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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世外高人

“你說什麼?!”

荊博文猛的長身而起, 一把抓住那侍衛的衣領子。

侍衛垂著頭未有再說第二遍,荊博文也根本來不及再聽他說第二遍, 已然什麼也顧不得,快速撩開營帳簾子,便衝了出去。

荊白玉聽了這話也是一怔,感覺腦子裡天旋地轉,一陣陣的發昏。

他一個身子不穩,趔趄了兩步, 便差點摔倒在地。

旁邊厲長生伸手接住荊白玉,他面上表情十足淡定。孟雲深的性子過於偏激,這一點厲長生是知道的, 他能理解孟雲深心裡在想些什麼。所以……

孟雲深會突然自盡,完全在厲長生的考慮之內,並無太大的驚訝之感。

孟雲深就好似野獸的利爪一般,若是他真的這般死了,陵川王荊博文恐怕就此一蹶不振,失去了利爪和牙齒的陵川王,恐怕比失去了兵權的陵川王, 還要可悲可憐的許多。

“你怎麼了?”厲長生摟住荊白玉的肩膀, 低聲問他。

荊白玉緩慢的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遊移不定, 閃灼著望向營帳之外,又下意識的在營帳之內尋找。

他是在尋找康下泉的人影。

康下泉並未有受傷,此時還被五花大綁, 摔倒在一旁的地上。

他不能說話不能動彈,卻也正用目光打量著荊白玉。

兩個人眼神一碰,荊白玉止不住的渾身便是一震。

“我們……”

荊白玉拉住厲長生的手,道:“我們還是快去看看孟先生怎麼樣了罷?”

“好,聽你的。”厲長生點點頭,帶著荊白玉一道出了營帳去。

營帳外面混亂一片,一走出去就能聽到荊博文嘶聲力竭的哭喊之聲。

孟雲深被押走之時,顯然聽到了荊博文想要卸掉兵權,用來換取他性命的說辭。

孟雲深一輩子都在為荊博文籌劃,這已經成了他存在的意義和真理,如今卻因為他,叫荊博文失去所有……

孟雲深自然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如果他死了,荊博文不只不會受到牽連,還可以保住陵川兵權,那……

日後還有一絲翻盤的機會。

孟雲深並無絲毫猶豫,被帶離會盟營帳之後,也不知哪裡積攢下來的力氣,竟是硬生生將插在肩膀的長箭拔了出來,便直刺向自己的喉嚨。

“孟雲深!”

“孟雲深你這是幹什麼?!”

“你別睡!”

“你看著我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

“你看著我,別閉上眼睛,你說什麼我都聽話,求你……”

厲長生與荊白玉從營帳內走出,耳裡充斥的都是荊博文的嘶喊之聲,眼睛瞧見的皆是潑辣的血紅一片。

“嗬——”

荊白玉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氣,瞬間感覺濃重的血腥味兒湧進了自己的口鼻之中,一時間頭暈目眩,渾身冰冷無比。

厲長生動作很快,抬起大手,一把蓋住了荊白玉的雙眼,然後上前一步,用高大的身軀擋在荊白玉的面前。

“小白,別看……”厲長生說。

厲長生知道,荊白玉已經不是孩子,他十年之間見過太多的血流成河,然而……

“厲……厲長生……”

荊白玉死死拉住厲長生的手,感覺到他溫暖的體溫,卻還是整個人顫抖不止。

荊博文的喊聲,還有那渾身是血的孟雲深,在荊白玉的腦海中不停的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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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像了……

就像十年前的荊白玉與厲長生……

當時荊白玉抱著渾身是血的厲長生,不論怎麼哭求怎麼大喊,沒人能幫他,他還是感覺到厲長生的體溫一點點的流失,漸漸的……

漸漸的……

越發冰涼……

那種噩夢已經很久未有再浮現出來,但此時的畫面竟是奇蹟般的重合了。

厲長生垂頭看著面色慘白的荊白玉,輕輕的在他背上拍了兩下,道:“小白,別怕……我在這裡,我還在這裡……”

“厲長生!”荊白玉仰起頭來,目光緊緊盯著他,道:“我們……我們救救孟雲深罷……”

若是孟雲深被救活,或許日後還會有不少煩惱。

可是,荊白玉心底裡害怕,控制不住的哆嗦,腦海裡有這麼一個念頭,一定要救他。

厲長生知道,荊白玉要救的,不是眼前的孟雲深,而是十年前的自己。

那深刻的烙印,還停留在荊白玉的心底裡,給十年前僅有八歲的荊白玉,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厲長生是無法估量的。

“厲長生我們……”

荊白玉話未說完,厲長生已經握住了他的手,溫聲說道:“好,小白說什麼都好。”

荊白玉一愣,不敢置信的仰著頭瞧他。

“只要小白想要的,我都可以幫你實現。”厲長生說。

“噠噠噠——”

有腳步聲從遠處而來,走的不急不緩。

就瞧一個人提著藥箱走了過來。

那高大的身影之後還跟著一個人,不是姜王姜笙鈺還能是誰?

姜笙鈺抱臂看著一地的鮮血,道:“原來你是趕來救人的啊。”

那提著藥箱的人,可不就是馮陟釐?

日前馮陟釐還戴著帷帽,然而今日,竟是將帷帽除了。

他臉上光滑一片,面容俊朗不俗,因著有些年頭未有見過日光,所以皮膚白的羨煞旁人。

馮陟釐並不理會姜笙鈺的話,徑直走過去,淡淡的說道:“厲大人讓我救的,就是這個人?”

“是。”厲長生點頭說道:“有勞馮先生了,請務必將孟雲深救活。”

“我試試。”馮陟釐不慌不忙,將藥箱放在一面,單膝跪在地上。

孟雲深已經昏迷過去,他喉嚨上插著長箭,看起來極為恐怖駭人,而抱著他的荊博文哭得亦是要昏厥過去。

荊白玉驚訝的看著馮陟釐出現,道:“師父你怎麼來了?”

馮陟釐手頭動作不停,道:“厲大人叫我過來的,說是可能會需要我。”

荊白玉側頭去看厲長生,厲長生露出一個微笑。

厲長生早知道今天會有人受傷,若不是孟雲深,恐怕就是康下泉。

他曾經想過,若是孟雲深死了,陵川王再無利爪,從此落寞不堪,全不是荊白玉的威脅,那是不錯的選項。

至於康下泉死了,那荊白玉的身份死無對證,從此再無人可要挾於荊白玉,那也是不錯的選擇。

只可惜,今日不宜見血。

所以在厲長生來會盟營帳等待孟雲深上鉤之前,他去尋了一趟馮陟釐。

厲長生給了馮陟釐一個小黑盒子,請馮陟釐幫個忙。

馮陟釐一個面癱臉,難得露出驚訝怔愣的表情,那小黑盒子他再熟悉不過。

日前九千歲厲長生亦給過馮陟釐這樣一個小黑盒子,是黛珂的專業遮瑕膏,可以完美遮蓋馮陟釐臉頰上的刺字。

自從九千歲死後,馮陟釐的遮瑕膏用完,他便重新將帷帽戴了起來,又過上了不想見人不想露面的日子。

馮陟釐拿了厲長生的東西,未有多說一個字,答應了厲長生的請求,一會兒往會盟營帳外面走一趟,救活一個人。

馮陟釐將荊博文不客氣的推開,隨即開始給孟雲深施救,動作絲毫也不含糊,眼神目光極為平靜,彷彿孟雲深受的只是普通的剮蹭之傷罷了。

厲長生摟住荊白玉,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安慰的道:“小白你看,有你師父在,孟雲深是死不了的。”

荊白玉慢慢的平靜下來,他心中哪裡能不明白,厲長生要救的不是孟雲深,厲長生為的是自己……

荊白玉有些垂頭喪氣,低聲道:“對不起,我好像拖了你的後腿。”

“怎麼會?”厲長生笑著說:“不會的。救活孟雲深也沒什麼,他好歹是個人才,如今死而復生,說不定可為我們所用。”

“你別安慰我了。”荊白玉低聲道:“你肯定又把我當小孩子哄了。”

荊白玉總是叫厲長生不要把他當小孩子,而如今一看,荊白玉心中止不住的難過,自己仍是無論如何追趕不上厲長生,在厲長生面前,自己的確不夠成熟,十足便是個小孩子。

“呵——”厲長生低笑了一聲。

荊白玉奇怪的仰起頭來瞧他,道:“你笑什麼?”

