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先生顯然是被我毫無計劃的發言驚呆了。他叼著煙的嘴一動不動,白色的煙霧盤旋在房間裡,悠閒地上下打轉兒。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然後他終於確定我剛才不是一時說錯了話或者只是在開個玩笑。
“離開?”他一臉無力吐槽的表情,“你傻了麼?離開無形帝國?”
“只要逃到足夠遠的地方,儘量不使用靈力,就不會被追上,對吧?”
我期盼般地看著他。
沒想到才剛加入無形帝國的第二天,就要商量這種叛離組織的大計劃。如果是前天晚上的我,一定不會想到這麼誇張的進展。
但是,一切又順理成章,理所應當。
“……理論上來說,是的。不過你必須得足夠小心才行。”黑崎先生不高興地說。
雖然他很不高興,可他卻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覆。當然,這遠遠算不上是支援。可以說他完全不建議我這麼做。從他剛才的驚訝程度就可見一斑。
我心裡多少有了點底氣。
“謝謝你,師父。”
他似乎不打算干涉我的選擇,但他還是問了句:“你確定要這麼亂來?”
“是的。”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要救他。”
黑崎先生邁著大步子走到了門口,又踱步走了回來,好像想開口對我說幾句,他的糾結裡摻雜了各種各樣莫名的心情,我默默地看著他,這使得他更加煩躁了。於是,他閉上了嘴,一句話也沒說,又轉頭離開了房間。在關上門的同時,他丟給了我一句輕飄飄的警告。
“可別把這事想得太簡單了,片桐君。”
“我知道。”
我目送他離去後,關上了飄飛著星星點點的雨沫的玻璃窗。
是時候了。
不論成功還是失敗,總要嘗試一下。否則,我一定不會甘心。
【……我是分割線……】
兩個小時候後,我潛入了哈比所在的房間。
大概是對於哈比逃跑的可能性估計為零,無形帝國沒有馬上派守衛來把他押進大牢。雨葛蘭一定想不到我會這麼快就決定帶犯人離開這個地方,他只傳來訊息,宣佈了執行死刑的日期,但關於在那之前哈比要不要回到無形帝國接受盤問一事、卻並未發表任何意見。所以我現在還能單獨和他說說話。
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寬宏。
總之我可不會感謝他。
“片桐……”
見到我端著漢娜女士做的葡萄酒漬鯉魚走進來,哈比坐直了身體,怔怔地望著我。他很沒精神。也是,一個預計到自己死亡日期的人還能有精神那才奇怪了。他的傷倒是有了很大的起色,現在已經不需要整天躺在床上了。
滅卻師的治療術發達得令人驚訝。
“別說話。”
我用刀切開了鯉魚,裝在小碟子裡,遞給他。
在他慢悠悠地品嚐著“最後的晚餐”時(說是品嚐也不太恰當,因為他完全沒能樂在其中),我有條不紊地告訴了他我打算帶著他逃離無形帝國的計劃。
哈比聽得目瞪口呆。
“——我不覺得這事兒可行!”他還以為我只是隨口說說,“我已經想通了,死刑也好怎麼樣都好,別把你也牽連進來!”
“你是想通了,我可沒有!想讓你死,沒門!”
我用麵包堵住了他的嘴,然後開啟腳邊的行李箱,從裡面揪出一隻小皮包,裡面裝著用來前往日本的機票。
這是我偷偷去柏林市中心買的兩張特價機票,恰逢航空公司堆積了大量的空座,正愁沒處銷呢,賣給我的價格簡直親民得令人難以置信。
在抵達東京之後,我們只需要收斂自己的靈壓,別被其他與無形帝國有來往的滅卻師發現了行蹤,就可保餘生平安。
滅卻師沒有浦原喜助那樣的靈壓遮蔽裝置,但也沒有技術開發局那種變態一樣的跟蹤裝置。黑崎先生檢查過我的靈體,並沒有被纏上昨天那樣的跟蹤靈絡,這樣一來,他們是無法確定我的位置的。
“片桐!你這頑固鬼的老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哈比完全不同意我的計劃。
他一定是擔心風險太大,讓我也擔上不必要的罪名,最後還是逃不脫一死。
這麼一想,我和他之間的情況是不是和黑崎一護去救被判死刑的朽木露琪亞的情況很相似?真是有趣的輪迴。
“是啊,大概要等你死了之後吧……”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哈比的下巴都快著地了。
“你在咒我死啊?”
“不想死就別反駁我!”
在我不容置否的強硬態度下,哈比終於還是妥協了。他是個行動不便的病人,沒辦法和我硬拼,只能乖乖配合。我讓他換了樸素的衣服,自己也挑了件最不起眼的白襯衫,我們全部的行李只有一個手提箱,裡邊放了些基本的食物和一套換洗衣物。
在夜色漸深的晚上八點,我決定準備出逃。
轉移門口那些人的注意力是個問題。思來想去之後,我採取了最直接的手段,在漢娜女士不注意時跑去庫房所在的角落,偷偷點了把火。
“哇!!起火了!起火了!快點過來滅火啊!”
聽到這個驚慌失措的聲音,我便知道是時候了。
“走。”
“嗯!”
我扶著哈比經過人山人海的大廳,他們都是因為火災出來避難的,很好,庫房離得不算近,應該不會造成意外的人員傷亡。
這樣我就可以毫無負罪感地繼續自己的工作了。
漢娜女士給我們一人丟了一塊溼抹布,讓我們儘快去草地上待著,別在屋子裡妨礙消防員的滅火程序。在她的幫助下,我和哈比以最正當的理由走出了教堂。
“……怎麼感覺……比我想的還要容易啊……”
哈比無語地回望著隱隱冒出火光的教堂後方,從那裡冒出了濃濃的黑煙,還傳來了陣陣聲響,應該是庫房裡的麵粉什麼的引起了小型爆炸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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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了。他們會沒事的。”
“……我知道。”
我們坐在通往機場的黑色計程車上。
司機是我提前叫來的,他不是本地人,只是開個出租賺些小錢,所以想透過他查到我們也很困難。尤其是,在起火的時候,一般人都不會注意到有計程車駛過這種小細節。記下車牌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在這個年代,普通的城區街道哪來的攝像頭監控呢?不知道車牌號,線索就算是斷了。
“那個,片桐……”
哈比有些欲言又止。
我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為什麼……要救我?”
他有些不太有自信地問。
我竟然差點笑出聲。
“因為你是我的死黨啊。”我說。
哈比沒有說話。他埋下頭去,車輪經過不平的石板時發出了巨大的轟隆聲,我聽不見他現在在做什麼。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了下車的時候,我首先跳出車門,從後備箱裡拿起了手提箱。
哈比猛地抬起頭,擦了一把臉頰,用力搶過了我手中的箱子。
“——哎?”
我驚訝地望著他。
“換我來提吧,傷口已經不痛了。”
他一邊說,一邊微笑著,然後大步大步地踏進了機場候機樓的自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