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結束, 大部隊在城郊暫歇一夜,第二天清晨, 天色濛濛發亮之時,已然浩浩蕩蕩的啟程。
憑著天色未亮,四下裡混混沌沌,厲長生大搖大擺十足坦然的將新皇荊白玉公主抱著,一路抱上了車輿。
靈雨趕忙將車簾子掖好,生怕旁人瞧了去, 會有損新皇的威嚴。
厲長生瞧著熟睡的荊白玉,止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道:“看來是累壞了, 這個時辰了還未醒來。”
隊伍開拔,用不得多長時間便會回到都城皇宮。
一旦回了皇宮,荊白玉與厲長生都要忙碌不斷,眼下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他們趕緊處理。
康下泉已死,剩下一個陸夫人。陸夫人如何處置,這可是關係到昔日權傾朝野的第一大家族陸家的命運, 也牽連了半個朝廷, 著實是讓人頭疼過的問題。
除了盧家之外, 還有先皇的發喪問題。
新皇荊白玉的登基大典等等, 每一樣都棘手的厲害,決不能有絲毫的紕漏。
厲長生笑著俯身低頭在荊白玉的嘴唇上輕輕的親了一下,道:“我的小白, 準備做皇帝了。”
十年前相遇,荊白玉還是個只有八歲大的孩子。厲長生之所以會選擇跟在荊白玉身邊,只是因著荊白玉年紀小,好掌控罷了。
如今想來……
厲長生止不住的搖頭笑了笑,自詡多麼鎮定多麼理智的自己,怕是真的栽在了一個半大孩子的手中。
“厲長生……”
就在厲長生心中感慨不斷地時候,荊白玉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看著他,道:“什麼時辰了,是不是該起身了?今天……要回皇宮呢,不能懶睡。”
厲長生聽他喃喃的說著,一片睡眼惺忪模樣,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竟是彷彿十年前一樣,奶聲奶氣的。
厲長生笑著道:“別擔心,不會耽誤事兒的,我們已經在路上了。”
“什麼?!”荊白玉腦袋裡嗡的一聲,趕忙一個軲轆翻身坐起,這才發現四周搖搖晃晃的,可不就是在馬車之中。
“我……”荊白玉不敢置信的說:“我是怎麼上的車輿?”
厲長生笑著糾正說道:“小白已然是皇上了,應當自稱朕才是。”
“我!”荊白玉聽他這般說,彷彿被觸動了什麼機擴,瞪大眼睛挑釁一般的盯著厲長生,道:“我是皇帝,我喜歡怎麼叫自己,就怎麼叫自己。”
“是是是。”厲長生煞是溫柔的說:“一切都聽陛下您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陛下您……不會是害羞了罷?”
“不可能!沒有的事!怎麼會呢?!”
荊白玉立刻三聯否認,不過微微泛紅的臉頰,已經出賣了年輕的新皇。
昨兒個夜裡,荊白玉著實體會了一把厲長生的鬼畜程度,什麼溫柔溫和善解人意,那都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
厲長生這個人,便是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又壞心眼又鬼畜,就沒有比他更討人厭的傢伙了。
荊白玉怨念十足,低聲嘟囔著:“大變態!壞得很!”
經過昨兒個一晚上,荊白玉已然對“朕”這個字產生了強烈的心理陰影,一念在嘴邊,立刻便會聯想到某些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
“大變態!氣死我了!”荊白玉感覺低聲咒罵厲長生,根本不解氣。
大部隊一路回到皇宮,荊白玉吩咐人,將陸夫人押入天牢,隨即帶著厲長生便往寢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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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荊白玉還未有正式登基,但是有先皇的遺詔在手,他眼下也已經是大荊的新皇。所以自然不能再住在太子寢宮之中。
早已有人快馬加鞭的從城郊趕回,吩咐宮中的下人收拾陛下的寢宮,重新佈置一番,將裡面的所有東西更換一新。
厲長生跟在荊白玉身後,被一眾宮人簇擁著,走到了新皇的寢宮跟前。
荊白玉似乎有些個猶豫,感覺還不甚真切,站在門口半晌未有踏入。
厲長生露出淡淡的笑容,回頭吩咐說道:“你們先都退下去。”
“是。”宮人們趕忙齊聲答應,垂著頭快速離開。
荊白玉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邊只剩下厲長生一個。
荊白玉驚訝的說道:“怎麼沒人了?”