他話說一半,厲長生已然快速的俯下身,趁著荊白玉抬頭的機會,在他嘴上輕輕的碰了一下。

“嗬——”

荊白玉嚇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這周圍的人可全不少,若是被人看到了……

“放心,”厲長生低聲在他耳邊說:“沒人會注意的,他們都在瞧著馮先生。”

孟雲深傷勢如此之重,眼看著千鈞一髮,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眾人都屏住呼吸,緊緊盯著施救的馮陟釐,哪裡會有時間分神?

厲長生又在荊白玉耳邊低聲說:“我是不會這般哄小孩子的。”

“什麼?”荊白玉一時未有反應過來。

厲長生一聽,作勢又要低頭去親他,可把荊白玉嚇壞了。

荊白玉這才明白厲長生的意思,頓時臉上止不住的泛紅。

厲長生道:“這就臉紅了?”

厲長生說著,略微眯了眯眼,往對面的方向去瞧。

果然,就看到姜笙鈺站在那面,正抱臂瞧向他們。

厲長生安慰荊白玉,說無人會注意到他們。不過其實有一個人是例外,便是站在對面的姜笙鈺。

姜笙鈺顯然並不在乎孟雲深的死活,一直用探究的目光盯著厲長生和荊白玉兩人。所以將他們的小動作看的是再清楚不過。

姜笙鈺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馮陟釐拔出了長箭,快速包紮上藥,然後淡淡的說道:“抬進營帳內,讓他好好休息。有我在,他死不了。”

“真的?!”

荊博文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馮陟釐並不再說第二遍,用乾淨的布巾擦了擦手。

厲長生一揮手,道:“將孟雲深抬走,嚴加看管。”

孟雲深的確無有生命之憂,但他仍是謀反叛賊,荊博文才平穩的心臟又是咕咚一聲,掉到了谷底。

厲長生說罷了,便牽著荊白玉的手,將他重新帶回了會盟營帳。

兩個人站在營帳門前,荊白玉步子便停住了,有些個舉棋不定。

厲長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道:“別害怕小白,我陪著你。”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荊白玉低聲說道。

荊白玉一直都是太子,幾乎從記事便是。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有一層真實身份待發掘……

荊白玉一時間很是迷茫,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營帳之內,那個從未謀面的親爹。

也不知道回到都城之後,要如何面對那皇宮之中的每個人。

“厲長生……”

荊白玉有些感慨的說道:“也許……陵川王才是一個牢固的靠山。”

厲長生低頭去瞧荊白玉,荊白玉把頭垂的很低,厲長生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厲長生淡淡一笑,道:“小白你這是要我去轉投陵川王?那可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啊。”

“我……”荊白玉說不出話來,他也根本說不過厲長生。

厲長生仍是微笑的說道:“雖然陵川王沒什麼本事,全靠孟雲深為他出謀劃策。不過陵川王這人,與孟雲深關係極好,我今日如此算計孟雲深,差點害了他的性命,小白你說,陵川王會怎麼對我?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喝了我的血。若是我真的改投了陵川王,你說他會不會為了報復我,先假意接納,然後慢慢的折磨於我?”

“小叔父不至於……”荊白玉話音未落,心中已然止不住的擔心起來。

厲長生道:“我哪裡也不能去,只能跟著太子殿下,這才是最為安穩保險的。”

荊白玉看著厲長生,心中七上八下的。

厲長生知道,荊白玉心中動搖了……

荊白玉發現自己根本不是皇族血脈,心中迷茫不已,想著原來自己追逐了十數年的東西,它卻根本不屬於自己……

那是否還要繼續追逐下去……

荊白玉一度覺得,若是讓小叔父荊博文做了皇帝,說不定是更好的選擇。

一瞬間的動搖,卻被厲長生兩句話又扶正了回來。

荊白玉緩慢的點了點頭,道:“我不能害了你……”

若是太子倒臺,他身邊的人恐怕都要受到牽連,厲長生乃是他身邊最紅的紅人,必然也會受到波動。

“是啊。”厲長生笑著說道:“小白,你不是說要好好保護我的嗎?若是叫旁人當了那皇帝,恐怕我也就時日無多了。”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荊白玉一本正經的說道。

厲長生道:“我當然知道。”

厲長生將帳簾子輕輕掀開,道:“走小白,我們進去。”

“好。”荊白玉咬著牙道。

“嘩啦”一聲。

營帳簾子復又落了地。

厲長生帶著荊白玉走了進來,一眼便看到倒在裡面,孤零零的康下泉。

康下泉還被五花大綁著,乍一看果然和荊白玉過於相像,只是瞧上去年紀大了一些,但是那模樣那面容,都像是複製過去的一般。

厲長生平靜的走過去,將康下泉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後先將他口裡的布巾取出。

“咳咳咳——”

康下泉連連咳嗽了好幾聲,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康下泉不敢置信的看著荊白玉,想要大步走過去,近距離的再瞧瞧,但是他做不到,他還被捆綁著。

“你是……你……”

康下泉斷斷續續的說著。

荊白玉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眼前這個人是他的親生父親,然而這是荊白玉頭一次見到康下泉……

他實在是感覺不到什麼特別之處,兀立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厲長生拿出隨身的短刀,將康下泉身上的繩索割斷。

這下子,康下泉才恢復了自由。

康下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恐怕是捆的久了,所以有些不像是自己的手腳。

“咕咚——”

就在這一刻,康下泉突然倒在了地上,屈膝跪於荊白玉面前。

荊白玉嚇了一跳,上前去想要將康下泉扶起。

康下泉卻拉住了荊白玉的雙手,並不站起來,道:“小人拜見太子殿下。”

康下泉並非不甚跌倒,而是自己跪下去的。

他垂著頭,嚴肅的說道:“小人多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小人還有一不情之請,請太子殿賞賜次小人一輛車輿,並著一些個乾糧。小人這就離開陵川,離開大荊,保證再也不回來了。”

“你……”

荊白玉皺眉瞧著他,道:“你要離開?要去哪裡?難道你以為我要殺你滅口?所以才要走的?”

康下泉與荊白玉長得一模一樣,若是康下泉一直活著,的確是個威脅,會叫荊白玉的身份搖搖欲墜。

然而荊白玉打小便是個善良正直的孩子,讓他做出殺父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荊白玉根本想也不敢想。

“太子殿下誤會了。”康下泉垂著頭,低聲說道:“雖小人與太子殿下今日頭一次見面,但……但好歹身體裡流著同樣的血……”

荊白玉聽到此處,渾身一震,看著康下泉的目光有些個複雜。

康下泉被孟雲深捉來,在路上已然明白是怎麼個一回事,無需荊白玉多說。

康下泉有說道:“這天下的父母,自然都是希望兒女好的,小人也並不例外。當年……當年小人之所以隱姓埋名的離開都城,便是……便是不想看到今日的事情發生啊!”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個哽噎,道:“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但我的孩兒無辜,若能讓我的孩兒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所以當年,我沒有其他辦法,只好在孩兒還未出世的時候,急匆匆離開了皇宮離開了都城。這許多年來……竟是;連自己孩兒一面也未曾見過……”

“但……”康下泉露出一個微笑,道:“但這沒什麼,我早已聽說過了,我的孩兒當了太子,他將來會活的十足歡心。那樣在做父親的心中,自然是比什麼都強上千百倍。”

荊白玉從未聽旁人說過這樣的話,他更是從未在他父皇口中聽到這樣關切的語句。

荊白玉感覺雙眼有些發酸,心口有暖流在浮動著……

康下泉說到這裡,將頭抵在地面上,道:“所以……太子殿下,請讓小人離開這裡罷!這近二十年,都已經安然度過了,小人不能……不能將我的孩兒推入險境!不能……若是我繼續留在這裡,恐怕會惹來更大的災禍!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還請太子殿下三思啊。”

“你……”

荊白玉手臂不可控制的輕輕顫抖起來,他扶住康下泉,但康下泉不肯站起來,荊白玉乾脆也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

康下泉嚇了一跳,拉著他道:“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荊白玉不肯起,嗓音中帶著淡淡的鼻音,道:“你真的……是我爹嗎?”

