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崖臉色一片慘白, 彷彿被太子殿下荊白玉硬生生掏心挖肺,哀求著說道:“太子!您怕是沒聽清楚。此厲長生非彼厲長生!”
“其實太子殿下您不需要費力費神沒收這面鏡子的!”
“它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太子殿下您……”
“等等啊太子殿下, 別走!”
喻青崖一陣鬼哭狼嚎,然而荊白玉卻未有停留,已經施施然轉身離開。
喻青崖欲追,身後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
喻青崖回頭一瞧,頓時“爹!”的一聲喊了出來,給來人一個碩大的熊抱。
來者可不就是喻風酌無疑?他今兒個進宮辦點事情, 本來準備去車馬署離開,行到一半就聽到喻青崖那大嗓門子,雖不知發生了什麼, 但聽著就覺淒厲非常。
喻青崖死抱著喻風酌,簡直肝腸寸斷的模樣,道:“我的娘呦,我的爹呦,太子殿下這是要我老命!”
“什麼娘啊爹啊的。”喻風酌無奈的說道:“時辰晚了,隨我一同出宮,否則你是要歇宿在這裡?”
“我不出去……”喻青崖道:“太子搶走了我的鏡子, 我想要回來!”
喻風酌笑了一聲, 道:“那好你去, 我回府等你。”
“不行!”喻青崖拽著他不讓走, 道:“你與我一同去,太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指不定就還給了我。”
“我哪裡有那般大的面子。”喻風酌道:“還是早早回府, 被搶了什麼,爹給你買就是了。”
“買不到的!”喻青崖道:“是一面超級清晰的小鏡子,你也知道的,以前九千歲送我的那樣,之前就被太子搶走一回了!”
喻風酌恍然大悟,笑著說道:“新的鏡子,可是流安世子送你的?”
“你怎麼知道?”喻青崖狐疑的瞧他,說:“莫不是跟蹤我?”
喻風酌擺擺手,這就準備往車馬署去了,道:“怕是要不回來了。”
“爹!”
喻青崖大喊著跑過去,說:“那鏡子我捧在手裡,還沒捂熱乎呢,怎麼就要不回來了,你跟我一起去罷,太子今兒個心情好,一定會還給我的。”
喻青崖咋咋呼呼的,追著喻風酌一路,也未有能叫喻風酌幫忙,最後只好低頭耷拉腦的一同出了宮去。
荊白玉走出大老遠,還能聽到喻青崖的哀嚎聲,他手拿著復古公主鏡,皺了皺眉頭,道:“好像真的挺清晰的。”
荊白玉將鏡子收進袖口,這才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施施然從外面走入了大殿之中,道:“靈雨可回來了?”
靈雨前往皇后娘娘那面傳話,回來便聽荊白玉尋他,立刻上前說道:“太子殿下,婢子在。”
荊白玉說:“皇后那面如何?”
靈雨道:“皇后雖不樂意,卻也未曾說些什麼。”
“嗯。”荊白玉點點頭,道:“那韓忠德可在皇后宮中?”
靈雨又道:“的確在。婢子走的時候塞了些銀錢給皇后宮中的小宮女,聽她說韓忠德一直都在皇后宮中,這會兒還未曾離開。”
“哼,”荊白玉冷笑一聲,道:“好他個韓忠德!果然榆木腦袋一個,全然不知他的主子到底是誰。”
“太子殿下請消消氣兒。”靈雨道:“可莫要氣壞了身子。”
“就他,還不至於叫本太子氣成什麼樣子。”荊白玉這話一出口,莫名便想到了流安世子厲長生……
韓忠德那點小手段,的確不足以叫荊白玉如何動怒。然而有一個人,方才著實氣著了荊白玉。
可不就是那厲長生……
荊白玉想到厲長生,當下眯了眯眼睛,覺得自己萬不能第一天便輸了陣去。
“靈雨,厲長生可回來了?”荊白玉問。
靈雨連忙道:“還不曾,這個時辰,可能是去用膳了。”
荊白玉挑唇一笑,冷的怕是能凍死一片桃花,道:“一會兒天黑了,叫新來的期門郎厲長生,到內殿去給本太子上夜。今兒個著他一個人上夜守衛,就不需要更替換班了。”
荊白玉心中冷笑,今兒個晚上不讓厲長生睡覺,明兒個一早再遣他滿皇宮跑圈辦差,看他是否有三頭六臂,還能不出一丁點的過錯,只要厲長生有分毫差池,便將他……
荊白玉方想到這裡,就瞧靈雨先是一愣,隨即紅著臉,連忙答應了一個“是”字,隨即趕忙退下。
荊白玉怔愣的瞧著靈雨的背影,頓時心中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靈……”
荊白玉準備叫人,卻見靈雨羞赧的快速逃跑,根本不給人多說一句的機會。
荊白玉後知後覺,靈雨怕是又誤會了自己與那厲長生的干係。
畢竟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荊白玉就叫厲長生來上夜,還說不需要旁人再守衛,只要厲長生一個便好。
這……
荊白玉自己再一思忖,只覺得細思極恐,自己怕是真的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荊白玉那是一陣的後悔不迭,陰測測的說道:“都是厲長生那紈絝!這流安世子果然名不虛傳,輕佻!下作!無恥!好色!”
“阿嚏——”
厲長生一連打了幾個噴嚏,低聲自語道:“不像是感冒了,怕是那不聽話的小孩在背地裡罵我。”
厲長生的直覺是分毫也無差錯的,就是荊白玉,這會兒不停嘴的在數叨著厲長生。
厲長生陪著荊白玉練了一整個下午的武藝,他但覺渾身疼痛乏力,如今正是春夏之際,難免汗流浹背。
換洗一番,再去用膳,這飯才吃了一半,便有人急匆匆趕來,吩咐厲長生快快隨他去,說是太子殿下荊白玉召喚於他。
厲長生著實無奈,只好跟著那侍衛往太子身邊而去。
厲長生入了殿中,就瞧太子的正殿裡靜悄悄的,一個宮人與侍衛也無有。大黑天,彷彿入了鬼屋一般,叫人有些脊背發涼。
引路的侍衛也只是站在外面,推開沉重的殿門叫厲長生進去,他便在外面又關了殿門。
霎時間大殿之內寂靜無聲,只有燭火輕輕的搖曳跳動著。
“傻站著做什麼,進來。”
有個少年的聲音從裡面傳出,是荊白玉。
厲長生按照荊白玉所說,步入內殿,果然看到內殿也無一人伺候,只有自己與荊白玉兩個。
荊白玉正自坐在案几前批閱奏章,低著頭十足專心模樣,卻又似長了後眼,淡淡的說道:“今兒個叫你來給本太子上夜,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頭來,若是敢睡著了,仔細著你那身皮。”
“敬諾。”厲長生道。
厲長生說罷了,稍有些個猶豫,最後道:“敢問太子殿下,這殿中內外,為何無有他人伏侍?”
“這……”
荊白玉手中狼毫一頓,隨即彷彿未有聽到一半,並不回答厲長生。
厲長生靜等一會兒,荊白玉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本太子做事兒,何須向一個小小的期門郎稟報?”
“長生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厲長生說道。
荊白玉為何遣散旁的宮人和侍衛?自然是為了避免旁人像靈雨一般誤會了他們去,所以乾脆將人遣散,旁人瞧不見,自然便不會亂嚼舌頭根子。
厲長生似乎猜出幾分荊白玉的用意,有些忍俊不禁,道:“太子殿下您可知……看不見的東西,才更容易叫人遐想無限?”
“什麼看不見,什麼遐想?!”
