就像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小孩,不顧臉面,撕心裂肺。

尤翹楚說真的很佩服廖韻之的毅力,不顧臉面,跌跌撞撞,勇往直前。如果換作是她,她根本做不到如此,堅持至今。

廖韻之是真的喜歡葉承彥。

她給她們的解釋是沒遇到對眼的人,暫時先不換目標,可是事實就是她打從心底裡覺得任何人都比不過葉承彥,誰都沒有他好。

之前在喜歡的人面前那麼小心翼翼維護彼此情誼的女生,卻恰恰是最願意為愛涉險的人。

廖韻之心如死灰。

但她沒料到的是自己一次次的死灰復燃。

尤翹楚看不下去,訓斥說:“喜歡到入骨就是他媽的倒貼!”

暑假那次尤翹楚的邀約,廖韻之坐在沁人的甜品店內嘴裡緊咬著吸管,單手支撐著下巴,隔著一整面的玻璃牆,室外的景象一覽無遺。

時一持著一小勺的冰淇淋送至廖韻之的唇邊,暗示她該將視線收回,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廖韻之配合地張嘴吞下。

“容易走神的人多半心懷鬼胎。”時一說,說完後她後悔了,驚覺說錯了話,自己開的玩笑一點都不恰當,她是怕廖韻之又因葉承彥而心事重重,不死心。

“現在已經不僅是鬼胎這麼簡單了,簡直都幻化成人形,就差沒走到眼前。”尤翹楚插嘴,結果被時一的一記白眼瞪了回去,只剩下一陣毫不掩飾的笑。

“我只是覺得周邊變化挺大的。”自初三起,學業繁重,她們已很久沒有好好的一同走在街上舒心的散心。

“喏。”尤翹楚朝玻璃牆外的方向揚了揚頭,用手指一一指明其中的變化。

時一和廖韻之耐心聆聽著她的講解,眼珠隨著她的指尖轉動。最後落在了不遠處正側身站立在街道旁打著電話的少年身上,他不時探身向前往左右兩旁的街道張望。

廖韻之下意識的躲閃,將視線收回,攪動著面前的飲品,低頭不作聲的喝著。

“他怎麼在這?”尤翹楚和時一顯然是慢了半拍,對視一眼後,把目光轉向廖韻之,一同問出彼此的疑惑。

廖韻之有點無語,這也是她心中的疑惑。

“我怎麼知道。”她現在只祈求不要碰面才好。

如果換作以前她們大可保證這份機緣巧合下隱藏著廖韻之蓄謀已久的成份,但今非昔比。

廖韻之對她們的疑心病不予理睬。

時一搖頭嘆息,感慨一句:“命中相生。”

“沒相剋就不錯了,還命中相生,那早八百年都幹嘛去了。”尤翹楚憤恨不平。

“恐怕與他命中相生的另有其人。”

如果是以前她們定會悉心照顧廖韻之的情緒,說些委婉的話安慰她,可就算處處繞道避開現實,她也仍舊次次被現實扇了響亮的耳光。

所以,她們也就不再避諱,直抒胸臆,總比間接性傷害來的強。

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廖韻之不顧身旁的爭論,望著玻璃外同行的一對男女,難掩失望之情。

起初她扭頭是擔心隔著一整面的玻璃會將自己毫無保留的曝光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過後才想起玻璃外的人根本看不到室內的動靜,此舉無疑是自己的多慮,才敢再次把頭扭向他站立之處的方向。

他同身旁俏麗的少女迎面走來,這才看清他的全部面容。

“我們走吧。”廖韻之斜跨擱置一旁的包,起身欲離開。

“可是這麼走出去不就正好在門口撞了個正著,那多尷尬啊。”尤翹楚是在替廖韻之尷尬,她自己其實倒是無所謂,可顯然對方並不領情。

“總好過坐在這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等著他們上前打招呼,客套的回一句好巧,相互寒暄幾句,等他們在附近的桌前落座,眼神還會不時在空中交匯。這樣就不尷尬嗎?”廖韻之顯然按捺不住,她招架不了這麼窘迫的局面,她控制不住。