康下泉一時哽噎發不出任何聲響,過了片刻,才說道:“太子殿下的父皇,不是在都城之中嗎?”

“真的是……”荊白玉彷彿未有聽到他說話,全然像是自問自答一般。

荊白玉臉上有淚珠劃過,他聲音很低很低,輕輕的說道:“爹……”

康下泉整個人彷彿被驚雷劈了,怔愣的看著荊白玉。隨即未有忍住,一把將荊白玉抱在懷中。

他也什麼都不說,只是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嘶聲力竭。

厲長生一直未有說話,就好像是個局外人,只是站在旁邊垂手而立,目光淡淡的看著荊白玉與康下泉兩個人。

荊白玉哭得有些頭暈目眩,他這幾日根本未有好好休息過,今日有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竟是一時眼前發黑,身子一晃失去意識便昏死了過去。

“小白!”

厲長生這才動了,快速的跑過去。

荊白玉倒在了康下泉的懷中,康下泉也是急得不行,低聲喊著:“太子,太子?這是怎麼了?”

“我的孩子,你睜開眼睛看看爹!”

“你這是怎麼了?你莫要嚇唬爹!”

厲長生快速跨過去,將荊白玉從康下泉的懷裡抱了出來,然後急匆匆的抱著人離開會盟營帳。

那面馮陟釐才給孟雲深救治成功,便又被拉到了荊白玉帳內。

馮陟釐坐在榻邊,給昏迷的荊白玉診了脈,道:“還好,近日操勞過度,又有點著了風寒,有些個發熱,才會突然昏迷過去的。”

厲長生伸手去摸荊白玉的額頭,道:“真的有點發燒。”

他當下有些個懊惱,荊白玉發燒了,自己竟是未有察覺。

“也沒什麼的。”馮陟釐道:“畢竟最近換季,難免會容易生病,讓他好好休息便是,一會兒我再送藥過來,你照顧著他。”

“有勞馮先生。”厲長生道。

馮陟釐離開荊白玉的營帳,此時此刻營帳之內安靜的很,一點子聲息也未有。

除了昏迷的荊白玉,還有照顧病人的厲長生之外,其實營帳內還有一人,便是康下泉無疑了。

康下泉滿臉憂心,是急匆匆跟著厲長生一起趕來的。

他離開會盟營帳的時候,特意解下外衫來,矇住了自己的腦袋,不叫外人瞧見自己的面容。

這會兒馮陟釐離開,康下泉松了口氣,這才將外衫從頭上解下來。

“我……”

康下泉猶豫著說道:“我能看看他嗎?”

厲長生面無表情的抬頭去看康下泉。

康下泉對上厲長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害怕。

康下泉連忙說道:“我對太子並無惡意,真的!”

厲長生仍然只是瞧著他,一句話未有說。

康下泉緩慢的走過來,跪在榻前,目光複雜的看著昏迷不醒的荊白玉。

康下泉只是瞧著,不一會兒眼淚流了下來,他忍不住抬手抹了好幾下,把哽噎的聲音咽回肚子裡。

厲長生未有離開半步,坐在榻邊握著荊白玉的手。

康下泉注意到他們緊緊相握的手,問道:“你與太子殿下,是什麼關係?”

厲長生終於說了話,語氣很是平淡的道:“你不必知道。”

“我……”

康下泉被厲長生噎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是說道:“你彷彿對我……不是很友善?我可是日前得罪過你?”

厲長生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你想多了,我們日前不曾見過。”

“那便奇怪了。”康下泉道。

營帳內安靜得很,一段時間未有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康下泉嘆息了一聲,道:“你放心罷,我是他的親爹,我不會做任何害他的事情,絕對不會……我想著他好還來不及……所以……”

康下泉頓了頓說:“所以在太子殿下醒來之前,你能幫我離開這裡嗎?我會走的越遠越好,再也不在太子面前出現。”

厲長生目光幽幽的盯著他,康下泉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那樣的目光……

彷彿滿含殺意……

厲長生終於點了點頭,道:“我現在便讓人給你準備車輿和盤纏,你可以走了。”

“多謝你,多謝你。”康下泉一打疊的感謝,道:“日後……我兒……我兒就拜託你照顧了,你千萬要叫他好好的,讓他不要再想我了,他若是過的好,我便心滿意足,別無他求……”

厲長生站起身來,輕輕的給荊白玉掖好被子,這才吩咐叫人進來。

進來之人乃是宋旻,他本分的垂著頭。

厲長生走過去,道:“宋旻,你是我與太子皆信任之人,幫我做一件事情。”

“厲大人言重了。”宋旻立刻說道:“大人對我有大恩,宋旻願意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厲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幫我把這個人,送出陵川去。”

“是!”宋旻立刻答應下來。

康下泉在宋旻進來之時,已經手忙腳亂的將外衫又罩在了腦袋上,以免旁人瞧見他的面容。

康下泉聲音有些發悶,對著厲長生鞠了個躬,道:“請你照顧好他,我走了……”

他說罷了,未有停留,轉身跟著宋旻離開營帳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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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長生瞧著康下泉的背影,目光複雜又森然。

他表情平淡至極,內心卻難得有些搖擺不定。

“呵——”

厲長生莫名冷笑了一聲,自然自語的低聲道:“應當殺了他才是……”

但他好歹是荊白玉的親生父親,厲長生知道,就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可若是真的殺了康下泉,荊白玉心裡面肯定會有疙瘩。

“厲……厲長生……”

有人在背後低聲呼喚……

厲長生連忙轉身,坐回了榻邊。

荊白玉並未醒來,只是做夢一般呢喃著,聲音很小且不清晰。

厲長生握住他的手,道:“小白別怕,我在。”

“以後有我陪著你……”

“以後你誰也不需要,只有我陪著你就夠了……”

荊白玉在昏迷之中握住了厲長生的手,似乎感覺安心了不少,慢慢的平穩下來,又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厲長生一直陪在荊白玉身邊,眼看著外面的天色漸漸發黑,荊白玉已然睡了一整日,著實讓人心急的厲害。

“若不然,還是再把馮陟釐叫來罷……”

厲長生皺了皺眉頭。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厲長生感覺荊白玉的手指動了動。

他低頭去看,果然見荊白玉有要醒來的趨勢,睫毛不停的顫抖著。

“小白?”

“小白你醒了?”

厲長生低聲呼喚著。

“嗯——”

荊白玉剛睜開眼睛,根本沒什麼力氣,應了厲長生一聲,還說不出太多的話來。

厲長生趕忙喊人過來,讓侍衛去尋馮陟釐來。

其實今兒個一天,馮陟釐已經來了五六次之多,隔一會兒厲長生便會叫人將馮陟釐叫來一次,問他荊白玉怎麼還不醒。

“我怎麼了?”荊白玉找到了一絲力氣,道:“怎麼天都黑了?”

厲長生笑著說:“你睡了一覺,沒什麼大不了的。”

“厲長生,那……那個人……他呢?”