荊白玉將狼毫在案几上一拍,道:“本太子叫你進來,是讓你上夜守衛的,不是叫你來與本太子聊天的。把嘴巴閉上,一個字兒也不許說。”
厲長生當下只是微笑,果然安靜下來,只是站在荊白玉身邊,不說話也不動彈。
荊白玉批閱了半晌的奏摺,眼看著夜色愈來愈深,馬上便要三更時分,荊白玉有些個困頓,卻強忍著打起精神來。
厲長生一瞧,這荊白玉眼底的淤青那般嚴重,也不知多少個夜晚無有好生歇息,當下低聲勸導:“太子殿下,不如今兒個早些休息,時候不早了。”
荊白玉回頭瞧了厲長生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本太子要沐浴歇息,你去弄些熱水進來。”
“沐浴?”厲長生還真是頭一次伺候旁人沐浴,道:“長生這就去。”
厲長生從內殿而出,穿過外殿,將厚重的殿門推開。
雖已三更時分,不過太子宮中未有休息的宮人和侍衛仍然頗多,有人瞧見厲長生,立刻上前來詢問。
“厲大人,可是太子殿下有何需要?”宮人恭敬的道。
厲長生道:“太子殿下要沐浴,請準備一些熱水。”
“是,婢子這就去。”那小宮女見厲長生對自己溫聲溫語的,當下有些不太好意思。
這宮裡面,不是宮女便是太監,除此之外好不容易有些個侍衛,是全須全影的男子,可多半的侍衛那臉面皮相,又著實叫人看著並不怎麼舒坦。
今兒個突然來了個厲長生,叫人一瞧說不出的親近,而這厲長生乃是堂堂流安世子,身份地位響噹噹。
小宮女情竇初開,與厲長生這麼一說話,不由自主便幻想起來。若是自己也能突然變成世子妃,那該有多好啊……
小宮女嬌羞萬分,連忙去給厲長生準備一些熱水。
旁的宮女一起幫忙,見了那小宮女的模樣,當下低聲說道:“你這是怎麼的了?莫不是瞧上了那位世子大人?”
“你莫要瞎說。”小宮女不承認。
旁的宮女一見,雖她嘴上不肯說,但一瞧這模樣絕對八/九不離十。
“哎呦!”一個宮女連忙說道:“你這傻姑娘,快別胡思亂想了去,這流安世子是何等身份,也是你能幻想的?再者說了……”
“再者什麼?”那小宮女臉色慘白了些許,心中怕是還有一絲希冀。
旁的宮女神神秘秘道:“你竟是未有看出嗎?咱們太子殿下怕是……怕是對流安世子有心意呢!”
“甚麼心意?”小宮女被說的更是懵。
其他宮女們嘻嘻一笑,倒是明白了幾分。
那宮女解釋道:“還能是什麼意思?不就是那回事兒嗎?”
小宮女稍一思忖,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道:“這怎麼可能呢?你們莫要胡說八道,太子殿下與世子殿下,那可都是男子。”
“哎呦喂,我的傻妹妹呦!”旁的宮女拉住小宮女,道:“南風罷了,你瞧瞧哪位達官貴人不好這口?如今若是後院之中不圈養幾個美貌優人,說出去都怕被人笑話了去呢!”
“就是呀,日前我伏侍在戶郎將府中,你可知那戶郎將圈養了多少嬖寵與優人?”
小宮女那面上,已經無有什麼臉色可言,目光中再無任何希冀。
幾個宮女還在旁邊七嘴八舌的,那是分析的頭頭是道。
“你想想啊,那世子身量高壯,容貌絕佳,又是能說會道的,任是誰見了不都喜歡到心坎裡?太子殿下能不喜歡?”
“一個世子,太子非要叫他做小小期門郎,這是何意思?”
“這不就是想要將世子留在自己身邊最近的地方嗎?”
“是呢,再瞧那世子殿下,為了能留在太子殿下身邊,期門郎這樣的小官都做了,這呀……怕是兩情相悅呢。”
“你再看今兒個,世子來的頭一天,太子殿下便只著他一個人上夜,這……”
厲長生等了一會兒,小宮女回來,熱水的確弄好了,不過那小宮女瞧他的眼神……
厲長生無奈的笑了笑,怕是真叫自己給說準了,荊白玉對情/事單純的性子,恐是要把他們的“關係”給坐實。
厲長生也不解釋,多說旁人也不相信,乾脆當做什麼事兒也未有發生,抬了熱水往殿內回去。
厲長生將一桶一桶的熱水帶回大殿內,注滿整個浴桶,眼看著差不多了,這才轉入大插屏後,往內殿去了。
“太……”
厲長生感覺到一陣涼風拂面,口中只說了一個字,便停頓了下來。
只見內殿的窗戶開著,荊白玉正趴靠在視窗的位置,乍一看像極了在瞧星星。
不過其實荊白玉乃是睡著了……
厲長生走過去,荊白玉果然未有發現他。
視窗有徐徐的夜風吹入,荊白玉靜靜閉合著雙眼,面容寧靜安詳。
他趴在視窗位置,仔細一瞧,懷中竟是還抱著一隻兔子頑偶。
厲長生無聲的一笑,那兔子頑偶乃是厲長生託宛陽郡主做的,日前被荊白玉一把擰掉了腦袋,現如今卻已經修復好。
兔子頑偶白如冬雪,乖巧的躺在荊白玉的懷中,那模樣與此時此刻的太子殿下荊白玉倒是煞是相似。
厲長生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兔子頑偶的大耳朵,又去輕輕的摸了摸荊白玉的頭髮,低聲開頑笑的道:“手感差不多。”
荊白玉怕是太累了,根本未有醒來的意思,難得睡得如此安穩,叫厲長生不忍心將他叫醒。
明兒個早上再沐浴更衣,其實也沒甚麼大不了的。
“吱呀——”
厲長生伸手閉合窗戶,然後動作極輕極輕的,伸手一抱,便將荊白玉直接打橫抱了起來,準備將他放回榻上,叫他睡得舒坦一些。
荊白玉未有一絲一毫的察覺,躺在厲長生懷中,亦是睡得相當安穩。
“長高了,卻沒重多少……”
厲長生低聲說著,怪不得荊白玉這身板看起來單薄了些,整個人的確沒有多重。
厲長生步子很輕,走的很平穩,眼看著便要大功告成。
他將荊白玉放於榻上,將臂彎從荊白玉腦袋後面,一點點的抽出……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不好了!”
“您可是在沐浴!”
“輕舟有急事稟報!”
就在成功前的一刻,外面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三更半夜的,陸輕舟竟還在宮中,著急火了的趕了過來。
“刷——”
因著殿外洪亮的喊聲,荊白玉陡然間睜開眼目。
他這一睜眼,便與近在咫尺的厲長生,對上了目光。
厲長生已然將荊白玉放在榻上,但他方才公主抱了荊白玉,手臂還枕在荊白玉腦後,正準備抽離開來。
兩個人距離煞是親密,荊白玉睜開眼,就看到厲長生放大的俊臉,不論是睫毛還是輕微的鬍子茬,或者是臉側的小絨毛,皆是一清二楚。
“咚咚咚!”
耳膜間有滾雷驚起,好似千軍萬馬卷著漫天塵沙湧來……
“嗬——”
荊白玉倒抽一口冷氣,震驚的大喝一聲:“大膽!”
“你要對本太子做些什麼?!”
這話說罷了,立刻便抬拳招呼,欲要賞賜厲長生一個烏眼兒青。
厲長生就知道荊白玉要打人,當下來不及解釋,趕忙往側面一翻,堪堪避開荊白玉這一拳頭。
也是荊白玉才睡醒,所以動作慢了不少,叫厲長生著實有驚無險。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怎麼了?”
“沒事罷?!”
“輕舟進來了?”
陸輕舟顯然是有很著急的事情,又聽到太子內殿之中有呼喝之聲,心中難免擔憂不已。
聽聞今兒個太子殿中只有一期門郎守衛,若是真有刺客趁虛而入……
陸輕舟想到此處,當下火急火燎便衝了進來。
“莫要進來!”