“在這也呆的夠久了。”廖韻之一邊朝門口的櫃檯走去,一邊掏著包裡的錢。

“也許你說的沒錯,韻之心中的那枚鬼胎如今真的幻化成人形,走到了她的眼前。”尤翹楚用手遮掩著嘴,靠近時一,跟在廖韻之身後小聲說道。

結賬,轉身,朝門口走去。每一個舉動都刻不容緩,帶著假意的淡然。

廖韻之從內而外推開右邊的玻璃門,而此刻葉承彥正握著左邊的門把欲從外向內推開。

兩人站立在原地,都不再進行下一個動作。

到底還是難逃一面。

廖韻之內心沮喪,嘴角還是在葉承彥叫住自己的名字時微揚,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其實哪是那麼誇張的事,也不過是一個暑假,如她口中那般的恍如隔世,廖韻之對葉承彥傾注的所有歡喜都像是昨日重現。

這種回答完全是在情理之中,客套而應景,無任何多餘詞綴。

停頓了幾秒,禮貌性地朝葉承彥身旁的女生簡單的眼神示意以示招呼後,繼續手中的動作,將推門的幅度拉的更大,以方便全身而退。

頭頂晴空萬里,卻無法驅散廖韻之心中那片風雨欲來前,令人壓抑的烏雲。

08√

廖韻之喜歡葉承彥已是不爭的事實。

她的這段早戀始於初三上學期,她將心事掩藏的極好,旁人看不出半點端倪,而� �一和尤翹楚更是後知後覺。廖韻之毫無一點兒特立獨行的舉措,按照穩定的作息和熟悉的習慣生活著,皆屬日常百態,所以即便是在親密無間的時一和尤翹楚的日日相伴下也並未從中察覺出一絲一毫令人不對勁的地方好心生懷疑。

初三時,班主任根據班級各位同學的學習情況擬定了一次又一次的座位調動,但她們三個的座位卻沒一次是相鄰的,隔著同班同學,分散在教室的各個方位上。

時一因為是學習委員的關係,課間總免不了收交作業、登記名單、彙總成績等工作。應屆畢業生在學校領導的“精心呵護”下,其所在班級的樓層也是最高的,按其意便是遠離“外界紛擾,專心備考”。時一曾想過向班主任辭去學習委員一職,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習中才更為妥當。大戰前的自覺性與約束性,使得初三年段較低年級相比安靜了許多,課間偶爾會傳來一小部分同學在班級過道或者樓層走道裡喧譁打鬧的聲響,但總歸不敢肆意妄為。歸咎其原因不外乎於此,一則是樓層太高,課間時間太短,在諾大的操場和教學樓的樓梯間來回跑動時間已過去大半,此舉簡直吃力不討好,二便是多數人選擇坐在座位上埋頭與習題奮鬥,一人如此,眾人如此,稍懶散些便顯得格格不入,再加之醒目的倒計時,更顯得人心惶惶。哪怕你稍安分些呆在教室裡與同學探討錯題,即便是裝裝樣子在自己的座位上毫無效率的隨意翻看著知識點都能聊以**。

但她的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的事,事後就被丟棄了,往大些說臨時辭去職務未免過於自私,往小處講繼續下去也全憑“萬一呢”的私心。

不用說,林越是她所有僥倖念想的起源。

她們三個就是在如此的狀態下,忙裡偷閒的在教室後方的視窗旁湊在一塊調整著因學習壓力而紊亂的氣息,大口大口的透著氣,呼吸著在開敞的視窗處灌進滿懷的清新,搓揉著乾澀的眼睛和痠疼的脖子。

那天像無數個晴空萬里的日子一樣。

開端起自廖韻之狀似無意的一句:“你們覺得葉承彥怎麼樣?”

廖韻之這麼無端的一句問話,是後續她們所知曉的一切故事由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地轉為順理成章的端倪。

如若當事人沒有開口半句,她們定不可能妄自從蛛絲馬跡裡窺探些什麼。

而要到很久以後她們才領悟出話外音不過是一句無聲的隔空喊話“不管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他啊!”帶著抵死不屈的倔強。

時一的第一反映是一臉茫然:“什麼?”她是沒聽懂這個陌生的名字。

“葉承彥?”尤翹楚扭曲著臉,帶著一臉與我無關的審視。

“誰啊?”可想而知,時一定是不認識這名同級生,她交際圈窄,整日侷限於班級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人緣淺,除了班級內熟識的同學和經常出現在年級光榮榜上略有耳聞的名字,其他人算是一概不知。所以廖韻之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只覺得生疏,時一轉向尤翹楚。

她們只是面面相覷。

隨後尤翹楚一副恍然大悟的感慨:“啊!他啊!”時一本以為她知道些什麼,緊接著是令人大失所望的,“我不熟。”