荊白玉斷斷續續的說。

他的目光在營帳中遊動,卻始終未有尋到康下泉的蹤影。

這一切就好似是一場夢,不只是噩夢還是美夢……

荊白玉發現自己並非皇室之人,又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可睜開眼睛,一切又恢復了正常狀態。

厲長生溫聲說道:“他已經走了。”

“走了?”荊白玉下意識的問道:“去了哪裡?”

不過荊白玉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昏迷之前,康下泉的確央求荊白玉讓他走……

荊白玉低聲說道:“原來是走了……走了……也好。”

厲長生將荊白玉抱了起來,叫他靠在自己懷裡,輕輕的拍著他道:“小白,你有我還不夠嗎?怎麼心裡還想著旁人。”

“你在說什麼啊……”荊白玉乍一聽,有些個不好意思。

他再一瞧厲長生那表情,總覺得厲長生是在向自己撒嬌,這感覺著實詭異非常。

厲長生道:“小白,你以後只要想著我,看著我便好,可知道了?”

荊白玉瞧著厲長生認真的眼神,頓時心臟狂跳不止,止不住的便點了點頭,說:“好。”

“真乖。”厲長生在他耳邊低聲道:“想不想要些個獎勵?”

“獎勵?”荊白玉迷茫的看著他。

厲長生滿面含笑,緩慢的低下頭來。

荊白玉便瞧著厲長生的俊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咳咳——”

馮陟釐掀開營帳簾子走了進來,輕咳一聲說道:“太子有恙在身,小心會傳染。”

荊白玉嚇了一跳,他臉皮薄得很,頓時尷尬不已,捂住自己的嘴巴,將厲長生立刻推開。

厲長生一點子不好意思也未有,道:“馮先生來了,快給太子殿下瞧一瞧,是否已經好些個了。”

“看著便已經恢復了一些。”馮陟釐道。

荊白玉叫馮陟釐給他搭了脈搏,道:“對了師父,孟先生……怎麼樣了?”

“死不了。”馮陟釐淡淡的說道:“我手下還未有醫不活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荊白玉松了口氣。

他們正說著話,就聽到外面有人朗聲喊著。

“馮陟釐!你要孤等多久,進去沒完了嗎?”

這聲音囂張的很,一聽便知是姜笙鈺。

荊白玉有些驚訝,道:“師父,姜王在外面等著您嗎?”

“並非。”馮陟釐道。

厲長生在旁邊露出一個笑容來,道:“姜王可是來探病的?”

馮陟釐點點頭,道:“應當是。”

“什麼探病的?”荊白玉露出納罕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難不成是來看望我的?”

厲長生笑著道:“或許罷。畢竟姜王的那性子,不尋個理由,怎麼好意思來探望他的死敵?”

馮陟釐道:“姜王難得過來,不如玉兒請姜王進來說話。”

荊白玉露出一個笑容來,道:“姜王來探望於我,我自然未有拒絕的道理,請姜王進來。”

侍衛們將在營帳外徘徊的姜笙鈺請了進來,姜笙鈺有些個彆扭,不情不願的走進來,抱臂站在荊白玉面前,也不言語,只是上下打量他。

荊白玉先開口說道:“多謝姜王前來探望。”

“呵呵!”姜笙鈺冷笑著說:“誰說是來探望你的?你莫要太自作多情了。”

姜笙鈺看了一眼馮陟釐,道:“我是與馮陟釐約好了,所以才順路過來,其實是來等馮陟釐的。”

“我不曾與你約好什麼。”馮陟釐很是不給面子的說道。

“馮陟釐!你!”

姜笙鈺被當場拆穿了謊言,頓時臉上青了紅紅了白,五顏六色的一一閃過。

厲長生在旁邊笑著搖了搖頭。

姜笙鈺著實不好意思的厲害,板著臉說道:“那孟雲深脖子都要掉了還沒死透,荊太子怎麼被風一吹,直接就暈了過去?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罷,怕是被寵大的,才這般嬌氣。”

荊白玉聽了並不生氣,道:“姜王雖然嘴上刻薄,但心中關心本太子,本太子也心領了。”

“誰會關心你?”姜笙鈺一揮袖子,道:“時辰晚了,孤去休息了。”

他說罷了,急匆匆的頭也不回,立刻離開營帳。

馮陟釐也收拾了一下東西,淡淡的說道:“不打攪你們,我也走了。”

“我送一下馮先生。”厲長生長生而起,將馮陟釐送到營帳之外。

馮陟釐回頭看他,道:“放心,太子與孟雲深都無有大問題。”

“多謝馮先生。”厲長生道。

厲長生回到營中,就見荊白玉坐在榻上發呆,目光有些迷茫的樣子。

他走過來,將人扶著躺下,道:“好好休息,會盟還未結束,太子殿下可不能掉以輕心。”

“你說的是啊。”荊白玉道。

會盟被推後,其他國家之人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

成國孤立無援,想破腦袋也再無翻身的辦法,最後無有辦法,只能答應下來,承認了自己挖開河道排水他國的做法。

如此一來,成國需要賠償給其他國家的銀錢,那簡直便是數不勝數,掏空了國庫也是無法償還。

成國國君心中忐忑,只得對荊白玉服了軟,決定臣服於大荊,做大荊的附屬之國,如此一來,大荊可幫助成國償還一部分的欠債。

其他國家拿到了荊白玉給他們的河渠圖紙,這東西雖不是真金白銀,卻比真金白銀珍惜許多,大家也算是心滿意足,都得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過不得幾日,會盟結束,各國使臣收拾行囊,便開始準備著歸途的事情。

【恭喜玩家“厲長生”,順利完成任務13,獲得5點“任務加點”】

【恭喜玩家“厲長生”,完成任務獲得“盲盒”獎勵1個!】

【恭喜玩家“厲長生”,順利完成任務14,獲得5點“任務加點”】

【恭喜玩家“厲長生”,完成任務獲得“盲盒”獎勵1個!】

【恭喜玩家“厲長生”,順利完成任務15,獲得5點“任務加點”】

【恭喜玩家“厲長生”,完成任務獲得“盲盒”獎勵1個!】

厲長生一瞬間被系統提示刷了滿眼解釋,隨著七國會盟的結束,接連三個系統任務,也一同完成。

道具箱中,一口氣多了三個盲盒。

【系統提示:是否開啟任務獎勵“盲盒”?】

【系統提示:集齊5個盲盒,可升級盲盒等級,獲得更大驚喜】

日前厲長生得到的盲盒,都是一個一個開啟,裡面開出過幾十元的東西,也開出過上萬元的東西,全靠運氣。

而眼下系統升級2.0後,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變化,就連盲盒也可以合成升級。

“合成一個看看,倒也不錯。”厲長生淡淡的說道。

他是一個喜歡驚喜之人,如今都已經攢下3個盲盒,很快便能合成,多等一時也不是什麼問題。

……

孟雲深昏迷了數日,有馮陟釐的照顧,終於還是醒了過來,根本沒能死成。

孟雲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他看到的不是牢獄,也未有熟悉的荊博文,只是空蕩蕩的屋頂。

“孟先生總算是醒了。”

一個人的聲音,含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孟雲深側頭去瞧,便瞧見厲長生負手而立,站在榻前五六步開外的地方。

孟雲深想要坐起身來,卻根本動彈不得,他想要開口說話,但嗓子受傷,也是無法言語。

厲長生露出一個頗為友善的笑容,道:“孟先生,可莫要再想著什麼尋死膩活的事情。你可知道,荊博文是如何懇求太子,你才得以被救活的。”

孟雲深眯了眯眼睛,死死盯著厲長生。

無需說話,厲長生也知道他現在迫切的想要說些什麼。

厲長生笑著說:“陵川王已經自請削番,為了救你,當然已經一無所有。若是孟先生再尋死膩活,陵川王怕是真把要自己的命也搭上,才能再救孟先生一次了。”

孟雲深眸子一縮,整個人不可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厲長生道:“孟先生的命已經不是你自己的,所以在做什麼之前,都要三思而後行啊。”

孟雲深終於艱難的從榻上撐著坐了起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快速的起伏。

厲長生又道:“陵川王已然把你送給了太子殿下,從今往後,你便是太子殿下的謀臣,只要跟著太子殿下便可。長生真是要恭喜孟先生,從今往後,便要得償所願!”

