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什麼也……看不見。
漸漸地,不僅眼中的世界一片黑暗,連最後的聲音也消失了。
我的耳中空無一物。
這樣的狀態,就像人的驅殼喪失了靈魂一樣,令人感到空虛無比。
“師父……”
就在我無法忍受高壓、快要崩潰之際,一個白髮少女的畫面跳閃了幾次、最後平緩了下來,穩定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柚,保持思考,不要沉睡。”
她的話語透過濾網一樣的東西傳到了我的耳膜上。
雖然很不清晰,但比起一無所有,還是幸運得多了。得到這個正向反饋,我終於重拾了與黑暗抗爭的動力。然後我看見了那座古舊的城市。是的,那座我的內心世界的城市。
這名白髮少女正是犬櫻。
“犬櫻?”
“你做得很好。”
她這是在表揚我嗎。
“這裡……和上次還真沒什麼變化啊……”
我環顧著四周。路人們還在正常地生活著,只是我的腦子被“他們都是NPC”的設定覆蓋之後,就完全沒法強行把他們當成正常人來看待了。
“……我都說過了,這裡一直是這個樣子。”犬櫻抱怨了一句。
但她沒有露出任何嫌棄的表情,我甚至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心在抱怨。當然,有可能她就是冰山臉、面癱臉,天生就無法做出明顯的表情也不一定。
“在我來到這裡之前就是這樣了嗎?可是,這裡不是我的內心世界嗎?”我問。
“在你之前,這裡是你母親大人掌管的空間。”犬櫻說,“所以,這些景色都是她創造出來的東西。”
“我媽媽?可是為什麼……她要做出一個,呃,這麼平常的小城市?”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用不著那麼謹慎,柚。她已經不在了,就算你直截了當地說‘這麼平庸的小城市’,她也不會生氣的。”
犬櫻似乎在用輕鬆的語氣說著很沉重的話題。
好吧,那就當做這裡很平庸好了。
“對了,我剛才是被黑崎先生的靈壓給……”我這才想起自己的狀況。
杏呢?那之後,不知道她怎麼樣了?還有那只突然出現的大虛……
“那個男人的事,等你醒來之後或許就能知道了吧。他的靈壓用量控制得很精準,我猜,你還得昏迷上三四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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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櫻的話語讓我非常不安。
“但是……我要是不趕緊醒過來的話……”
我的煩惱在她看來並不是很嚴重。
“他不會讓你的家人受傷的。放心吧。”犬櫻說。
“嗯?為什麼你能這麼肯定?”
我很在意她的態度。這很不平常。
犬櫻身上的米白色披風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著。在她那件披風的繩紐上,掛著一顆水晶一類的石頭,除此以外,渾身上下毫無裝飾。聽了我的困惑之言,犬櫻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因為他答應過你母親,會保護你和你的家人。”
她似乎不太情願地說。
“什麼時候的事?”
“你母親最後一次踏上戰場之前。”
犬櫻說。
也許她是想起了我媽媽犧牲的時候的細節了吧。所以才會不太開心。
“吶,犬櫻,你是在我母親成為滅卻師的時候起,就呆在這個空間裡了嗎?”
“是啊。”
我感興趣地往前走了一步:“那你一定知道很多關於她的事!啊,是不是還有我外婆或者外公的事?”
我現在對他們的情況知之甚少,要是能從她這裡打聽到一些就再好不過了,因為她是絕對安全的,不可能把我的秘密告訴別人,也不會給任何人招致災禍。
犬櫻卻遺憾地搖了搖頭。
“別傻了,滅卻師又不是世襲制的職業,你之所以能繼承你母親的滅卻十字,完全是因為她過世得早而已。”
“所以……”
“所以說,一般情況下,滅卻十字都是重新打造的,你是個特例。我並沒有擔任過你外婆和外公的胡籙,真抱歉。”她淡淡地說。
“……是這樣呢……”
我有些失望。
但這本來也就不是她的工作。沒什麼好責怪的。
犬櫻看出了我心中的嚮往——對滅卻師的前輩們的嚮往,於是她決定給我打打氣。
“她是個優秀的滅卻師。柚,按理說,我不應該有自己的立場,因為我是你的道具。但是,我卻發自內心地佩服著那個人。”
“佩服?”
“她很堅強。不論是支援他人時,還是獨自踏上戰場時,她都一如既往的相信著未來。”
她坦誠而真心的讚譽使我有點被感動了。
“犬櫻……”
“這座城市就如你所見,是曾經的她做出來的東西。但是你可以將其改建成別的建築,總之,這裡是你休息的地方,其他任何人都無法踏進一步,當你身處這個空間的時候,你可以在半睡眠的狀態下做一些冥想訓練——比如,訓練靈力的掌控,或者是……”
她的話卡在了一半。
混沌之中,我彷彿聽見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啊……”
我抬起頭,望著天空。
“時間差不多了。”
犬櫻說。
“時間?”
我困惑地往前伸了伸脖子,表示不解。
犬櫻卻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的身影消失了。
緊接著,她所在的、由我媽媽做出來的城市也一併消失了。
我又回到了最初接近於虛無的黑暗之中。
恐懼一時間覆蓋了我的內心。
但,在下一個瞬間,又有別的光束照射進了我的世界——
“哥哥!”
是杏的聲音。
她在叫我。
我得……去救她……
“……杏?”
我勉強睜開了眼睛,頭頂上是黑崎家那簡潔得不像話的白色天花板,連吊燈都沒有一盞,只在床側的牆壁上安裝了一條長長的燈帶。杏就站在那燈帶的前方,以奇怪的角度注視著我。
“杏……你還好嗎……”
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確認她的安危。儘管這沒什麼特別的必要,因為僅從外表上看,她還是白天的老樣子,精神十足到奇妙的地步。
我還是不能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去挑戰自殺這種高危行為。
就算是為了死後能做死神,那也太拼命了,而且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