看來也不過如此。

時一隻是掃興的白了她一眼:“真是高估你了,還以為你知道些什麼詳情。”枉費了她的一番期待。

“不就是我們樓上那個班的嘛,好像是一個熱愛籃球的男生,午飯過後從學校食堂走出來回班的路上就挺經常看到他在籃球場上的,不然便是傍晚放學時,就這麼兩個時段。這些我還是知道的,至於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只是聽過這個名字,沒興趣,就沒去多加瞭解。”尤翹楚搖搖頭又癟癟嘴,剛一臉不屑一顧的說完,就瞪大了眼睛,張嘴吃驚道,帶著猙獰,“你不會吧!”

尤翹楚揣測出了廖韻之沒由來的意圖。

尤翹楚把一隻胳膊搭在窗框上放鬆,微調了站姿,兩腿交叉站立,更顯慵懶。時一站在她的身側,背靠著牆,靜靜地聽。

兩人嘴裡是不謀而合的“嘖嘖嘖”的咂嘴聲。

她們頭又往後靠了靠,讓與她們面對面站著的廖韻之後退幾步,然後從上到下重新審視揣摩了一遍,就好像無聲的應答:“你今天沒病吧!”

廖韻之被她們看的渾身不自在,洩氣的斜了下眼,以示抗議。可焦點全然不在時一和尤翹楚之間,自始至終都望著窗外,慢悠悠的說一句:“幹嘛啊!大驚小怪的。”

時一和尤翹楚靈光閃現,突然頓悟般的扭過頭,轉身趴在窗臺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不遠處的那片籃球場,熱切的搜尋。她們所在樓層較高,光線強烈而晃眼,從這看過去,只能看到三兩體型相差無幾的男生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時一看不清楚,在好事者尤翹楚眯著眼伸長了脖子的指指點點下,算是看了個大概,只是個身形的大概。

那是廖韻之第一次在她們面前提起自己喜歡的人。時一知道,廖韻之開口的那句問話本就不是重點,她更不在意她們的答案如何,只是略微通報好友一聲。

心事有人訴,就是莫大的幸福。

自此以後,時一和尤翹楚總在廖韻之的面前以葉承彥的名義逗弄她,毫無關系的一句句再自然平常的對話,都能被尤翹楚扭曲歪解,生拉硬扯上葉承彥的名字,直到如願的引來廖韻之一臉“你們夠了啊!”的嬌羞,毫無對策的無可奈何,又好氣又好笑。

甚至廖韻之開始自我反省,當初告訴她們自己的心事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她們每調侃她一句,她就感嘆一聲“誤交損友啊”,帶著滿腔的悔意。

但說實話,雖然她時時悔不當初告訴時一和尤翹楚這個秘密,卻也只是嘴上逞強,而心裡泛著一股暖意,就好似她和葉承彥的關係真在她與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語中聯絡更為密切,彷彿一切美好的幻想下一刻就會成真。

甚至後來,為了更近一步探求真相,看清葉承彥的真容,也為了滿足時一的好奇心,她們三人約好在體育課後故意站在籃球場旁觀望遠處早已蓄謀已久的廖韻之在他的指導下打籃球。

籃球場由三塊完整的活動區域並列而成,課間人來人往,她們三個站在最外沿蹲點。可偏偏較近的兩塊場地被低年級的佔了,導致葉承彥和他的夥伴們選了最靠裡面的那塊場地。

“啊!怎麼離這麼遠。”尤翹楚憤恨完,就急匆匆的拉著時一想繞著球場外圈往前走,剛邁開兩步就被廖韻之截住了。

“別啊,站在這看就好了吧。”廖韻之阻止了她們,生拉硬扯的把興致高漲的兩人拉回原地。

尤翹楚甚是不滿的白了廖韻之一眼,扁扁嘴,只得獨自咕噥,言聽計從的洩氣應了一句:“哦!”

