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青春 > 初戀終有晴最新章節列表 > 168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168

25

時一裹著繫帶睡袍,披頭散髮的縮著脖子,四仰八叉的躺在鋪好的棉被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光溜溜的天花板,一個激靈,翻身下床,行動利索的開啟衣櫃,她決定好好收拾下自己,然後出門碰運氣。

在玄關處穿鞋時,她媽探出個腦袋問她:“去哪玩?”

“倒垃圾。”她把鑰匙塞進兜裡,門剛開了條縫,冷風就湧進來,脖子空蕩蕩的漏風才想起似乎忘了啥,折回房間纏上了條圍巾,抽屜裡擱置了一個寒假的手套,索性也給捎上,裝備齊全些,又對著衛生間內的鏡子照了又照,稍捋了捋碎發攏在耳後。整理完這一切,才重新把剛脫下的鞋穿上。

她媽見她如此折騰,又疑惑的確認一句:“倒垃圾?”

“恩。”

“幾點回來?”

“去去就回。”時一系好鞋帶,起身,“媽,還有哪的垃圾需要我一塊兒拎出門扔了的?”

“那些我今早出門買菜時下樓都給順手扔了。”

“好,那我出門了。”時一嘭的一聲關上門,把已經從房間裡提到玄關口本要帶出門的那袋垃圾給落下了。

只留下她媽錯愕地站在那,看看那袋被遺忘的垃圾,又看看牢牢關上的門。

二十分鍾前,時一還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玩手機,直到林越的QQ線上狀態由wifi切換成移動資料。

她想起了尤翹楚和那句她時常信奉的話:無巧不成書。

然後催促著時一:“你難道就不想跟林越多發生點什麼?”

“多發生點什麼?”

“故事啊!”尤翹楚儼然過來人的口吻,對著時一的不爭氣嘆息,“你就甘心這麼平平淡淡的再度過三年啊?”

時一沉默了。她不甘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單方面的錯覺,她似乎和林越走近了些,但到底還是被動了點。

“你到底在怕什麼啊,以前在學校也總是儘可能避免接觸,能躲則躲,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怕別人知道你喜歡他,”尤翹楚頓了頓,“還是怕他知道你喜歡他。”

時一很久才弱弱的說出一句:“都是。”

尤翹楚那時問她:“時一,你就沒想過讓林越喜歡上你嗎?”

她答不上來。

但她現在想明白了,她有所求,有私慾。

尤翹楚出門打的、夜跑、商場購物……都能碰上陌生人來找她要聯繫方式。

“你不能等著林越來你家敲門,巧合是要自己創造的。”

時一站在那家手工自制冰淇淋店的正對面街道,旁邊是棵光禿禿的枝幹,時不時的兩三輛小汽車從面前呼嘯而過,捲起一陣冷風直往她臉上呼,她定定的凝視著街對面的招牌,掏出手機,撥通了早就熟記於心的那串號碼,按出:“林越。”

“恩。”

“我想吃冰了。”

說出話的要負責,所相應的要由他來兌現約定。

“好,我馬上到。”林越不可抑制的喜出望外。

時一在這頭,笑得心滿意足:“好,我等你。”

她想起《穿越時空的少女》中17歲的少女不斷跳躍時空,只為改變少年離她而去的事實。她第一次看時就因裡面的兩句臺詞感動得一塌糊塗。

“我在未來等你。”

“恩,馬上就去,跑著去。”

像極了此刻。

她後來反覆看了很多次,感動依舊。

她在川流不息的街頭,第一次身臨其境,她鬥志昂揚,她想永遠做故事的女主角。

尤翹楚來找時一拿作業的時候,全程一個勁兒的傻笑,時一把早已疊放好的作業往她懷裡一塞,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傻樂呵什麼呢,中彩票了?”

尤翹楚把作業先放到一邊,連人帶著屁股底下的座椅往時一那緊挨著,時一下意識的身體後傾了點,臉上明顯寫著“你又想幹嘛”的情緒,掃視她怪異的一舉一動,尤翹楚把時一往回拉了拉,貼近時一的耳邊,帶著難以抑制的喜悅:“我談戀愛了。”說完還莫名靦腆的屏息期待著時一驚喜的表情。

“哦。”可出乎意料的,時一隻是淡淡然的應一聲,略顯敷衍。

“你怎麼這麼冷漠?”尤翹楚不可置信的驚訝,“不應該八卦下?問問我他是誰?哪所學校?有沒照片……之類的。”

“何佑禹啊。”時一十分鎮定,反倒是尤翹楚顯得過於大驚小怪,“我猜到了啊,何佑禹啊,我們幾個不是都認識嗎。”

“屁勒,怎麼可能是他!”尤翹楚正色道,語調上揚,不容置疑的否認,“我就說你怎麼這麼事不關己,一點都不好奇,不是何佑禹。”

“不是何佑禹?”尤翹楚的解釋讓時一不得不拉回注意力,開始重新正視尤翹楚的面容,臉上滿是明顯的期待,呼之欲出的傾訴欲向時一表達著“你倒是多問問我啊,多好奇下啊”。時一目光聚焦於對面眨巴眨巴的水靈靈的大眼,探其可信度。

“不是。”尤翹楚微笑著搖搖頭。

“真不是何佑禹?”時一再次強調確認。

“真不是。”尤翹楚再次微笑著搖搖頭。

時一有點想不通了。

“你不喜歡何佑禹嗎?”時一反問。

“我有男朋友了。”尤翹楚萬分誠懇的表明立場。

“不是,我是說在這之前。”

“恩……他這人還不錯……”尤翹楚猶豫了一下,還算客觀的折中評價了一句。

“哦。”時一刻意重音的表達一聲對這不滿意回答的感慨。

“不是啊,時一,你是不是放錯了重點?這件事好端端為什麼會扯上何佑禹。”尤翹楚突然回過神來,才稍覺話題的方向轉換得不太對,她本想跟時一談談新任男友,分享戀愛的喜悅。

“我就覺得……你倆挺順眼的。”

尤翹楚原模原樣的回以同樣的哦字。

“是上次給我們看過照片的黑框男?”時一在腦內蒐羅了一遍尤翹楚近期在她們面前所提過的異性,回想起那次元旦匯演。

尤翹楚曖昧地搖搖頭,晃動著食指SAY NO!