“我叫他們都退下了。”厲長生笑著說道:“畢竟陛下趕了半日的路,恐怕疲憊了,也應當稍微午休一番才是,不需要那般多的宮人伏侍,只長生一個,陛下您還吃不消呢。”
“你說什麼呢。”
本來前半句話並無什麼問題,但在荊白玉聽來,這後半句話就著實過於曖昧,叫他聽得是面紅耳赤。
“別磨蹭,進去了。”
荊白玉假裝強勢,背著手便率先走進殿內。
這裡他熟悉的很,以前經常往皇上的寢宮來問安,哪裡有不熟悉的道理。然而今兒個開始,這裡便是荊白玉自己的寢宮,又叫人有些個陌生。
厲長生走進去,四下裡看了一圈,隨即站在榻邊上,道:“陛下趕路疲憊,不如先行休息一番。”
“我不累,不休息。”
荊白玉瞄了一眼那龍榻,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
厲長生走上前來,微微彎下身,在荊白玉耳邊笑著說道:“陛下放心,大白天的,長生不會對陛下您做些什麼的。難不成長生在陛下眼中,便是個急色之人?”
荊白玉轉過頭來,對他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嘴。
回答簡直不言而喻。
趕路疲憊,再加上昨夜荊白玉根本未有休息好,恨不得天明才閉眼,如今晌午時分,陽光不錯,的確讓人有些個困頓起來。
厲長生是心疼荊白玉,才非要讓他少做休息。
這面荊白玉才睡下,靈雨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壓低了聲音道:“厲大人,殿外有不少朝臣求見。”
厲長生並不多問,他心中清明的厲害,只是淡淡的說道:“新皇繁忙,叫他們先退下。”
“是,婢子這就去。”靈雨道。
厲長生哪裡能不明白,這般急匆匆跑來求見新皇的,十有八/九是與陸家有關係之人。
他們急匆匆趕來,自然是為了給自己求情,或者撇清關係,以免陸夫人那謀反的罪名連帶在自己的身上。
就算荊白玉見了那些個人,也不過是聽些廢話罷了。
靈雨離開往外面去打發那些個求見的大臣們,過不多久,又急匆匆走了進來。
“何事?”厲長生問。
靈雨有些個為難道:“大臣們的確是走了,不過姜王……姜王殿下突然過來。”
厲長生聽了道:“姜笙鈺來了?算了,那我出去見一見他便是。”
“那個……”靈雨猶豫著說道:“姜王殿下是來求見陛下的,並非……並非是來尋厲大人您的。”
姜笙鈺一直很粘著厲長生,不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對荊白玉十足敵視。姜笙鈺每次來荊白玉這面,當然都是來尋厲長生的,無一例外。
不過這一次,倒是讓厲長生有些吃驚。
厲長生笑著說道:“姜笙鈺來找陛下?”
“是這樣的。”靈雨點頭,她也不知道姜王是什麼意思,問了姜王也是不說。
厲長生擺擺手,道:“算了,我還是出去見一見他,瞧瞧他又想到了什麼壞點子。”
厲長生出了殿去,果然就看到在殿門口轉磨的姜笙鈺。
姜笙鈺手中拿著東西,嘴角噙著不壞好意的笑容,一看便是沒想好主意的模樣。
厲長生走過去,輕輕的拍了一下姜笙鈺的肩膀。
“嗬——”
姜笙鈺全無準備,給他嚇了一跳,睜大眼睛,將手中的東西背在身後,道:“叔叔,怎麼是你啊。”
厲長生笑著說:“可是在想什麼壞主意?”