荊白玉後知後覺,大喊了一聲。
只不過他喊得著實晚了太多。
陸輕舟衝將進來,就瞧見太子殿下與……
與新來的期門郎流安世子,同在一張榻上。
若是按照以前九千歲那些稀奇古怪的詞兒來說,這樣的場景應該叫做……
辣眼睛。
厲長生乃是因著為了躲避荊白玉的拳頭,這才不得已,往後猛的一個翻身,便一下子仰躺在了荊白玉的榻上。
在陸輕舟眼中,則是變了個味兒,這同塌而眠的事實,簡直鐵證如山。
陸輕舟連忙背過身去,垂著頭有點不好意思,道:“太……太子殿下……”
“還不先出去!”荊白玉只覺得心力憔悴,側頭一瞧厲長生,他竟然還笑的出來!
厲長生很是無辜,對荊白玉露出一個微笑,覺得自己笑的也著實尷尬。
陸輕舟趕忙要跑出去,但是跑了兩步就頓住了,說:“太子殿下!輕舟真的有很要緊的事情稟報!耽擱不得啊!”
荊白玉額頭青筋亂蹦,道:“那就快說!”
陸輕舟不敢猶豫,立刻說道:“太醫說,華夫人懷孕了!”
“你說什麼?!”
荊白玉猛的從榻上站了起來,道:“再說一遍!”
厲長生先是一陣怔愣,隨即竟是止不住笑了出聲來,全不似荊白玉那般嚴肅。
荊白玉狠狠瞪了厲長生一眼,道:“再笑一聲,本太子就將你的舌頭拔下來!”
厲長生為何發笑,自然是覺得這事情再是有趣兒也沒有。
華夫人乃是如今宮中最為得寵的后妃,入宮一年,勝在年輕貌美,說起來並不比荊白玉大多少。
皇上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如今都已然知天命,身子骨亦是不怎麼好,卻改不掉好大喜功和好色如命的毛病。
越是年紀大了,反而越喜歡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在最新入宮的這一片后妃之中,華夫人可說是最為國色天香的一個,自然受到皇上寵愛。
荊白玉向來不願意管皇上後宮的事情,畢竟這麼多年,皇上身邊女人再多,也是一兒半女皆未有過,根本無需擔心。
荊白玉曾經問過師父馮陟釐,馮陟釐說問題乃是出自皇上,與其他后妃無有太大的干係,若是皇上不注重調理身子,想要開枝散葉,怕是比登天還難。
而且如今皇上年紀大了,就算重新開始調理身體,早個十年二十年還是有可能的,但眼下調理了也只是浪費藥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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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白玉是信任馮陟釐的,馮陟釐醫術無人能及,絕不會出現分毫的差錯。
而眼下,華夫人竟然被太醫診治出懷孕了!
“嘎巴——”
荊白玉死死一握拳頭,冷聲說道:“好個華夫人。”
厲長生翻身從榻上坐起來,不疾不徐的說道:“太子殿下切莫憂心。長生聽說,這華夫人自從入宮以來,皇上委認了華家十三個官銜,短短一年時間,華家已然不可一世。如此一來,正好趁著眼下這事情,不只除掉華夫人,連帶著將整個華家連根拔起,亦可將毒瘤扼殺於微小,以免日後造成威脅。”
“你說的無錯。”
荊白玉點了點頭,開口應了一句,隨即臉色驟變,側頭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厲長生,道:“你一個期門郎,誰準你隨隨便便開口的?給我閉嘴!這事兒輪不到你插嘴。”
方才厲長生一開口,荊白玉頓時覺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種感覺就彷彿十年之前……
荊白玉下意識的也開了口,他說罷了才後悔不迭,只覺心慌意亂。
厲長生被呵斥一聲,也不見不悅神色,反而露出一個笑容。
他便知道,自己只要留在荊白玉身邊,荊白玉就算心有芥蒂,不願意輕易承認,但在不知不覺之間,總還是能感覺到的。
陸輕舟也是震驚的看向厲長生,覺著他不論長相還是語氣,竟都與九千歲十足相似,差一點子,陸輕舟就要分不出今夕何夕,彷彿置身於十年之前。
陸輕舟愣了一會兒,問道:“太子殿下,華夫人這事情……”
華夫人懷孕了,已有太醫前去問診,太醫署一眾太醫,無一不肯定,這訊息是真的。
就在今天半夜時分,華夫人突然驚醒,說是腹痛難忍,額上亦出了不少熱汗。侍奉在側的宮女連忙前去尋找太醫,三名太醫而至,快速為華夫人看診。
如今華夫人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太醫們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聽說一時間連皇上都給驚醒了,本來夜宿馮夫人宮中的皇上,竟是匆匆起身,便往華夫人那邊去探望。
皇上到時,正聽到太醫跪在地上,高喊著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原是華夫人竟然懷孕了!如今已經兩月有餘!
皇上頓時歡喜的差點背過氣兒去,拉著華夫人的手一陣噓寒問暖。
這華夫人並非什麼官宦貴族出身,一家子人根本沒個做官的,乃是因著美貌被獻進宮中,如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皇上一口氣兒叫太子賞賜了華家十三個官職。
華夫人平頭百姓出身,入宮一年已然成了夫人,如今懷孕在身,按理來說,皇上應當再提拔提拔華夫人才是。
然而很可惜,華夫人上面,也只有皇后這頭銜,根本是想提也無法再提。
皇上當下賞賜了華夫人珍奇珠寶,黃金美玉,又撥了她十個宮人在身邊侍候著。
這麼一來,華夫人身邊的規格,竟是超越了皇后娘娘。
皇后那面已然睡下,亦是被大呼小叫的宮女給吵醒了來。
皇后一臉不悅,呵斥道:“越來越沒規矩!”
“娘娘!娘娘天大的不好了!”宮女著實無法鎮定下來,高喊著說道:“那華夫人!華夫人竟然懷孕了!”
“什麼?你胡說八道什麼?!”皇后瞪著眼睛。
不用宮女再重複,皇后一邊說著不信,一邊趕忙起身,呵斥道:“愣著做什麼?快!本宮要去見華夫人那賤女人!”
“是,是娘娘。”宮女連忙道。
華夫人宮門口熱鬧非凡,皇上親自探望過了。不過因著皇上身子骨不行,又大喜過望,所以有些頭暈目眩,被宮人們扶著回了大殿去,才離開華夫人這面不多時。
皇后聽說皇上才走,心中松了口氣,心裡尋思著,若是皇上在場,怕是自己還不好對付那賤女人,眼下再無需顧慮什麼!
皇后帶著一眾宮人直接闖入華夫人殿內,就瞧華夫人正臥在軟榻之上,喝著一碗熱騰騰的安胎藥。
“皇后姊姊,”華夫人一臉不勝模樣,嬌柔的說道:“皇后姊姊見諒,我身子不太好,方才皇上已然應許了,叫我見了誰,也不用行禮。”
“身子不好?”皇后冷笑一聲,道:“我看是你的命不好!”
“皇后姊姊說的什麼話?”華夫人笑著說:“如今妹妹懷了龍子,乃是老天爺眷顧,怎麼能是命不好呢?妹妹倒覺得,自己的命是再好也沒有了。”
“少廢話!”皇后露出狠戾的表情,揮手道:“叫你的宮人都下去,本宮要……親自與你說點事情。”
皇后話中有話,看來是想要遣散旁人,親自出手教訓懷有身孕的華夫人。
這如今華夫人身子還未足三個月,正是胎兒不穩之時,若是稍有不慎,她自己流了,那也是怨不得旁人的!