“我沒跟你們提過的,你不會知道的。”尤翹楚又笑得得意。

“那你自己說吧。”時一把身體的重心往椅背上靠,徹底的放鬆了下來,準備靜靜的聽尤翹楚一一交待清楚。

尤翹楚和沈適在一起是寒假的事,已經兩週了,沈適是隔壁體育院校的學生,大尤翹楚兩歲。

“重點是又高又帥!”尤翹楚滿臉的驕傲,興奮地滑動著手機相簿給時一看,嘴裡是一百萬個滿意,“打籃球還特別酷。”

時一看了幾張,的確正如尤翹楚所說的那樣又高又帥,可看著尤翹楚新任男友沈適的照片,腦中揮之不去的卻是何佑禹對時一的坦白,她沒讓尤翹楚繼續往下翻,而是問她:“你喜歡他嗎?”

“喜歡啊,這麼帥的男生我為什麼不喜歡?”尤翹楚雙眸閃著光的靈動。

弄得反而是時一不知道怎麼回她了。時一其實也並沒多袒護何佑禹而為他佔票為他說話,她選擇順其自然,選擇尊重尤翹楚的選擇,所以她不再多說。

然後順理成章的,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可避免的便是尤翹楚一個勁兒的秀恩愛。

尤翹楚曾在沈適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截了兩張他們影片通話的截圖甩到群裡,這是她第一次秀恩愛的證據——狀似無意地蜻蜓點水般似有若無的公然曬圖。

尤翹楚去商場購物,對著服裝店內一整面的全身鏡拍了張萬分般配的合照,賤兮兮的在群裡說著,只是想秀個恩愛。所謂愛情奢侈的煩惱不過就似她那句秀之餘還不忘毫無痛癢且可有可無的矯情抱怨:“我很煩為什麼當時袋子在我手上?”

他倆的情侶經濟生存原則大致體現在於從不AA,比如吃飯,買零食,送禮物……沈適出錢,比如買個包子,尤翹楚出。

彼此最好的時候,尤翹楚對沈適簡直稱心如意,談論到某些男女話題時,她都不忘捎帶上一句,“我男朋友這點不錯”、“這裡我要誇下我男朋友”......

她對他的滿意度毋庸置疑,以至於當追尤翹楚的男生跟她提議說,沒有男朋友考慮下他時,尤翹楚立馬回絕:“有病啊,我男朋友那麼帥,不需要。”

即便如此,時一也沒覺得沈適有多特別,她相信尤翹楚是愛他的,但時一所以為的這種愛與尤翹楚在他之前所交往的每一任無異,就像熱戀時所描摹的愛大多相似,而沈適也將經歷她歷任男友中無差別的愛情歷程——起初口口聲聲的真愛,日後無感時都會遭到尤翹楚的無端嫌棄。

高一下學期,各科老師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申文理分科的重要性,大多數人目標明確,為著各自的權衡,朝著既定的路線走。

各科學習優異,成績突出的基本都毫無懸念的選擇理科,可但凡理科比文科稍遜色些,哪怕成績普遍均衡卻不夠出彩的女生,都不出所料的會往文科方向考慮。

時一很猶豫,從小到大,學習的方向都不偏不倚按著設定好的軌道走,該學什麼,該著重把握什麼,該朝著哪個目標努力,她都有著明確的想法,可自從上了高中,她迷茫了許多,她的短板越加突顯,長板也沒得到特別好的發揮,在此之前,她天真的覺得,差距不大的天賦是能用後期十足的努力補足的,她每一步都穩穩當當的踩在當下階段的人生印記上,中考也收穫了良好的效益。可她現在想不明白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學習被她搞得一團糟,她總是勉強維持著目前的好成績。可那些微乎其微的天賦差距才最為致命,分水嶺的溝壑越陷越深,為什麼有人能一眼就看穿解題思路,為什麼有人外語語感如此渾然天成?

就像她在為數理化解題而忙得焦頭爛額時,尤翹楚還能悠閒自得的經營著愛情,為無足輕重的細節煩惱。

南方的春季格外短暫,夏天來得早,天很快熱了起來,因此時一中午選擇在校食堂就餐。

尤翹楚最近特別容易咋咋呼呼的,一點就著,本各自和諧的吃著餐盤裡飯菜,她一心二用,一邊心不在焉地夾著面前的午飯往嘴裡送,一邊專心致志地控著藏在餐桌底下的手機,突然筷子一拍桌,震了震,毫無徵兆的飆出一個髒字,成功引起周圍幾桌人的側目,然後狀況外的大家又都相安無事的繼續轉回去吃飯。

“幹嘛?”廖韻之見大家不再往這看,才詢問尤翹楚到底什麼情況。

“就沈適的體校微博表白牆啊,不知道哪個女的偷拍我男朋友,投稿博主求聯繫方式,然後被我朋友發現艾特我啊,結果被我發現還他媽不止一條,我往下滑,發現近期竟然有三四條!”尤翹楚怒了,筷子扔一邊,也不管面前沒吃完的飯,把手機搬到桌面上來頁面轉給她們看。

“幹嘛呢,不想活了?公眾場合公然把手機拿出來也不怕被抓。”時一趕緊把手機推回去讓她收起來。學校最近教務部對校規校紀查的嚴,時不時總有人巡視。

尤翹楚癟癟嘴配合的收起手機揣兜裡,一面委屈巴巴地嘟嚷著:“這是我男朋友!”一面稍顯不耐的一手插著腰,一手對著臉扇著風壓抑著煩躁的情緒:“真是嗶了狗了,受不了這些人!”

何佑禹端著餐盤搜尋了一圈食堂,與正好抬頭面對著的時一目光相接後,徑直往這走,很自然的把餐盤往尤翹楚旁邊的空位一放,落座。

“你幹嘛!”尤翹楚轉頭沒好氣的質問他,眼神凌厲的上下掃射。

“找你吃飯啊,”何佑禹說著理所當然的理由,自然的夾著飯菜,又見尤翹楚擱置一邊的餐盤,伸出“罪惡”的筷子不客氣的把她的一塊肉往自己嘴邊送,尤為浮誇的眼前一亮,還意猶未盡的評價一句,“這道菜不錯!”然後又準備再夾塊肉走。

“吃吃吃就知道吃,拿去!拿去!”尤翹楚嫌棄的把自己餐盤都推給何佑禹,眼煩心亂。

尤翹楚不太想搭理何佑禹,又回到“正事”上對著時一和廖韻之討論起剛才的話題,低聲發著牢騷。

何佑禹也不幫腔搭話,難得的安靜,嘴裡倔強地啃著塊排骨,腮幫子鼓著,手裡的筷子卻閒不住的時不時往尤翹楚的餐盤裡夾點什麼。

“一會你們就去那條微博下面評論,就說有女朋友了,別打擾人家。”

“恩。”時一和廖韻之點頭。

“不行,”尤翹楚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妥,又認真思考起對策,“這樣會不會不夠狠。”

她倆就等著她,全憑安排。

“記得評論完艾特我,再加上一張我和沈適的合照!我一會就發給你們!恩!很好!”