孟雲深眯著眼睛,目光有些狠辣,又有些迷茫。

厲長生彷彿在唱獨角戲,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怎麼?孟先生還沒想明白?只要孟先生跟著太子殿下,不日就能成為輔佐明君的曠世功臣。這不是孟先生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麼?”

“咳——”

孟雲深突然猛的咳嗽起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頸部,顯然咳嗽使得他喉嚨疼痛不已,有血腥味兒蔓延開來,頸部的傷口不知是否撕裂了。

厲長生道:“莫要急著否認。你口口聲聲,一切都是為了荊博文。然而荊博文早已不再想要登上皇位,可你的意志卻從未有一絲改變,不是嗎?”

“你……”

孟雲深發出沙啞的聲音,只有一個字,充滿了憤怒和不甘,然而再多的聲音,卻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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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長生冷笑一聲,道:“你的野心都寫在自己的臉上,我們是同一種人,所以我看的一清二楚,你騙得了荊博文,卻騙不了自己,也無法騙我。”

孟雲深雙手攥拳,狠狠的砸了一下榻頭的矮櫃。

那小櫃子不堪重負,竟是咕咚一聲翻了過去。

厲長生道:“你一直以來跟著荊博文,口中說著全是為了他,但實則不過是在利用他罷了,你心中最為清楚無比。你以為荊博文是個糊塗蛋?根本看不明白你在想什麼是不是?但我可以告訴你,荊博文雖不及你聰明,卻與你相處了這般久,他是瞭解你的,甚至比你自己更瞭解你。”

孟雲深渾身一顫,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厲長生笑著說:“所以如今,荊博文成全你了。”

荊博文自請削掉番位,這般一來,他便不再是陵川王,不過只是當今皇上的弟弟罷了。

“荊博文無有番地,無有爵位,無有兵權,已經一無所有。”厲長生笑容不達眼底,道:“他現在已經身無一物,再沒有你能利用的任何東西。從此你可以安心的跟著太子殿下,做你真正想要幹的事情。”

厲長生說罷了,回身開啟房門,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哐當”一聲響,不知是孟雲深將什麼東西推倒在地。

厲長生未有回頭檢視,自顧自的走了。

孟雲深忍著渾身劇痛,不管不顧的衝到了房門口,用力開啟那扇門,陽光瞬間刺在他的雙目之上。

孟雲深抽了一口冷氣,他已經不在什麼會盟營地,這裡是陵川王宮。

這裡是他最為熟悉的地方……

一草一木,他看了不知多少個春夏秋冬……

“呵……呵——”

孟雲深嗓子裡發出淡淡的笑聲,滿含譏諷之意,滿滿盡是自嘲。

厲長生說的不錯……

孟雲深扶著門框,目光眺望著整個陵川王宮。

自己到底為了什麼,要如此執著……

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荊博文,但事實又是怎麼樣的?

孟雲深從不敢細想,從不敢問自己。

孟雲深一直以為,自己會為了荊博文,付出一切,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

“到頭來……”

孟雲深沙啞的說著,到頭來一切都是錯的,付出一切的那個不是孟雲深,反而是荊博文。

會盟已經結束,厲長生與荊白玉也已經下令離開會盟大營。他們先行回到陵川王宮,需要整頓兩日,將物資盡數準備妥當,這才可踏上返回都城的歸途。

“太子殿下……”

有侍衛急匆匆而入,單膝跪下,垂著頭稟報:“孟先生他……”

荊白玉抬頭來,道:“孟先生又怎麼了?莫不是要尋死膩活?”

厲長生在旁笑著說道:“應當不會。”

侍衛回稟說道:“孟先生請求,想要去見一見陵川王……”

侍衛顯然說的甚是為難。

“這……”

荊白玉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厲長生倒是笑了出來,道:“太子殿下,孟先生才醒過來,身子骨還不甚健朗,若是駁了他的請求,恐怕孟先生更要食不安寢不寐,還請太子殿下允許孟先生去見陵川王。”

“厲長生……”荊白玉眼神複雜的去看他。

厲長生笑著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小白,你就答應罷。”

“你又要犯壞了是不是?”荊白玉也低聲道。

厲長生笑而不語,荊白玉無有辦法,最終點了點頭,道:“無需限制孟先生的自由,他要去哪裡,就讓他去哪裡。”

“敬諾。”侍衛恭敬的退下。

侍衛一走,厲長生便站了起來,道:“小白,走,我們去看看熱鬧。”

“看什麼熱鬧?”荊白玉興致缺缺,道:“你這不是戲耍孟先生嗎?日後孟先生可是要在我身邊任職的,你這般戲弄於他,他怕是要恨死你。”

“這有什麼?”厲長生笑的極為溫柔,道:“有小白保護我,我自然誰也不怕。”

荊白玉聽他這般一說,根本不知自己再說什麼好。

厲長生拉了荊白玉的手,帶著他一併子出了房去。

他們遠遠的,便瞧見孟雲深的背影,就他一個人,行的有些艱難。

孟雲深走到一處院落,然後“咚”的一聲便跪了下來。

荊白玉一時有些不忍心,道:“孟先生他……”

厲長生攔住荊白玉,道:“別過去。”

孟雲深跪在門前,垂著頭,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嗓子還不宜發聲,卻忍著痛,沙啞著努力大聲說道:“大……大王……罪臣求見……”

房門緊閉……

一絲聲音也無……

“大王……咳咳,罪臣求見……”

“罪臣……咳——”

孟雲深的嗓音一聲比一聲沙啞,一聲比一聲艱難。

他的嗓子刺痛灼燒無比,甚至有血水從唇角流出,但他並不介意。

他今日無論如何,也想要再見荊博文一面。

“大王!”

“罪臣……求見……大王!”

始終無人回應於他,孟雲深的一顆心臟墜入了無底深淵之中。

這都是報應!

孟雲深身體虛弱,他有些個跪不住,一個不甚跌在了地上。

“孟先生……”

荊白玉再一次被厲長生給攔住。

荊白玉責怪的看了一眼厲長生,道:“孟先生這樣會出事的。”

“放心,不會。”厲長生笑著說。

“怎麼不會?”荊白玉擔憂的道:“小叔父已經走了,屋裡根本沒人,孟先生再怎麼喊下去,再這麼跪下去,小叔父都不會出來見他啊!”

“無需管他。”厲長生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道:“他喜歡跪下去便跪下去,若是昏倒了,便會有侍衛抬他回去。”

荊白玉搖了搖頭,道:“你真是……”

“怎麼?”厲長生瞧他。

荊白玉說道:“這麼狠心,我都看不過去了。”

厲長生溫聲說道:“長生只對小白一個人溫柔體貼?難道不好?你不歡心?”