“正好。”華夫人將安胎藥喝罷了,輕輕一擺手,道:“你們先退下去罷,我也正好有事情,想要與皇后姊姊說呢。”
“娘娘這……”宮女們一臉猶豫,只觀那皇后的狠戾表情,就知她肯定要對華夫人不利,若是華夫人出了三長兩短,肚子的皇子沒了,她們的腦袋怕是都要不保。
“只是姐妹間說幾句體己話罷了,你們擔心什麼,快去罷。”華夫人善解人意的道。
宮女們猶猶豫豫,最後還是不得已,離開了華夫人的宮殿,均是到外面等候。
華夫人與皇后在內說了半晌的話,隔著厚厚的殿門,裡面是一點子聲響也無有,根本聽不到她們在說些個什麼。
過了很長時間,“轟隆”一聲,殿門推開,皇后步伐踉蹌的從殿內而出。
她臉色又是慘白又是鐵青,著實可怕的厲害。她緊緊抿著嘴唇,頭也不回的便要離開。
華夫人跟隨其後,步子不緊不慢,柳條一般的擺來擺去,笑盈盈的說道:“皇后姊姊慢走,日後要常來妹妹這裡,陪著妹妹說話兒呀!”
皇后根本不願理她,帶上自己的宮人,這就回了自己殿中。
“娘娘……”
宮女站在皇后身畔,止不住詢問道:“可是那華夫人對娘娘說了什麼,娘娘怎麼的如此魂不守舍,難道……”
“閉嘴!”皇后呵斥一聲,道:“什麼事情都有你說道的?滾出去,莫要叫本宮瞧了心煩。”
“是是,敬諾。”宮女碰了一鼻子灰,根本不敢遲疑,連滾帶爬便要離開。
“等一等!”皇后又開了口,道:“期門掌何在?讓他到我跟前來。”
“這……”宮女連忙跪下道:“韓大人在太子殿下那面,聽說昨兒個私自離崗,所以被太子殿下責罰了,這會兒是不能到娘娘您跟前來的。”
皇后一聽,臉色更是差的難看,呵斥道:“那你還不快滾!”
華夫人懷孕,皇后娘娘前去刁難,這事情一大早上,已然被整個皇宮眾人津津樂道,但是叫旁人無有料到的是,皇后竟是鎩羽而歸,隨即閉門不出,也不知在華夫人的宮中發生了什麼事兒。
“千真萬確。”靈雨在荊白玉身邊,說道:“皇后娘娘竟是沒將那華夫人如何,臉色著實難看的便回去了。”
厲長生站在旁邊,聽了眯了眯眼睛,心裡尋思著,這事情彷彿是越來越有趣兒了,倒是叫人著實期待。
荊白玉道:“沒成想,這華夫人還是有能耐的,是本太子日前小覷了她去。”
華夫人乃是后妃,年紀又與荊白玉不差多少,荊白玉是無法像皇后一般,大半夜便往華夫人宮中而去的,那樣恐怕必然遭人話柄,指不定要如何編排荊白玉。
靈雨有些擔憂,道:“眼下可如何是好?婢子本以為,一個小小的華夫人,皇后娘娘那面便會代勞了太子,將華夫人整治的服服貼貼,可眼下……”
“不要慌張。”荊白玉淡淡的說道:“先叫人前去華夫人那面打探打探。本太子可不相信,那華夫人肚子裡的種是本太子的弟弟,哼……”
厲長生這個時候開口,說道:“既然是打探的事情,便交給陸輕舟陸大人去辦罷,陸大人人脈廣博,應當未有什麼問題。”
荊白玉聽他開口,下意識的點頭,那動作生生制住,道:“怎麼哪裡都有你的事情,去,從本太子眼前消失,立刻。”
厲長生一夜未有閤眼,此時荊白玉叫他走,厲長生便是一笑,拱手說道:“多謝太子恩典,長生這便退下。”
“恩……”荊白玉目光不善的盯著他,道:“什麼恩典,莫要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厲長生笑著說:“太子莫不是瞧在長生一夜未有閤眼的份上,這才叫長生去的?太子殿下亦是整夜未有休息,不如也先休整一番,左右打聽這事情,還是需要些個工夫的。”
靈雨在旁一聽,頓時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來,垂著頭當做沒聽到。
荊白玉瞧他把話說得如此曖昧不明,氣得一個頭兩個大,頓時揮揮手,說:“你怎麼的還不走?”
厲長生只覺得荊白玉生氣的模樣,比荊白玉冷笑時候,要出彩好看的多。
他逗了荊白玉一會兒,這才規矩的拱手退了下去,從太子宮中離開。
厲長生乃是期門郎,安排有自己的房間,雖然不大,但好歹不是多人共處一室,也算是比較優厚的待遇。
他回了房門,洗漱一番換了衣裳。卻未有真的上榻補眠,而是推開房門,欲要到外面去一趟。
他心裡尋思著,華夫人這事情定然存有蹊蹺。陸輕舟向來在宮中打成一片,與那些個宮人們關係好的緊,叫陸輕舟去打聽這些事情,是再好不過。但……
華夫人膽敢鬧出懷孕這事來,怕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些個小小的宮女寺人,怕是也無法打聽到什麼內幕,還要另想其他辦法才是。
厲長生尋思著,便徑直而去,一路熟門熟路的往滌川園去了。
他前腳才走,後腳就有人跑到了太子殿下荊白玉的跟前。
那侍衛單膝跪在地上,稟報道:“太子殿下,那流安世子厲長生未有在房內休息,已然離開往滌川園而去。”
荊白玉負手而立,應了一聲,道:“本太子知道了。”
這一大清早的滌川園內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個急匆匆而行的宮人們。
如今乃是春夏之際,平日裡滌川園熱鬧的緊,不少后妃皆是喜歡到園子裡走動,排解排解煩悶。若想要在這皇宮之中,偶遇皇上,或者偶遇個后妃,這滌川園是再好也無有的地方。
只不過大家都知道一個道理,太子殿下荊白玉,是最不喜歡來滌川園的,最多往那年久失修的畫閣上走一走坐一坐。
厲長生一早就入了滌川園,在園子中轉了十來個圈子,眼看著就要晌午,卻仍是未能瞧見華夫人的身影。
華夫人不出現,厲長生也不著急,彷彿就是要守株待兔,在這園中死守著,十拿九穩華夫人定然會出現一般。
厲長生忖度著,這華夫人懷了孕,可是壓了其他妃嬪一個頭等的,就連皇後也在他面前未能討得好處,此時此刻,華夫人可謂風光無限氣勢正盛,自然要找個機會,好好炫耀一番。
“娘娘,”一個宮女笑的彷彿銀鈴,道:“不是婢子說呀,娘娘您可真是提氣呢!那皇后在您面前,竟是乖的猶如小貓兒一樣。”
有說話的聲音慢慢近了,厲長生回頭一瞧,就見七八個宮人,簇擁著一個年輕女子,百般小心的往這邊而來。
“看這排場,應該就是華夫人了罷……”厲長生低聲自語。
華夫人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可不像厲長生所想的,正是無事準備出來炫耀的。若是能在滌川園中,偶遇幾個旁的嬪妃,也好叫她們羨慕一下自己這肚子。
華夫人溫柔的說道:“你說話可要仔細了,怕是皇后姊姊聽了不歡心。我與姊姊那般親近,皇后姊姊又不為難我,我們是比親姐妹還要親呢!”
“娘娘您說的是。”宮女在旁諂媚的說道:“娘娘您啊,溫柔又美貌,哪有什麼人會與您為難。怪不得皇上這般寵愛於您呢。”
侍立在側的宮女們爭先恐後,都在奉承著華夫人,將華夫人逗得咯咯直笑。
厲長生站在原地,見她們走過來,乾脆未有動彈。等華夫人一行人到了跟前,這才一副剛剛瞧見華夫人的模樣。
“卑臣拜見娘娘。”厲長生規規矩矩的行禮。
若是遇見了旁的侍衛,華夫人才不願多停留一步,但……
華夫人打眼一瞧,本是不怎麼在意的,可就多看一眼,頓時興致便來了。
華夫人停下腳步,道:“你這侍衛看著面生,是哪個宮裡當差的?”