時一一面點頭配合著尤翹楚的指令,又偶爾瞄一眼何佑禹從尤翹楚那夾走了什麼,她不由得想象,何佑禹好像一條跟在尤翹楚身邊多年的狗。

“記得把我誇好點!要多發幾條!”尤翹楚又不放心地囑咐道。

何佑禹不插嘴不打趣,全然事不關己的模樣,出奇的安分。

說他完全遮蔽餐桌上的談話,時一不信,他專心致志的吃飯,並不代表他不關心與尤翹楚有關的話題。

直到他突然來一句:“接吻照有沒有?床照也可以的。我幫你發,要多絕有多絕。”

何佑禹平淡地說著欠揍的話,場面一下子安靜了,時一隻是笑,控制著嘴角上揚的幅度,埋頭吃飯,不參合。

“何佑禹,你想什麼呢!能不能思想純潔點!”尤翹楚沒好氣的把被自己冷落已久的餐盤搶回來,拿起筷子就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飯,又惡狠狠地端起何佑禹打的還剩半碗的紫菜湯半仰頭就一頓猛往嘴裡灌,一滴不剩,眼裡滿是嘚瑟的得意“報復”。

何佑禹也沒阻攔,而是在尤翹楚霸氣的把空碗不輕的往桌上一放,舔淨嘴角最後一滴湯汁,得逞的挑釁時,欲起身:“你要是還想喝,我就去幫你打湯。”

不同於有事沒事的嘴欠,尤翹楚被他的認真勁兒給說懵了。除了偶有的一兩句在尤翹楚聽來尤為刺耳的話,何佑禹出乎意料的體貼,反倒令她不自在,尤翹楚微微一愣,事情的轉變方向不按“常態”發展,她難得為自己的幼稚感到沒勁,支開話題,轉而問他:“中午足球部有開空調吧。”

“有。”何佑禹點點頭。

“那我中午在那呆著吹空調沒意見吧。”

尤翹楚說完才發現這“劇情”不太對,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又暗自罵了句腦抽,她什麼時候這麼正經禮貌的徵求過何佑禹意見了。

“你想什麼時候呆著都隨你。”何佑禹又從尤翹楚那夾了些菜走,很順暢。

這次尤翹楚沒多說什麼阻止,她只是不解,既然他這麼不喜歡自己的配菜,為什麼還要點。

她們草草扒拉著剩下的飯菜,收拾好餐盤,跟何佑禹招呼了一聲,先走了一步。

何佑禹吃著最後的一些飯菜。

尤翹楚思來想去還是不對勁,在去體育部的路上對著她們嘀嘀咕咕的唸叨:“你們就沒覺得何佑禹這學期變得……變得有點不太正常?成熟?穩重了點?”

時一和廖韻之聽她繼續說。

“換以前,我說一句,他懟一句,總喜歡和我唱反調,煩得很。今天吃飯,我就突然發覺他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反而顯得是我太幼稚?他這樣我反倒適應不過來了,雖然還是會偶爾說著我聽著就來氣的話,你們就不覺得嗎?”

轉頭看了看時一,又看了看廖韻之。

“你們沒感覺嗎?”

她倆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在那吃飯,不說話嗆我,我總覺得他有心事,悶悶不樂卻還喜滋滋的從我這夾肉,他到底心情是好還是不好啊。不過,他啃肉的樣子,真像我養的一條狗,可愛得有那麼點招人喜歡。”

尤翹楚就是這麼奇怪,何佑禹和她對著幹時,她總是在她們面前損他這損他那的百般挑剔,各種不順眼;現在,他一反常態的順從她,她反倒念念叨叨的開始猜測他的心思。

尤翹楚有時候連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時一其實真的很想問尤翹楚一句,你真的對何佑禹沒有感覺嗎?一點都不心動?23

尤翹楚問時一:“你說林越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

時一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搖了搖頭,覺得不太可能,最起碼絕不是尤翹楚口中那樣,把有點意思等同於喜歡。

“就禮尚往來。”時一不敢多做設想,還是實際點好。

平安夜林越送給時一的是一個Q版龍貓的毛絨掛飾和留有“oo.”的卡片。

時一驚喜,但向林越問不出口“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龍貓”這句話,她可以單純的理解為巧合,卻不敢想當然的硬套上某種隱隱的可能性去求證。

她只是回了句“謝謝”的訊息給林越,然後痴痴地看著掌心的龍貓,擺弄了很久才小心收藏起來。

尤翹楚不解:“幹嘛不掛起來,送你掛飾,不就是要你擺在顯眼的地方隨身攜帶嗎?你倒好給收起來。”

“我就是覺得太招搖了。” 22

南方的冬天來得稍晚些,但到底還是如約而至了。

越是低年級,節日氛圍越濃,高一學生們都不可抑制的沉浸在歡度平安夜的興奮中,平安夜的晚自習,全班都興致沖沖的選擇留校,年段長對於新集體藉以節日的名義第一次誓要熱熱鬧鬧的聚在一塊搞出點什麼名堂來表示理解,只要不過分鬧騰,過於影響其他年段晚自習的正常秩序就不過多干涉。

大家瞭然的關起門來,低調的搞事情。

江則作為班長負責組織此次活動,支出了部分班費採購了全班分量的蘋果。

在時一的眼中,平安夜的蘋果不同之處在於多了層別緻的外包裝,卻賣出了比平日光溜溜的蘋果還高的價格。時一手捧紅彤彤的大顆蘋果,端詳了良久,江則逐個分發精美的小卡片和用於包裝蘋果的方形紙盒。

寫上祝福語,彼此贈送,或者自留。

時一猶豫了很久,小卡片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知道提筆寫些什麼話應景,這是一年的年末,再過幾天,撕去本年最後幾頁的日曆,大街小巷的各家各戶又該換本了。她知道該展望未來,寫些鼓勵的話,卻不知道該撿哪個方面的哪一句較為合適。

她先把包裝盒撐起,蘋果塞入其中,不急著封口。

平安果要送給誰,她還拿不定主意,不是說她自己心裡沒個選定的物件,而是指她體內無數個聲音都指明想送給林越,卻不能任由被牽著走,不管是明面還是私下,她都少了個為自己的別有用心撐起正大光明的理由。所以,除此之外呢?