尤翹楚其實見過葉承彥的模樣,她純粹是湊份熱鬧,可相比之下反倒是尤翹楚更為激動。

時一是真沒見過,但也不一定,也許只是樓梯口的擦肩而過,葉承彥留給她的印象並沒被她植入腦中,更何況她此前是沒聽說過他名字的,就算留心多看了一兩眼,沒有準確的名字等基礎資訊與之匹配,也便過後就忘。

尤翹楚覺得不可思議:“不應該啊。”

但考慮到時一平日裡狀態,刻意嘲笑道:“算了,雖然不是很懂你走路時注意力都放在哪,但一想到就算迎面走來一個熟人,也不見得你能立馬反應過來打聲招呼我也就不怪你了。”

就是因為這種狀況時有發生,她們才敢站在時一的立場考慮,是真的沒看到,不是故意佯裝的。

一開始尤翹楚不能理解她,一臉震驚的直視她的雙眼:“你今天有擦亮眼睛出門嗎?”

或者是“就是因為你老這樣,偶像劇裡男女主無意中的偶遇才沒在你身上發生,好姻緣都不觀顧你了!”

話末想到時一喜歡的是時常碰面的同班生林越,這個假設站不住腳跟,也就不攻自破了。

最後懶得再搭理時一了,索性直接嚴肅的說上一句:“你是真瞎!”

“是不是那個?”時一剛說完就伸出手直直的朝著那群人裡指,問著一旁的廖韻之想確認下。話落還沒伸直的手不由分說的就被廖韻之硬生生地按了回去,廖韻之背對著籃球場,對著兩位急得在原地跳腳:“能不能低調一點,別這麼明目張膽的指來指去,被看到了怎麼辦。”她那過分焦急的模樣惹得時一和尤翹楚一陣陣的聳肩憋笑。

“拜託,離的夠遠了好嗎!”

就算眉飛色舞的往葉承彥的方向跑,屁顛屁顛的背影還帶著剋制中的少女羞澀。

廖韻之與時一和尤翹楚分開前還不忘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囑咐:“別總是死盯著他看,很尷尬的好不好。”

她是真的很認真。

真的,即使過分直白的看著葉承彥也會令她尷尬到死的程度。

時一半模糊的評價了一句:“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顯然,即使她這次戴上眼鏡,也不見得能看的多清晰。

但放棄對於她們來說哪是件容易的事,越是有所進展越是想要歸根結底。

從此以後,她們總是在課間操結束後趁著混亂的人群亂入其中,在廖韻之的眼神示意下以適當的距離尾隨其後,廖韻之時時提醒要低調,擔心稍有差池便會鬧得“滿城風雨”。她們就這麼數次在樓梯間的拐角處的剎那間妄圖看清真面目,卻屢次下來以跟不上他的步伐無疾而終,很是挫敗。

“是挺不錯的。”等到真正看清的時候已經是幾周後的事,依舊是樓梯間的拐角處,努力終有所獲。

不同桌的她們,密集的人群中,一分分的情感在陽光下蒸騰。

那段日子裡,廖韻之對時一分外殷勤,總是掐著適當的時機主動走到時一桌前問她:“作業多嗎,需不需要我幫忙抱到年級辦公室裡?”

起先時一不知情的時候只當廖韻之是良心發現懂得心疼她,有時作業本厚、科目多、作業量大,一冊一冊的習題書堆疊在一起,分門別類的整理好,然後一趟又一趟的抱到各科老師那,一個人送去年級辦公室的確很吃力。年級辦公室在她們所在班級樓層的上一層,也就是葉承彥所屬的樓層。

一開始時一不懂內幕,只是覺得奇怪,就算當天需要收交的作業量少,廖韻之也心甘情願且樂此不疲的跑腿。知道真相後,也就瞭然一笑,隨她去了,也算是替她自己省事。

廖韻之是在等時機,等經過葉承彥班級門口時一次相互打著照面的巧合。

校運會持續了兩天,本班安排的座位正好緊臨著葉承彥所在的班級,低處前幾排方便走動的位置已佔去大半,時一、廖韻之和尤翹楚不得已坐在眺望臺的最高處,坐定後時一才發現葉承彥與她中間就隔著一位他的同班同學。時一輕輕用手肘碰了碰旁邊愁眉不展地擺弄手機的廖韻之。

“完了,我手機突然卡機了。”廖韻之一直反覆敲擊著手機螢幕,死命按住開關鍵,想重啟手機,卻毫無半點起色。只專注於手機螢幕的她,根本沒會意到時一的訊息。

時一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重重的用手肘捅了廖韻之一下。

廖韻之見手機仍舊毫無反應,索性放在一旁置之不理,讓它自生自滅,想著一會應該就好了,這才有空閒回應時一。只見時一朝著她右邊的方向努嘴、斜眼。她微微探頭看了下才領會到,掩飾不住的驚喜。