“怎麼可能?叔叔你開什麼頑笑啊。”姜笙鈺乾笑著說道。
“手裡拿的是什麼?”厲長生問。
姜笙鈺趕忙搖頭,道:“什麼也不是,這個不能給叔叔看。”
厲長生也不強求,只是說道:“鈺兒啊,如今太子已經是大荊的新皇了。你也該稍微注意一點,莫要欺負人欺負到新皇的頭上,以免自討沒趣。”
“什麼啊,叔叔!”姜笙鈺不樂意了,道:“叔叔,你怎麼給荊白……”
姜笙鈺叫的順口,不情不願的頓了一下,改口說道:“你怎麼給新皇說話,一點也不向著我。我以前也沒有欺負他,根本沒有。”
厲長生說道:“若是沒有就好了。你們兩個簡直八字不合,見面便吵架。以後收斂一點,可知道了?叔叔也是為了鈺兒好。”
“我知道了……”姜笙鈺蔫頭耷拉腦的,隨即露出一個壞笑,道:“我不會給叔叔添麻煩的,我一定會努力討小嬸嬸歡心的。”
厲長生聽了挑了挑眉,小嬸嬸這個稱呼,倒是叫厲長生十足愛聽。
姜笙鈺神神秘秘拿著東西離開,厲長生並不知他手裡那是什麼,不過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東西,姜笙鈺不想讓自己知道。
那面荊白玉午休起身之時,厲長生已然不在跟前。
荊白玉叫了靈雨過來,問道:“厲長生呢?怎麼不見人影了?”
靈雨說道:“厲大人去尋陸大人了。陛下您的登基大典,還有登基後的宮宴刻不容緩,厲大人說眼下就要開始籌備才是。”
“厲長生真是個急性子。”荊白玉嘴上這般說,其實心裡有些個歡心。
厲長生果然是最喜歡自己的,最心疼自己的,一心為了自己著想。什麼侄兒鈺兒啊,那都要排在自己身後才行。
剛想到姜笙鈺,旁邊靈雨便說道:“陛下,姜王又來了,就在殿外,說是想要見您。”
“又?”荊白玉捕捉到一個關鍵詞。
靈雨點點頭,將方才姜笙鈺前來,厲長生去見了他的事情詳細告知。
荊白玉道:“他來找朕,決計沒什麼好事兒。不過……還是見一見罷。”
靈雨很快將姜笙鈺引了進來,隨即退出大殿,將殿門關好。
荊白玉掃了姜笙鈺一眼,背著手淡淡的說道:“姜王這規矩學的,見了朕怎麼不跪拜?”
姜笙鈺表情抽搐了一番,之前荊白玉只是太子,姜笙鈺已然是姜王,自然是不需要跪拜荊白玉的。然而眼下十足不同,荊白玉已是大荊的皇帝,而姜笙鈺乃是大荊附屬國的國君,硬是說起來,只不過與陵川王荊博文等級齊平罷了,見了荊白玉理應跪拜行禮。
姜笙鈺眸子一轉,道:“我與小嬸嬸那般熟悉了,這左右無人的,若是真的跪拜行禮,豈不是顯得見外?”
“小嬸……”荊白玉給他嗆了一下,瞪著眼睛說道:“莫要亂叫。”
姜笙鈺笑著說道:“難不成,你不是我小嬸嬸,你不喜歡我叔叔?陛下莫不是要……見異思遷了,叔叔聽了會很傷心的。”
“你……”
荊白玉一聽,姜笙鈺果然是來尋自己黴頭的。
荊白玉眯著眼睛,湊近了姜笙鈺一步,道:“別以為厲長生是你叔叔,朕就不能將你怎麼樣了。如今厲長生可不在,小心朕揍你。”
“陛下武功那般厲害,我還真是害怕呀。”姜笙鈺開玩笑的說。
他說罷了,將手中的東西交給荊白玉,道:“我可是一片好心前來,陛下開啟看看罷。”
“這是什麼?”荊白玉展開一瞧,冊子上密密麻麻,寫的都是蠅頭小字。
姜笙鈺露出一個壞笑來,道:“陛下有所不知。您已經成為新皇,這新皇如何能無有皇后呢?如今新皇不只是沒有皇后,連一個后妃也是無有,這朝中大臣絕對擔心壞了。不只是朝中大臣啊,驛館之中的各位外臣,也是怪擔心的!”