時一兩相權衡,擇其中立,一筆一劃寫得認真。

尤翹楚給她發來訊息的時候,她剛好寫完擱筆。

“出來下。”

她聽話地走出班級,尤翹楚提著一整袋蘋果恭候在外,在她面前攤開,特闊氣的說一句:“挑吧,想要哪個?”

時一被她弄得膛目結舌,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沒病吧?”

“幹嘛啊!平安夜呢!我好心來送蘋果的!”尤翹楚不服氣。

“剛從學校附近的水果攤買完蘋果回來上晚自習的?”時一滿腹狐疑。

尤翹楚提著隨處可見的紅色塑料袋,裡面盛滿了七八個光溜溜的紅蘋果,她看多了平安夜之際眾多商家極力包裝的平安果,現在瞧著尤翹楚如此接地氣的拎著一大袋蘋果憑她挑選,著實一愣,“怎麼賣的啊?多少錢一斤?”

時一隨手從尤翹楚張著的袋子裡拿起一個,賣相還挺好的,一看就是用心挑選過的,她問的認真,是真想知道普通稱斤賣的能比變著花樣裝飾過的蘋果便宜多少。

尤翹楚沒理會她,只當看著智障:“傻逼才提著一整袋蘋果送人呢。”

時一聽出了她的話外音,敢情這不是她自己去買的啊。

“誰這麼......”時一不知道該怎麼用詞好更貼切的形容這不同常人腦迴路下的舉動。

“我懷疑何佑禹是不是腦子不正常,他提著一整袋的蘋果來找我,跟我說,尤翹楚,平安夜快樂哈。”尤翹楚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樣的在時一面前還原情景,包括那殷勤的無端獻媚樣,都淋漓地展現。

時一能想象尤翹楚接過這沉重的水果袋一副“我他媽?”的懵逼狀。

時一隻得傻笑,除此之外說不出其他的話來解釋這兩人莫名怪異的相處模式。

“我開啟一看連個形式化的外包裝都沒有。”尤翹楚翻著白眼,“他還真誠的說是剛買的,還是親自挑選的新鮮蘋果。”

時一笑:“那他也用不著買這麼多吧。”

“他說,買特意包裝好的蘋果貴,普通蘋果挑挑揀揀半天只買一個他又不好意思,我拎著這一袋七八個蘋果反問他,也沒覺得便宜到哪去,要是老老實實買那一個總不至於花出這一大袋的錢吧,你說他一心想著划算反倒買虧了,他說他樂意,我覺得就是傻。”尤翹楚無奈了,她當時從他手裡接過時,心已經往下沉了一大半,“可他也用不著這麼夠意思吧,拎著七八個全給我了,我想著反正都是蘋果,又都是別人給的,愛要不要,可又掂量來,思量去,他就是故意的,誰他媽平安夜送一大袋蘋果給別人啊!”

時一隻是笑,手裡拿著一個何佑禹慷慨送給尤翹楚的蘋果:“合適嗎?他買給你的,然後你送我?”

“哎呀,無所謂啦,有什麼不合適的,送我送你不都一樣,提著一袋七八個蘋果,我可不想回到家後再被我爸媽問怎麼下晚自習後還自己主動去水果攤買了一袋蘋果回去。你再拿一個走吧,我吃不完還嫌重。”尤翹楚說完又從袋裡拿了一個蘋果塞到時一手裡,“多拿一個,幫我分擔點。”

“你放教室,一天一兩個的量,慢慢吃,一週總該吃完了,蘋果挺耐放的。”

“拉倒吧,我還有同學送的,誰有事沒事天天塞一顆蘋果吃啊,況且這蘋果也不小,下課十分鐘若想慢悠悠的吃,三兩下還解決不掉一顆,天天面對著它,我會吃吐的。”尤翹楚邊說又邊從袋子掏起了一個。

“我拿兩個就夠了。”時一雙手握著兩個大紅蘋果,看著尤翹楚舉到一半的第三顆蘋果,時一下意識的手朝裡縮了下。

“誰說這個給你了。”尤翹楚往時一懷裡一塞,“我是讓你給林越的。”然後奸詐地挑眉一笑。

“哦。”時一為自己的想當然回擊尤翹楚一個託著長音的低沉“哦”字。又轉念一想,抱著三顆蘋果轉身回班,“你等我一下。”

等時一出來的時候,手裡是她還沒送出去的平安果,時一託著裝著蘋果的方形紙盒:“送你了,平安夜快樂。”

尤翹楚擰巴著臉,剛送出去解決掉三顆蘋果,又從時一這收來了一個:“這麼隨便?”

“哪隨便了,可比何佑禹的那一整袋強多了。”

“是......強多了。”尤翹楚被她這話噎著,慢吞吞地接過,因為一顆蘋果扭著一張不情願的臉,“我們倆還是別這麼客氣了,禮尚往來在這時候沒必要的。”尤翹楚準備把蘋果往時一那推回去。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這不一樣,有外包裝的呢。”時一不吃尤翹楚的那一套,驕傲地指了指送出去的蘋果外殼。

“你怎麼不送林越?”尤翹楚反問道。

“算了吧。”時一的語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林越開啟後門的時候,時一和尤翹楚還在門口面面相覷。

“呀!林越!”尤翹楚先開口激動的打著招呼。

“來送蘋果的?”林越也友好的回應,視線不自覺的被尤翹楚紅色塑料袋吸引了去。

“嗯,你來的正好,喏,你的份,平安夜、聖誕節快樂哈!”尤翹楚二話不說就把時一剛拋給她的蘋果藉機轉嫁給林越。

時一不可思議的看著尤翹楚的大膽舉措,又吃驚的看著林越欣然接受地說了句:“謝謝。”

時一噤聲,不敢多說什麼,尤翹楚假借她自己的名義幫時一的遞送到林越手中,她也不好戳穿。

尤翹楚喜滋滋的丟了“包袱”,還順便促成了一件善舉。

“班級裡一會要一塊放電影看了。”林越拍拍時一的肩,提醒道。

“那你們先進去看電影吧,我也要回班了。”尤翹楚識趣的功成身退。

時一盯著林越拿在手裡的裝有小卡片的蘋果盒,應了聲:“嗯。”

“一會回去坐公交?”

