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東眼前一亮,這麼些日子總算是遇上了一個同行了,他走到那人身邊,拱了拱手問道:“您也是相聲的啊?您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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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鋼絲卷把菸頭往地上一扔,腳碾了上去,吐出一口白煙,道:“我在鐵路文工團相聲,您呢?”
原來是幹專業的,何向東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也是民間藝人,他笑笑道:“我就一民間藝人,在劇場茶館相聲。”
鋼絲卷微微有些驚訝,問道:“您是在民間的,這可不好幹啊,咱京城好像就沒民間的相聲場子啊。”
何向東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啊,這些天也一直是找穴相聲,可是人家穴頭都不要相聲的。”
“嗨,現在相聲特別難幹啊,我在文工團也沒有什麼演出,唉……”鋼絲卷從兜裡拿出一包煙,散了兩根出來,遞一根給何向東:“來,爺們兒,抽一根。”
何向東擺擺手婉拒道:“我不會抽菸。”
鋼絲卷倒也不甚在意,自己嘴裡叼著一根,又把另外一根再塞回煙盒裡面,他著了煙,道:“不抽菸好,健康,而且對嗓子好。哦,對了,還沒請教?”
何向東道:“我叫何向東,您是?”
鋼絲卷道:“我叫薛果,薛是薛仁貴的薛,果是薛仁貴的……果。”
何向東一笑,眼睛都看不見了,他道:“您這吃麵還抖包袱呢?”
薛果道:“嗨,相聲嘛,就圖一樂嘛,包袱又不一定是必須在臺上使的,生活中多抖抖包袱,心情也會好很多。”
何向東頭道:“的有理。”
兩人是一見如故,何向東也坐在他那桌跟他攀談了起來,笑聲陣陣。
現在雨還沒停呢,這夥人都是進來躲雨的,也沒帶傘,只能是被困在這麵館裡面,也有那閒的蛋疼的人起鬨道:“嘿,你們倆不都是相聲演員嘛,要不給大夥兒一段唄,反正現在也沒事,大夥兒想不想聽啊?”
“想聽啊,一個唄。”
“唄。”
反正都是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有人一提這茬,這群人就全都起鬨起來了。何向東和薛果相視一眼,都露出笑意來。
連麵館老闆也笑著道:“要不您二位就給大夥兒一段唄,也算是給咱這麵館添人氣了,這樣,今天這頓飯我請二位了,您看這成不?”
何向東搖頭一笑,道:“這是把演出費都付了啊?”
“哈哈……”薛果抽著煙大笑,白煙從他嘴巴鼻子裡面同時噴出,跟要成仙的似得。
龍和虎這兩個孩子也過來了,拉著何向東的衣服道:“叔叔,您就相聲給我們聽吧。”
虎也對薛果怯生生道:“捲毛叔叔,您也會相聲嗎?”
聽到這稱呼,薛果都樂了,道:“這不叫捲毛,這叫時髦。”
虎撓撓腦袋,不解道:“貓?看起來很像獅毛狗啊。”
“咳咳……”薛果一口煙從肺裡面嗆出來,只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何向東倒是大笑不止,這孩子太有意思了。
好一陣薛果才回覆正常,剛才差沒把肺給咳出來,他對何向東沒好氣道:“你笑什麼呀?”
何向東道:“就隨便一笑唄,我倒是覺著這孩子的挺有道理的。”
“一邊去。”薛果噴了一句。
何向東又問道:“這麼多人都讓咱倆一段相聲,咱是不啊?”
薛果道:“也行唄,反正我也好長時間沒了,還真有些想的慌。”
這句話也把何向東心裡給撓了一下了,他也一個多月沒了,真是有些饞了,他道:“行唄,要不咱倆就搭檔一回唄,可是咱們都沒對過活啊。”
薛果笑笑道:“我是無所謂啊,有準詞沒準詞都行,我給你量活,反正你使什麼包袱出來我都能給你捧住。”
何向東一笑:“那我更沒問題了啊,我能使活,咱們哪一段啊?”
薛果道:“你一個?”
何向東稍加思索,問道:“張咧子,能來嗎?”
薛果問道:“論捧逗啊,沒問題,就來這個。”
何向東一笑,他知道了對面這個燙著捲髮的傢伙是一個懂行的人,對傳統相聲也有一定瞭解,張咧子是相聲裡面的暗語,指的就是傳統相聲《論捧逗》,這一定是要對傳統相聲有一定瞭解的人才會知道的。
像相聲裡面這種暗語還有,《拴娃娃》叫《爬坡兒》,《俏皮話兒》叫《平縫兒》,《地理圖》叫《跑樑子》,《福壽全》叫《喪碟子》,《大相面》叫《嗆盤兒》,《夢中婚》叫《晃亮子》,《樹沒葉》叫《幹枝子》,《白事會》叫《報出子》等等。
薛果直接把煙給滅了,兩人也就站起來了,就在大堂前面,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始了相聲表演,觀眾開始鼓掌。
何向東笑容滿臉,又找到這種熟悉的感覺了,以前他在茶館相聲就是這樣的,還能相聲是真好啊。
薛果倒是覺著很新鮮,他們在專業院團的還沒在這種環境下過,底下吃著面喝著茶,上面在相聲,這還挺有意思的,彷彿一夜間回到了那個在老園子老茶館裡面相聲的時代了,就是缺了兩身大褂,不然更像那麼回事了。
何向東看著眾人,笑眯眯道:“今兒是我們哥倆給您諸位段相聲。”
薛果也捧道:“對。”
何向東道:“在座的諸位都不認識我們,先做一個自我介紹,我叫何向東,是一個相聲的,在我旁邊這位。”
薛果一指自己笑道:“我……”
何向東打斷他道:“這就不重要了。”
薛果反問道:“這怎麼不重要呢,兩個人上來的,這都是要介紹介紹的啊。”
何向東卻很嫌棄道:“你不用。”
“憑什麼我不用啊?”薛果問道。
何向東道:“因為你是捧哏的。”
薛果不樂意了,反問道:“捧哏怎麼了,捧哏的怎麼了,你捧哏怎麼了?”
何向東道:“還急眼了,你們捧哏的不行,他是要比逗哏的差一些,他智力不行,所以就不介紹了。”
薛果道:“我們捧哏的差哪兒了啊,我們智力哪不行了?你今天要是不出個理由來,我跟你沒完啊。”
何向東道:“還非讓我,好,我給你出一題,你要是答上來,我就讓你介紹自己,我就承認你們捧哏的智力不差。”
薛果頭道:“行啊,來吧。”
何向東想了想,道:“來個簡單的,有一天你爸爸在路上走,他不是向南,也不是向西,還不是向北,那麼你爸爸向哪兒?快。”
薛果想都不想直接道:“我爸爸向東啊。”
何向東立馬應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