荊白玉面上通紅一片,被厲長生這麼一說,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這什麼事情,到了厲長生口中一說,竟是都變了味道,與旁人說出來全無絲毫相同之處。

“這就害羞了?”厲長生道:“走罷,不用管孟雲深。我們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不日還要趕往都城。”

荊白玉一步三回頭,心中還是有些個擔憂。眼看著孟雲深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好似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種心痛與絕望,荊白玉是經歷過的,比旁人都清楚許多。

“再看我可要親你了。”厲長生突然道。

荊白玉嚇了一跳,差點撞在厲長生背上,趕忙停住腳步,辯解道:“我什麼也沒瞧。”

孟雲深一個人跪在荊博文房門前,裡面靜悄悄的,不論他如何懇求,就是無有一點子聲響。

孟雲深的嗓子很疼,心口也很疼,疼到撕心裂肺,然後再疼到麻木無知。

他頹廢的跪在地上,整個人彷彿被抽了骨頭,喃喃的低聲道:“是我……的錯……厲長生說的,一點也無錯……”

恐怕荊博文再沒心沒肺,也被傷得透了,不想見自己是自然的……

孟雲深說完這話,終於體力不支,咕咚一聲栽倒,雙眼緊閉,失去了意識。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侍衛急匆匆的復又衝進大殿之內,跪下說道:“太子殿下,孟先生暈過去了。”

“什麼?真的暈過去了!我就說會這般。”荊白玉立刻站了起來。

厲長生拉住他的手,道:“暈過去便老實了,請馮先生過去瞧一瞧,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是!”侍衛應聲說道。

荊白玉想過去瞧瞧,但厲長生不叫他去,最後也無有辦法,只得請馮陟釐過去診治一番。

荊白玉說道:“不若我們在這裡多待幾日,等著孟先生身子好些再上路回都城去。”

“不可。”

厲長生回答的十分迅捷。

荊白玉有些個納罕,道:“為何不可?”

厲長生嚴肅正經的說道:“因著長生吃醋。”

“什……什麼?”荊白玉不敢置信,道:“厲長生你不要逗我,我在說正經的事情呢。”

厲長生道:“我此時的表情,不夠正經?”

荊白玉對他翻了個大白眼,但瞧上去沒什麼殺傷力,瞧在厲長生眼中反而軟綿綿的。

厲長生道:“況且,太子離開都城時日已久,都城之內雖有不少人幫襯著,但時間再久一些,難免有些人會想著如何鑽空子。”

“你說的這倒是有道理。”荊白玉點點頭,若有所思。

“再者說,”厲長生又道:“孟先生可能也想要早點到都城去……”

孟雲深受傷頗重,傷口根本未有痊癒,便起身胡亂任意而為,這一下子昏迷過去,竟是直接睡了三天三夜才再睜開眼睛。

等他再次睜眼之時,大部隊已經上路,孟雲深獨自躺在搖搖晃晃的車輿之中,不知行至何處。

孟雲深輕輕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無有刺眼的日光,天色陰沉沉的,就如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一般。

大部隊早已離開陵川王宮,離開了陵川城,四下裡荒郊野嶺,是孟雲深不認識的地方……

孟雲深並無招呼人來,只是安安靜靜的躺著,既然已經離開了陵川,到哪裡不是一樣?

從此以後,任何地方都再無不同……

孟雲深醒來半日之久,才有宮人發現,趕忙急匆匆的跑去稟報荊白玉與厲長生。

厲長生無有言語,只是淡淡的一笑。

荊白玉嘆息了一聲,道:“都是因著你,把孟先生弄成了這樣。他就算歸順了我,可日後毫無鬥志,還如何用來出謀劃策?”

厲長生笑著道:“小白可是在埋怨我?”

荊白玉目光閃爍,有些著急的說道:“當然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厲長生笑容擴大,道:“小白可是在對我撒嬌?”

“更不是那個意思了!”荊白玉瞪眼睛。

荊白玉發現,自從自己對厲長生表白以來,厲長生更喜歡欺負人了,變本加厲,簡直蹬鼻子上臉!偏生……

荊白玉是一點應對的法子也想不出。

厲長生道:“放心罷,到了京城孟雲深便好了。這從未有失去,怎麼會知道後悔?”

大部隊往京城而去,走的腳程不慢,如此一來返程比計劃中還提前了三日。

眼看著就要到都城腳下,荊白玉在車輿內坐的悶了,想要出來騎一騎馬匹。

他剛掀開車簾子,便被厲長生抓住了手臂。

“怎麼了?”荊白玉奇怪的問。

厲長生滿面微笑,道:“小白,想不想和我同乘一騎?”

“同乘一騎?”荊白玉納罕的眨了眨眼睛。

厲長生道:“是啊,如此這般便能光明正大的耳鬢廝磨。”

“你……”荊白玉感覺每日自己若是不紅臉,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道:“你在說什麼啊。”

厲長生說的實在是太過坦然,叫荊白玉反而害羞的厲害。

他只是稍微腦補,就覺得羞恥的厲害,這麼多人都會瞧見,也太……

荊白玉不敢再多想,趕忙從車輿上跳了下去,逃之夭夭。

厲長生無奈的搖搖頭,低聲說道:“這薄臉皮的小孩,明明一臉很想的樣子。”

“太子殿下!”

“厲大人!”

厲長生跟著荊白玉從車輿走下,便在這個時候,突聽有噠噠的馬蹄之聲傳來,一騎快馬卷著漫天煙塵而至,有個高大人影從馬背上躍下,單膝跪地朗聲說道。

“竇將軍!”

荊白玉定眼一看,著實驚喜,親自扶起那高大之人,道:“竇將軍怎麼來了?”

眼下還未進入都城,竇延亭竟然一人一騎,特來出城迎接,倒是叫荊白玉著實納罕。

厲長生站在旁邊皺了皺眉頭。

荊白玉止不住問道:“莫不是都城之中出了什麼事情?”

竇延亭站起身來,湊近荊白玉,低聲說道:“請太子速速回宮,皇上身子情況……不是甚好。”

厲長生就在荊白玉旁邊,自然將竇延亭的話聽得是一清二楚。

“父……父皇……”荊白玉開口稍微有些不自然,很快調整過來,道:“父皇情況不好?”

“正是。”竇延亭道。

厲長生立刻說道:“事不宜遲,太子應當速速回宮,以免叫一些宵小之輩鑽了空子。”

“好。”荊白玉立刻點頭,道:“厲長生,你隨我速速回宮!”

“是。”厲長生道。

有侍衛立刻牽來馬匹,厲長生與荊白玉快速上馬,點齊一隊親隨,便隨著竇延亭快馬加鞭往皇宮之中趕去。

宮門口的侍衛們突然見太子殿下歸來,都有些驚訝,連忙跪下行禮。

來不及在宮門前停馬,侍衛們開啟宮門,一行人驅馬入宮,眨眼便消失了蹤跡。

宮內看起來有些個蕭條,就如漸漸轉涼的天氣。

雖有不少宮人來來去去,可大家夥一個個都不敢高聲闊談,說話聲音壓的很小,生怕驚擾了身子抱恙的皇上。

厲長生跟隨著荊白玉,大家直接在皇上寢宮門口才停了馬匹,翻身而下。

皇上身邊的內侍溱洧,聽到外面的動靜,趕忙出來探看情況。

溱洧“咕咚”一聲跪在荊白玉跟前,叩頭大呼著:“小臣拜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

荊白玉上前一步,道:“父皇身子骨如何?”

溱洧甚是恭敬老實的模樣,回話說道:“日前皇上突然感染了風寒,竟是在滌川園暈倒,墜入了潭水之中……”

皇上帶著幾位愛妃在滌川園嬉戲,因著風寒有些頭暈,一個不甚跌進了潭水之中。當時的情況可是把隨行一眾人給嚇得要死。

侍衛們趕忙跳下潭水救人,快速將皇上打撈上來。

皇上身子骨本就不好,又是落水又是受驚,傷寒更加嚴重,在榻上一直躺了十來日,日日有太醫問診,卻絲毫也不見好,反而愈來愈是言重。

朝中大臣聽說了這事兒,雖眾人不敢表面上說些什麼,但心底裡都知道,這皇上恐怕是要不行了!

溱洧垂首說道:“不過好在,太子殿下您回來了!定然是太子殿下您帶回了福氣,保佑了陛下!”