“嗯。”

林越回座後,江則狀似無意的隨口一問:“別人送的?”

“嗯,同學。”林越不多做解釋。

教室內一片漆黑,只有白色幕布上放映的電影閃著微弱的光。

林越就著勉強的光線,開啟蘋果盒,意料之內地取出了裡面的小卡片。

“很高興認識你”

林越會心一笑。卡片內的白色底板上,端端正正的寫著這六個字,乾淨簡單,甚至不留有一個標點符號。

時一有些坐立不安,她無心觀看電影情節,單手撐著腦袋對著擺放在課桌上的三個蘋果來回掃視。尤翹楚塞給她的第三個本要帶她轉交給林越的蘋果這下也送不出去。

她不知道要送給誰,模稜兩可、指意不明的話安插在誰那都像是那麼一回事。

換作給了別人,她大可不做沒必要的揣測。她怕是她想太多,太過字字拆解計較。任旁人看來都是句再通俗易懂不過的字面意,可但凡觸及到林越,她不免在其中賦予了這三年多來的喜歡,林越看不懂,但她話裡話外都有鼓快要滲透紙面的暗戀要溢位。

他自是不明白,但她忐忑難安,為莫須有的心虛。

很高興認識你,為這三年多來的歡喜。

林越把時一的小卡片沿著之前的摺痕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衣兜裡,他把自己的那份原本已經放好在小紙盒內的蘋果拿出,塞進了其他東西,自此之前,他本沒打算在小卡片上寫些什麼大多相差無幾的場面話,但此刻他覺得有必要對時一的“真摯”給出相應的回覆。

影片播放近尾聲,八點半響起的晚自習下課鈴,剩餘的二十分鍾電影內容只得暫停。大家相互道別,說著“聖誕快樂”、“平安夜快樂”諸如此類的祝福語。住校生佔大多數,他們不緊不慢的收拾,嬉笑打鬧中滿是閒情逸致的歡脫。

江則走到時一面前,遞送出蘋果,好似時一的理所當然與應得。

時一有一秒的錯愕,連連擺著手,指著桌上還未收起的三個紅彤彤的大蘋果:“不了,收太多,我吃不完的。”可還是禮貌的說句,“謝謝。”

“這不一樣。”江則看著時一的“滿面愁容”,為這三個不知如何處理的蘋果,由心覺得她可愛,不由分說的把自己的那份與三顆蘋果放在一堆,然後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句:“明天見。”

江則不知道她為何苦惱,容不得她拒絕,時一只能收拾乾淨課桌,把四個蘋果排排放在抽屜的書堆中。

時一收拾好書包準備離開班級時,刻意掃視了一眼班級,已經不見林越人影,她以為林越本打算和她一起走,才問她是否放學搭公交回去,林越不在視線範圍內,應該是先走一步了,在她和江則糾結於蘋果的歸處時,她難抑的小失落踩著樓梯不緊不慢的順著欄杆往下走,直到走近在教學樓門口等她的林越,才有眼前一亮的歡喜。

“額......你等我?”時一不確定的詢問。

“嗯。”

他們一同走向公交站,時一拽著書包肩帶,林越單手插著兜,他們並肩在昏黃路燈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在遠處黏在一起。

時一善於從不足為道的微小處自我陶醉,比如現在。

公交遲遲不來,時一就安靜的站在公交站牌前盯著腳下的影子,百無聊賴,在林越看不見的地方,微偏著頭、插著手,促一對成雙影子的“地下戀”。

林越側過書包,時一忽地安分,直挺挺的站那,朝著來車的方向,佯裝觀察車況。

林越拉開書包拉鍊,拿出了那個早已妥當的蘋果盒。

時一下意識的呆住,死盯著林越手裡的蘋果盒。

他.....這是?要送我嗎?

“這個真不一樣,你先別急著拒收。”林越看時一這退退縮縮的架勢,便急著解釋。

時一聽出了,剛才林越是有在聽江則與她的談話內容。

時一主動接過,笑容毫不遮掩的掛在臉上,說了句:“謝謝。”

她從沒給自己留有拒絕林越的餘地,無論他是否有所求,她默默記著他的好,不斷加溫,不斷增色,不斷烙印在心裡,反反覆覆的如數家珍。

她不知道他說的不一樣是否指身份的不同,還是其他什麼她想不到的方面,她捧在手心,沒有實實在在的蘋果墜感,卻是有著不相同的重量,是意外的輕巧。

她不急著當面開啟,想把這份意外的驚喜獨留一人時沾沾自喜。

他們握著把杆,隨著公交搖搖晃晃的前進,時一把書包背到身前,勉強倚著扶杆,拿出了語文練習冊和一張撕下的作業單。

“這是今晚的作業清單,手寫的或背誦的,是否要交和要交的日期我都備註在旁邊了。還有你如果實在對閱讀題犯難,可以借鑑下我的。”時一一並交到林越手裡。

“你這麼快就寫完語文作業了?”林越拿在手裡,字裡行間的細緻。

“課間寫好的,慢慢寫,一點點騰出時間,其實量也不是很多。”

林越對理科興致高昂,也就自然而然的習慣把語文作業壓後,本就對其興趣缺缺,又偏愛理科,有時壓軸題鑽研久了,對繁瑣的語文閱讀自是沒了耐心,弄得晚了,一週總有那麼兩三次在十一點過後QQ聯絡時一答案拍照。一來二去的麻煩,總歸有點不好意思,只得發著“嘿嘿”傻笑的訊息作為感謝。時一做作業卻不似林越那般偏袒,她大多隨性,看情況選擇,作業清單裡的量各科穿插著寫,哪些好解決,就先從哪著手,她再怎麼對語文上心,日日“關愛”它,也總有膩煩的時候。

林越做題細緻,越燒腦越較真,唯一的不足怕是總沒規矩的記過作業,作業少還好說,若當日各科作業連番轟炸,老師再提幾點細緻的要求,他就有些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作業要求漏洞百出了。他也總是在組長催交作業,檢查核實作業內容時,要麼記錯了時間,忘了寫,要麼勾錯了題號,寫錯了題目。