厲長生恭敬的道:“卑臣厲長生,乃是太子殿下身邊的期門郎。”
“厲長生?”華夫人一聽,眸子在眼眶中滾了滾。
華夫人年紀很輕,可不曾見過什麼九千歲厲長生,只是聽聞之前有個流安世子厲長生。
據說流安世子模樣俊朗不凡� �竟是比這宮中的太子荊白玉更為惹眼。
華夫人眼界高的很,本是不相信的,但眼下一瞧,竟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華夫人笑著道:“哦?太子跟前的期門郎?你不是流安世子,怎麼的做了個小小期門郎,這聽著著實委屈了你呢。”
華夫人與太子荊白玉,自然不可能是一條船上的人,尤其眼下華夫人又懷了孕,若是能誕下皇子,怕是會成為太子荊白玉的最大威脅。
華夫人對太子亦是無有什麼好感的,便隨口挑撥了兩句。
厲長生付之一笑,瞧上去是頗為無奈,道:“娘娘有所不知,日前長生也不知做錯了什麼,反正是惹了太子不快,這不是……”
“嘻嘻——”華夫人掩唇一笑,道:“當真是難為了你去。你也知道的,太子殿下還年幼,不懂太多,所以你呀,莫要與太子殿下真的置氣。”
華夫人溫柔嫻淑,頗為善解人意的口氣,那語氣彷彿她真的是太子殿下荊白玉的長輩。
“多謝娘娘勸慰。”厲長生對華夫人微微一笑,道。
【#友好度總覽#】
【華夫人:26】
【華夫人:28】
【華夫人:30】
【危險指數:4】
【幸運指數:2】
厲長生這一笑,系統立刻提示,華夫人對他的好感度一連串的攀升。
若想要從華夫人口中探得一些有用的訊息,自然要先博得華夫人的好感度。但憑厲長生這幾句話,恐怕是不足夠的。
【#玩家“厲長生”購物清單#】
【fujiko髮際線填充神器=135元】
厲長生當下在系統商城之中,換了個小玩意,然後……
“啪嗒嗒——”
厲長生手一鬆,小玩意骨碌碌一滾,當下從厲長生那骨節分明的大手中脫手而出,眼看著便滾到了華夫人的裙襬旁邊。
“大膽!”宮女立刻呵斥說:“什麼東西!莫要驚擾了娘娘!”
“唉——”厲長生佯裝一臉著急模樣,說道:“不得了,這可是太子殿下命我尋來的東西。”
“太子殿下叫你尋的?”華夫人垂眼瞧著裙邊的東西,當下竟是扶著肚子,親自低頭撿了起來,拿在手中把頑起來。
“瞧著模樣著實怪異。”華夫人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與我說道說道。”
厲長生見華夫人上鉤,趕忙說道:“這是遠從離國而來的東西,是用來填充髮際線的。”
“髮際線?”華夫人聽得雲裡霧裡。
華夫人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鬢角,這一摸頓時臉色難看至極,面上半點笑容也是無有。
華夫人不過雙十年華,年紀輕輕的,但是卻有一個難以言說的痛處。她天生髮量不多,尤其額前鬢角之處,更是有些光禿禿。
這髮量少的人,本就容易顯老,更別說還禿鬢角,髮際線靠後,就更是憑白添了五歲。
華夫人不只一次,聽到旁的后妃在背後裡議論自己,說自己定然是胡謅的年紀,怕是未有二十八也有二十五,不然怎麼連頭髮都要沒了?
上次華夫人被皇上寵幸之時,皇上竟也隨口說了一句,問華夫人這鬢角髮際怎麼與旁人有所不同,光禿禿的。
華夫人自然不能對皇上急言令色,心中卻著實不快。
華夫人令太醫前來,給自己開藥,想要吃藥調理,讓自己的頭髮長一些密一些,最好鬢角也能長出。
只可惜……
想要生髮哪裡是那般容易的事情,並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就算是在現代,這掉發也愁死了一眾人群。
厲長生剛才上下那麼一打量,便瞧見華夫人的鬢角,心中立時來了一計。
厲長生恭敬的說道:“娘娘不放將小盒子開啟一觀。”
華夫人心中不悅,將盒子隨便一摳就打了開來。
厲長生解釋說道:“這小盒子裡面是棕灰色的修容粉,非常適合使用在鬢角和髮際線附近,可以形成陰影,讓旁人看上去,好似頭髮天生密實的人一般無二。”
“真有這麼神奇?”華夫人乍一聽,不悅的神色消失,頓時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怕是你說了大話罷?”
華夫人心中蠢蠢欲動,雖這小頑意是治標不治本,可眼下好看是最重要的,可解燃眉之急!
華夫人當下用手去抹了一下盒子裡棕灰色的修容粉,就要往自己鬢髮旁去抹。
“娘娘這……”厲長生還在演戲,道:“娘娘,這萬萬不可啊,這乃是太子殿下點名要的,若是長生不將其帶回去,恐怕……”
“怕什麼?”華夫人笑盈盈的說道:“有我照顧著你,你還怕什麼呢?太子殿下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樣罷……”
華夫人不只是要定了這修容小盒子,目光在厲長生身上一溜,這面相英俊的侍衛,也是令她心動不止。
華夫人當下說:“這樣罷,你過來,便由你來給我親自試一試,若是叫我發現你膽敢騙人,瞧我怎麼樣對你的。”
“長生不敢。”厲長生猶豫著。
“有什麼不敢的?”旁的宮女一瞧,立刻推搡著厲長生,將他直接推到了華夫人面前去,說:“娘娘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可知我們娘娘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妃子?你敢得罪我們娘娘不成。”
“長生不敢。”厲長生說道。
華夫人見厲長生怕事的樣子,反而存心作弄,硬是要厲長生親自給她塗修容。
華夫人乾脆主動往前邁了兩步,距離厲長生更近,伸出手來,就將自己手中的修容小盒子塞在了厲長生手心裡。
不只如此,竟是還趁機握住了厲長生的手……
厲長生當下佯裝驚慌模樣,輕輕的抽了一下手。
那華夫人倒是個膽大的秉性,旁邊一眾宮人在場,卻也並不放在眼中,仍是握著厲長生的手不放,反而還嘻嘻而笑。
厲長生當下也不再抽手,這反應叫華夫人滿意了些許。
這諾達的皇宮之中,嬪妃新人舊人的,早已無法細數清楚。皇上年紀已大,就算喜愛美色,卻也是力不從心。
叫這些個青春年少的妃嬪們,每日裡只守著一個老態龍鍾的皇上,就算整日好吃好喝,大家心中也難免有些個不樂意,難免有些個空落落的。
自古以來,後宮之中的醜事兒層出不窮,可要比現代人想象中要千奇百怪許多,也要比現代人想象中的重新整理三觀。
嬪妃寵信宦官或者宮女之事層出不窮,但這嬪妃與侍衛勾勾搭搭的,倒是並不多見。
華夫人仗著陛下的寵愛,又藉著陛下年老眼花,膽子那是著實頂尖的大。難得瞧見厲長生這樣樣貌身量都是出眾的男子,便想要與他多說兩句話兒。
正巧了,厲長生也欲與華夫人多說兩句,最好能探聽到華夫人最怕人知的秘密。
“愣著做什麼?莫不是看的痴了?”華夫人仰著頭,往厲長生耳畔吹了口氣,道:“還不快給我試試這頑意。”
厲長生平日裡最會周旋調配,他可是最為玲瓏心竅之人,此時此刻裝出木訥痴鈍的模樣,倒也將華夫人給取悅了去。
厲長生聽了華夫人的要求,便也不再拒絕,這欲拒還迎,也要講究一個度數,若是拒絕的太狠了,只能憑白惹人厭煩。
“長生幫娘娘試一下。”
厲長生說著,就要沾著那修容粉,在華夫人髮際線處輕輕的塗抹拍打。
然而……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啪”的一聲。
有人從身後疾步而來,一把便抓住了厲長生的手腕。
“嗬——!”