“翹楚,你手機借我一會。”

那會時一仍舊使用著諾基亞,自是不適合拍照,而尤翹楚在有換手機的打算起時,就已盯準了觸屏新機。

廖韻之高舉著尤翹楚的手機“不擇手段”的努力抓拍高畫質畫面下的葉承彥,但由於位置角度的問題,就算時一有意為其讓道朝後仰著身子,橫隔在他們之間的還有那名葉承彥的不知趣同班生,廖韻之擺弄著手機好一會卻找不到一個正好的取景點,關鍵是第一張的大膽偷拍還被當事人抓得正著。

由於看臺位置佈局不合理的問題,排班位置沒整頓好,後來沒多久他的班級換了場地休息,她們也坐到了較靠下的階梯上。

賽前點名的準備工作正好在本班前的那塊空地,廣播裡一遍遍通知提醒,體育老師拿著曠音器一次次催促講解。準備參賽的廖韻之離開前也不忘叮囑時一當葉承彥出現在本班前面點名處亦或是比賽過程中經過前方跑道時定要記得捕捉下鏡頭裡的他,一聲聲鄭重的囑託,二話不說就把早已離席參賽的尤翹楚的手機強塞到她手裡。

時一應著廖韻之的話,全程不敢有一刻分神走心,循著葉承彥的運動軌跡,配合的拍下幾張出現在鏡頭中的葉承彥。

那麼努力的當一名好的拍攝者的廖韻之,除去模糊不清,毀得不行的照片,最後也僅收穫了兩張像樣的側臉照。

雖然時一不知道如今那兩張來之不易的照片被她怎麼處理了,些許已經刪了,但那一刻時一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認真記錄下了一個性格開朗陽光的女孩為滿足愛情的私慾而想在他面前將心懷鬼胎的自己展現得更自然一些的笨拙模樣。

時一想起廖韻之曾用及其陶醉的神情形容著那天早晨上學途中忽逢大雨,躲在學校對面的小賣部門口避雨,猶豫著該不該一鼓作氣衝向班上,而意料之外的是葉承彥正好撐著傘從另一條來校的路上看見了她,拍了下肩膀以示招呼,然後淋漓盡致的展現了主動邀請同撐一把傘的紳士風度。時一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家夥內心的竊喜,以至於廖韻之後來跟她慢條斯理的描繪他們是如何穿過校園的林蔭道,她又是如何在行走中無意的碰撞著他的手臂,難掩嬌羞的少女心在雨天裡頓時已如豔陽高照,散發著光和熱。

廖韻之無論何時何地神采奕奕的朝向葉承彥所處方向,才是最為真摯、顯露於色的喜歡。

雨天那天當晚她就發了一條說說“一把傘,肩並肩”後面還連帶著笑臉和掌聲的表情。

時一和尤翹楚一陣調侃:“就不怕他看見?”

後來廖韻之猶豫再三,覺得的確太露骨和矯情了,趁著當事人沒刷空間狀態前趕忙刪除。

但不論怎樣,存在與否,都是一塊印記。

小題大做皆因情起。30

高二的開學第一天,時一剛從樓裡拐出來,就看見不遠處小區門口林越推著一輛嶄新的山地腳踏車等在那。

林越撐著車把手,單腿踩著地,時一慢慢走近。

林越看見來人,先是主動的打聲招呼:“早啊。”

“早。”時一也回以同樣的笑意。

還不等時一問,他就以迫不及待的向她展示:“我讓我爸給我新買的腳踏車。”

“挺好看的。”時一仔細打量了下整體車身構造,挺好的,“就是這後座……是後來加上的吧。”顯然,與整體男式腳踏車酷炫的畫風有些不搭。

“恩,我想著可能需要,就讓老闆幫我多加了個後座。”

時一點點頭。

然後相顧無言。

“你要不要……坐上來試試?”林越問得小心翼翼。

時一倒一反常態答應得很爽快:“好啊。”

令林越微微吃驚:“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

“那……要不你先騎去學校,我慢慢走著去也行。”時一順勢繞起了小心思,半玩笑半認真。

“別別別,我載你。”林越突的慌亂。

林越將車身偏過去些,好讓時一更容易側身坐上後座,時一微微挪動了下,調整了個舒適的點,林越敏銳地看出剛坐定的她無處安放的手:“你抓著我衣服吧,我會慢點騎。”