宋因冉會體貼的包庇他,為林越補作業留足時間,老師要批改,她又不好直接將自己的作業本甩給林越照抄,有時急了,就站在林越邊上,順著林越的� ��字進度,她對著題目一字一句的現場組織新的答案給林越聽寫,她延緩該作業整合到老師辦公室的時間,為了林越,寧可多拖延了一個課間,然後再把林越從缺交名單上劃掉。

林越不至於過分到次次如此,可但凡他“不長記性”的那麼幾次,總還有個宋因冉關照他。

宋因冉樂在其中,她每幫林越逃脫一次語文老師的追究,林越每受她偏袒一次而倖免於難,宋因冉都默默的在心底裡記上了一筆,以換取在作業名單上劃掉的痕跡,她心甘情願的做,也與之對等地痴想,林越將會以另一種她所希望的方式償還給她。

她想給林越很多很多看得見的好,得到林越很多很多真切實在的特殊。

時一後來總會在放學前優先解決完當天的語文作業,語文課大多在早上,她課間若沒事,就抓緊時間寫,十分鐘的課間,積少成多總還是夠的,作業多了,有時甚至會犧牲掉部分午休時間,就為了在林越面前裝作輕鬆的把作業轉交給他,一副算不上什麼事的舉手之勞。連同當日的作業清單,時一都會親手寫兩份,其中一份自留,一份給林越,內容備註詳盡。

她不希望林越看穿她刻意而為之的好,她要的是她為林越的所作為都似表面的那般“順便”。

後來,那些班裡的“明眼人”都對宋因冉多少有些心知肚明,宋因冉卻已經善於在他人小聲曖昧的笑問她:“誒,你就說實話吧,是不是喜歡林越啊。”、“老實招了吧,你喜歡林越對不對?”“喜歡就直說嘛,大家都看出來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時,遊刃有餘的回答上一句:“沒有的事,你別想太多啦。”

而時一不會忘記宋因冉追問她是不是喜歡林越,及她口中的那句“時一,我喜歡林越。”

時一的反問,宋因冉認真的點了下頭,不掩飾的承認和同學的八卦,宋因冉笑著否認,耐心的解釋,其實都是直接或變相的答案。23

廖韻之自從戀愛後,時一時常刷著空間動態總能跳出一兩則廖韻之編輯的與葉承彥的戀愛日常,尤翹楚大多會在該則動態下“噁心”她的膩歪,雖怨聲載道的讓她少撒點狗糧好淨化單身狗的空間清新,否則誓死也要遮蔽這對毫不節制的情侶。尤翹楚嘴上說是如此,可實際行動卻總是在廖韻之的說說底下艾特另一位當事人——葉承彥,讓他管管自家的小女友,即使再平常的一條說說,尤翹楚總能以一個神助攻好友的身份,拐十七八個彎的理由與葉承彥搭上關係,讓他出來說句話才開心。

葉承彥很少逛空間,卻沒少為廖韻之點贊,少見的評論也多是尤翹楚的功勞。廖韻之心滿意足,最起碼葉承彥還是有在關注她的。

尤翹楚不忍戳穿,如果換做是她,一個贊其實不算什麼的,不就是隨手的一個“已閱”嘛。

尤翹楚看不過廖韻之謹小慎微、百依百順的模樣:“有時候你也不用太順由著葉承彥,該有的脾氣和小性子也不能磨滅了啊。”

廖韻之事事謙讓、好言好語的態度,即使她似再沸騰的開水兌上葉承彥平緩慢熱的性子至多是單一的不溫不火。

“這樣不好嗎?”廖韻之手裡握著針線,照著圖例在小而硬的白布上繡著圖案。

“不是說不好,怎麼說呢,就是你太懂事了。”尤翹楚拿過那圖例瞧了一眼,是個咧嘴哈哈大笑的海綿寶寶,“改天也繡一個送我唄,你送葉承彥海綿寶寶,那我就換個,就......換個......痞老闆吧。”

廖韻之的十字繡技能是時一教的,她之前寒暑假常見時一無所事事時就拿著大幅的十字繡底布穿針引線,也好打發閒置的時間。廖韻之之前只覺得羨慕,在時一完好的收線繡好一整幅圖時,手摸在有秩的凹凸成品上,也不由感染了些成就感。

廖韻之真正有蠢蠢欲動動手的心時,也就在前不久,想著讓時一教她,好親手完成一件實打實的純手工作品送給葉承彥。廖韻之挑來選去,最後買了一個海綿寶寶的十字繡小樣掛飾。

廖韻之擱下手裡的事,解鎖手機,在相簿裡翻找,最後點開一張拼接的自拍合照,拿給尤翹楚看。

“你弄的?”時一也湊過來和尤翹楚新鮮地看著放大的照片。

“嗯,我上次在承彥手機相簿裡看到了張他的自拍,過後我就讓他發給我,自己一個勁兒地跟著模仿他那張自拍,然後兩張拼了起來,發給他,又像慣例一樣寫了個日常心情,只不過沒發空間就是了。”廖韻之眼角眉梢暈開的滿滿愛意。

尤翹楚抿著嘴,點著頭:“有兩下子啊。”

“還有啊,這張是昨晚剛更新的空間動態。”廖韻之在手機螢幕上向右滑動,是另一張依葫蘆畫瓢的合照,“這是前幾天晚上我跟他影片通話時偷偷截的圖,他當時躺在床上枕著跟我聊天,後來聊久了,睡意昏昏沉沉,我說就這麼開著別掛,他說好,後來就睡過去了,我就把他睡容拍了下來。我筋疲力盡花了幾個小時擺好,儘可能自然,讓兩個人看上去那麼和諧般配。”

“那他看完什麼反應?”時一先是吃驚了一下,為那“幾個小時”這幾個字眼。

尤翹楚只得連連表示佩服擺著頭。

“他轉發了啊。”

廖韻之手指頭緊捏著銀針,一針一線費勁地穿過白色硬布,這是她第一次繡十字繡掛飾小樣,穿針引線、收尾縫合,程式比大幅可成框擺設的十字繡更加繁瑣複雜,後來,繡久了,拿針的指頭太過用力的穿線,明顯的微微泛紅凹印,有種隱隱約約灼灼的疼,她生疏,程序緩慢,一穿一勾手法略笨拙生硬,因而不可避免穿錯地方扎到手,雖不至於嚴重到出血,可還是會有被針頭刺一下,條件反射縮回手的時候,然後再繼續。

廖韻之在她們面前嘰裡呱啦地分享滿是信手拈來的戀愛小細節。

廖韻之說她害怕葉承彥不知道她愛他,所以事事表現的很明顯。而葉承彥也不可能知道,廖韻之一聽見他找她的訊息提示音,她就擦擦手停止住洗澡、停止住洗碗、停止住手頭的家務,停止住一切當下正在忙活的事......