眾人狠狠倒抽一口冷氣,旁的一個小宮女世面見得少,“咕咚”聲響,誰料膝蓋一軟便摔倒在地,渾身打顛的起不來。
“太子殿下?”厲長生也全無料到,荊白玉會突然出現,而且不遲不晚,來的那是剛剛好。
荊白玉冷笑一聲,點漆一般的雙眸裡寒光閃爍,恨不得能迸濺出冰錐子來,瞧著厲長生不屑的道:“瞧見本太子,如此驚訝?”
華夫人距離厲長生迫近,此時也慌了神兒,趕忙連連後退,倘若不是有宮人們攙扶著,指不定就要摔個四仰八叉。
這皇宮之中,最為叫人害怕的並非皇上,而是年僅十八歲的太子殿下荊白玉。
雖華夫人之前口口聲聲說著荊白玉,全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樣子,可眼下見了本尊的面子,亦是渾身止不住的抖。
荊白玉轉頭又去瞧華夫人,道:“聽聞華夫人有孕在身,既然如此,怎麼的如此不愛惜身子,還這般出來閒逛?”
“我……”華夫人忙要開口,可荊白玉根本不給她這機會。
荊白玉已經又說:“若是華夫人那腹中的孩子沒了,那以後的日子……”
華夫人哪裡聽不出來,荊白玉這是在威脅於她。
然而華夫人已經沒了方才的氣焰,是大氣而也不敢喘的。
荊白玉不再去看華夫人,狠狠的甩了一下袍袖。
“怎麼?還不跟上?”
他回頭兩句,徑自去了。
厲長生一瞧,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惋惜,不過還是答應一聲,大步跟上荊白玉的步伐。
眼看著135元的東西都買了,就差那麼最後一哆嗦,荊白玉莫名出現,還正好看到厲長生與華夫人不清不楚模樣,這……
厲長生跟了荊白玉一路,幸虧他身量高大,手長腿長,若非如此恐怕根本追趕不上荊白玉的步伐。
“太子殿下,長生可以解釋。”厲長生快走兩步,當下恭敬的說。
“無需解釋什麼。”荊白玉嗓子裡發出一聲笑聲,道:“隨本太子來便是。”
厲長生這一瞧,荊白玉根本不是要回殿去,而是要去小教場。
遠遠的,厲長生一瞧見小教場就有些個頭疼,昨日才被荊白玉當沙包給練了,看來今兒個又是逃不掉。
荊白玉果然率先進了那小教場的門子,然後抱臂站在中央,等著厲長生走到自己跟前。
厲長生單膝點地,道:“太子明鑑,長生實乃是為太子殿下排憂解難,所以才會往滌川園偶遇華夫人。長生對華夫人並無半點……”
“你的廢話哪裡來的那麼多?”荊白玉垂頭瞧他,道:“本太子又沒說什麼。”
厲長生瞧他那黑了一半的小臉,就知道荊白玉此時心中大大的不痛快,若是自己不解釋清楚了,指不定下場有多慘。
“來人!”
荊白玉朗聲抬手,立刻有侍衛快速近前。
荊白玉吩咐道:“拿繩子來。”
侍衛們恭敬的捧上麻繩,道:“請太子過目。”
荊白玉不接麻繩,又是一擺手,道:“把流安世子給我綁起來,綁的結實一點。嗯——就綁在那面的箭靶子上罷。”
侍衛們一聽,頓時面面相覷,雖厲長生的確是個期門郎,官職不高,但太子殿下亦是說了,這厲長生可是流安世子啊,他們一時拿不準這是怎麼回事。
“太子殿下,這……”厲長生開口。
荊白玉道:“怎麼的?還要叫本太子親自動手綁他?”
“敬諾。”侍衛們不敢再生猶豫,將厲長生請到了靶子旁邊,一圈一圈的將人給捆了起來。
厲長生靠在箭靶子上,整個人哭笑不得。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反抗是無有用處的,乾脆很是配合的就讓侍衛們給綁了,也好叫荊白玉消消氣兒。
都說小孩子不記仇,厲長生心想著,若是如此便好了……
厲長生被綁的嚴實,荊白玉揮退了侍衛們,便一步步走了過去,拿著一根長箭,用箭羽戳了戳厲長生的下巴,道:“滋味兒可好?”
“太子說笑了。”厲長生道:“但凡是人被綁著,這滋味兒都不太好。”
“誰問你現在了?”荊白玉挑眉說:“本太子問你,你拉著華夫人那雙柔荑之時,感覺滋味兒如何?”
厲長生一聽,當下露出仔細思索表情,道:“不及握著太子手時感覺好。”
“你說甚麼?”
荊白玉一愣,那滿面的高冷模樣,差點子就要破功,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厲長生並不重複,自然知道荊白玉是聽清楚了,笑著說:“太子殿下,您這樣綁著我,著實不太好。若是叫旁人瞧見了,恐怕他們會說閒話。”
“什麼閒話?”荊白玉冷笑說道:“你也怕旁人笑話你?我以為你臉皮厚得緊呢!”
厲長生搖頭,道:“並非怕旁人笑話,反而是怕旁人羨慕妒忌於我。”
荊白玉又被厲長生弄得納罕不止,旁人又不是傻子,如何會瞧見厲長生被自己綁了,反而還羨慕嫉妒的?
一定又是厲長生在騙人,他那張嘴最是信不得!著實壞得……
很……
荊白玉想到此處,再難以掩飾臉上的表情,怔愣迷茫的瞧著被自己五花大綁的厲長生。
昔日裡也有個壞得很的人,叫荊白玉是又愛又恨的。
不等荊白玉出神,厲長生已經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只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太子殿下您有什麼特殊癖好,正與長生這邊頑些情趣。”
特殊癖好?
情趣?
荊白玉臉上的納罕表情就沒有消失過,完全捉不到厲長生話中的深意。
厲長生大言不慚,滿臉坦然的說道:“昨日太子殿下才對長生摟摟抱抱,晚間又叫長生單獨上夜,今兒個就來教場捆綁,不叫旁人誤會了稀奇。”
“什麼亂七八糟的!”荊白玉心中還是不太理解,可聽厲長生這麼一說,沒來由就臉紅起來。
荊白玉當下轉過頭去,果然見路過教場的幾個宮女正在竊竊私語,彷彿目光正往這邊飄過來。
荊白玉當下臉色更紅,彷彿已經能聽到那幾個宮女說自己與厲長生不清不楚之類的話……
荊白玉可不知,那幾個宮女壓根無有瞧見太子殿下,不過是說笑著路過罷了。
荊白玉心臟猛跳,心說如此不可,自己總是被這流安世子牽著鼻子走,著實壞了氣勢。沒個兩日,怕是這流安世子便要騎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了!
“不給你教訓,你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荊白玉說著,當下轉身大步離開。
然而荊白玉並非走了,只是離開數步罷了。
“啪——”
荊白玉抬手摘弓,動作幹脆利索,又將一隻白羽長箭搭於長弓之上,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緩慢移動著瞄準了厲長生。
“今兒個就叫你給本太子當個靶子。”
荊白玉笑眯眯的,開口簡直溫言軟語,說道:“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心跳加速?有沒有感覺頗為期待?”