時一泛著微小的緊張,兩手輕輕的拽著林越校服的兩角。

“你真不怕自己掉下去啊。”林越低頭看了眼被攥著毫無感覺的小衣角,時一仿若只是象徵性的抓著兩端小得可憐的布料。

“喏。”林越只得哭笑不得的主動拉著時一的手,讓她好好抓緊些。

這些觸碰從未有過的親暱,卻像日日習得的自然。

時一覺得是自己彆扭了,這樣不好。

“你別嫌我重就好。”她聽話的任他擺弄著自己手心裡緊抓的他衣角的布料面積。

等弄好這些,林越才放心的擺正車身,目視前方自信地朝學校的既定路線騎去。

“你等我很久了嗎?”時一側身並著的雙腿隨著車身微晃,她在後座上看著熟悉的街景試探性問著把控車頭的少年。

“你怎麼就知道我在等你啊?”林越怕時一聽不清,回答時微側著頭,少年昂揚的強調從前頭傳來。

時一雖在心裡咕噥著不然還有誰,但還是一時被問懵了,為自己擅作主張的帶入噎得神色慌亂:“不是……我是說……”

林越沒等她圓回去:“也沒多久吧。”

頓了頓又說:“我想著一早就能見到你,就開心了好久。”

林越剛放暑假時便讓他爸買了輛腳踏車給他,那時離開學還有兩個月之久,他卻對著嶄新的車和新安的後座翹首以盼了一整個假期。這些暗戳戳的喜歡,他想一點一滴的表達,緩緩滲入到時一的內心。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完全接收到這些話裡話外的情感,但他光是如此便整個人充盈著興奮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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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一在心裡默默回答了一句:我也是。

她拉著林越衣角的手抓得更緊了些。

林越最近真的很喜歡搶答,生怕所思所想被攔截在時一幾欲說完的話下。

他第一次覺得暑假兩個月有點長,他本想拉上何佑禹、尤翹楚和廖韻之好叫上時一一塊隨便出門去哪玩玩都好,結果卻不巧放假沒多久時一就和爸媽回老家呆了大半個暑假,好不容易等她回來,林越又想著藉由暑假作業見個面,卻又正好被總是臨時抱佛腳抄抄寫寫的尤翹楚預訂走了,時一本想說要不讓林越拿些老師不怎麼細查的作業來,幫他寫點,進度快些,林越又推推拖拖地說著沒事,可以向別人借,他也本只想讓時一把作業留自己這,這樣一來一回也能見上幾面。他這個暑假也沒幹什麼,補習之餘偶爾拉上何佑禹找塊場地踢踢球,也釋放釋放何佑禹高三的壓力,剩下的大多百無聊賴的時間裡多半做題,暑假的前半段他就已做得差不多了,所以當時一提議要不作業拿來幫他做點時,他生怕被拆穿,再怎樣,滿滿當當填寫好的暑假作業和自己的藉口不一致怎麼說得通。

所以這個暑假也就這麼乾巴巴的過去了。

時一不知道此時該回應什麼,才不尷尬不曖昧。

林越又說:“以後我載你上下學吧。”

高一時,時一不想顯得太過刻意,偶有幾次寫作業至清校等來從球場回班拿包的林越,偶有幾次班級值日林越主動幫忙說放學一塊兒走,她也日漸習慣她剛收拾好書包準備起身,林越就隔著座位叫住她,讓她等等自己,一題就好。

就好似他總擔心她會跑了不等他一樣。

時一有時候書包收拾的慢,再三在腦內確認一遍今晚的作業清單,該帶哪些書回去;林越有時書包整理得飛快,見時一收拾得差不多了,抓準時機再一齊朝後門走去。

“不知道會不會拖堂。”沉默良久,林越顯些以為她不會再回答他了。

“沒事,我在校門口等你。”林越趕忙回答,急於打消時一這些對他來說不是事兒的顧慮。

時一考慮了一會,還是覺得不太好:“其實也不遠……”

林越聽這話,就知道時一想說什麼,立馬堵住她的話:“就這麼定了啊,說好了,你別放我鴿子。”

現在不是遠不遠的事,是他想載她一起上下學。幾乎就差一句跟我走吧。

已經進入學校路段,林越車速平穩,穿梭在或眼熟或陌生的統一著裝的人流裡。

時一不再拒絕,這天早晨的風很輕,少年結實的背觸手可及。

在離校門口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

“要不就在這停下吧。”人流量越發密集,已掠過幾張熟悉的面孔,瞳孔裡一致放射著驚奇的情緒,她實在不好意思就這麼安然地坐在林越的後座然後在校門口淡然的停下,“走一小段。”

尤翹楚挽著廖韻之的手腕走在路的右側,見他們從身邊騎過去,時一揹著身對她們,面朝車身左側,尤翹楚不管不顧的就在後頭大喊:“你們倆!”