“我好像從不願意和承彥面對面的坐著吃飯,從來都是排排坐,然後吃飯都是我在嘰裡呱啦的一通講,他在旁邊邊聽我講話邊喂我吃的。”

尤翹楚不忍聽下去:“夠夠的了,戀愛中的吃貨,就是一個沒有手的廢人。”

可是這樣一個“廢人”,廖韻之說她願意當。

你說,她得有多愛啊?

元旦匯演的時候,時一、廖韻之和尤翹楚選了個靠走道以便不時之需好方便撤離的位置,尤翹楚對表演節目沒多大興趣,就只是單純的喜歡湊熱鬧,哪人多往哪鑽,蹭個位。

尤翹楚點開手機螢幕,把一張兩個陌生男生的合照全屏放大在時一和廖韻之面前時,直接了當地問了句:“怎麼樣?”

“哪個?”廖韻之看了眼問。

“戴眼鏡的那個,你們覺得怎麼樣?”

時一和廖韻之又拿過手機細看。對比之下,眼睛男確實比旁邊合照的好友出眾,高領毛衣更襯出全黑框眼鏡也擋不住白淨皮膚,是第一眼極易被人抓住眼球多瞧兩眼的高顏值。

“幹嘛?你要談戀愛了?”時一先丟擲關鍵性的問題。

“記不記得,這個情景很熟悉。”廖韻之慢悠悠的開口。

尤翹楚一臉懵逼的坐等她繼續說下去:“你在做夢吧。”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給她們看眼鏡男的照片,這才最近的事,也是第一次在她們面前提起。

“有一天,你拿著某人的照片,在我們的群組裡問長得怎麼樣,然後某人就成了你前前任男朋友。同理,又有一天,你拿著不知從哪偷拍來的照片,特意把我們約出來,親自翻開相簿,同樣也是一句長得怎麼樣,然後這人就成了你前任男朋友。你說歷史怎麼總是驚人的相似,就像現在這樣,你又把照片擺在我們面前,問我們意見。”廖韻之有條有理的分析,尤翹楚談戀愛的前兆,實屬必經之路。

“180身高,八中高二理科生。”尤翹楚不管,徑自先向她們彙報他的自身條件,“我真的第一次......”

還不等她說完時一就急著接話:“你可別跟我說第一次。”

尤翹楚的每一任男友,她都能給自己找一個良好的託詞來標籤歷任的特殊性,就似標榜著丟棄過往,重新開始,認真愛的開端,她倒也真如此,以致即使分,也不藕斷絲連,乾乾淨淨。所以她們每聽從尤翹楚嘴裡說出諸如“第一次為他幹嘛幹嘛”此類的“犧牲奉獻精神”的話,她們只當耳旁風聽聽就過,尤翹楚熱枕枕的愛,時效性就在於當下說出口的那一秒,她不斷的為自己找藉口,也就表示她還有興趣繼續,等她不再以此來勳章自己的偉大,也就差不多了。

她們聽多了,聽膩了,也就聽得無知無覺。尤翹楚口中每一個問她們長得怎麼樣的,最後都變成了男朋友。

尤翹楚無辜:“我真的沒談過眼鏡男。”

“好吧,你要說的是這個啊。”時一為自己的條件反射哭笑不得。

“沒辦法啊,誰讓個個長的都還不錯。”尤翹楚實事求是的說。

“尤翹楚你怎麼能俗的這麼理直氣壯啊。”

除她們以外的第四種聲音突然在她們背後竄出,三人立馬一致轉頭回看了一眼聲源。

是何佑禹,尤翹楚惡狠狠的蹬了一眼:“你管我!”

何佑禹不聲不響的在他們後面聽了好一會,總之就是無論是重點內容還是無關緊要的閒聊,都聽進去了。他微微離座,手肘撐著身子又向前探了探,尤翹楚馬上機警地關閉手機螢幕,卻還是慢半拍被他瞧見了,還有模有樣的點評了句:“黑框眼鏡出渣男。”

“滾你丫的,何佑禹,你副業算卦的啊!我這還沒開始,你就讓我結束了。”尤翹楚聽完就不爽,分分鐘原地爆炸。

廖韻之和時一隻是笑,然後在一旁重複他的那句“黑框出渣男”。

“你可以把前幾任照片拿來,我幫你看看面相和命運,看看你們到底為什麼分。”

尤翹楚不想理身後何佑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氣鼓鼓地轉回去。

何佑禹卻拍著尤翹楚的肩,硬是讓她搭理自己,然後又自顧自的說:“其實我也很搶手的。”

尤翹楚無言,時一和廖韻之倒是興致勃勃。

“上次期中考生物科,我前面坐著一個別班的女生,我猜她一開始本來是和旁邊的男生說好,一會罩著她點,給她做小抄,結果後來時間緊,男生自己都沒做完,也顧不了她,我提早寫完卷子,就見那女生只能無可奈何的在旁邊乾著急,正好這時轉過頭,對上了我,滿滿祈求,你們也知道我這人吃軟不吃硬,更是受不了小女生委屈巴巴的有求於我......”

何佑禹說到這,就聽見前面尤翹楚一聲赤裸裸的“切”的鄙視。

他知道她有在聽,就說的更起勁兒了。

“我就特紳士的將自己的答案做了份小抄傳給她,她滿臉感激,我頓時覺得自己比她旁邊那位自顧不暇的男生光輝偉大,這才保住了她的生物免於掛科,原來幫助有困難的同學感覺這麼好啊。”何佑禹很不要臉的說著,“後來考完那女生還找我要QQ想加我,本來也沒多大問題,哎,壞就壞在,我太優秀、善良,結果她就天天晚上找我聊天,說她考進了班級前十,然後就顯得有點飄飄然了,我也就隨便敷衍幾句。”

“後來呢?”廖韻之問。

“後來我就刪了,這個女生太沒勁兒了。”何佑禹從自傲得意到連連搖頭感嘆,又一轉語調,湊前問尤翹楚,“怎麼樣,其實我也不賴吧,就是你不善於發現我的人格魅力。”

“說了這麼多,就是用來向我證明這個啊!”尤翹楚端著架子,溢於言表的不屑。

“不是,我就是想說,其實一個人單身挺好了,你別看見個長得不錯的男生就往上貼啊,還非要扯上一層情侶關係,做普通朋友不好嗎?不好嗎?不好嗎?”何佑禹就納悶了,一連串問了好幾個“不好嗎?”。

“誰不管不顧往上貼了啊?何佑禹,你對我說話可要注意點,姐姐我難道自身條件不夠優秀嗎?非要我去貼他們?就不能他們貼上來?”