厲長生十足鎮定,道:“太子仔細著,若是這一箭偏了,明日太子可就再見不到長生了。”
荊白玉眯著眼目,已經將箭頭瞄準在厲長生的心口位置。
然而下一刻,荊白玉聽到厲長生那輕飄飄的一句話,沒來由心臟一陣哆嗦。
“嗬——”
荊白玉抽了一口冷氣,感覺自己的手臂也跟著哆嗦了起來。他忽然有點手腳冰涼,莫名其妙就想起了十年之前的噩夢。
厲長生渾身都是血,自己亦是渾身是血。
到處都是熱乎乎的鮮血……
荊白玉腦袋裡“嗡”的一聲,幾乎與此同時,就聽到“錚”的一聲。
白羽長箭脫手,卻未有射向遠處的厲長生,而是直接射在了荊白玉靴前的地面上。
“嘶——”
長箭力道甚大,擊穿了面前的青石板地,濺起一片片的碎石。
荊白玉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竟是被碎石割破了臉頰,有兩滴鮮血滾落而出。
“滴答——”
終於落在碎裂的青石板地上。
“太子?”
那面厲長生見荊白玉突然情況不是很好,低聲喚了他一句,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荊白玉顧不得臉側的傷口,怔怔瞧著厲長生半晌,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走了。
“太子?”厲長生又喊了他一聲。
無有回應。
厲長生皺了皺眉頭,道:“這青春期的孩子,真是讓人頭疼……”
荊白玉突然跑了,見鬼一般,就這麼將厲長生扔在了小教場,還綁在了箭靶子之上。
厲長生乃是太子殿下親自下令讓綁起來的,誰敢未有太子殿下許可,就將他給私自放了?
旁的侍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皆是做好自己分內之事罷了。
“流安世子?!”
有人倒是納罕的走了過來,驚訝不已的瞧著被五花大綁的厲長生。
厲長生一瞧,說:“喻公子,原是你啊。”
來的可不就是喻青崖?旁人也不會這般多管閒事的跑過來湊熱鬧。
喻青崖說:“流安世子,你這是……”
厲長生哭笑不得,道:“不小心惹惱了太子殿下。”
“原是如此啊。”喻青崖點了點頭,神神秘秘的嘟囔一聲,道:“太子殿下最近的情緒,的確不怎麼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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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崖這會兒心中還憤憤不平,昨兒個新拿到手的小鏡子,根本未有焐熱,一轉頭的功夫,就叫太子殿下給搶了去,著實一肚子的委屈,根本沒辦法訴說。
與他爹講了,他爹也是不管,果然這親生與不親生的,就是全然不一樣!
厲長生瞧見喻青崖,當下便開始賣慘起來,道:“這……也不知太子殿下何時方可消氣兒,唉……亦是長生的不對,分明是好心,卻辦了錯事,分明心中全是為了太子殿下著想的。”
“唉——”喻青崖抬手拍了拍流安世子的肩膀,道:“你也別太傷心了,誰叫你長著一張與九千歲一模一樣的臉呢。你可不知道啊,太子殿下這些年啊,是有多麼想念九千歲。”
荊白玉思念厲長生,心中又是想念又是悲痛,還夾雜著訴說不盡的委屈。當年只有八歲的荊白玉,抱著厲長生變涼的屍體不肯鬆手,只是反覆哭訴著一句話……
為什麼要丟下我……
一聲聲的,不過是無謂絮叨罷了。
厲長生根本聽不到。
喻青崖當下便說:“我們是好朋友,你有麻煩了,我自然要仗義出手才是。不過……”
喻青崖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樣,小聲說:“你上次送予我的小鏡子……可還有一模一樣的?”
厲長生有些狐疑,道:“喻公子是……”
喻青崖鬱結於心,狠狠的嘆息一聲,道:“還不是太子殿下?也不知是不是他最近心情不好,又將我那鏡子給搶了去,我這……”
喻青崖說的是滿臉委屈,在喻青崖面前,恐怕沒有什麼比美這件事情更重要了,而喻青崖平生最大的喜好,則是欣賞自己的絕世美顏。如此一來,一面清晰的小鏡子,那是十足必要。
厲長生一聽,道:“巧了,我這裡正好還有一面鏡子,若是喻公子喜歡,送了喻公子也無妨。”
厲長生手邊根本沒有多餘的鏡子,是要從系統商城之中購買的。一面一百多元的鏡子罷了,與喻青崖昨日送的帝王綠玉佩相比,全然不值一提,要多少有多少。
厲長生大度十分,喻青崖一聽,當下大喜過望。
“你等著!我這就去見太子殿下,一準兒叫太子殿下來放了你!”
喻青崖眸子一轉,信心滿滿,還誇下海口,道:“你放心,我還能叫太子殿下親自來放了你呢!親自!”
“等著!”
“我一會兒就回來!”
喻青崖說著,立刻大步快跑,衝著荊白玉的宮殿就衝了過去。
“咚——”
喻青崖火急火燎,一個轉彎,直接一頭撞進了旁人懷中。
“又是這般匆匆忙忙,你就不能改一改這毛病?”
喻青崖不用多猜,捂著自己撞紅的鼻子,一聽便知道是他爹喻風酌。
喻青崖抬手在喻風酌的胸口胡亂拍了兩下,道:“疼死了,爹你懷裡揣了個青銅案几罷,鼻子都要撞沒了。”
喻青崖說著,誇張的拿出一面銀鏡來,仔細的低頭去照,果然紅了。
“不過還好還好……還是著實俊朗不凡的。”
喻風酌被他給逗笑了。
喻青崖蔑視的仰著頭,道:“怎麼的,你是年紀大了,羨慕嫉妒我?”
喻風酌不與他貧嘴,道:“這麼急匆匆來太子殿下這面,是有什麼事情?”
“差點忘了!”喻青崖趕緊一蹦老高,就要竄進殿中。
喻風酌一把拉住他的後衣領,將人給拽了出來。
“你別拉我。”喻青崖道:“你碰到我的頭髮了,會弄壞我的髮型的。”
喻風酌無奈的搖搖頭,道:“你這麼匆忙,有何事要見太子,說了再進去,免得給太子殿下添堵。”
“我這是正經事!”喻青崖立刻道:“流安世子還等著我救命呢。你瞧瞧這烈日當頭的,大晌午的,若是被綁著暴曬一會兒,那皮膚可不就全完了,肯定曬到爆皮!流安世子那張臉,可是稀世罕見,若是糟蹋了,嘖嘖……我聽著就生氣。”
喻風酌又是一陣無奈,不過好歹從中抓到了重點。
喻風酌道:“流安世子為何被綁了?”
“不知道啊,反正是太子綁的,所以我來找太子求情啊。”喻青崖道。
喻風酌搖了搖頭,道:“還是莫要去了,隨爹爹回府去。”
喻青崖見他伸手要撈自己,當下一個彎腰鑽了過去,道:“不回去,我可是最為仗義之人,流安世子乃是我的朋友,他有難在身,我怎麼能不管呢?我是一定不能退縮的。”
“崖兒……”
喻風酌瞧著正義凜然的喻青崖,道:“可是流安世子許了你什麼好處?”
“呸!”喻青崖狠狠的啐了一下,恨不得跳起來往喻風酌臉上呸,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喻風酌道:“自然是最瞭解你的意思。”
還真就叫喻風酌說準了,喻青崖是為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鏡子,才會如此殷勤備至的,想要幫助流安世子。
否者太子殿下正不悅的時候,他哪裡敢跑到跟前討不痛快?
“這流安世子與太子殿下之間的事情,想必太子殿下心中早有分辨,無需旁人多言。”喻風酌淡淡的道。
“你不知道啊!”喻青崖道:“太子殿下就是沒分辨清楚。就因著流安世子與九千歲模樣相似,太子殿下對流安世子的成見那是太大了!”
“哦?”喻風酌止不住一笑,頗有深意的說道:“若只是相似……也便無有這般多的煩心事了。”
“什麼意思?”喻青崖滿頭狐疑。
喻風酌淡淡的說道:“你也不想想看,日前有多少長相相似於九千歲之人,太子殿下對他們如何態度?”
