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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狐狸糊圖獨身上路

“你這圖多少錢?”

街面上一支商隊十數車馬方剛裝好貨,領頭一人便從馬鞍下抽出了一卷羊皮展開來,只見上面線條蜿蜒黑點附字,最頂上寫著“九州圖志”,那領頭人只看了一眼便要重新塞回馬鞍下,卻被旁邊馬背之上的玄引霎時叫住。

領頭人回身一瞟,看問話之人是個其貌不揚的小子,頓時回頭徑直將羊皮卷塞進馬鞍下,兇冷道:“不賣!”

“那你可知其他地方有賣你這東西?”

玄引這一問自是因為他不僅從那羊皮卷中看到“王城”還有“浴水鎮”幾個字,如此詳盡的圖志足以讓他避開追兵,畢竟像王城那般規模的城鎮恐怕連巷子裡也是自己的通緝令,須得避開。

玄引一提醒這領頭人徒然一頓,轉身來上下瞅了玄引一眼,見胯下是匹好馬人一身服飾也不差,頓時有了主意:“我這圖可讓你縱橫九州,平時都是我們商隊所用,陪我數年了,走南闖北無一差錯,你要是有心,我倒是可以考慮割愛。”

這話玄引聽出來了,東西是好東西但得自己給個價,可這圖志自己也從未買過,也不知價值幾何,如何才算得“有心”?

“這——”玄引低頭摸了摸腦袋,也想不出來,只好道,“東西是你的,你報個價。”

眼看這人正抬手摳嘴角,大半是要考慮,玄引又道:“可得中肯,貴了我可不要!”

那領頭人霎時從馬鞍下取出羊皮卷遞了上來:“先驗貨!”

玄引初得九州圖志瞅著羊皮捲上那些蜿蜒曲折山川河流,才覺得九州真大,要是走恐怕要用一輩子,眼下姐姐杳無音訊,追兵卻越來越多,自己一步也不敢停留,買這圖志也是無奈之舉。

眼下這圖還加了些筆墨,雖然古舊卻比原圖更豐富了些,玄引自然滿意:“圖不假,開請你開價!”

“一片金葉子!”那人懷抱雙手神氣道。

哼!我這身衣服也是上好質地,論工時恐怕也得三五日,你這破卷叫人臨摹一番要多少有多少,你卻要賣一片金葉子,都夠我一月口糧了!玄引趕緊將圖送回,惶恐地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

玄引再不多話,打馬便走,那領頭人見少年呵馬而去,困惑半天才咋呼道:“你這什麼意思?不是你叫我開價的麼?”

玄引頭也不回,長聲夭夭道:“我所到之地山高路遠,買了你這圖卻要餓死在半道上,實在不值!”

領頭人大步追上來伸手便拉住玄引馬韁道:“此圖天下獨此一張,他人有的這圖上有,他人圖上沒有的我這圖卻有,其中描繪皆是親身驗過,百無一疏!一片金葉子,你請便九州任何一人再不得第二卷圖,這樣吧——”

此人揚手朝馬隊一揮四五個隨從便奔了過來,領頭人順手取下四人肩膀上的包袱回身道:“一片金葉子,一張圖四人三日口糧!你可是大賺了!”

見玄引盯著包袱不答話,領頭朝隨從丟了個眼神,隨從接過包袱隨意開啟一隻湊上前來,之前其中燒餅果子應有盡有:

“清晨剛置,鮮!”

領頭人一揚手,隨行退了回去,玄引心想這也該差不多,反正自己是逃命,圖越是細緻自然越好。玄引掏出一枚金葉子放進領頭人手心,那領頭人一手遞上羊皮卷一手翻轉金葉子檢視成色,點頭之後隨從才將包袱塞進玄引手中。

玄引正要走,領頭人卻將金葉子交到隨從手中吩咐道:“九州圖志一張,馬隊半月草料備齊,燒雞三隻。去吧!”

玄引一聽這番算來自己豈不是大虧,頓時怒道:“好你個奸商,居然騙我!”

“哪有騙你,我這圖千真萬確,於你價值萬金,於我已不值錢!”

“為何?”

那人道:“你那圖我已走過一遭,全記在腦子裡,有沒有它已不重要。我叫下人去買的圖志不過尋常圖志,與你所拿絕不相同,不信你可等我兩個時辰!如有欺瞞立即退還!”

玄引抬眼一看天色已是不早,果決回身便打馬朝城門奔去。跑遠了那領頭人聲音才傳來:“今日不可走官道,要捉拿的通緝要犯與你一般大小!”