“是是是,你太優秀了,可你總要有點......追求吧,有點......原則吧,為了張臉,就把自己給賣了。”

“我樂意。”

“你不是之前還跟我說,一個人特他媽有意思嗎?說什麼打不玩的遊戲,看不玩的小說,沒人管,沒人煩的,賊尼瑪爽嗎?說什麼可以朝三暮四,一天一個變著法的把那些入得了你眼的小鮮肉都喜歡個遍,還沒男朋友約束著嗎?”

“今非昔比,你懂個毛線。”

“哎呀呀,我真是替你男朋友擔心,談戀愛還要防著你精神出軌,真累。”

“你丫說夠了,閉嘴吧!”尤翹楚徹底跳腳。

“我是怕你禍害我的男同胞。”

尤翹楚懶得理他,浪費唇舌,跟他這種胡攪蠻纏的人也說不通。

何佑禹倒是堆滿笑容無故獻殷勤,食指戳了戳尤翹楚的右肩,尤翹楚不耐,甩開。

“一起單著吧!”

尤翹楚仿若自己在沸騰的環境中耳朵聽錯了什麼,鄙夷地看了眼何佑禹。

何佑禹又重複了遍:“我們一起單著吧,尤翹楚!”說完又自顧自的哈哈笑了幾聲。

這次她聽清楚了,卻刻意誇大幅度的聳肩顫慄了下,重新調整坐姿,似要隔離後面的神經病,全身散發著對他的嫌棄:“有病。”

何佑禹後來解釋說,他也覺得他自己挺變態的,想著自己單身還偏要抓著個人來陪他,就覺得大概是瘋了。

“去去去,我憑什麼要搭上自己陪你鬧啊,腦子壞了?”

“別人答應我還不一定要呢,拖你下水比其他人有意思多了。”

尤翹楚理不清他的腦迴路,只得強扯嘴角,笑得虛情假意:“呵呵,那可真是謝謝你這麼記著我哈!”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尤翹楚扭頭,何佑禹也不再說話,有好幾秒一刻不離地只是盯著她的後腦勺,沉默不語,尤翹楚做事、說話風格一貫直來直往,不遮掩,不避諱,但就算是這樣的她,他也不知如何拿捏得當她的脾性。

何佑禹那時想,世界上有兩件事是他所不可控的,一是明天或晴或雨的天氣,一是下秒尤翹楚不定時更新的心情。可他細想了下,又覺得不太對,天氣尚有天氣預報可測,雖偶有偏差,但尤翹楚變幻莫測,時時偏離預想。

她太令他捉摸不透了,以至於他心裡蕩起了那麼點不可名狀的矯情感,他倒也希望,尤翹楚所有對他的冷言冷語還存有那麼一絲不問緣由的柔軟。

何佑禹自此之後時常在尤翹楚耳邊唸叨單身的種種好處,他不肯放過尤翹楚,是指哪方面的不肯放過,他心裡清楚。

尤翹楚再怎麼無所畏懼可到底是個女生,也會深陷偶像劇無法自拔,可也並非來者不拒什麼都看,還是有所選擇的,鍾情於顏好、劇甜,據時一所知,臺版《惡作劇之吻》來回一集不落她就看了至少三遍,還沒算上小學時暑期固定檔播放量。

她也少女懷春,可分分合合的談了這麼兩三個,最後也只能一併囊括為“不合適”的範圍。

她有在認真談,但沒真的愛。

歷任分手時她倒兩袖清風無牽絆,反倒是男方似有留戀心不甘,但奇怪的是卻又乾脆利落,分手這事一方提起,另一方也不拖泥帶水一口答應,沒有垂死挽留的戲碼,更多的是自我較勁兒。

尤翹楚時至今日想來自己的前前任男友就覺得搞笑,他們分手後過了有一陣他便又交了新女友,還特來通知她一聲,發了張親暱的合照私聊她,問她說,你看比你漂亮是不是?尤翹楚擰著聲音怪模怪樣的在時一和廖韻之面前學著對方的語氣原話陳述,想象著前前男友隔著對話方塊說這話時不知哪來的底氣,而她只能滿口敷衍的打著哈哈回覆,心裡卻嘀咕著關我屁事,明明醜的要死。他空間裡各種秀恩愛曬幸福,生怕尤翹楚不知道,以至於尤翹楚後來嫌他煩索性遮蔽了。

尤翹楚就是那種明明不愛,還能扮柔弱的“賤人”,只要她還有耐心。時一和廖韻之有時都看不下去了,無奈也只能悲哀遇上尤翹楚算他倒黴。

前前男友對尤翹楚的“關照”延續至她與前男友分手,他不安慰還湊份熱鬧不怕事大的嘲諷一句,尤翹楚,你也有今天。尤翹楚本就沒太把分手當回事,他卻多此一舉的替她大張旗鼓搞出“天要亡她”的架勢,她沒往心裡去,只是不屑的嗤笑回了句,死不了,死不了。

尤翹楚就是覺得搞笑,對於前前男友的“耿耿於懷”。尤翹楚後來給他發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訊息“你可真是可愛呢”不等回覆就把他刪了。

她知道她可恨,可她又不討喜誰,管他呢。

時一問她:“很好奇你以後生小孩當媽了會怎樣?”

尤翹楚答:“我都想好了,女孩子嚴厲管教。”

“不能走她娘的老路。”

“畢竟當年她媽太浪。”

尤翹楚什麼時候最想談戀愛?就是半夜追更新的偶像劇甜到眼紅牙癢、裹緊被子滿床打滾、嗷嗷尖叫的時候。

何佑禹對時一如實相告:“我之前一直認為單身挺好的,但喜歡上尤翹楚後就覺得,一個人單著其實挺沒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