“嗯——”喻青崖努力回想,頓時腦子裡有點打結,然後漿糊一片,只覺得哪裡有點不對,說不清道不明的。
“反正你別管我了。”喻青崖嘟囔道:“為了鏡子,我是一定要去的!說辭我都想好了。”
“崖兒……”
喻風酌沒捉住他,叫喻青崖給溜了。
他站在原地,不由得搖了搖頭,道:“又去闖禍。”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喻青崖一路高喊著跑進了荊白玉的宮殿之中。
荊白玉正自頭疼,感覺冰涼的雙手還未有緩過勁兒來,聽到喻青崖的聲音就渾身不舒坦。
荊白玉擺了擺手,道:“叫喻風酌來將他寶貝兒子領走。”
靈雨連忙道:“是,婢子這就去。”
喻青崖跑進來,就聽到靈雨答應的聲音,趕忙跑上前去攔住靈雨,道:“靈雨妹妹!好妹妹,莫去莫去!我是真的有事情與太子殿下稟報!太大的事情呢!不是來搗亂的。”
靈雨狐疑的瞧他,道:“喻大人能有什麼事情?婢子瞧著八成就是來搗亂的。”
“靈雨妹妹你是太不瞭解我了!”喻青崖朗聲高喊著:“是關於流安世子厲長生的事情!大事不好啊。”
靈雨一愣:“是關於流安世子的事情?”
她當下有些猶豫,最後便未有阻攔喻青崖,將他給放了進去。
荊白玉見喻青崖進來了,當下將簡牘一扔,道:“怎麼的還是將你給放了進來。”
喻青崖跑過來,火燒眉毛一般,道:“太子殿下!真的大事不好了,是流安世子厲長生出了事兒!”
“出了事兒?”荊白玉並不相信,道:“本太子罰他在教場上站一會兒罷了,能出什麼事情?”
“這太子殿下就有所不知了!”喻青崖眼珠子一轉,模樣油滑的厲害。
他這張嘴巴也是最為能說會道,日前沒少在他爹喻風酌身邊訓練,早已練的是嘴皮子精薄,臉皮子厚實。
喻青崖道:“太子殿下,您也是知道的,這流安世子才來宮中兩日,可是有許多人羨慕嫉妒流安世子的。”
“嫉妒……”
厲長生一聽到喻青崖口中的這詞兒,頓時面色漲紅起來,就想到了方才厲長生滿口胡言亂語的話。
喻青崖說的嫉妒,乃是非常純潔的嫉妒,並不知道荊白玉這是怎麼了,有些個滿頭霧水。
不過喻青崖話頭根本不停,繼續按照思忖好的說:“可不就是嫉妒!最為嫉妒厲長生的,便是那期門掌韓忠德了!太子殿下您自己說,是不是如此?”
韓忠德在厲長生剛進宮的時候,就與厲長生結了樑子,這事情荊白玉是最清楚的,當時他就在旁邊,瞧得是清清楚楚。
喻青崖一看這事兒有門,更是繪聲繪色的講了起來,道:“太子殿下將流安世子給綁了,還綁在教場的箭靶子上。你想想啊,這韓忠德與流安世子有仇,哪裡能不藉著這個機會,藉著為了太子出氣的藉口,跑去整治流安世子一番呢。”
荊白玉剛才走的過於匆忙,倒是忘了這一節,喻青崖此時一說,荊白玉便是心中一突。這韓忠德與厲長生有仇,又是皇后的表弟,向來天不怕地不怕,若是叫他找到整治厲長生的機會……
那還了得?
喻青崖撫掌,滿臉惋惜悲傷的說道:“怕是那韓忠德,會一片一片的將厲長生的肉給剜下來啊!太子殿下您要是晚去一步,莫不是要給流安世子收屍了!”
喻青崖不過是順口胡謅的罷了,拿著韓忠德做了幌子,想要刺激刺激太子殿下荊白玉。
然而……
喻青崖可謂是個十足的烏鴉嘴,巧的很,就真的叫喻青崖給說中了。
厲長生站在烈日之下,被五花大綁,根本無人敢給他鬆綁,就這般等著喻青崖請救兵回來。
救兵未到,仇敵反而先至一步。
厲長生眼看著期門掌韓忠德衝著自己走了過來,忍不住搖了搖頭,道:“也不知道小白什麼時候回來。”
“哎喲喂!看看這是誰?”
韓忠德大笑著走了過來,陰陽怪氣的圍著厲長生轉了兩圈,道:“太子殿下不是愛見你,怎麼將你綁在這裡?”
厲長生笑的自然,道:“韓大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韓忠德冷笑著道:“我呸,你惹惱了太子殿下,以為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恨不得砍了你的腦袋,如何會回來尋你?你現在不過一隻喪家犬罷了!”
“韓大人說笑了。”厲長生仍是淡定十足,道:“長生並未惹惱太子殿下。”
“還死不承認?”韓忠德“刷”的一聲,從兵器架上取了一條長鞭,道:“不過一個小小的流安世子罷了!在都城裡也敢作威作福!當真是活的不要命了!”
“我瞧你這張臉,也未曾多麼俊朗,若是給我抽爛了,定然再沒什麼看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過來,便是想要頂替我期門掌的位置,成為太子殿下的心腹,是也不是?真是異想天開!”
韓忠德嘴裡絮絮叨叨,看來是對厲長生積怨已久,竟是半晌也梳理不完怨氣。
“還有!”
韓忠德陰狠的盯著厲長生,壓低了聲音道:“誰的女人你也敢碰?老子今兒個就好好教訓教訓你!”
“女人?”
厲長生眯了眯眼目,雖然韓忠德那一句話,彷彿自言自語,聲音極低極低,但厲長生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女人指的是……
厲長生重新回到都城,接觸的女人無非便是宛陽郡主、靈雨和一眾宮女等等。當然還有一個……
方才在滌川園中,厲長生還曾見過身懷龍種的華夫人……
“若是你能跪下來對我磕頭叫爺爺,老子指不定還能心軟一些。”韓忠德道。
厲長生眼看著韓忠德青筋暴突,就要揮鞭相向的模樣,卻仍是未有皺一皺眉頭:“韓大人說笑了,長生被綁的如此嚴實,如何能做到下跪這種事情?若是能下跪,長生也不用還站在這裡,聽著韓大人您的胡亂叫囂之言。”
“什麼?”
韓忠德想要趁著厲長生毫無反抗之力,好好羞辱他一番,卻未有料到,厲長生被綁著,竟是仍舊如此囂張。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韓忠德揚起鞭子,呵斥一聲:“今兒個老子打不死你這猘兒!”
“住手!”
身後有人呵斥。
韓忠德一鞭已經飛了出去,聽到那呵斥之聲,登時嚇得腿肚子轉筋。
那聲音極具分辨性,可不就是太子殿下荊白玉無疑?
荊白玉跟著喻青崖緊趕慢趕而來,連喻青崖這胡說八道的,都未有料到韓忠德竟是真在。
荊白玉見韓忠德突然揚鞭,頓時便惱了。
他心口之中本就存著一鍋滾油,近日都不怎麼的舒坦,此時疾風驟雨潑灑而下,冰涼的雨滴落進滾燙的熱油之中,噼裡啪啦,大有山崩地裂之勢頭。
這一鞭子可非鬧著頑的,荊白玉心裡咯噔一下子,立刻竄身而起,快速抽出長劍,一下子便躍到了厲長生身邊。
長劍一橫,堪堪而至的鞭子瞬間被削掉大半,“啪嗒”一聲落在地上,並未有傷到厲長生一絲一毫。
反觀被綁的厲長生,差點子皮開肉綻,卻面帶微笑,穩當當站著,眉頭不皺眼皮不眨,全然未有絲毫驚懼。
厲長生笑著低聲說道:“太子這一次來的亦是剛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兒的“英雄救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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