荊白玉一聽,登時便明白過來,姜笙鈺果然是來尋自己的晦氣的!自己便不應該叫他進來。
不論是大荊的朝臣,還是各個國家的外臣,都想要為新皇進獻美人。若是哪位美人能博得新皇青睞,指不定便是未來的皇后。
這可是增進邦交的最好辦法,所以驛館裡的外臣們,皆是十足的熱情。最為熱情的便是姜笙鈺了,姜笙鈺見他們不好將美人名冊送入宮中,便自告奮勇的拿了名冊前來,準備送給荊白玉過目。
“姜笙鈺,你這是……”
荊白玉話還未有落點,就聽到外面靈雨的聲音。
靈雨說道:“厲大人,您回來了。陛下正在裡面。”
“厲長生回來了……”荊白玉莫名有點做賊心虛,趕快抓了那份美人名冊,就要藏起來毀屍滅跡。
厲長生已然推門走進來,眼看著藏東西有些個來不及。
姜笙鈺一瞧,還添亂的喊著:“陛下,您別把名冊收起來啊。”
荊白玉狠狠瞪了一眼姜笙鈺。
厲長生自然一進來便瞧見了荊白玉手中的小冊子,道:“鈺兒怎麼又來了?”
姜笙鈺滿面笑容的走到厲長生身邊,道:“我正巧沒事,所以過來瞧瞧。”
“厲,厲長生,你回來了啊。”荊白玉有點磕磕巴巴,心想著決不能叫厲長生看到名冊,他指不定會誤會自己是個渣男。
荊白玉是絕對沒有再納其他女人為妃的想法,這輩子他有厲長生一個便足夠了。雖然荊白玉知道,如此一來前路必然坎坷,但他早已下定決心。
厲長生走過去,道:“長生回來了,陛下手中可是拿了什麼?”
“什麼也無有。”荊白玉果斷的說道。
厲長生微微一笑,道:“看來小白是不想叫長生知道啊。”
“不是。”荊白玉道:“其實……其實……”
他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側頭瞪了一眼姜笙鈺。
姜笙鈺笑眯眯的回視著荊白玉,道:“叔叔,你可能還不知道,大臣們還有驛館裡的外臣們,都在積極的給陛下尋找美人呢!”
“姜笙鈺你!”荊白玉氣得瞪眼睛,威脅的說道:“你在胡說八道,我讓你一會兒後悔!”
荊白玉趕忙拉住厲長生的袖子,道:“你聽我解釋,其實我……”
荊白玉一肚子的話未有出口,厲長生突然低下頭來,準確無誤的在荊白玉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荊白玉彷彿被點了穴道,整個人頓時沒了聲響,目瞪口呆的瞧著厲長生。
那面姜笙鈺頓時也傻了眼,他哪裡見過這般光明正大的?簡直將自己當成了空氣。
厲長生笑著說道:“小白不用解釋,我當然知道,小白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怎麼還有心思去尋其他美人,是也不是?”
荊白玉腦子裡有點發懵,聽了厲長生的話,忍不住點了點頭。
姜笙鈺眼看著他們兩個人又開始你儂我儂,頓時撇了撇嘴吧。
“鈺兒。”厲長生叫了姜笙鈺一聲。
“叔叔……”姜笙鈺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道:“怎麼了?”
“這名冊可是你拿過來的?”厲長生眼神淡淡的瞧著他,道:“之前你拿來的便是這個罷?”
“叔叔,其實,我……”
這回換成了姜笙鈺糾結的想要解釋。
厲長生道:“好歹我也是你叔叔,鈺兒怎麼胳膊肘向外拐,一心想著給你叔叔頭上戴綠帽子?”