玄引頓時嚇得不輕,未遇此人前自己正準備走官道,畢竟元靖殿下與姐姐一道自不會走小路,官道之上姐姐下落更易探聽。

出城之後玄引再拿出九州圖志細看,終於是發現城外三里有小道斜出,經此小道三日便可達另一個鎮子,只是此道一路再無驛站亦無人煙,其中兇險已難意料。前路茫茫,但事關生死,玄引再不遲疑,收起圖志執鞭一揮斜入岔道,開始了三日之期的險途。

三日可達的腳程起碼也是百里,雖有良馬只是也僅有徒步的速度,小道蜿蜒狹窄灌木叢生馬兒跑不起來,即便能跑馬上的人也受不了頭頂樹椏飛刷,畢竟那疼痛也與挨鞭子相差無幾。

玄引吃了苦頭,只能任馬兒慢行,然而此道久無人行多有荒蕪,為躲避頭頂樹枝半日下來玄引也是腰酸背疼。加之野草豐茂,馬兒貪嘴,慢下速度便悠哉悠哉啃起草來。這一番耽誤半日下來玄引再展圖來看,頓時大吃一驚,如此速度別說三日,五日恐怕也難出山。

無奈玄引只得翻身下馬,牽馬徒步。深山野林百蟲驚鳴,哪怕深林中的任何響動恐怕也昭示危險到來,畢竟王城外的大山中不缺虎狼,這深山之中更是如此,一路玄引不看路關注最多的卻是兩側密林,一番誠惶誠恐熬到天黑玄引再不敢行進。

夜間的兇獸多是覓食,且耳目聰敏,人沒了光亮卻是瞎子,瞎子在深林之中逃跑,結局可以想見。玄引早有圍獵經歷,再有每月藏身險境釋放那神秘力量的過往,如何又肯夜間上路。

尋到一處空曠之地栓馬樹下,生火再吃了乾糧睏意已襲來,玄引不敢一人席地而睡,爬到了樹上。先生坡那一次若非機警自己與烈山靈兒恐怕已喪命,眼下能出聲的只是眼下這匹馬,它可救不了自己。

爬上樹玄引卻又擔心起馬兒來,萬一被虎狼所吃,自己豈不是要獨行九州?想了半天又爬下樹再生幾堆火將馬兒圍將起來,自己吊了柴禾放上樹,哪堆火快要熄

滅就往哪堆火扔柴禾。上半夜還好,藉著火光還看了會兒姑蘇泉先生送的書,只是到了下半夜,夜冷幾分,連柴禾也懶得去扔,便就此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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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百鳥爭鳴,玄引被吵醒,取下水袋喝口水又牽馬上路。到了第三日他發現前路有新鮮馬糞,顯然前方有人,三日的獨行自己只有罵馬的聲音,眼下有人跡出沒玄引何其激動,翻身上馬便是窮追猛趕。

夜幕降臨,遠山閃現火光,本已放棄的玄引再生希冀,看來前方行人已安營紮寨。悄然秘往,終究是發現稍顯寬闊的草地中七八個衣著光鮮的男子在圍著火堆喝酒嬉鬧,身後八匹馬兒正悠然啃著青草。

一行八人,在這荒蕪的小道上出現已是奇蹟,恐怕絕非良人,玄引只得藏身樹後想聽他們說些什麼以證身份。

“你說我等背不背,空有一身報復本是準備投身元靖太子帳下,哪知練了十年本事到了王城東宮居然易了主,何其倒黴!”

“誰說不是!想當年僅十四歲的元靖太子舉三千精騎一舉殲滅朔月戰隊橫掃六國強軍,那是何等威風!我等以他為楷模苦修十年武技,只為伴他左右,吃盡多少苦頭,沒想到到了王山之下還未入宮,太子竟然沒了!”

“聽說是元武帝親自廢黜!”

“哼!老昏君,當年謀權篡位狼子野心殺了多少人才坐上尊位,他這一生就沒幹過好事!”

“是啊!他這生三大奇事無人能比!第一件弒父篡位得了大元王朝江山,第二件棄天下第一美人曲幽若保後宮安寧,第三件就是親自廢黜眾皇子中人心所向的元靖太子。”

“這狗皇帝暴殄天物!要是造反,第一個殺他!”

“罷了罷了!可惜啊,如今元靖下落不明,恐怕連靖王這個名號也保不住,沒了太子的身份昔日仇敵恐怕人人均要找他報仇!此刻恐怕比我等還慘!”

“要不去幫幫他!”

“元靖自身難保,我等此時投靠只會引火燒身,一家老小可由不得我等肆意妄為。”

玄引算是聽出了大概,這些人多年前仰慕元靖太子,為能站在元靖身側苦修武技十年,如今做了決定前去做門客,哪知恰逢元靖身出東宮貶為靖王,不得已才折返歸來。

看來也不是什麼惡人,不過自己身份特殊,這夥人壯志未酬,若此時認出自己抓人投靠東宮新主也是可能,玄引決定不去與之碰面,只是暗中觀察。

玄引的馬遠在山背面,正是怕馬嘶驚擾這些人,夜晚的深山尤其安靜,靜夜殺機四伏人人戒備,絕不可引人注目。

“我去方便,你們繼續喝吧!”

一人說完,便從火堆旁站起身朝側面灌木叢走去,藉著火光可見這男子不過三十出頭,模樣倒是俊俏,氣度雖不是上乘但在凡人中也是突顯。此人哼哼唧唧進了灌木叢,忽然間玄引見灌木叢徒然一陣晃動,那人霎時沒了影。

“不會是被虎狼吃了吧?”

好奇之下玄引悄然尋去,只是見到眼前一幕險些讓他驚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