很順利的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其實以學校為中心圈個圓一男一女同騎一輛車還是挺扎眼的。

時一聽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就轉頭朝後看去,林越也很快理解了時一意思。

“好吧。”他其實不介意,但也聽話的緩緩在路邊停好。

他本也想從車上下來,推車陪著時一一塊兒走一小段路,時一見勢立馬阻止:“要不你先去學校地下停車場停車吧,我等會翹楚和韻之,一會停車場口見。”

林越轉頭朝後看了下,尤翹楚她們見他們在前面停車正不緊不慢的踱過來,尤翹楚朝林越招了招手,林越也揮揮手回應。

“也好。”然後他腳放回踩踏板先騎向學校。

時一回頭看了眼尤翹楚和廖韻之怎麼還沒跟上,就見她們小跑到時一身邊。

“很大膽嘛。”尤翹楚把手勾上時一的肩,笑得不懷好意。

“想什麼呢!”時一已預知到尤翹楚肯定會調侃一番。

“開學第一天,暗戀物件載著上學,幸福爆棚!”尤翹楚表情浮誇,又忍不住八卦,“你們不會是經過一個暑假已經在一起了吧!”

時一真是白眼翻上天了。

“別說我沒提醒你啊,”尤翹楚突然湊近,悄悄地說,“開學這兩三天,教導主任執勤呢,專抓你們這些早戀的!”

“哪跟哪啊。”

“那你這進度有點慢啊,”看時一這表情,好吧,她想早了,尤翹楚癟著嘴搖了搖頭,“你這樣不行啊,你和林越這劇龜速更新得我想棄劇了。”

時一隻是回以一聲生硬的“哦”字。

時一她們走到時,林越已經停好車等在那兒了。

尤翹楚眨巴著眼,竭力表現出不遮掩的曖昧,生怕在場的某人不知道她話裡有話,拍拍他的肩:“新車不錯嘛。”就像在誇一句小夥子不錯嘛,有兩下子。

新的分班通知前兩天就出來了,尤翹楚和林越同在理科重點班,時一和廖韻之同在文科重點班,這個結果時一很滿意的,雖說文科重點班不乏幾個之前高一班級裡的同學,可現在總算有個知心的好友一起。

文科統一在二樓,理科班分佈在三四樓兩層。

時一的教室正好在樓梯口旁,尤翹楚說了聲:“中午記得一塊吃飯啊。”

廖韻之嫌她碎碎念:“記得記得,哪次不是一起吃的?”

尤翹楚嘿嘿傻笑兩聲:“你倆就好好呆班裡,等我下樓找你們。”

然後時一和廖韻之就進班了,林越和尤翹楚就繼續往四樓走。

“你們倆真的是磨磨唧唧的。”尤翹楚沒頭沒尾的來這麼一句。

林越沒聽清,尤翹楚心想算了:“沒什麼。”

江則跟時一一個班,時一是有心理準備的,但她沒心理準備的是,新班主任主張男女同桌,其實文科班的男生本就不多,男女三比七比例,卻又正好安排她和江則一桌,但也挺好的,總比別人來得熟悉,而且有一個段一當同桌,是再求之不得的了。

廖韻之是時一的前桌,平時課間總會轉過身來找時一聊天,倒也不算是聊天,學習上的難題她更習慣和時一探討,偶爾穿插些日常。自從和江則同桌後,時一漸漸習慣性的依賴江則,江則有時寫題寫得差不多了,會稍稍停筆休息會,看看窗外的綠色,又看看身邊埋頭苦算無果的時一。

林越那次對時一說,四年同班同學,卻沒機會成為同桌,他會覺得可惜。

江則時時在想,最起碼在這件事上他是幸運的。

高中的數學課越學越宛若天書,老唐負責文理重點班的教學。

那天的課講評練習卷,很多常見的題型老唐省去了板書,而只是簡單口述了下大致解題過程,可就連複雜些的大題板書也開始偷工減料了,不論什麼題型在老唐講來都是三下五除二的事,“這題不應該啊”。

時一倒也想像他說的這般的信手拈來。

老唐講題前都會先問一遍學生,哪些題是大家普遍覺得有難度的,他會在自己的那份做上標記,然後就專挑這幾題講,其他基本沒什麼大問題的就留給同學們自己課後相互問了。

“選擇第六題聽懂了嗎?”