“綠……帽子?”姜笙鈺不明所以,滿臉迷茫的模樣。
荊白玉倒是聽懂了,畢竟他與厲長生相處的時間長,自然知道一些個新鮮的詞語,止不住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
“其實我……”
姜笙鈺最後蔫頭耷拉腦的從大殿走出,恨不得走一步嘆息三口氣。
他出來之時,正巧碰見路過的馮陟釐。
馮陟釐迎面走來,目光掃了一眼姜笙鈺,卻彷彿未有看到,面無表情的便要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馮陟釐!”
姜笙鈺立刻伸手一攔,道:“你這是什麼態度?見到孤當做沒瞧見嗎?”
“拜見姜王殿下。”馮陟釐這回未有遲疑,抱拳行了個禮。
馮陟釐平靜的說道:“馮某人眼下還要去太醫署配藥,所以……”
“不許走!”姜笙鈺一口拒絕,硬生生截斷了馮陟釐的後半句話。
馮陟釐沒了辦法,只好說道:“姜王若是想要從中作梗,挑撥陛下與厲大人的關係,馮某人覺得,還是算了罷,莫要做什麼無用功。”
“從中作梗,我?”姜笙鈺一臉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馮陟釐點點頭,道:“正是。難道姜王不是想要挑撥陛下與厲大人的關係,然後帶著厲大人回到姜國去?”
姜笙鈺狠狠對著馮陟釐翻了個大白眼,道:“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的卑鄙小人?”
“呵——”
馮陟釐淡淡一笑,道:“在馮某人眼中,姜王可能比這還要卑鄙一些。”
“馮陟釐!”姜笙鈺氣得差點子爆炸,道:“孤要砍了你的腦袋。”
馮陟釐並不怕,眼睛都未有多眨動一下,道:“馮某人乃是新皇的師父,姜王想砍掉馮某人的腦袋,恐怕不容易。”
“你,你真是……”姜笙鈺已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道:“誰說我是想要挑撥他們的,我不過是想要替我叔叔,試探一番新皇罷了!”
說白了,是姜笙鈺心中著實放心不下。
荊白玉今非昔比,已然是大荊的皇帝了,厲長生想要與他在一起,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若是日後荊白玉移情別戀,要迎娶皇后,或者納妃怎麼辦?
姜笙鈺想一想,都替他叔叔覺得委屈,到時候厲長生哪裡還有立足之地。
所以姜笙鈺左思右想,便拿著美人名冊前來,想要去試探荊白玉一番。
哪想到試探沒試探完,反而成了頭號的大壞蛋,還被馮陟釐罵卑鄙。
姜笙鈺氣憤的瞪著馮陟釐,馮陟釐表情還是很平靜。
馮陟釐道:“看來是馮某人誤會了姜王。”
“你這算是道歉嗎?”姜笙鈺嫌棄的說道:“孤感覺不到絲毫的誠意。”
馮陟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誠意?莫不是還要馮某人以身相許?”
“什麼?”
姜笙鈺給他嚇了一跳,道:“以身相許?虧你說的出來!你這皮糙肉厚的,誰要你以身相許。”
“不是最好。”馮陟釐說著要走,估摸著還惦記著他太醫署中的要事。
“等等!”姜笙鈺臉上溢位一個古怪的笑容,再次攔住馮陟釐的前路。
姜笙鈺道:“若是以身相許了,是不是應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那日後孤回了大姜去,你也要跟著我回大姜,是也不是?”
馮陟釐乃是這世上不可多得的人才,沒有他解不了的毒,也沒有他醫不活的人。這般多年來,姜笙鈺一直都非常努力的,想要將馮陟釐扣留在姜國,不過最終皆是失敗告終。
而眼下……
姜笙鈺果然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笑著說道:“方才那以身相許可是你說的,你可不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罷?”
馮陟釐倒是笑了,道:“所以姜王您是雞還是狗?”
