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就連一貫自由散漫的黑崎先生也緊緊地握住了桌子上的茶杯。我看得出來，他的情緒和平常都跟剛才完全不一樣了。
“可棘手了啊……這下……”
很快，他緩緩站起身來，像是在嘲笑一不小心做了一件荒唐透頂的傻事的小鬼一樣，語氣裡帶著幾分輕浮。在這輕浮的背後，他臉上的嚴肅又格外凝重——雖然被深藏起來避免我們擔心，但我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我不能再幹站著了。
大虛粗獷而磅礴的靈壓正在源源不斷地從天空之頂降落。
比起雪花，更像是無數的洪流。這股壓強讓正常人都無法承受，恐怕正片區域的人類都會因此而產生過敏症狀。這一定是大虛有意識地向外散發靈力的後果。
恐怕……背後是有什麼人在操縱也不一定……
想到這裡，我拔腿就走。
“哥哥，你要去做什麼？”
杏連忙拉住了我的手腕，對我驚慌地搖著頭。她也知道情況不對頭了，所以想阻攔我去冒險。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去宰了它——”
“給我安靜。”黑崎先生一聲厲喝，讓我立刻僵住了臉上的表情，“就憑現在的你，根本傷不了它一根毫毛。”
“……可是，難道就什麼都不做了嗎？”我反問。
“死神會來處理的。”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種狀況下他還能保持冷漠？
“在他們趕到之前，就會有人類被卷進去啊！”我試圖勸說他。
“基力安以上程度的大虛，就連我都未必有信心能贏。”黑崎先生卻只是在陳述事實，雖然我不知道他的話裡有幾分是真，“如果我們離開了這裡，誰來保護我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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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
是啊……他的女兒還在這裡……他夫人也受過傷，肯定不可能有原先的戰鬥力。她們需要他的保護。
我望向了杏。
“……哥哥？”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也向我伸出了手。
“我得回家看看！萬一媽媽和爸爸正好在它的攻擊範圍裡，就糟糕了！”
我說完，轉過身，打算一個人回家。
“——不準動！”
黑崎先生見我執意如此，便召出弓箭對準了我。
我很震驚。
即使他不願意離開此處，也不該用這種極端手段阻止我回去保護我的父母。
他這麼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師父？”
“我不會允許你自投死路。這是以卵擊石，片桐。”
他手上的靈子弓在發燙，那悽清的光芒遠遠比我的靈子弓亮度要高——高上五倍不止。我瞬間明白了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
“……我……”
“一旦我們出面解決了大虛，死神方就會得知滅卻師依舊存留著隊長級的力量。”他眯起眼，道出了真正嚴肅的緣由，“這意味著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如果被死神知道純血滅卻師還活躍在一線，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尤其是，在我們的力量足以抗衡王族特務管轄的大虛時。
我們會成為屍魂界的威脅。
之前海燕也是這麼說的，他覺得中央四十六室不會對滅卻師趕盡殺絕的關鍵原因，是因為我們還無法對屍魂界的穩定構成威脅。也就是說，一旦這個虛假平衡被打破，我們便會遭到無情的屠殺。
“……師父，就算是那樣……”
我還是不能眼看著父母處於危險之中。
這和滅卻師的種族安全是兩碼事。
我想去保護他們。
還有，保護杏。
這是我的責任。身為一個人應盡的責任。
但黑崎先生卻絲毫不予妥協：“為了維護滅卻師的秘密，為了陛下，你也不能踏出這間屋子一步。”
往常他悠閒自得的氣質已經消失到九霄雲外去了。我突然覺得他很陌生。說到“滅卻師的秘密”和“陛下”時，他的狡猾和忠誠混在一起，我不知道應不應該信任他。有一刻，我非常擔心黑崎先生的未來——關於他可能存在的陣營，或是面對兩難選擇時的態度。
不過眼下，我必須得正面對抗他。
“請……放我離開！”
他與我僵持了一會兒，最終，他垂下了握弓的手。我心下一喜，以為他總算要讓步了，他卻在這一刻猛地釋放出了超高濃度的靈壓。
他把靈力全都收束在一個特定的範圍內，只有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杏的表情如常，應該是沒有受到他的靈壓的影響。也許是用了什麼類似結界的原理的東西的緣故。
他就是在刻意針對我。
“唔……”
頓時，我感到四面八方撲來的壓力在推搡著我的身軀，我的胸口，我的心臟和大腦……我幾乎無法呼吸，雙目發黑，還隱約有種快要嘔吐的不適感。
這就是……他真正的實力嗎……
我果然還差得遠吶……不論是靈力，還是……言出必行的堅決和不擇手段……
“可……惡……”
抱著無論如何都想回家的強烈渴望，我逐漸地失去了意識。
“抱歉啊，片桐。”在昏迷之前，我聽見他輕飄飄地丟擲了一句無情的臺詞，“我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哥哥！”
杏見我接近口吐白沫，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得尖叫了起來。
她很害怕。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
她跪坐在我旁邊，驚慌地推著我的身體。但我已經快要感覺不到她的動作了。四肢都一片麻木，思維也在離我遠去，我沉入了深度恍惚的狀態。
見到她如此不安，黑崎先生走上前來，單膝跪地，輕輕地合上了我的眼睛：
“他不會有事的。我只是讓他睡上一會兒。”
“……”
杏沒有反駁。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擔心我，因為我無法睜開雙眼，看不見她的表情。我只知道，我無法勒令自己站起來，從這裡出去，去保護我的父母。我還不夠強大。這樣的我，即使去單挑大虛，也只會落得必敗無疑的下場。
他是對的。
過了大概三秒鐘，我的腦海中飄蕩著黑崎先生貼近我的耳朵時留下的最後的話語：
“……晚安咯，片桐君。”
【作者題外話】：下次恢復更新日期：2017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