就在今兒個一大早,皇上悠悠轉醒,太醫再次前來問診,吃了湯藥與膳食,這皇上的臉色看上去好了不少,整個人又有了精神頭。

溱洧滿臉的歡喜,道:“這會兒陛下堪堪歇下,小臣私以為,太子殿下若是想要給陛下問安,過個片刻再來。小臣等陛下醒來,一定前去通知太子殿下!”

“父皇無礙了?”

荊白玉聽了,心中有點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無礙了無礙了。”溱洧一連串的說道。

厲長生站在荊白玉背後,露出一個笑容,道:“那真是再好也無有,太子殿下亦是可以放心了。”

“說的對。”荊白玉點點頭:“那本太子過一會兒再來探看父皇。”

“是,恭送太子殿下。”溱洧說道。

厲長生對荊白玉點了點頭,兩個人便離開了皇上的寢宮跟前。

“在想什麼?”厲長生淡淡的開了口。

荊白玉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腦子裡一片空白……”

厲長生握住他的手,低聲說道:“別擔心,有我在你身邊。”

“我知道。”荊白玉用力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路走回太子宮中,靈雨早已在門口望著,翹首以盼的等著荊白玉回來。

這面不只是靈雨一個,陸輕舟與喻青崖亦是都在,他們都聽回來的竇延亭說了,所以著急火的聚集在一起,就等著迎了太子殿下回來。

遙遙的,果然有人走了回來,其中一個白衣少年風姿綽約,定然便是太子荊白玉無疑。

“太子回來了!”

喻青崖第一個大叫一聲,滿面歡喜模樣。

他叫罷了,又露出狐疑納罕的表情,道:“旁邊是流安世子?”

“不,已經是流安小侯爺了。”陸輕舟在旁邊很自然的說。

“對對,流安小侯爺。”喻青崖道:“叫什麼都行。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不是和他拉著手呢?走路便走路,為何要拉著手走路?”

喻青崖這般一說,旁邊靈雨方才注意,登時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趕忙垂了頭不敢多看。

陸輕舟乃是心竅玲瓏之人,日前便聽說了不少太子與流安小侯爺的傳聞,本不覺得是真事兒,可眼下一瞧……

陸輕舟心中快速盤算起來,臉上不做表情,一派高深莫測。

“哎呀!我知道了!”喻青崖獨自猛的拍手,大喊著說道:“糟糕!一定是太子殿下受傷了,不然為何要拉著扶著?!”

喻青崖腦袋一熱,心中擔憂,立刻火急火燎衝了過去。

“喻……”陸輕舟想要叫住他,但是根本來不及。

喻青崖直衝過去,大叫著:“太子殿下,您受傷了?快叫我看看?!”

荊白玉眼看著喻青崖彷彿大型犬一樣撲過來,立刻錯了一步,躲到了厲長生的背後。

厲長生身材高大,頓時將荊白玉擋得是嚴嚴實實。

“喻公子此話何解?”厲長生說道:“太子殿下不曾受傷。”

“不可能。”喻青崖道:“我向來觀察細微,你休想騙我。若是太子未有受傷,你拉著太子殿下的手做什麼?不是在扶著太子殿下?”

“手?”荊白玉一愣,當下低頭一瞧……

果不其然……

厲長生先前牽住了荊白玉的手,兩個人都不覺得有何不妥,便這般很自然的走了回來。而此時此刻……

荊白玉彷彿被電了一下,趕忙鬆開,還將手不自然的負在身後背好,道:“咳,本太子沒受傷,就……就……就是剛才沒站穩,所以厲長生扶我一下而已。”

“扶了一下?”厲長生挑眉去看荊白玉,滿面含笑。

荊白玉給他遞了個眼色。

喻青崖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太子殿下您受傷了。太子殿下您這次去了很長時間,可叫我們擔心壞了。”

“有厲長生跟著,沒什麼可擔心的。”荊白玉隨口說道。

喻青崖擠到荊白玉身邊,似乎絮絮叨叨的,有許多話要講,竟是將站在荊白玉身邊的厲長生給擠開了些許。

厲長生側頭看了一眼喻青崖,喻青崖全無意識。

倒是荊白玉,趕忙給厲長生又遞了個目光過去。

厲長生垂著眼睛,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喻青崖。

喻青崖感覺渾身涼颼颼的,但是根本沒想太多,還在不停的說著話。

靈雨將眾人引進殿內,一路喻青崖都在絮絮叨叨。

陸輕舟似乎已然看不過去,撥開喻青崖,說道:“太子殿下可去見過了陛下?”

厲長生瞧陸輕舟表情有幾分嚴肅,道:“陸大人可是有什麼話想說?”

荊白玉入了席,叫大家都坐下,道:“但說無妨。”

陸輕舟道:“日前皇上重病,今兒個一早才有所好轉。”

荊白玉點點頭,道:“方才聽父皇身邊的內侍說了些。”

陸輕舟的人脈在宮中甚為廣博,若想要在宮中打聽點什麼事情,叫陸輕舟去是再好不過的。

陸輕舟道:“有些個事情,太子殿下決計未有聽那內侍說起。”

“是什麼?”荊白玉問。

厲長生聽著皺了皺眉頭。

皇上落水病重,太醫們束手無策,怎麼都不見好轉,這拖拖拉拉的小十日,眾人都覺著陛下就要從此一蹶不振。

而就在這個時候,內侍溱洧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世外高人,說是個煉丹修仙之人,給陛下吃了一顆什麼仙丹,只用了一夜時辰,陛下竟是悠悠轉醒,復又睜開了眼睛。

“有這樣的事情?”

喻青崖倒是第一個搭了嗆,道:“我怎麼的從未聽說過?”

陸輕舟笑了笑,道:“若是連你也聽說了,恐怕滿城百姓盡人皆知。”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喻青崖不服氣的道。

厲長生道:“那世外高人是何來頭?”

陸輕舟搖了搖頭,道:“這還未探聽出來。”

皇上醒來,對那世外高人奉若神明,連帶著舉薦的內侍溱洧都升了官職。

荊白玉想了想,說:“改日本太子親自會一會那世外高人。”

“太子殿下。”

靈雨從外面走進來,垂頭說道:“孟先生帶回來了。”

“孟先生來了。”荊白玉回頭去看,道:“請他快快進來罷。”

“太子且慢。”厲長生開了口,荊白玉立刻將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荊白玉很是自然的問道:“怎麼了?”

厲長生笑著道:“這一路奔波勞累,孟先生定然已經疲憊。不若今兒個就請孟先生先回府去休息,有什麼要緊事情,也等到明日再說。這般才能顯示出太子殿下,對孟先生的關懷體諒。”

厲長生似乎說的話中有話,荊白玉一聽,倒是也笑了,道:“那好,聽你的。”

旁邊的喻青崖根本感覺不出什麼不對勁兒來,而陸輕舟吃了一驚,只覺得這次回來,太子殿下對厲長生的態度著實變了很多。

不只是態度,就連眼神也大不相同……

有些個……

陸輕舟仔細這麼一忖,頓時心中驚濤駭浪無休無止。

靈雨得了太子殿下荊白玉的吩咐,從殿內退出,又去見候在外面的孟雲深。

孟雲深表情很是冷淡,說是冷淡也不盡然,更多的是默然,彷彿對旁的事情全不關心,正是一片心如止水。

靈雨道:“太子殿下念及孟先生車馬勞頓,請先生先行出宮回府休息,改日再來入宮。”

“是。”孟雲深一禮,一個字也無多說,轉身離開了宮殿。

他已然成了太子殿下荊白玉的謀臣,荊白玉知他是個能人,自然不會虧待了他。在路上之時,便已給孟雲深尋好了宅邸,就等著孟雲深進入都城可以落腳。

孟雲深往車馬署而去,自會有宮人趕車送他出宮,直接就去了新府邸。

“轟隆”一聲。

車輿到了府門口,府門便被小廝開啟,有不少僕役在門口迎接,那場面是十足有排場的。

孟雲深卻一點子也不在意,彷彿目中無人,平靜的踏入府中,一句話也未有說道。

“孟先生這面請。”