“什麼?”姜笙鈺一臉迷茫。
馮陟釐道:“不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我就是打個比喻。”姜笙鈺感覺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有點疼。
馮陟釐道:“姜王殿下的確有點像鬥雞,但又更像是狼狗。”
“馮陟釐!你大膽!”姜笙鈺呵斥說道。
“皇上!冤枉啊!”
“我陸家滿門忠烈!”
“忠心耿耿!”
“怎麼會做出造反之事!”
姜笙鈺的呵斥之聲,已然被哭喊聲給壓了下去。
他回頭放眼一瞧,就瞧有人跪在荊白玉的寢殿門口,正哭喪一樣的喊著。
姜笙鈺道:“好像是陸家人,這一下子新皇可有的要頭疼了。”
一個看起來七十有餘的老人跪在大殿之前,靈雨帶著一干宮人,想要將他扶起,但那老者無論如何都不肯起身。
老者一邊哭嚎一邊磕頭,看起來心酸之至,乃是陸夫人的爺爺,眼下陸家輩分最高之人。
陸夫人下獄,陸家人心惶惶,不少人跑來求見荊白玉,新皇卻根本不見他們。
這是什麼意思,大家心中皆是有數。陸家人更是慌張焦急,但又無有其他辦法。
陸老一看,當下便進了宮來,跪在荊白玉的寢宮跟前,看樣子若是新皇不肯見他,他便要長跪不起,不肯離開。
這會兒姜笙鈺好不容易離開,荊白玉正與厲長生解釋著美人名冊的事情。
厲長生總是一臉笑眯眯,也不知道有沒有誤會,叫荊白玉抓耳撓腮。
結果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了隱隱綽綽的哭聲。
厲長生一聽,道:“名冊的事情,怕是要過會兒再解釋了。”
荊白玉皺了皺眉頭,道:“真是麻煩。”
厲長生道:“所以陛下,準備如何解決陸家的事情?”
說起這個荊白玉也著實為難,道:“還未有想好。”
陸夫人好歹以前是荊白玉的母后,若是荊白玉下手太狠,恐怕會被有心人詬病,說新皇殘暴兇狠,這對準備登基的荊白玉著實不利。
但若是不嚴懲陸夫人,荊白玉的威嚴又將受到損傷。
“唉,還有陸輕舟……”荊白玉嘆息一聲,道:“陸輕舟一直跟著我,是忠心耿耿的,陸家的事情若是牽連到他,我心中不忍。”
厲長生說道:“新皇登基,若是眼下對陸家趕盡殺絕,的確會讓百姓惶惶不安。不若陛下仁義為先,赦免陸家九族死罪,將陸家人革職查辦,也不是不可的。”
厲長生話說到此處,稍微頓了一下,繼續道:“至於陸夫人……是非死不可的。”
新皇並未有出來見陸老,只是著人前來傳話罷了。
陸老跪到日落時分,終於還是支撐不下,被顫巍巍的扶著離開皇宮,送回了陸家的府邸。
陸家風光一時,如今府邸門口寂靜無聲。
馬車骨碌碌而來,陸老被攙扶著到了門口,才有小廝開啟半扇大門,扶著陸老走進內裡。
陸家人彷彿做賊一般,全都貓在大廳之內,一個個垂頭喪氣,不言語不也出聲,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來了!”
“老太爺回來了!”
不只是誰喊了一句,眾人這才齊刷刷站起來,七嘴八舌的發問。
“爺爺,到底怎麼樣了?”
“新皇怎麼說?”
“我們陸家可是……”
陸老拄著柺杖,有氣無力的模樣,根本說不話來。旁邊的隨從連忙說道:“新皇已然答應,不會降死罪與陸家九族。”
“真的?!”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啊!”
油鍋裡突然被潑入一捧涼水,陸家人終於恢復了生機,立刻興高采烈的叫出了聲來。
“住嘴!”
“好什麼好?!”
陸老拄著柺杖呵斥起來,道:“你們這些庸才!廢物!難道看不出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們陸家的百年基業,就算是要完了!完了!”