班級一片靜默。

“好,那接下來第九題是吧。”

這種情景不知重複了多少次。

這節數學課,時一始終處於信息處理滯後的狀態,她剛消化完老唐的上一題,下一題已經講得差不多了,無奈只能先擱一擱,繼續跟上後一題了,她就這麼跳一題跳一題的聽著這堂慢半拍的課。

江則突然傳過來一張小紙條。

“下課我教你。”

“好。”

時一按照摺痕的紋路摺好傳回去。

“時一,數學倒二大題你聽懂了嗎?老師講完我又算了幾遍,總覺得還是哪裡怪怪的。”廖韻之滿面愁容地轉過身,怕影響同學自習,小小聲地說。

江則眼底無以名狀的柔色,撞入了廖韻之眼中。

時一氣餒,無奈地搖了搖頭。

時一隻需稍一搖頭,江則就擱下筆,拿過草稿紙,開始講題。

廖韻之有段時間發覺,江則最帥的時候莫過於此。

廖韻之經常性轉向後桌,頻頻看到的畫面是:時一和江則湊近,攻克著同一張的練習卷,還有……江則專注的看著時一解題。

江則耐心的一步步講解解題思路,然後中途頓一頓,問時一這個部分是否聽懂,他漸漸領悟到時一給出的反應所包含的資訊,她若點頭,他便繼續往下講,她若悶聲不吭不表態,他便重新再梳理一遍剛剛的步驟,直到她完全理解。

他永遠按著她的步調走,永遠照顧她的情緒,永遠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為她講解其實本相差無幾的題型,可再碰到時它稍一轉換下方式還是輕而易舉把時一難住了。

然後廖韻之就又默默轉了回去,此情此景,她都不忍心打擾。

一開始廖韻之以為江則是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輔導”時一,好及時糾正,但久了,她發現其實更多的時候他在看時一,只是看她。

江則依舊是班長,副班長另有他人,時一沒再參加競選,比她優秀的人比比皆是,陰差陽錯的副班長還是算了吧。

江則更多的時候提供給她的是無需多言的幫助。時一真的很感謝他的存在,就好似他存在本身便是為她排憂解難。

她一直不願意麻煩江則,卻又處處需要麻煩他。

時一通常第三節課課間,水杯見底,江則正好也喝完了,詢問過後便拿起她空空的水杯,又很體貼地問廖韻之:“要不要也幫你一塊裝水?”

“謝謝啦。”廖韻之遞給他。

後來竟固定如此,江則就這麼心甘情願的成為了她們日復一日的“打水小弟”,在第三節課課間拎著三人份的水杯走出教室後門。

時間久了,時一就真的很不好意思了,明明同時需要裝水的是三個人,卻總是江則一人跑腿,其實準確來說是她一個人,廖韻之還只是偶爾幾次的順帶。

江則只滿不在乎地說順便而已。

兩三週後,時一想了想:“我們輪著來吧,一人一週。”

江則忍俊不禁:“那就一起吧。”

最後從江則幫時一變成了兩人一起,在固定的時間點下樓裝水。

同桌後的他們,“正好”、“順便”是時一時常從江則嘴裡聽到的詞。

“江則,你有空嗎?”時一習慣性問題前禮貌地問一句。

“有。哪題不會?”江則立馬停止刷題。

“要我幫你打水嗎?我正好要去。”

江則的“正好”總能踩在時一剛喝完水沒多久的當口。後來,即便時一暫時不在座位,江則也很自然的拿過她的空杯,不正好、不順便,可她回來時,桌上已是滿滿一杯溫水。

江則對時一永遠有空、永遠正好。

在時一對江則保留的高一印象中,他是不怎麼吃零食的,偶有幾次往學校的小賣部跑,也只是因為體育課當天忘帶水杯買瓶礦泉水而已。

可文理分班後,時一開始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當他在午休時拆開某包薯片,兩人慢動作播放般咀嚼;當他在電腦課上悄悄塞給她一顆糖,各自躲在顯示屏後面雙唇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