一名小廝連忙上前,道:“厲大人特意吩咐了,小人們已經幫孟先生打理好了房間,請孟先生這面走。”

孟雲深還是一句話不說,但好歹未有抵抗,跟著那小廝徑直而去,很快入了府中深院。

府邸頗大,九轉十八彎一般。

小廝恭敬的說道:“孟先生,這就是您的房間。”

院子裡空蕩蕩的,院門對著一處偌大的房間。

孟雲深邁開步子,往房間而去,小廝見了未有跟隨,只是轉身離去,似乎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孟雲深略微垂著頭,目光只在靴前兩步遠的地方。這一路走來,他一片草木也未有注意,一塊假山石也未有入眼,也不知在思索什麼。

“咚——”

眼看著就要走入房間,就在這最後的節骨眼,孟雲深卻突然撞到了什麼。

有人擋在了他跟前,來了個出其不意。

孟雲深瞧見一片寶藍色的衣角,還有白色的靴子……

他的傷口,被來人撞得有些隱隱作痛……

但這些,孟雲深皆是不在意的。

他乾脆略微轉身,準備繞過去。

“我說你……”

有人抬手拉住了孟雲深的後衣領子,舉動頗為無禮輕佻。

那人聲音氣憤的說道:“你是故意無視我的嗎?就算有了新主子,也不用這般目中無人罷?”

“嗬——”

孟雲深猛的抽了一口冷氣。

他驟然抬起頭來,劇烈的動作,使得他脖頸上的傷口刺辣辣的疼。

“荊……”

孟雲深的嗓子還未有恢復好,聲音沙啞到了極點,緩慢的說道:“荊……博文……”

“好你個孟雲深啊。”

那一身寶藍華袍之人,氣得直瞪眼,道:“以前還叫我一聲大王,如今換了個主子,便敢直呼我的名字了,你還真是……真是市儈的……”厲害。

猶言未了,荊博文便被狠狠的一拽,一頭撞進了孟雲深懷中。

“我的娘……”

荊博文低呼一聲,道:“孟雲深!你想把我活活勒死,是也不是?!”

“真的是你……”

孟雲深不敢置信,激動的死死抱住荊博文,生怕自己一鬆手,荊博文便會再次消失不見。

他的聲音沙啞,卻又迫切。

“我的錯……”

“一切都是我的錯……”

“是我害了你……”

“你怨我恨我都好,但是不要避開我……”

“你終於……”

“肯見我了……”

荊博文死命的推了孟雲深好幾下,止不住說道:“你給我鬆手,我真的要被勒死了。你不是肩膀受傷了嗎?這麼快就好了?我的娘,這麼大力氣……”

荊博文怎麼都推不動,自己越是推,孟雲深反而抱得越緊,生怕荊博文再消失不見,簡直適得其反。

荊博文納罕的說道:“我什麼時候不見你了?我幹什麼要避開你啊?奇奇怪怪的。你是不是被那一箭射中腦袋了,說話顛三倒四的。”

孟雲深稍微冷靜下來一些,卻不敢鬆開荊博文的手,抓住他的腕子,道:“你定然是生我的氣,才這般說的反話。”

“見了鬼。”荊博文翻了個大白眼,怎麼都甩不開孟雲深的桎梏,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粘人,你是屬狗的嗎?”

“你怎麼說都好,”孟雲深堅定的說:“總之,只要你不再生氣。”

“我生什麼氣?”荊博文說道:“我若是生你的氣,當時便不求太子他們救你了!”

“可……”

孟雲深微微皺眉,終於有些個感覺到不對勁兒,道:“日前在陵川王宮,我跪在你門外,你為何不見我?”

“什麼時候的事情?”孟雲深一臉納罕,道:“你跪在我門外做什麼?”

荊博文為了請厲長生與荊白玉救孟雲深,甘願交出兵權,甚至自請削番,不再做什麼藩王。

這一點孟雲深聽厲長生說過,但是厲長生並未有把話說全。

荊白玉並沒有真的削掉荊博文的爵位,只是削掉了荊博文的番地。如此一來,荊博文還是陵川王,只是陵川地界歸屬於君主直接管理罷了。

荊博文失去了番地,自然是要回到都城去的,許可權交接十足複雜,他需要立刻入都城,以免陵川無人管理發生動亂。

荊博文提前三日,等不及孟雲深醒來,已經先行往都城而去。

等他交接之後,乾脆住進了太子給孟雲深新置辦的府邸,就在這裡安安心心的等著孟雲深。

“厲長生……”

孟雲深這才知道事情前因後果,這一系列的事情,顯然是厲長生給他的下馬威,將孟雲深耍的團團轉。

“厲長生又怎麼了?”荊博文好奇的問。

“也沒什麼。”孟雲深向來要面子,自然不想告訴荊博文。

荊博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你一直為了我忙前忙後。現在沒有我這拖後腿的,便可以跟著太子大展拳腳,施展你的大才華大抱負了。”

“大王……”孟雲深一瞬間心痛如刀絞,道:“我以前明明……”

“莫要婆婆媽媽的,”荊博文道:“我以前的確想要當皇帝,因為我覺著,當了皇帝就什麼都有了,要什麼便能有什麼。不過現在看看,我看是想得太簡單,你瞧太子每日忙前忙後的,哪有一天安然度過?所以啊,雲深,我現在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已經很歡心了。我知 道你有大抱負,所以你不用管我,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大王……”孟雲深低聲道:“是雲深拖累了你。”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荊博文笑著說道:“你已經對我夠好的。”

孟雲深突然板著嘴角,道:“雲深發誓,日後會對大王更好,只要大王的吩咐,雲深無有不從。”

“啊?”荊博文露出納罕的表情,道:“厲長生那一箭,莫不是真的射到你腦子裡了?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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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博文摩拳擦掌,有點躍躍欲試,道:“不過你說真的?你聽我的話?我吩咐你什麼,你都聽。”

“真的。”孟雲深頗為嚴肅的道。

天色漸漸有些陰沉下來,夕陽暗淡無光。

傍晚時分,皇上方才從午睡之中醒來,傳喚了太子荊白玉前去。

厲長生被攔在大殿之外,內侍溱洧謙恭的說道:“厲大人,皇上精神頭不佳,不想叫人多打攪,所以就請了太子殿下一個進去。”

荊白玉回頭看了一眼厲長生,道:“你先回去罷,我一個人沒問題。”

厲長生道:“卑職在外面等候太子殿下。”

“也好。”荊白玉見他執拗,知道自己再說也是無用,便點了點頭,道:“我一會兒就出來。”

荊白玉入了內殿,厲長生便站在大殿外面的園中等候。

眼看著夕陽一點點的消弭,宮燈變得越來越亮眼……

“厲大人。”

那面內侍溱洧復又走了出來,恭敬的說道:“厲大人,陛下聽聞您一直在外等候太子殿下,請您也一同入內。”

“陛下叫長生進去?”厲長生問。

“是這麼回事。”溱洧頭垂得很低,說話之時目光閃爍不定,眼珠子下意識的滾來滾去。

厲長生不動聲色的瞧在眼中,微不可見的眯了眯眼睛。

【恭喜玩家“厲長生”成功觸發任務16】

厲長生眼前突然跳出一個系統提示,他快速掃了一眼,隨即露出一貫的笑容,說道:“好。有勞引路。”

溱洧見厲長生答應下來,立刻說道:“厲大人請這面走,請!”

溱洧迫不及待的引著厲長生進入內殿,然後悄悄對守在門口的侍衛揮了揮手。

兩個侍衛快速關閉殿門,“轟隆”一聲,猶如野獸突然閉合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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