陸老說著止不住淚流滿面,道:“皇上太狠了!太狠了!陸夫人好歹做了他十八年的母后啊!皇上怎麼能……怎麼能……”
陸家人圍在旁邊,聽到陸老的呵斥,一時間都沒了聲音。畢竟在這個家裡,陸老可是主心骨,誰敢跟他叫板?
只是片刻時間,已經有人忍耐不住。什麼主心骨,眼下陸家都要完了,何必再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
一個人止不住開口,道:“老太爺!陸夫人做出那樣的事情,皇上能開恩不牽扯九族,已然是天大的恩惠,老太爺您怎麼還不知足呢?”
“說的是啊,陸夫人做了皇上十八年的母后,就差最後一哆嗦,陸夫人為何自尋死路?陸夫人馬上就能變成太后了啊!這一切又怪得了誰呢?都是陸夫人的錯啊!”
“是啊,陸夫人怕不是瘋了罷!”
“住嘴住嘴!”陸老狠狠的用手杖戳著地面,道:“你們可還把自己當成陸家之人?為何會說出如此言語?”
有人嗤笑一聲,道:“什麼陸家,眼下算是完了,老太爺也莫要再自欺欺人。”
這話說罷了,便有人大步離開了陸家。
有一個人走,隨即便又有第二個,第三個人離開。
陸老眼看著陸陸續續離開的人們,登時一口氣未有喘上,差點子便仰過去。
“爹!爹啊!”
有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衝上來,扶住了陸老,道:“爹!您不要生氣啊。我們陸家還沒有完!沒有完!”
“完了……”
“真的完了……”
“陸家的百年基業……”
陸老目光無神,迷茫的看著遠方。
那中年男人說道:“爹!是真的還沒有完!那日祭祀大殿之時,我也在場,兒子發現了一點蹊蹺。”
“什麼蹊蹺?”陸老問。
中年男人說道:“爹,您想啊,陸夫人做事向來有分寸。為何會在最後一哆嗦毀掉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毀掉了整個陸家?”
“是啊!”陸老悔恨的說道:“她怎麼突然糊塗!糊塗了!”
“不,爹,”中年男人低聲說:“陸夫人不是糊塗了,兒子覺得,這事情之中,恐怕隱藏著碩大的陰謀!指不定陸夫人說的是真的啊!”
“你什麼意思?”陸老渾身一震,目光死死盯著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說道:“陸夫人當時在祭祀大殿上說,新皇不是咱們大荊的皇室血脈,乃是一個侍衛和先皇妃子的野種。”
陸老當時並未有在祭祀大殿,這等詆譭新皇的言語,是無人敢宣揚出去的。
那中年男人眯著眼目,道:“爹,您還真別說。陸夫人這麼一說,兒子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陸老似乎來了一些精神頭。
中年男人說道:“當年兒子還年輕,被爹您送進宮中磨練,在先皇跟前做侍衛,爹您可還記得?”
“記得,自然記得。”陸老說道。
中年男人道:“這都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本來兒子早已忘卻,但是這些日一回想起陸夫人的話,兒子就有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如此想來,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新皇,的確長相有些個奇怪。與先皇絲毫也無有相同之處不說,而且……”
他話一頓,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道:“而且與兒子當侍衛之時,身邊的一個同僚朋友,長得極為相似!”
“什麼?”陸老大吃一驚,道:“你的意思是說……新皇真的並非皇家血脈?”
“爹,這……好像是真的!”中年男人堅定的說。
那日祭祀大殿上,陸夫人喊著叫康下泉出來,中年男人一聽康下泉這名字,頓時覺得無比熟悉。可是再一看康下泉本人,卻又根本對不上號,覺得不是同一個人。
他們可不知道,康下泉被厲長生給陰了去。
中年男人說道:“現在回想起來,當初的確著實奇怪,康下泉突然就消失了,不聲不響的離開了皇宮,而且在都城之中也尋不到人影。指不定是……”
陸老面容凝重,道:“若新皇當真不是咱們大荊的皇室血脈,那麼……那麼這就出了大事兒啊!”
“爹!”中年男人冷笑著說道:“新皇對咱們陸家不仁,不如我們也與他魚死網破!若是真的能找出新皇身份的真相,那我們陸家,便是大荊的恩人了!”
“可這事情……”
陸老嘆息一聲,道:“聽說那日謀反的侍衛,已經死了!”
康下泉已然死了,根本死無對證,是厲長生殺了他,第一時間便將康下泉解決。
中年男人笑著說道:“不怕,爹,兒子有辦法。兒子以前可是與康下泉一起當過侍衛的,當時有不少朋友和熟人。”
昔日裡與康下泉接觸過的人不少,中年男人一回憶,便想到,荊白玉的生母,那位娘娘身邊的侍女,彷彿便與康下泉關係極好。
那侍女也早已離開了都城,幾乎和康下泉前後腳,亦是神神秘秘的消失。
現在想來,果然都是問題……
中年男人道:“爹,兒子這就去找人打聽一番,若是能找到當初那侍女,哼哼……恐怕真相就能大白!我們陸家便有救了!”
登基大典就在眼前,盛大的宮宴也在準備當中。
這幾日荊白玉忙的是不可開交,待荊白玉略微閒下之時,他忽然發現,有人比他還要忙碌的多,可不就是厲長生?
厲長生總也不見人影,每次靈雨都說,厲大人有事情出去了,說是一會兒就歸。
“怎麼又出去了?”荊白玉不悅的從大殿裡走出來,道:“不會是去尋姜笙鈺了罷?”
“哎呦,陛下!您怎麼在這裡啊?”
荊白玉聽到聲音,抬頭去瞧,就瞧見幾日不見的小叔父荊博文。
荊白玉道:“小叔父進宮來了?孟先生身子骨可還要?”
孟雲深被陸夫人與康下泉綁去了幾日,雖然這些都是厲長生的計劃,孟雲深也早有準備。不過被綁去的幾日,孟雲深還是吃了些個苦頭的,看起來整個人消瘦了不少,太醫說染了風寒,需要稍微養一養。
荊博文道:“他早就好了,皮實的厲害。這不是就在那面嗎?”
荊白玉順著荊博文指的方向一瞧,果然便瞧見了孟雲深。而且不只是孟雲深一個,總也不見人的厲長生也在,正與孟雲深不知說些什麼。
“他們做什麼呢?”荊白玉好奇的問。
“誰知道。”荊博文不屑的說道:“不叫我在旁邊聽,說是我嘴巴不嚴,肯定壞事兒。你說孟雲深這個傢伙,虧得我還擔心他!他說的這是人話嗎?上次若是沒有我,計劃能這麼順利嗎?”
荊博文憤憤不平,荊白玉不置可否,只是在旁邊笑了笑。
荊博文道:“陛下您這笑容,會不會有點太耐人尋味了。”
正巧厲長生與孟雲深說完了話,轉頭便瞧見站在不遠處的荊白玉,笑著對他招了招手。
荊白玉立刻快步小跑過去,將荊博文丟在一面。
“誒……我的話還沒說完。”荊博文抬手想要叫住荊白玉,荊白玉根本搭理他。
荊博文搖了搖頭,止不住嘆息說道:“我這傻侄兒,對厲長生也太好了些罷。唉,真是令人羨慕啊……”
“羨慕什麼?”孟雲深走過來,低聲問他。
荊博文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能有我那傻侄兒一半的好,我也不用這麼頭疼。”
孟雲深難得聽不太懂荊博文的話。
荊博文再次嘆息一聲,道:“不行,我也要去尋個忠犬才行。”
“忠犬?”孟雲深皺眉,道:“可是又與厲大人學的,稀奇古怪的詞眼?”
“什麼稀奇古怪的詞眼?”荊博文撇嘴看他,面面嫌棄,道:“你這是沒文化,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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